第4章

過年的期間來這王家拜年的人也沒多少，幾個親戚來走訪，多數也是找那張氏的，在年都過了一大半的時候，張氏還曾讓個丫鬟過來傳話，說要讓王曉雲出前廳裏去。

她娘就猜着了是來媒婆了，堅持不讓王曉雲去，王曉雲也懶得給人評頭論足，後來她卻也看到了，那張氏帶着媒婆在她們院外往裏瞧了眼，正好王曉雲就在院子裏懶洋洋地曬着太陽。

見不到她娘，張氏就喊了聲王曉雲，王曉雲撇了撇嘴，也沒再躲，直接走到院外，那張氏便給那媒婆介紹了起來。

媒婆正看着她高興，王曉雲就板起了臉：“告訴那什麽朱家去，讓他們死了這條心，就他們家那樣的，我可看不上眼。”

王曉雲這麽說也是想通過媒婆的嘴讓那朱家生氣，先不論他們會采取什麽動作，可她都明着表示看不起他們家了，他們家總不會那麽死皮賴臉地繼續貼過來吧，人總是要臉面的，更何況是那朱家早發了財現在只求臉的時候。

那媒婆聽着，臉一下子就僵住了，張氏也是，尴尬地看了眼那媒婆，又擰過頭瞪了眼王曉雲，王曉雲直接就翻了個大白眼，看張氏還能怎麽着。

張氏怒得氣都喘了起來，顧着媒婆在這，也沒敢多說什麽。

那媒婆最後也是給氣走的，估計是送她走了，那張氏才往他們院子走來，那氣勢，跟個潑婦沒兩樣。

王曉雲在把媒婆氣走後就和她娘說了，她娘聽着，也沒怪王曉雲，見着張氏走了進來，也直接板着臉應對着。

張氏見着她們母女，不再顧什麽面子，直接撕了：“王曉雲啊王曉雲，這麽多年王家白養你了是不是？這麽剛好有個朱家想要來說親，你這就把那媒婆氣走，這事要得傳出去了，我看你這以後怎麽再嫁人！”

王曉雲原本就低着頭，只是也不是認錯的态度，她正咬着瓜子呢。

見她這樣，張氏更氣了，繼續怒吼道：“怎麽？你是不是就想用這樣的辦法把全部說親的人都給說走？你就想賴在王家一輩子是吧？我可告訴你了，你想要賴還得看我同不同意呢！”

“張青燕！”她娘也吼了聲，“你說話給我注意點！”

劉氏說話難得這麽大聲，把張氏給吓了一跳，不過她很快就又挺起了胸膛，看向劉氏：“哎喲，還學會這麽大聲說話了？劉秀容，我告訴你，我養你一個就已經夠苦的了，你還想讓我繼續養你的女兒到什麽時候？吃着我的穿着我的，還敢這麽大聲和我說話，臉皮也真夠厚的啊！”

聽到這，王曉雲也怒了，忍住想要上前去扇張氏耳光的沖動，她站了起來，直視着張氏，咬着牙開口道：“二娘，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在王家吃多久的，嫁我是遲早會嫁，但是什麽時候我的親事輪得到你做主了？”

不得不說，王曉雲此時的氣場還是讓張氏楞了下……主要是王曉雲平常也不多與她多話，她穿越前不用想了，肯定是細聲細語的大家小姐風範，穿越後王曉雲為了避免讓人覺得她性子大變，也裝着溫柔開口，此時的王曉雲變化太快，自然讓張氏不能立即适應。

王曉雲未等她開口，又繼續道：“再說了，二娘，你該不會是忘了誰才是這王家真正的當家主母吧？你要真這麽不願意養我們母女，可以提早分家啊，你不會以為我們母女沒了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既然面子都撕爛了，王曉雲也就沒客氣了，反正她是算準了她這二娘在這時候不可能會分家，先不說她不想這宅子平白無故讓她們母女占去一半，就是說出去，那張氏以後也不用出門了，肯定會被人說三道四的。

說完，那張氏就更楞了，她娘也是看着王曉雲有些說不出話，王曉雲也不想再多說什麽，為了表明她們母女就算是分家了也不至于會餓死，她便拉過她娘，道：“娘，外婆還等着我們呢，我們快些走吧。”

她娘又楞了下，随即才點頭，和王曉雲一同繞過張氏，往門外走去。

等出了王家的大門，她娘才扭過頭看她，王曉雲感受到她的目光，笑着問她：“娘，是不是我剛剛那樣子吓到你了？你可別怪我，那張氏都這般不顧面子嘶吼了，我說與不說她以後都不可能會待我們母女多好的，不然既然事關我的親事，我還是不想讓她多插手，我要是不嫁去朱家，她只會選更差的人家讓我嫁過去的。”

聽到王曉雲這麽說之後，劉氏也不在這事上多說什麽，想起王曉雲剛剛那模樣，還嘆道：“只是雲兒，你剛剛怎麽像是換了個人一般，突然就讓我感覺挺陌生的，跟兩年前你醒來後差不多。”

王曉雲并不奇怪劉氏會這麽說，笑着扯起了演技：“娘，或許就是因為兩年前爹去世之後吧，我一下子就好像是長大了一般，看着娘剛剛被張氏那般吼着，突然就氣得說出了那些話。”

提到她爹，還扯到“長大”，劉氏看着王曉雲就只更心疼了，哪還有那麽多懷疑。

一路往她外公家的小客棧走去，王曉雲和劉氏也沒再多說什麽話，兩人心裏還是免不了有些擔憂的，畢竟和張氏撕破了臉面，這以後的日子只能是更苦。

可是王曉雲并不後悔，她們說了不願嫁去朱家的話，那就遲早都會有這麽一天，就算她點頭了，也嫁去朱家了，或許以後她娘的日子會更好過些，起碼她會接濟她娘，可她娘和張氏以後也不可能會如以前那般井水不犯河水，畢竟過個幾年王家肯定是要分家的，她那時也嫁出去了，那張氏肯定會把她們院子也占了去，或許只會留個房間給她娘，到時一樣會再撕破臉。

只是要嫁到朱家，王曉雲心裏還是一百個不願意，他們家光朱員外的侍妾就那麽多，兒子女兒又多，家裏又不是多有素養的那種，可想而知會有多亂，到時怕是她想自己關起門過個小日子都是個奢望。

而劉氏心底還是很清晰的，也想到了同樣的事，一樣，要把她女兒嫁去朱家，想也不用想……她們王家雖然已經是家道中落了，可王曉雲在她爹死之前就是個大家閨秀，且還是個官家閨秀，劉氏十幾年來想的便是王曉雲以後嫁的如何好如何好，如今不能那麽想了，她也寧願王曉雲嫁個老實些的人家，起碼不會給人欺負了去。

倆母女就這般想着同一件事卻默默無言地繼續走着，還有幾條街道才到那劉氏娘家的客棧，路過這上元縣的衙門，卻發現那邊圍着不少的人，人群中更是不時傳來讨論聲，那讨論聲還不小，她們都能聽着什麽“宮女”、“選秀”之類的詞。

聽到這些，王曉雲一下子就能想到了，估計是皇宮要選宮女進宮，原本還沒想太多，誰知她娘聽着卻楞住了。

看着一個大媽從那人群中走出來，她娘還立即拉過那大媽，也顧不得太多，直接問：“大嬸，宮裏頭又要選宮女了？”

女人都是愛說八卦的，盡管劉氏和那大媽不認識，那大媽聽着劉氏這麽問，立即就像是得了什麽天大的消息一般點着頭，還小聲道：“是的，剛從皇宮裏傳下來的消息，這下南京城裏又不知多少女娃小夥得忙活起來了，哈哈。”

見着劉氏臉色凝重，那大媽又看了眼她身旁的王曉雲，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那笑，問：“怎麽，這是你閨女？還沒許人？”

劉氏繼續臉色凝重地搖着頭，王曉雲皺了皺眉，她有些聽不太懂她們到底要說些什麽，她娘又為何會有這樣的表情了。

那大媽看着，畢竟不是她的閨女，也沒跟着一起擔憂，反而還笑了笑：“嫂子你也別太擔憂了，我看你家閨女長得也不錯，要嫁人還是不難的。”說着，又再次八卦地開口：“不過嫂子你不知道，今年的選秀可不止選宮女那麽簡單，聽說是要從裏邊選出好幾人來以後當妃子的。”

這可沒讓劉氏放心，反而還更擔憂了起來，像是喃喃一般開口：“不是聽說那皇帝這兩年身子極差麽？怎麽還想着納妃子？”

那大媽嫌棄地看了劉氏一眼：“不是幫他自己納的，聽說是皇太子已經十六了，皇帝想幫他納幾個太子妃，估計是想在……咳咳，那什麽之前看到自己兒子成親吧。”

大媽這般說，劉氏依舊沒放下心來，那大媽看着，就又道：“我也知道嫂子你是怎麽想，那太子妃得從千裏選一，又哪是那麽容易選上的，要是沒選上，那就得在宮裏當宮女，大家都知道，這皇宮的宮女可不是那麽好當的，進去了就一輩子也不用想再回來，聽說稍稍讓那宮裏頭的人不滿，随手打死也是正常的，要在那宮裏當一輩子宮女還算了，老了還得在裏邊幹洗衣燒水之類的粗活，誰死了輕易就是陪葬，誰家願意把閨女送進宮去！”

劉氏越聽臉色越白，王曉雲則是聽得咋舌……這明朝還有陪葬這種事？她以前看的明朝電視劇和小說都少，想着明朝時挺聽信什麽太監宦官，還以為明朝皇宮挺好混的呢。

那大媽看着劉氏，又帶着些熱心腸地開口：“嫂子你也不用太擔心，雖然半個月後就得把人數報上去，可你在這之前把你家閨女嫁了不就好了！”

劉氏聽得直點頭，嘴裏還嘟囔道：“對！對！要在這之前嫁出去。”

王曉雲一愣，這說的明顯是她，于是她就得在這半個月出嫁？太趕了吧，怕是連挑人都難挑了……

可看着劉氏那模樣，這麽害怕這選秀，怕是連把她嫁去朱家都願意吧，王曉雲也不禁被影響得心情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