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程煜覺得自己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好像一直在做不同的夢，狀态也似乎總在半夢半醒之間，這還是他這十幾年以來……◎
程煜覺得自己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好像一直在做不同的夢，狀态也似乎總在半夢半醒之間，這還是他這十幾年以來第一次有睡不踏實的感覺，居然是因為一次表白。
十七歲是一個像花一樣的年紀，這個年紀的孩子就像帶着露珠的鮮花，新鮮的無與倫比。他們正處于求知欲和好奇心都很強的階段，對感情懵懵懂懂，卻很希望在此時能經歷一場小清新式的戀愛。女孩子期待能在校園裏遇到她們的白馬王子，男孩子也希望在這裏邂逅他們的公主殿下，如果有可能，他們都希望在最美好的年紀裏遇到和自己心意相通的那個人。從校服到婚紗的愛情幾乎在這個年紀裏所有心懷悸動的少年人心中的夢。
十七歲的程煜有着一米八的身高，有着帥氣的外表，有着雷打不動的年級第一的好成績，有着開朗活潑的性格和一衆好人緣，這樣耀眼的男孩子真的很難不惹人喜歡。但就是這樣一個在衆人眼中近乎完美的人其實也沒有多少人真的敢追，因為都覺得自己實在配不上，所以喜歡他的人都只是在他出現時趕緊飽個眼福多看幾眼，或者小聲的議論幾句，完事兒以後還是把他放在心裏默默地喜歡，來滿足自己對初戀的幻想。
路陽陽其實已經算是最多喜歡程煜的女生中最為膽大的一個了，因為她大大方方的告了白。
昨夜程煜睡得不安穩，所以早上突然被夢中的失重感驚醒之後就徹底睡不着了。他看着還抱着他胳膊熟睡的弟弟也沒有叫他，他昨晚說的叫弟弟今天和他一起出去打球也是随口說的，他不可能大年初一腦子犯抽在家裏來一堆客人的時候跑出去打球，更何況姥爺姥姥家附近根本沒有籃球場，而他們也沒有籃球。
睡不着的程煜只好又看着天花板發呆，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昨晚睡覺的時候路陽陽給他回了消息，他便伸手拿了放在床頭上的手機。
打開一看才發現，只有一條消息是路陽陽發的，與她的對話框中也只是靜靜地躺着和他昨天最後發出去的消息一樣——“晚安”。還有一條消息是躺在他身邊的這個人發的——“哥，你要是有心事兒就跟我說，咱們兄弟兩個不存在秘密的。”
從昨晚起就不怎麽愉快的心情突然就被這條消息給改變，這句話就像有魔力一樣讓他的心被溫暖和幸福包圍，似乎還帶着一點甜蜜的味道。
“真是個小人精，什麽都逃不過他的法眼！”程煜暗自感嘆着，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路陽陽和他從上高中起就在一個班，雖然都是重點班的學生，但彼此之間總還是存在一些差距的，而且沒分科之前，大家多多少少都會被自己稍微薄弱一點的科目拉胯，很少有人會像他一樣是個全能型的選手。分班之後，學生告別了自己不不擅長的拉胯科目，這才算真正的公平競争起來。路陽陽不算那種特別天賦型的選手，但她很刻苦很用功，所以成績也挺好。再加上她幽默搞笑的言行，總是逗得人哈哈大笑，班級裏因為有這樣的人所以很開心，大家都很喜歡她，這在女生多男生少的特殊環境中着實是挺難得的一種現象。
程煜時常看到她就會想起自己的妹妹。程悅和她其實也是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她們都很愛笑，性格很好，都不算特別天賦的學生，但區別是路陽陽努力上進，而程悅有些浮躁。最讓程煜印象深刻的是他看到過路陽陽讀書，她可以為了書中描述的一段感情而去查閱和了解那個時代的背景；她可以為了書中記載的一件歷史史實而去專門回顧那個年代的故事；她也可以為了不讓書中主人公的故事結束的太快而自己為他們繼續編寫新的人生……路陽陽對文學的愛好總是有一種近乎癡迷的味道，這樣被興趣愛好所支配着不斷的深入學習和進步讓他覺得和妹妹程悅熱愛畫畫一樣，
不得不承認的的是，這樣的路陽陽确實很吸引人，因為認真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人而且還小有成就，這就總是會讓別人覺得佩服，産生好感。程煜也不例外。但程煜對她的好感僅限于對妹妹那樣，他和路陽陽相處的越久就越能從她身上看到妹妹的影子。基于這樣的感情，他在學校裏總是或多或少對路陽陽有些關照，只要路陽陽開口找他幫忙，他就從來不說不。就像那次元旦的演出，他其實本身是沒有太大的表演興趣的，但路陽陽跟他說希望他參加他就去了，還主動督促大家好好排練。
而現在，他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日裏對路陽陽的照顧讓她産生了誤會，他從沒想過會在高中會和誰談戀愛，原因特別簡單，因為自己高一開學的前一天晚上，弟弟說因為自己說了喜歡學習就送了他高中全套的五三，而他自己也回應弟弟一定會随身帶着弟弟送給他的禮物好好學習。這或許根本就不是一句承諾形式的話語，但在他心裏，他覺得凡是跟弟弟說過的話就得算數，說過了喜歡學習就是喜歡學習，哪怕談戀愛和愛學習這兩件事未必會有沖突，他也不想有這樣的事情來分走他愛學習的時間和熱情，從而沒兌現“好好學習”的這個承諾。
“哥，你醒了多久了？怎麽沒叫我？”龔卿在被子裏伸了個懶腰，邊問邊伸展着自己的胳膊腿左右亂扭。
程煜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了他那還在不斷扭動的腰上，道：“啧，虧得我大過年的心疼你，讓你多睡會兒，你這剛睡醒就用卷走被子的方式報答我是嗎？”
龔卿大笑着縮了一下腰，繼而又把暖烘烘的被子給程煜蓋好，伏在程煜的胸口蹭着臉，撒嬌道：“哎呀，謝謝哥！”
程煜被他蹭的胸口癢癢，便使勁在他的腦袋上狠狠揉了兩把，把本就睡得頭發炸開的龔卿直接變成了一個雞窩腦袋，看得他自己直樂。
“哥，你還在不開心嗎？”龔卿突然擡起頭看着程煜的眼睛問道。
程煜看着龔卿臉上因為剛睡醒還未消下去的紅痕，擡手摸了摸，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也沒有不開心，就是覺得不知道該怎麽說大家才不會弄得太尴尬。”
“可是告白失敗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可能不尴尬啊，更何況人家是女孩子，更要面子一些吧。”龔卿認真地分析道。
程煜點點頭嗯了一聲就沒說話了。
龔卿從程煜身上爬了下去，躺在他身邊，又繼續問道：“哥，你是不是對她也挺有感覺的只是還沒有到想和她在一起的程度？不想答應她的告白但也舍不得和她斷了聯系，對嗎？”
“啧，你這把我形容的，跟個随時找備胎的渣男一樣！我可是你親哥啊弟弟！”程煜都要被他親愛的弟弟的這番話給氣笑了。
被這麽一提醒，龔卿嘆了口氣道：“唉，還真的挺渣的。”
程煜：“……”得，這弟弟白養這麽大了！
“唉，我對路陽陽的感覺跟你想的不一樣。我只是覺得她和程悅在某些方面挺像的，特別是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的熱愛。我以前是不是和你說過，雖然我總是喜歡擠兌逗弄程悅，但我也真的是由衷的佩服她對繪畫的熱愛，她沉浸在自己所熱愛的事物中時就美的很像一幅畫，是讓人感覺她是在發着光的。這些你還記得麽？”
龔卿點點頭，他覺得哥哥說的沒錯，認真且努力的人總是會對人有一種吸引力，能夠發現和看到他們的人自燃會覺得他們真的很耀眼。
程煜看到龔卿點了頭，又繼續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感覺了嗎？路陽陽也是這樣的人。她和程悅的這種相似其實更讓我覺得她像個妹妹，你覺得我會對妹妹動心嗎？同樣的，如果是你，你會願意和妹妹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斷絕聯系失去一個很好的朋友嗎？”
龔卿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這樣的抉擇确實很難。他道：“可是無論怎樣，感情的事情就是得說清楚呀。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難以兩全的事情總得有個取舍。你就跟她實話實說，什麽想法什麽态度都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剩下怎麽做就交給她選擇了，長痛不如短痛，她會是個聰明的姑娘。”
程煜側臉看看說的頭頭是道的龔卿，不禁笑着勾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懷裏帶了帶，笑道：“嗯，有道理，晚兩天再回複她吧，免得大過年的弄得她心情不好。”
龔卿無語道：“你以為這樣她就能少難過會兒了？哥，你真幼稚！”
程煜撐起半邊身子，挑眉俯視龔卿，說道：“呦？你不幼稚，來來來，那你告訴哥這件事的正确解決方法，哥洗耳恭聽！”
龔卿眼珠子一轉，悻悻地閉了嘴，順便翻身用脊背擋住了他哥的視線，假裝自己沒聽見，咕哝道：“我再睡會兒！”
這個年過的真是有些沒滋沒味兒，其實算不上什麽大事兒，但心裏卻一直像有什麽東西上不去的下不來，膈應的不行，做什麽都覺得沒勁，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五天。
龔卿看他哥拿着手機看了看之後又放下了，便道：“哥，我覺着你明明挺機靈的一個人怎麽一遇到這種事情就變得這麽別扭了呢？”
程煜嘆氣道：“你我都是男孩子，自己沒臉沒皮倒是沒什麽，可是人家是女孩子啊，要自尊的，我說話不能太直接吧。”
“那你倆還都是班長呢，無論成與不成以後都還是要打交道的吧，她既然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你就說明她也考慮好了不成功的後果，順其自然就好了，有什麽可擔心的。如果你連拒絕一個不喜歡的人都這麽猶猶豫豫的，那你真的離渣男不遠了！”
“……”程煜有些無語，過個年已經被自己弟弟扣了兩次“渣男”的帽子了，很煩躁，他道：“我都說了這是對朋友和友情的珍惜，不是猶豫好嗎？這個世界上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并不是除了喜歡就是讨厭，你還是太小了。”
龔卿撇撇嘴，敷衍道：“是是是，我還小，我才是個初中生呢，初中生需要好好愛護眼睛，要遠離手機，你自己對着手機屏幕慢慢發呆吧！”說完便起身去書桌旁看《時間簡史》，比起看哥哥處理他那些想起來都令人頭疼的感情問題，他還是覺得遙遠的星系和宇宙黑洞更有意思，那些除了喜歡讨厭還有什麽別的感情的複雜事情，他哥願意糾結就自己糾結去吧。
房間又重歸安靜，程煜輕輕嘆了口氣，他覺得，如果人都是簡單的感情動物就好了，沒有那麽多想法，也不會在意太多別人的想法，這樣活着應該會很輕松很舒服吧。
但他也知道，這種事情遲早都是要解決的，便點開了與路陽陽的對話框，發了消息：路陽陽，謝謝你對我的喜歡，我也很欣賞你對待自己喜歡的事情的那份熱愛與癡迷，跟我妹妹特別像。我也一直都把你當成妹妹一樣看待，所以，咱們之間不合适，希望你能找到那個心裏眼裏都只有你的男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