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貓贈予你可好
暮語獨自在花園裏閑逛着,原本想爬樹摘幾個柿子來吃,但今日這身衣裙顯然不好行動,也就作罷。國公府園子很大,暮語不懂欣賞園林美景,只覺這景還不如雲州的自然之景好看,視線反而被角落一只雪白的小貓吸引。
那貓咪通體雪白,全身無一處雜毛,立在牆邊低聲叫喚,見人便往園子深處躲去。
“喵喵,別跑啊。”暮語追着小貓一路小跑。
那貓咪跑進園子,縮在牆角,見來人并無惡意也放下防備,暮語湊近些才看清,這貓的眼睛一只碧色,一只橙黃,實數罕見。她又走進幾步,拎起貓脖子,将那貓咪一把抱在懷裏,一口一個“喵喵”地叫着。
貓咪也異常乖順地倚在她懷裏,任其撫摸。
“喵喵,你叫什麽名字?”
“若是沒有主人,跟我回侯府可好?我每日都下池塘捉魚給你吃。”暮語對貓說道。
“它叫白雪,”不知從哪走出一青衫錦袍男子,懷裏抱着另一只黑貓,貓眼睛也是一綠一黃,“它平日不喜生人靠近,能讓你這般抱着實屬不易。”
估計是昨晚摸魚之後沒有洗頭,身上帶着魚腥味吧。暮語心想着,沒好意思說出口。
貓兒看見主人便從暮語懷裏跳了出去,巴巴走到主人腳邊蹭着。
“這貓兒是你養的嗎?真可愛。”暮語問道。
男子點頭默認,他從小喜愛養貓,無奈家人不喜,只得将這些貓偷偷養在後院,偶爾抽空來看。平日裏時時端着世子的風範,一言一行皆要合乎禮儀,并非他本意,只有和這些小貓在一起時才最覺放松。
剛才聽姑娘和貓對話,便知她是個有愛心之人,且自稱将貓帶回侯府,侯府另一位千金他已然見過,那麽這位的身份便不言而喻了,不過出于禮數,男子還是自我介紹道:“在下顧修然,不知姑娘芳名?”
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暮語望着白貓,頭也不擡道:“小女暮語。”
顧修然平日雖看着沉穩大度,但到底才剛滿二十,還是少年心性,且是在這般放松的環境下,見到明眸皓齒又與自己興趣相投的姑娘,自然想多說幾句話。
“暮姑娘可養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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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從前喂過野貓,不過沒自己養過。”
“若是喜歡,往後可以常來府中,我慢慢教你,白雪它似乎很喜歡你。”
“白雪,”暮語明媚一笑,“這名字真好聽。”
“這貓分許多品種,此貓源自波斯,乃稀有品種,因通體雪白,故而取名白雪。”顧修然今日的話比往常多了許多。
暮語不知什麽品種,只是出于喜愛小動物的天性。此時白雪又走過來蹭到暮語腳步喵喵叫着,似乎和她很是親近。
“小姐,小姐……”遠處傳來曉蓮的呼喊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暮語恍然反應過來,自己閑逛的時間有些太長了,怕曉蓮尋到此處又說一達通禮數教導之類的話煩擾自己,于是搶先一步離開,尋聲朝院外跑去。
跑了幾步又回頭道:“我先走啦,下次再聊。”
顧修然立在原地,望着女子遠去的翩然背影,理了理衣衫,拂去掉落在身上的貓毛,也朝院外緩緩走去。
國公府的午宴設在東籬園中,今日秋高氣爽,氣溫适宜,長桌依次在園中擺開,國公夫婦端坐在上,其餘賓客依次而坐,可一面賞花一面進食,頗有些風雅趣味。
午宴開席前,一青衫男子姍姍來遲,慶國公夫婦特帶人來到安遠侯桌前拜會,暮語定睛一看,正是剛剛那人,叫什麽然?
修然來遲,還望侯爺見諒。”顧修然拱手道。
“無妨無妨,公事為重,趕緊落座用膳吧。”安遠侯道。
“不知這位是?”顧修然看向暮語詢問道。
“小女兒暮語,暮遙的嫡親妹妹,一個月前剛從外養病回來,世子自然不識。”安遠侯介紹道。
暮語睨了他一眼,默不作聲,想着這人明明剛才還在後院撸貓,卻借口說事忙,兩人明明互相報過姓名,卻還裝作不識,真是個謊話精。
暮遙想上前搭話,奈何沒有機會,只隐隐覺得眼前二人似乎眉來眼去的。
寒暄過後便是正式的午宴,一頓飯下來,暮語只顧埋頭猛吃,這蟹不錯,桂花糕不錯,柿子味道更好,可甜了。
全然沒留意到主桌上時不時飄來的視線。
午宴過半,席上之人皆開始敬酒走動,桌上只餘下姐妹二人,顧修然舉着酒杯徑直朝這邊走來,暮遙眼角瞥見,緊張地捋了捋頭發,卻見他繞過自己,停在了暮語面前。
“這糕點可還合胃口?”顧修然問道。
“太好吃了。”暮語口裏滿是桂花糕塞着,含混不清道。
顧修然眼帶笑意,酒杯碰了下暮語放在桌上的酒杯,而後道:“往後可想一直吃着?”
“啊?”暮語不知何意。
顧修然将酒自酌飲下,而後道:“無事,慢慢吃。”
暮遙并未聽清二人對話,簡直如坐針氈,見眼前之人和妹妹搭話,全然把自己當成空氣,平日的矜持貴重也顧不上了,只大膽起身道:“修然哥哥怎不與我喝一杯?”
“自是要的。”
暮遙伸手正欲碰杯,可對方已将酒飲下,她舉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尴尬地頓了頓,只得拂袖默默飲下。
再想搭話,卻見世子已然走到其他桌前攀談起來。
午宴結束,暮語連打了兩個飽嗝,暮遙心不在焉,四處張望尋找世子的身影卻不見。
安遠侯一行告別離開,慶國公夫婦直送他們到大門口,臨上馬車之際,顧修然突然抱着只白貓出現在門前。
慶國公臉色忽沉,世子喜貓他自是知曉,養在後院那幾只貓他也不是不知,只是平日分寸拿捏得當,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今日賓客雲集,何況還是在未來親家面前,此舉何意?莫不是飲醉酒了?
國公夫人趕緊拿眼色瞥他,顧修然全當沒看見,只徑直走到暮語面前道:“暮語妹妹,我将這貓贈予你可好?”
“真的嗎?”暮語欣然接過。
“這白貓本與黑貓是一對,不過你與它有緣,便贈予你罷,你且好好養着它。”
聽聽這話,“一對、有緣”,在場幾人除了暮語,哪個沒聽出點弦外之音,幾人面面相觑,神色各異。
慶國公的注意力也一下從貓身上轉移到了自家兒子這不尋常的舉動之上,修然的性子他最了解,平日斷不會有如此出格的舉動,此番異常之舉,怕是有所不妙。
暮遙更是一張小臉慘白,心裏七上八下,什麽話都說不來了。
只暮語樂呵呵道:“我一定好好待它。”
另外一邊,如晝自那日領命盯梢暮家千金後,就一直暗中觀察着暮語的一舉一動。
暮家千金每日行蹤基本是爬樹、摸魚、捉蟲,還有偷溜出府玩,這大概是他在王爺手下領過最簡單輕巧的任務了,如晝不知有何可探,不過王爺深意不可随意揣測,他只需辦好差事即可。
入夜後,如晝便回到南安王府向王爺禀報其行蹤,恰巧王爺在院中練劍,劍法精妙,劍鋒淩厲,如晝隐在暗中看了會,深覺王爺劍術之高明。
“出來吧。”謝承允收斂劍氣道。
“屬下拜見王爺。”
“今日暮家千金随安遠侯赴慶國公府花宴,一切如常,”如晝平靜道,“離開時慶國公世子贈了暮家千金一只貓。”
謝承允擦拭劍身的手頓了頓:“貓?”
“就是一只普通的白貓。”如晝補充道。
“她可喜歡?”
“喜歡,回府之後還對貓耍玩了許久。”
花宴?貓?
謝承允思忖片刻後道:“過兩日宮裏是不是有個中秋宴?”
“正是。”
“送張宮宴的請柬去安遠侯府上。”謝承允冷聲道。
如晝愣了愣神,他一個暗衛去送請柬,合适嗎?
不過王爺開口,再不合适也要去辦。
“等等,”謝承允也覺有些不妥,“叫徐管家親自去送。”
次日,宮宴請柬送達安遠侯府上,暮遠志的一雙老手顫抖不已,不是被邀入宮太過激動,而是送信之人讓他膽顫。
南安王府的徐管家親自送信,這是何意?
在他看來,自己和南安王的交情還沒好到,能讓王爺親自相邀赴宮宴的地步。且南安王向來厭惡這種宮宴場合,據他所知,先前皇上幾次邀請,南安王都沒去,此次不僅赴宴,還特送請柬給自己,安遠侯百思不得其解。
要說交情,侯府與南安王的交情恐怕只有那一紙賜婚聖旨吧,只是暮家兩個女兒皆與南安王素未謀面,這究竟是沖誰而來?
自從侯府和南安王扯上關系之後,就沒一日消停過,若是往後兩家真成了婚,這日子還怎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