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真會哄人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既然有心學, 那她‘教’的再仔細一些便是,明天讓他看看什麽叫體貼入微,搞不好哪天就方便到自己頭上。
姬玉沉下心思, 被子一緊,安然去睡。第二天一大早,還沒有實施,已然察覺出不對勁, 南風才剛喊第一聲, 太子殿下居然自己起來了。
沒賴床, 也沒有懶洋洋躺在枕頭裏叫她伺候着穿衣洗漱。
自個兒簾子一拉,套着一身白色的淩亂亵衣坐在床邊, 一雙雪白的手扶在邊緣。
這個點對他來說可能還有點壓力, 姬玉瞧見他頭低着,身子晃了晃, 一個不穩險些栽去,她就在邊上,剛伸了手準備扶他,這厮臉色一正, 已經自己坐穩。
姬玉收回手,去穿自己的衣裳。太子殿下盯着她那雙手瞧了一會兒, 也起身拉了朝服往身上套, 期間一句話都沒有跟她說, 只收拾好的時候才告訴她,“去把床底下第二個抽屜打開, 裝扮上,今兒你要跟我一起上朝。”
???
姬玉先是吃驚于要去上朝,很快注意到細節, 這王八蛋原先不說,等她穿好衣裳才這麽告訴她。
他倆樣貌相似,倆人都去的話,自然不可能就這麽出門,怎麽都要僞裝一番,也等于她身上這套要換,太子殿下明明可以一早提醒她,結果非看着她縛好綁臂,系好腰帶才說,擺明了故意的。
還在記昨天的仇?
姬玉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昨天做了什麽?不就是沒陪他到最後嗎?這就生氣了?
果然是小氣鬼。
她走到床邊蹲下,打開第二個抽屜,還真在裏面瞧見一套裝扮,是太監服,綠色的,還有個帽子。
帽子深,可以蓋到眉毛上面,姬玉戴了一下,感覺這玩意兒把她整張臉漏了出來,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又翻了翻,很容易在邊上找到幾個瓶瓶罐罐。
沒有那日太子殿下戴的人.皮面具,那個面具放在暗室盡頭,太子殿下帶她看過,她也摸過那東西,真的很精巧。
依着太子殿下的臉型做的,那厮戴起來正合适,她上臉感受了一番,眼角位置會漏出一點自己的真皮膚,需要上妝才能遮下來。那日太子殿下完全就是素顏,一點料都沒加,她捧着擱在陽光下看過。
Advertisement
面具将他整張臉包裹起來,順着他的臉部線條,一絲不漏,臉頰兩邊糊了肉色的泥,将面具撐起來,這才導致他樣貌上的變化。
可能是太精細,制作不易,所以沒給她也弄一個?
也有可能就今兒一次倆人一同出去,以後不會,所以懶得折騰?
姬玉沒管,打開瓶瓶罐罐,發現竟然是熟悉的,和她當初在青樓時僞裝使的那些東西極像,這都不用旁人插手,她自己就可以。
姬玉先挖了大塊的肉色泥,糊在鼻根上,将整個鼻子弄粗弄彎,不好看,然後抹叫皮膚變黑的東西,最後點上雀斑,完美的将她原來的特點和好看都遮了下來,現在看着就平平無奇。
她邊弄邊回頭看狗男人,想叫他領悟領悟,這才是僞裝術,他那個搞得太敷衍,那麽白的男人僅他一個而已,誰認不出來啊?
也就糊弄糊弄不熟悉的人,她這個就算明王殿下站她跟前都識不出,可能都懶得看,太醜了。
姬玉把脖子和一雙手都敷上,确定膚色一致才去套衣裳,出來的時候太子殿下已經洗漱好,正坐在椅子裏等她,瞧見她不耐煩的張嘴數落,“你是蝸牛變的嗎?這麽慢?”
她要是蝸牛變得,只會更慢。
姬玉在心裏跟他唱反調,面上倒是不顯,像往常一樣,嬉笑道:“殿下,姬玉準備好了,走吧。”
太子殿下也懶得跟她計較,冷嗤一聲率先行在前面,姬玉在後面跟着,因為化妝太浪費時間,倆人早飯都沒來得及吃,攝取不到熱量,一出門便被凍了一把。
平日裏喝了湯身上暖,出來上個茅房亦或是別的,感覺不到寒意,今兒既沒喝湯,這身太監服也薄,将她凍成了個孫子。
姬玉刻意站在太子殿下正正後面,叫這厮給她擋風,路過院裏的時候發現昨晚他倆堆的雪人還在,整整六個,一溜排開很是壯觀。
能在東宮堆雪人的只有主子而已,所以沒人敢清掃,叫它們還立着,每逢有人途經,一雙眼都會忍不住朝上面打量,就連南風都控制不住,好幾次往雪人身上瞟。
姬玉猜他心裏應該在吃驚。
這是太子殿下堆的嗎?太子殿下居然會陪着她胡鬧,想不到啊想不到,還是那個冷漠無情,易暴易怒的太子殿下嗎?
其他人心情應該差不多。
姬玉想着想着樂出聲,叫前面的太子殿下聽着,回頭警告似的瞥了她一眼,姬玉連忙噤聲,跟着他繼續走。
剛下過雪,整整一夜,路面很滑,還結了冰,姬玉走的小心翼翼,太子殿下卻像沒事人似的,腳下穩的一批。
姬玉喜歡看他紛飛的衣角,和他的人一樣,沉穩中帶了一絲意氣風發。
幾乎可以想象如果他的母妃還在,他會是怎樣恣意潇灑的貴公子。
會高擡下巴,用眼角看人吧?
其實他現在也喜歡這麽幹,但總覺得少了些嚣張,更多的是壓抑過後的冷漠和自持。
少了太多太多他本來應該有的東西。
姬玉目光還停留在這厮的衣擺上,忽而留意到他一身的嫣紅,明豔的宛如美人眉心的朱砂痣,她一身的綠色?
這不就是綠配紅嗎?
好家夥,這套太監服也太襯他了,把他顯得越發像高高在上的明月,可望不可即。
姬玉嘆息一聲,一句牢騷也不敢說,怕他發現,老老實實站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偶爾有風吹過,會把他身上的冷香帶來,撲了滿鼻,叫姬玉登時覺得今兒這趟沒白跑,聞到了她喜歡的味道。
五更的天色還很暗,南風在前面引路,手裏提着燈籠,到了一個宮殿門口時突然停頓了一下,就好像曉得有事會發生一樣,還往人家門口瞧了瞧。
果然下一刻那裏有人走出來,姬玉一瞅,忍不住笑了,是三皇子虞竹,上次在她手裏吃了個悶虧,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在等他,好壓他一頭,居然這麽快又見了面。
兩幫人馬一碰上,便是一陣無形的硝煙,太子殿下這邊的人立刻挺直了腰杆子,散開隊伍,死死攔在前面。那邊三皇子也不甘示弱,人數上和別的都不占優勢,所以他跟着母妃一起。
他這個年紀還無需上朝,又帶着母妃,會碰面無非是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的話,太子殿下估計都懶得理,帶上他母妃就不一樣了,這就好像在諷刺太子殿下沒有母後一樣,難怪太子殿下對他意見這麽多,一直有意無意為難他。
今兒也是,差人打個招呼便一路在前慢悠悠行着,隊伍完全将對方擋在後面,那邊幾次想越過他都沒成功。
最近宮裏不太平,自從太子殿下的母後去了,皇上一直沒有再立皇後,鳳權在太後那裏,太後前陣子生了場大病,身子骨不行,想把鳳印交給別人暫掌。
這個‘暫’其實就是考驗的意思,如果有能力的話,鳳印自然會是那個人的,因此三皇子的母妃跑的積極,不過被太子殿下這麽一搞,估計會是最後進太後屋的。
果然,到了慈寧宮門口,外面已經立了很多各宮各主的隊伍,都是來讨好太後搶鳳印的,沒有太子殿下為難,她們來的很早。
太子不屬于後宮,早晚無所謂,三皇子母妃就慘了,太子剛進門,姬玉便聽到三皇子的母妃數落他,說什麽叫他早點起來,磨磨唧唧拖到現在,明知道會撞見,還每次都這樣雲雲。
看來這不是第一次,已經是常态,太子殿下賴床,有人也賴,次次都恰好撞見,或者說就是故意的,給太子心口插刀。
雖然人在後面,沒親眼瞧,但姬玉還是能想到太子殿下的臉色肯定很不好。
慈寧宮是太後的行宮,各宮主子可以進,他們不行,姬玉在外面候着,南風曉得太子帶她來的目的,特意給她尋了個聽牆角的好地方,在窗戶口,正對着屋裏,能看到裏頭不說,還能隐約聽到一些東西。
太子殿下傷敵一千,自己也損失八百,快趕不及上朝,到了他皇奶奶跟前只簡單說了幾句話,行個禮便匆匆出來,領着他們朝金銮殿去。
這一路倒是順利許多,沒再碰上其他主子,因為暫時只有他一個人上朝。
離開了後宮,到了前殿,人越來越多,每個人身上都穿着朝服,胸前繡着圖案。
飛禽是文官,走獸是武官,官服的顏色也不一樣,三品往上都是紅色的,跟太子殿下身上色澤差不多,可就是感覺太子殿下穿起來更顯美豔和明耀。
他就是一抹風景線,叫這個冬日沒那麽無趣枯燥。
興許是瞧見了他,姬玉發現很多官員開始往這邊湊,但能跟上他步伐的人很少,不留神還是叫一個人走到他旁邊拍馬屁。
“太子殿下今兒也玉樹臨風,英俊潇灑,當真是舉世無雙的玉公子啊,哎呀!”
他整個人滑倒,栽進雪堆裏。
這個天路面都被凍住,結了冰,大家走起來都很艱難,莫要說這些養尊處優的朝廷命官,便是訓練有素的侍衛們也是歪七扭八,只有太子殿下例外。
姬玉要不是跳過舞,腳底下也很穩,一早被他甩掉,其他侍衛早就瞧不見人影,遠遠在後面吊着,大風一刮,倒了一片,每個人都像在冰上行走,小心又謹慎。
為什麽就太子殿下特殊呢?
姬玉去看他的腳下,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跡,像是什麽利器抓的。
這厮鞋上有蹊跷。
像他這樣耍心機的人很少,導致大家佩服不已,遠遠的還聽到人吹捧,“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即便是這麽惡劣的天氣,也依舊與衆不同,甩我等凡人幾條街。”
其實是他的鞋防滑。
“就是,此等風姿人間哪得幾回聞。”
姬玉忍不住朝那邊看去,幾個文官互相攙扶着,邁着老太太一樣的步伐,一邊手牽手,一邊仰望這邊。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多多少少投來異樣的眼神,有驚奇,也有探究,更多的是羨慕。
這天氣委實是差,不僅是腳下,風刮的也大,早上霧氣又重,每個人都生怕磕了碰了,腳底下就是石磚,栽一下不得了。
聽說前幾年就摔死過一個三品大官,還很年輕,好不容易坐到這個位置,沒來得及好好享受人就沒了,冤不冤啊。
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有太子那一抹嫣紅色的身姿行動如初,沒有半點異常,就像黑暗裏的一盞燈,給大家指引和力量。
姬玉望了望他的背影,一雙手抄進袖子裏,不禁感嘆,太子殿下可真會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