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殷勤

賀初也不知道為什麽,莊子懸會說到錢的事情。

難不成莊子懸還真想包養自己?

賀初笑了一下,又撲到莊子懸身上,說:“不用你養我啊,我有工作,我可以養活自己。”

莊子懸皺着眉頭,語氣有點嫌棄地說:“你那個工作……”

賀初有一些緊張,他跟莊子懸談戀愛可以說是門不當戶不對,剛開始跟老徐說自己男朋友可能是個富二代的時候,老徐都瞪大了眼睛問他:“哪裏認識的?不會是網戀騙你吧?能長久嗎?”

倒不是老徐看不起自己,只不過現狀就是這樣。賀初自己也覺得,莊子懸應該不太想讓朋友們認識自己,所以那天不小心撞破了party,賀初也只能裝中介趕緊離開。

過了兩秒鐘,莊子懸松開了眉頭,像是不再糾結這件事情了一樣,說:“算了。”

賀初有種“被放過了”的輕松感,同時又不知為何覺得失落。

莊子懸摟住賀初,親了親賀初的耳朵。

賀初渾身一震,随後腰肢軟了下來。

……

賀初洗過澡之後,側躺在床上,一只手撐着腦袋,盯着莊子懸的睡顏看。

莊子懸真是受上天眷顧的寵兒,随便一個姿勢就像雕塑一樣充滿美感。

被子沒蓋嚴實,露出莊子懸的一小片胸膛。賀初伸出手指,沿着被子的邊緣在莊子懸身上走了一圈。

莊子懸無意識地皺眉,抓住了賀初的手指,說:“天縱,別鬧。”

賀初愣了一下,問:“天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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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被賀初吵醒了,莊子懸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賀初盯着莊子懸的眼睛,只覺得這雙眼睛好黑,像潭水一樣,裏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賀初看不清楚,只覺得好沉重……

莊子懸盯着賀初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攬住了賀初的後頸。

賀初以為是要親吻,慢慢地湊過去,結果就在快要吻到的時候,莊子懸忽然停住了。

“你不是他。”莊子懸轉過了身,背對着賀初。

莊子懸背上還有賀初抓出來的痕跡。賀初看見那紅痕,心裏想:天縱就是莊子懸的那個快要回國的初戀嗎?

賀初問:“我跟他很像嗎?”

莊子懸沒有回答,身體也沒有絲毫起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賀初湊近了莊子懸,感受着莊子懸的體溫,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問:“我要怎麽樣才能變得更像他?”

莊子懸的身體一頓,像是屏住了呼吸似的。不知為何,賀初覺得莊子懸生氣了。

又過了一會兒,莊子懸重重地吐出了那口氣。

“你一個月賺多少錢?”

“把工作辭了。”

第二天,賀初有些心不在焉的。

同事讓他點奶茶,他點錯了好幾杯,溫度、糖度、配料,幾乎全部搞混了。同事表情各異,點了加熱奶茶的妹子臉都白了,因為她生理期,賀初給買成冰的了。

賀初連連道歉,說:“我再買一杯。”

同事說:“外賣太慢了。”

賀初說:“我手機下單,騎小電驢去給你拿,保證比外賣員快很多。你等我一會兒。”

其他同事啧啧啧,說:“小賀是不是喜歡小張啊,不然怎麽就給她買,不給我們買?”

賀初窘迫地擺擺手,說:“不是的……女孩兒生理期不是,挺難熬的嘛。所以我想着……”

小張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喝點熱水就好,不用重新買。賀哥今天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賀初的确有心事。

他有點後悔說出那句話了。

“我要怎麽樣才能變得更像他”,這句話也太奇怪了,好像自己沒多大出息,就只拿着一個人當标杆似的。

可賀初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标杆長什麽樣子。

而莊子懸後面那兩句話,又是什麽意思呢?

莊子懸已經提了兩次讓自己辭職……他真的那麽想嗎?可自己有手有腳,也不缺錢,為什麽要辭職?

賀初想不明白,他從來就搞不懂莊子懸。

莊子懸的到來像冬天的一陣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莊子懸偶爾打幾個工作上的電話,賀初也都聽不懂。

莊子懸和賀初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賀初清楚這一點,甚至早已經做好了莊子懸突然離開的準備。

只要不是冬天就好。

莊子懸已經完完全全長在了賀初心裏,只要不在冬天離開,賀初都能自我愈合。

賀初買完新的奶茶回來,看見盧舟坐在沙發上。

一看到他,盧舟眼睛就亮了,說:“房子過戶的事情,什麽時候能辦下來?”

組長瞪了賀初一眼,說:“怎麽能讓客戶等這麽久?不是只需要一點小工序嗎?”

其實也只過去了兩天而已。

賀初頓了頓,把捎帶着給自己買的奶茶遞給盧舟,說:“盧先生,這裏有一杯奶茶,來,您喝。”

盧舟皺眉,說:“我不喝,太甜了。”

那表情卻分明是嫌棄。

盧舟說:“所以,房子什麽時候能辦理好呢?”

賀初臉上帶着營業性的微笑,說:“同小區現在有另外一套房子正在出售,上一任業主已經搬走,把房子打掃幹淨了。由于那邊急于轉手,所以要比市價便宜一些,您要不要看一看?”

盧舟皺着眉頭說:“我就是想買莊哥住過的房子給他,我買個別的房子幹嘛?讓他跟莊哥做鄰居嗎?”

賀初還是笑着說:“戶型、朝向、小花園什麽的,都是一樣的。離莊先生的房子也并不遠,主要是那房子莊先生住着,我先前也以為馬上就要賣了所以去看看,這才撞上了你們聚會。這幾天我聯系了莊先生,但都沒有得到回應。如果您急着要,可以跟莊先生聯系聯系?”

盧舟一想到莊子懸似笑非笑的樣子,就有些瑟瑟發抖,說:“那……那還是帶我看看另一套房子吧。”

可是,莊哥還會自己處理賣房的事情嗎?不都是秘書處理的嗎?

這個小中介竟然會有莊哥的聯系方式?

念頭一閃而過,在賀初略微殷勤的笑容裏消散。

這小中介怎麽會跟莊哥有關系。

賀初帶盧舟去了同一小區的另一處房産。

這房子的确是待售,只是房價飛漲,如今差不多是莊子懸那套便宜收來的房子的兩倍了。

為了哄騙盧舟不要多想,賀初把這房子吹得天上有地下無。

盧舟皺着眉頭說:“這不是跟莊哥那個差不多嗎?裝修還沒莊哥那個好看。”

賀初問:“盧先生是要送給朋友,對嗎?”

盧舟點點頭,說:“雖然跟任天縱不熟,但應該算朋友吧。”周圍人都以為賀初如今清心寡欲,只有盧舟知道,賀初還惦記着任天縱。他看到賀初盯着任天縱的側臉照片發呆了。

賀初說:“那就對了,這套裝修雖然不夠別致,但勝在樸素。不管那位朋友喜歡什麽樣的風格,都不會觸雷。後期要改裝也簡單,不至于花費太多時間。或者說,您知道對方喜歡什麽樣的風格嗎?買下來提前裝修也是可以的。”

盧舟連忙露出避嫌的表情,搖頭說:“不不不,那是莊哥的人,我怎麽敢知道他喜歡什麽!”

賀初松了一口氣,盧舟擔心這個就好。

賀初笑了笑,說:“那這套房子就挺好了,送這套是心意,送莊先生那套難免瓜田李下。莊先生想送給那位先生的話……”

盧舟下意識說:“任天縱。”

賀初說:“莊先生若是有意,他會自己做決定。您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盧舟認真想了想,驚出一身冷汗。莊子懸霸道,獨占欲強,以前就因為任天縱而吃醋,對朋友們衰過不少臉色。自己這次雖然是為了巴結莊子懸,但好像的确過界了一些……

還好這個小中介提醒了自己。想到這裏,盧舟看向賀初的表情充滿了感激,說:“幸好幸好,莊哥特別能吃醋。要是我真的腦抽,指不定會怎麽樣呢!是我想得不周了,多謝你哈!”

賀初被這樣看着,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品出一些別的情緒來。

任天縱。

莊子懸特別能吃醋。

莊子懸吃醋嗎?莊子懸從來沒有查崗,也不問他跟誰出去幹嘛。

盧舟說:“什麽時候能簽合同?多少錢?随便吧,你說什麽時候開搞?”

賀初回過神來,笑着說:“現在就可以的,當然是越快越好。”

盧舟看着賀初臉上谄媚的笑,覺得這小中介笑得太難看還不如別笑了。

盧舟說:“那就交給你了,你能搞定吧?”

賀初以最快的速度搞定了,中間因為細節問題搭上了一些人脈和資源——因為擔心盧舟又後悔,所以賀初想快點兒定下來。

組長喜笑顏開,說賀初這提成賺得這麽容易,該請組裏吃個飯。

盧舟正要離開,聽到之後問:“這一單,你提成多少啊?”

組長和賀初都沒說話,一個常年嘴快的同事說:“算下來得好幾萬吧,這個月業績算是超額完成咯。”

盧舟點點頭,說:“哦,那難怪這麽殷勤。”

賀初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露出一個标準化的笑容。

盧舟拍了拍賀初的肩膀,說:“加個微信吧,下次買房還找你。”

賀初跟盧舟加了微信,随便翻了翻朋友圈。莊子懸出現得很少,但能看出盧舟整天吃喝玩樂,過得好不快活。

看見那些紙醉金迷,賀初心情很平靜。他早就明白自己跟莊子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直面差距也不會讓他心态波動。

賀初回到家裏,莊子懸竟然又在。

莊子懸其實不常在賀初這裏過夜,他要加班、要出差,過來了總是要睡一覺的。有時候賀初甚至會覺得,莊子懸只是為了跟自己睡覺才會過來。

但這種念頭總會在第二天消散無蹤,賀初明白,只是因為莊子懸需求大而已。遇見這麽一個性/生活和諧的對象,是何等幸運啊,他不該惡意揣測莊子懸。

莊子懸皺了皺眉,說:“怎麽才回來。”

賀初看見莊子懸雕塑一般的眉眼,覺得他皺眉都這麽好看。

賀初笑了笑,說:“工作啊。”

剛笑完,卻不知為何想起盧舟的評價——殷勤。

自己的笑容很廉價嗎?

莊子懸愈發不耐煩,說:“不是讓你辭了嗎?”

賀初像是想要把笑容收回去,但不知為何變成了一個似笑非笑的難看苦臉。

莊子懸嫌惡地皺了皺眉,不知想到什麽,又松口了,說:“暫時不辭也可以,先幫我找套房子。”

賀初眨了眨眼,說:“給誰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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