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辭職

賀初洗完澡,就把劉濤留在了原地,自己穿着那件粗略手洗過的、濕淋淋的衣服,打車回了家。

他實在忍受不了嘔吐物的氣味,寧願穿濕漉漉的衣服,也不願意忍受。

回到家裏之後,才發現莊子懸沒有在家。

從水杯擺放的位置來看,莊子懸根本沒有回來過——他回來必定要喝水,所以水杯的位置一定會變。

賀初給莊子懸打電話,又因為受不了這一身髒衣服,所以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按了免提,一邊換衣服一邊給撥號。

換完了上衣,電話還是沒有接通,反而自動挂斷了。

賀初又撥了一個,然後開始換褲子。

換到一半,電話忽然接通了。

莊子懸冷淡的聲音問:“喂,什麽事。”

賀初說:“你剛剛給我打電話了嗎?有什麽事啊?”

莊子懸稍微頓了一下,說:“房子找好了嗎?”

賀初眼裏的光芒黯淡了一些,說:“還沒有,今天有另外的客戶。我盡快給你找房子。”

莊子懸很少給賀初打電話,平常報備也都是說自己什麽時候出差回來,大概幾點能到,讓賀初做好準備。

賀初很喜歡莊子懸的聲音,喜歡莊子懸用那種冷冷清清的矜貴語氣,也喜歡莊子懸在自己耳邊喘着粗氣說話,也喜歡電話裏傳來的略帶距離感與空曠感的莊子懸的聲音。

總的來說,莊子懸怎麽樣他都很喜歡。

莊子懸難得打一次電話,雖然沒有接到,但已經足夠令賀初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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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就很想給莊子懸回電話了。

可他沒想到,莊子懸只是為了房子的事情找他。

換句話說,是為了給別的男人獻殷勤而找他。

賀初慢吞吞地說:“哦……那,你剛剛找我,還有別的事情嗎?”

——賀初的語氣仿佛有些委屈似的。

聽到這個問題之後,莊子懸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個。

他其實還真有點別的事情……他今天下班早,想好好地休息一下。朋友新開了個溫泉山莊,不遠,他想叫賀初一起過去,兩人泡泡溫泉,順便做一些別的事情。

無論賀初這個人其他部分怎麽樣,莊子懸對他的床上表現還是很認可的。他喜歡賀初有點隐忍的哼哼唧唧,也喜歡賀初喉嚨裏溢出的細碎而黏膩的聲音。

就好像……任天縱在床上被自己翻來覆去一樣。

莊子懸知道,自己有些不正常。任天縱出國之後,他的世界就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酒精。

他渾渾噩噩,都不知道那兩年是怎麽過來的。家人最開始還試圖把他喚醒,可半年之後也徹底失望了,對他再也沒有任何要求,就算死在外面也無所謂。

兩年之後的某一個晚上,莊子懸遇見了任天縱……的替身。

賀初跟任天縱長得有一些相似,聲線更是足夠以假亂真。看到賀初的時候,他還真以為是任天縱回來了……直到賀初把他帶到出租屋,他洗過澡之後,把賀初推在了門板上。

要親下去的那一瞬間,他聞到了洗衣液的味道。任天縱身上沒有這種味道。

那一刻,莊子懸覺得自己很惡心。胃裏一陣翻湧,他推開賀初,吐了出來。

其實也沒那麽想吐,可那時候,他的确不想跟任天縱以外的人接吻、上床。

賀初照顧了他一個晚上,莊子懸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賀初和任天縱的不同之處愈發明顯,叫人無法忽視。莊子懸意識到自己背叛了任天縱,逃也似的跑了。

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跟賀初有接觸了,所以在臨走之前,幫賀初蓋了一下被子。

可他沒想到,之後的一個星期,思念來得越來越洶湧。

或許是見過“代餐”的緣故,就連酒精也無法再壓抑他的欲望和想念。他更加頻繁地想到任天縱,可腦海裏浮現的卻是賀初的身體……

他沒跟任天縱做過,兩個人的親密接觸僅限于接吻,在年少時期就已經足夠叫人滿足。

一個星期之後,莊子懸來到賀初的出租屋,敲響了門。

将賀初當作任天縱的替身,也沒那麽難以接受。賀初性格跟任天縱不太一樣,他擅長隐忍,沒什麽脾氣,在床上被擺弄成什麽樣子也都逆來順受,頂多紅着臉像小貓一樣地叫,求自己放過他。

任天縱是絕不會接受被自己這樣支配的,他只會跟自己在床上打起來。

莊子懸時常想象,如果任天縱也這麽聽話,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吵架了?

這注定是個僞命題。

莊子懸回過神來,繼續冷着臉說:“沒有了。”

賀初剛跟別的男人做完,又想跟自己發生點什麽了麽。怎麽這麽馬蚤。

莊子懸和賀初之間,只有肉/體關系。莊子懸不是那種獨斷□□的人,他可以允許賀初在外面跟別人上床,但絕不會跟別人享受同一天的賀初。

賀初的遺憾顯而易見:“……哦,那我等你回來。”

有一小段時間,莊子懸沒有說話。

賀初的聲音太委屈了,他不自覺聯想到對方被迫穿上某些衣服時,害羞又風情的樣子。

莊子懸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說:“嗯。”

旁邊的男生看到莊子懸的樣子,柔弱而小心翼翼地問:“哥哥……好了嗎……”

賀初呼吸一窒,下意識問:“誰?”

莊子懸面帶愠色,冷冷地瞥了男生一眼,說:“沒什麽。”

說完就挂斷了電話,也不管賀初還有什麽想說的。

男生瑟縮了一下,明顯感覺到莊子懸生氣了,不敢再說話。

這男生是莊子懸一個朋友找過來的小明星。說是小明星,其實就是剛滿十八歲的對娛樂圈充滿憧憬的男孩,說是想要參加選秀,先帶出來給大家認識認識。

本來莊子懸對這樣的場合、這樣的男生沒什麽興趣,可賀初跟別人開房了。

也不知出于什麽心理,莊子懸第一次參與了類似的活動,第一次帶走了一個小男生。

這個小男生跟任天縱有些像,也是莊子懸唯一會心動的點。

但莊子懸沒想到,這小男生這麽不知情識趣。

還什麽都沒做,就敢管自己的電話了。

莊子懸說:“你叫我什麽?”

小男生說:“莊……莊哥,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再也不亂叫了。”

莊子懸眯着眼睛,問:“會叫/床嗎?”

小男生愣了一下,害怕緩緩消失,變得有些興奮。小男生信誓旦旦地說:“會!”

小男生也不扭捏,動了兩下就黏黏糊糊地叫了起來。

甜膩,沙啞,還帶着久經人事的欲/念。

跟賀初完全不一樣。

莊子懸皺着眉頭說:“被那麽多人上過,就算了吧。”

賀初什麽都一般,唯獨幹淨。

莊子懸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小男生一慌,聲音都變形了:“莊總!”

莊子懸回頭,看到小男生竟然已經脫得精光了。

“如果……如果莊總嫌我髒,我只給莊總口也可以。”小男生像是要表忠心似的,連忙說:“我沒有給別人口過。”

莊子懸盯着小男生看着一會兒,還是轉過了身,“你去找別人。”

仔細一看,這個尚未出道的小“愛豆”長得還沒有賀初好看,身材也不及賀初。

直到這時,莊子懸才後知後覺出來。

——賀初是不是也算有一些優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把賀初跟那個小男生對比的緣故,莊子懸滿腦子都是賀初。

竟然讓司機開到賀初這裏來了。

既然來了,莊子懸也不打算做作地離開了。

他打開大門,看到房間裏一片漆黑。

“賀初?”莊子懸不帶感情地問了一句。

卧室裏的燈很快開了。

賀初就穿着一條睡褲,拖鞋都穿反了,就這麽跑出來了。

賀初眼睛亮晶晶的,說:“你回來啦!”

莊子懸不知道賀初為什麽要這麽熱烈地迎接自己,他目光下移,落到賀初地小腹上。

雖然整天東奔西跑,但賀初沒有經過系統性的健身,身上沒有腹肌,還有微微起伏的肉肉。

摸起來是很舒服的……但莊子懸還是說:“你太胖了。”

賀初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轉而變成一些窘迫。賀初轉過身往卧室裏走,背影像極了落荒而逃,嘴上卻在說:“沒有穿睡衣就出來了,怪冷的啊……哈哈……”

莊子懸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了賀初。

賀初在莊子懸懷裏顫抖了一下。他太喜歡莊子懸了,任何一點肢體接觸都能讓他飄上雲端。

莊子懸捏了捏他小肚子上的肉,說:“害羞了?”

賀初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長肉啊?”

莊子懸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卻又補充了一句:“好摸就行。”

……

又是一番颠鸾倒鳳。

只不過今天的莊子懸好像有些奇怪,賀初要去洗澡,莊子懸竟然拒絕了,只是揉着賀初的嘴唇,問他怎麽沒開燈。

賀初最開始還沒懂是什麽意思,說自己已經洗漱過準備睡覺了。

莊子懸就笑了一下,按着賀初的腦袋,把人塞到了被子裏。

完事之後,莊子懸從背後抱着賀初,用手解決了賀初。

賀初眼前都是星星,有些迷蒙地轉過身,想讓莊子懸抱抱自己。

沒想到莊子懸松開了手,竟然坐起來了。

賀初也半坐起來,被子滑下去,露出肩膀上星星點點的痕跡。

賀初說:“你要走了嗎?”

莊子懸嘴邊斜斜地叼着一根煙,一說話煙灰就掉在地毯上,“下次有空的話,提前告訴我。我不想打擾你和別人。”

賀初愣了一下。打擾?什麽打擾?

那個電話嗎?

賀初說:“那是我客戶,我帶他看房……”

莊子懸一揮手,阻止他繼續說,“不用跟我說這個。”

稍微停頓之後,又略帶迷惑地說:“不過,你還不辭職,就是因為可以接觸到很多客戶,做這事嗎?”

賀初仍舊迷茫着,問:“做什麽事?不辭職是因為要賺錢啊……不然要怎麽活呢?我沒有房貸和車貸,都活得這麽艱難了,也不知道別人怎麽樣……唉。”

莊子懸皺着眉頭,總覺得賀初話裏有話。

賀初跟人開房,竟然還要“賺錢”的?

是嫌棄自己給的錢不夠多麽?

也不嫌髒。

許多念頭依次出現,莊子懸想到賀初躺在別人身下的樣子,就覺得生氣。

如果是為了快樂也就罷了,可為了錢……?

莊子懸語氣嚴厲起來,說:“你一個月賺多少錢?”

賀初愣了愣,他跟莊子懸在一起這麽久,從來沒有聊過錢的事情。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本身交流就不算多,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賀初明知莊子懸家境不錯,不想跟莊子懸談錢,那樣顯得自己很物質。

可既然莊子懸要問,賀初自然也不會隐瞞。他算了算,有些羞赧地說:“平均這個數吧……”

莊子懸也沒嫌棄他工資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表明自己知情了。

然後又說:“我給你三倍,你把工作辭了。”

這已經是莊子懸第三次提這件事情了。賀初着實迷惑,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一定要我把工作辭了啊?雖然你很有錢,但……我更想自己賺錢。”

光拿莊子懸的錢,那不變成吃軟飯的了麽。

莊子懸說:“你就那麽舍不得‘自己賺的錢’?”

莊子懸的語氣和表情都已經變得奇怪了起來。

賀初不想跟莊子懸吵架——他總疑心莊子懸沒有那麽喜歡自己,之所以現在還能在一起,純粹是因為兩人合作良好,沒有什麽大的矛盾。

如果真吵起來,莊子懸會離開自己嗎?就跟他們相遇的第二天早上一樣,走得無聲無息,連個聯系方式也不留。

在莊子懸面前,賀初永遠被動,永遠等待,永遠心驚膽戰。

想到這裏,賀初立刻放軟了語氣,妥協道:“你真的很想養我啊?”

炮/友關系是短暫的、不固定的、随時可以斷掉的。可如果變成包/養……那賀初就不能随便再跟別人開房了。

即便周圍不少人都養着小明星,可莊子懸從沒想過這樣對待賀初。

賀初就住在自己的房子裏,他不會跑。

賀初需求那麽大,只要自己回來,一定會纏着自己做/愛,從來沒有不在狀态的時候。是很合适的炮/友。

可現在,莊子懸忽然意識到,既然是炮/友,賀初就有可能與別人睡覺。

既然如此,那就用錢把賀初束縛起來、關起來,讓他只能等待自己,出門都得跟自己報備。

想到這裏,莊子懸點點頭,說:“嗯。”

聽到莊子懸如此直白地承認心情,賀初其實是很開心的。莊子懸一定是覺得自己太累了,體貼自己,才想養自己的。

賀初商量道:“可,你讓我找的房子還沒有找到。等我找到了合适的房源,我們再商量這件事情好不好?”

他還是不想辭職,但如果莊子懸堅持,也不是不能協商。

賀初語氣軟軟糯糯的,還帶着一絲害羞的甜蜜。

但莊子懸都沒有聽出來。

莊子懸想到了任天縱……

任天縱馬上就要回來了,如果能跟任天縱再續前緣,要一個劣等的炮/友或者金絲雀做什麽?

莊子懸清醒了過來,語氣有些別扭道:“不用了。你不想辭,那就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莊渣渣這個卑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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