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初識半夏
醒來的一瞬間依舊天旋地轉,耳邊甚是還能聽到監護儀刺耳的長鳴還有虞正風粗厚的吶喊,腦袋忽重忽輕沒有,睜開眼沒會兒又要暈過去,她趕緊閉上眼睛的順了順自己的呼吸,強迫自己不要睡過去。
“怎麽回事?”
聲音不算太陌生,在哪裏聽過,可糊裏糊塗的清歡根本想不起來這聲音的主人,她剛剛驚醒的一瞬甚至都沒來得及看見房間裏有什麽人。
現在她想睜開眼又睜不開了,一如在病房時的那種感覺,渾身無力整個人都是被無形的枷鎖束縛沒有半點的自由。
那人問了之後才有一個銀鈴一般悅耳的女聲回了他:“很奇怪的脈象,就像死了又活了,沒見過。”
“你不是神醫後人嗎,你……”
“太子殿下,我要不是神醫後人,你以為這兩個人能救回來嗎?”小姑娘聲音小而細膩但揚着無來由的高貴與傲氣。
她頓了半分,稀裏嘩啦地把桌上的東西一摟全給塞進自己的藥箱裏,低垂着眼看着手上那些雜七雜八,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不甚耐煩:“她沒事,休息兩天就能醒過來,你應該擔心擔心那個男的,劇毒還沒全部清理,半死不活地躺着,比這個女的要危險的多。”
齊沣鼻息輕哼,對眼前這個長得小巧玲珑的女人很不待見:“你必須把那小子給本宮救醒,不然,你師父的事,本宮不會答應。”
“……”
小女子咬唇叉腰瞪着這個出爾反爾的男人,恨不得給他喂一口鶴頂紅:“我說太子殿下,你請我過來的時候,只說是救活,沒說救醒啊!”
她伸手把眼前的藥箱子一推,另一只手直接就抵在藥箱上面,直直望着太子的眼睛,“我可不是大羅神仙,我更不是十殿閻羅,想要誰的命就能拖回來的,就那小子的毒,我能把他從鬼門關拽回來,已經燒八輩子高香了,我……”
“廢話這麽多,你到底救不救!”齊沣揚眉,削尖的臉頰緊繃,臉色一滞帶着些許的冷厲。
小女子無奈,咬着牙關安死死地盯着他幾眼,随後重重地拍了醫藥箱,一個字就說出了震天動地的氣勢:“救!”
清歡醒的時候是晚上,當月的光朦朦胧胧的一點都清透,照過窗戶投進屋子莫名給房間添了幾許寒意。
她眼珠子對着床頂轉了幾圈,确定自己是真的醒了而且呼吸并不野蠻,眨了眨眼被放在被褥裏的手臂微微彎曲有點發麻,她擡手想掀開被子可動作并不流暢,就像是木偶人一樣僵硬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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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勢動了動,手臂的無力感然她放棄自力更生,眨着眼在心裏暗暗嘆了一聲,不知道怎麽辦。
她其實就是渴了想喝杯水,不過此刻的房內似乎并沒有什麽人,估計外面會有人但喉嚨幹涸像在被火燒,發不出一點聲音。
正當她覺得自己快渴死在床上的時候,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長得小巧清秀的女人端着藥碗走了進來,一邊擰眉對着碗吹氣一邊小聲嘀咕着什麽,大概是在罵人。
清歡眨巴着眼對着門口的女人,終于引起姑娘的注意,姑娘在門口愣了下才緊忙走到的清歡床側,一邊把藥碗放在高腳茶幾上一邊說:“我先扶你起來。”
清歡倒是意外,第一句話不是應該:你醒了?
姑娘巴掌臉,可能這幾天照顧她有些疲憊,眼底黑眼圈實在驚人,眼袋都快挂到臉頰上了。
小心翼翼把清歡扶起來後又去給她倒了一杯水,清歡的手還在發麻擡不起來,那小姑娘就把水遞到她唇邊。
“等會,你先喝藥,我去給你吩咐做些吃的。”姑娘說。
“世……”雖然喝了兩杯水潤了喉嚨,但她的聲音仍舊沙啞,就像在KTV撕心裂肺吼唱了幾百首歌曲之後的後遺症。
不過這姑娘機靈,聽到她說出第一個字,便明白,啧了一聲說:“他中的毒叫牽機藥,幸虧那兩個侍衛扣吐及時,給他延緩了時間,不然我也救不了。”
清歡感激地向她點點頭,随後張了張唇又問:“現在……”
姑娘給清歡遞了個眼神,又垂眼看着手上空空的茶杯,想着床上的女人是不是可以節哀呢。
“死是死不了,但能不能醒過來我也沒把握。”姑娘嘆了一聲把茶杯放在藥碗旁,再順手把藥碗給端起來,“你先喝藥吧,吃完飯再睡一覺,明天就有精氣神。”
“你也……”
“我知道,你醒了我心放下一半,會好好休息的。”這姑娘跟會讀心術似的,都不用清歡張口就說能回答她的問題。
吃過東西後,清歡就睡下,這姑娘也沒立刻就走,隔着一炷香的時間就給她把脈,不過藥效來的很快,她沒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也不知道這姑娘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她這一覺睡得特別安穩,沒做夢也沒被打擾,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自然醒,醒過來的時候手臂還是有些發麻,不過已經比昨晚好很多。
那姑娘又在房間內,背對着她坐在凳子上俯首看着桌上,雙臂不知道在擺弄什麽,很認真的樣子。
她聲音發布出來,就咳了一聲,那姑娘反身看了她一眼,立刻爬起來從桌上給她倒了水,大步走到清歡的床側遞給她。
清歡擡手接過,但手腕使不上力,有些抖,那姑娘就扶着她的手,把杯子遞到她唇邊。
“多喝點水。”那姑娘笑意盈盈的,精神比昨晚好很多,看上去也漂亮很多。
清歡點點頭喝下水,又咳嗽了聲,清了清嗓子說“我該怎麽稱呼你?”
長期接觸草藥的原因,她身上有中藥味,她微微一笑:“叫我半夏就行。”
“世言他……”
“別急,我正在想其他辦法。”半夏把從她手上拿過空了的杯子又走到桌子邊側停下,拎起水壺給她倒水,“對了,下毒的人已經抓到了。”
聞言,清歡病怏怏的眼睛倏地就亮起了光,“是誰,在哪?”
“就是個在後廚幫忙的,查不出什麽特殊的身份,現在在寧王府關着呢,太子殿下這兩天沒日沒夜在審,把人都快打死了,也沒問出是誰指使。”
半夏邊說邊轉身,結果就見虞清歡已經下了床,兩條腿根本支不起來,剛離開床一步沒走就給跌在拔步上。
半夏随手将杯子放在桌上沖了過去,有些責備說:“你身體才好些,這麽急幹什麽?”
“我去問問,也許有解藥。”
“齊沣已經把什麽招數都用了,那家夥就是不肯說,你去有什麽用?”半夏架住她的胳膊把她扶起來,将她安坐在床側,又伸手替她把了把脈。
清歡的右手任憑半夏把脈,左手擡起伸出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強迫自己提神醒腦,她臉頰微微偏向門口說:“那天,骨頭也吃了鳳梨酥……”
“鳳梨酥裏沒毒,有毒的是紅棗糕。”半夏放開清歡的手,蹙着柳葉細的眉淡淡說,“你相公在吃鳳梨酥前吃了紅棗糕。”
紅棗糕……
清歡腦海閃過一道閃電,而她很精準地将那道閃電握在了手裏。
在丁香樓發生事情後,世言吃過雲片糕,紅棗糕,定勝糕,只有吃紅棗糕的時候是在古喻的房間,當時還強調過讓人把紅棗糕給做小點。
馮二子。
她不知道古喻有沒有嫌疑,但是古喻見過世言吃雲片糕和定勝糕,沒必要偏偏挑紅棗味的。
只有那個該死的馮二子見世言狼吞虎咽過紅棗糕,他肯定是聽到那句把紅棗糕做小點的話就認定世言會吃紅棗糕。
“馮二子抓到了嗎?”清歡選擇相信古喻,因為他看世言的眼神和別人不一樣,那幾乎是像敬仰神明似的眼神。
半夏替她正替她揉着手,見她出神地思考着什麽也就沒打擾,冷不丁突然被問話也是一驚,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誰?”
清歡怔怔地看着疑惑不解的半夏,慢慢冷靜下來,她低低地嘆了一聲又揉了揉眉心才放下手。
如果真是馮二子,為什麽馮二子要把那跟金釵塞給世言?
馮二子說金釵是曉雲給他的,可現在馮二子的身份有待商榷,所以他的話也變得不可信。
太亂了。
“能扶我去看看世言嗎?”
半夏嗯了一聲點頭将她扶起,低頭看着清歡不吃力的腿,陪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走。
一頓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後,清歡頓覺五味陳雜更不知道從何入手,她穿越前也不是刑警,能把一些線索想到竄起來已經是很不錯了。
其實一切源頭還是華老板和虎符。
清歡重重嘆過一聲,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忒難受比當初被推進湖裏淹沒口鼻窒息好不到哪裏。
世言房門口站着兩個侍衛,清歡過去的時候他們下了臺階給她略是行了禮,她現在是安京明侯,這些人骨子裏的等級觀念讓他們習慣性地會屈服于并不比他們強大的人。
“多謝二位救命之恩。”清歡認出他們就是那天救了世言的人。
“诶,少夫人別這樣。”年紀較大的一位忙給扶住準備下跪的清歡,他皮膚偶黑,臉頰骨輪廓非常明顯,說話時候下颔繃得緊緊的,“您先進去看看吧。”
清歡點點頭,在半夏的攙扶下走了進去,骨頭正在給世言喂藥,他好像對喂藥很有經驗,把藥碗擱在床邊,一手捏着世言的下颚一手将藥慢慢地位喂進去。
半夏本打算讓她坐在床上,可清歡選擇坐在拔步上,半夏上前想說什麽,她揮揮手讓她先離開,并跟她道了聲謝謝。
半夏出門的時候把門給關上,房裏除了躺在床上的世言,就剩一言不發的清歡和小心翼翼認認真真喂藥的骨頭。
她盤腿坐在拔步上,用手掌托着下巴撐着自己無力的那袋怔怔地看着世言,“為什麽不讓他們幫忙?”
“信不過。”骨頭冷冷的說。
他好像與生俱來就有這種冷到陰郁的氣質,只是第一次見面他的僞裝像是給披上了一層外皮。
“你喂藥很熟練。”清歡問,她和骨頭有一句每一句的說着,但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床上的世言。
昏迷已經三天,面容頹廢是肯定的,毫無血色的唇加之慘白的臉色讓他看上去就像個死人,如果不是胸口還在起伏,她會以為他們是在用一個死人騙她。
他安靜躺在那裏,沒了溫柔的癡笑,沒了無措和茫然,不會問東問西,不再噘嘴撒嬌,冰冷得氣質讓他完全變了個人,陌生而拒人千裏之外。
骨頭隔了好久才回答她的問題,把她的思緒給拉回來:“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母親辛苦把我拉扯到七歲,落下重病,一直是我照顧。”
骨頭簡單回答過清歡的問題,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一碗藥已經結束,他用袖子替世言擦好唇側的藥汁,收拾好碗勺把東西放在桌上,轉過身來又對清歡說:“他的藥是我熬的,給他喝之前我有試過,藥沒問題才喂他。”
清歡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骨頭,對他的這份成人一般的心細警惕格外佩服又忌憚:“骨頭,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
這個問題把骨頭問住了,他其實也說不出個一二三。
“以後不準你這麽做,你想過沒有,你要是試藥出了事,那就沒人能護着他了。”清歡說話時間有點長,氣息開始紊亂,咳嗽了兩聲才繼續說,“還有,你世言大哥醒過來,知道你冒險給他試藥,他會很難受的,知道嗎?”
骨頭哼唧一聲,白眼一翻:“你什麽時候這麽婆婆媽媽了?”
“喂,我遲早是我孩子他媽,我兒媳婦她婆婆,怎麽了?”
“呵,你就知道你跟世言大哥能生個兒子出來?”骨頭小手往懷裏一抱,表情豐富明顯在說:別太自信。
清歡拎起拔步上的鞋子就往骨頭那邊丢了一只:“你個死孩子!”她要是有力氣,肯定已經把骨頭摁在地上抽了,熊孩子就該打!
骨頭被這鞋子一扔,跳開原地,躲在桌子後側給她做了鬼臉,清歡無力追鬧只得垂首無奈一笑作罷。
“對了,清歡姐,我有個丐幫的朋友昨天來說,有個叫梁少卿的家夥托他帶口信給你。”骨頭突然正經起來。
清歡驚得說不出話,剛剛還在臉上熠熠生輝的笑逐漸消失。
“他說,小心鳳巒戲班子。”骨頭說着又上翻了眼珠回憶思考了下,繼續說,“哦對,好像是說梁少卿讓他去丁香樓找你的,不過你不在,掌櫃的讓他來溫府找,他看見我就跟我說了,他還說他是偷摸去清音道觀偷東西吃才撞見被綁着的梁少卿。”
“你這朋友人呢?”清歡緊張起來。
骨頭不以為意,摸了摸鼻尖說:“他怕死,說完就跑了。”
“這麽怕死還敢傳話?”
“……”骨頭搖搖頭也不太懂那人的腦回路,遲疑着說,“可能那個梁少卿答應會給他什麽好東西吧,這家夥挺貪財的。”
不對,如果那個家夥真的是看見被綁着的梁少卿,他憑什麽認定梁少卿能活着出來并且給他好東西?
是陷阱或者是其他人給她的訊息?
清歡一時又陷進對案子無限的揣測和遐想中,無論如何她得想辦法去一趟清音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