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老夫人問責
小林氏咚地跪在地上,眼含熱淚:“老夫人,四弟妹這話可是誅心了!媳婦怎麽敢越過老夫人去,都是那老婆子的吩咐,要不是這小丫鬟回話,媳婦可還被蒙在鼓裏呢!”
冰涼的青石地板絲絲寒涼穿過膝蓋鑽入骨髓,一直涼到肺腑裏,小林氏全身發寒,到底是誰在算計她?怎麽掐的點恰到好處?她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用了張嬷嬷這個混不吝的老糊塗蟲。
傅四夫人緊追不放:“大嫂,你可不能把責任全推到下人身上去。那張嬷嬷可是大嫂挑的人,大姑娘身邊竟連一個得力的人都沒有,任憑誰都會多想,是不是大嫂盡挑了好的給了你的親生女兒,‘二’姑娘!哎,可憐大姑娘是我們定南侯府第一貴女,大伯的原配嫡女呀!”
傅四夫人帶刺的目光掃過傅冉雲,傅冉雲躲在傅煥雲肥胖的身子後面,淚流滿面,銀牙咬了又咬,這一切都是傅卿雲害的,憑什麽傅卿雲要奪走她侯府第一貴女的風光!那個死了娘的破落戶!
一句“二姑娘”勾起傅老夫人心裏的陰霾,同時也勾起了傅二夫人心裏的痛,她緊接着跟了一句:“二姑娘可不是大嫂的親生女兒,二姑娘冉雲如今變成了庶女,大嫂的親女是三姑娘丹雲。”
傅冉雲嗚咽出聲,小林氏被戳中最痛的地方,哽咽出聲:“老夫人,媳婦治家不嚴,求老夫人責罰!否則媳婦實在沒臉見人了。”
小林氏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令聞者悲傷,但是她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流了多少淚,就在心裏積澱了多少恨,對傅卿雲的恨,對兩個妯娌的恨,對傅老夫人的恨。
當時掉進湖水裏的為什麽不是傅卿雲?若是傅卿雲掉了進去,就沒有這麽多事了。
傅老夫人頭疼地扶額,說道:“行了,責罰的話別再說了,你管家也不容易,偌大的侯府丢給你管,是為難你了,有照顧不到的地方也是有的。 侯爺已責罰了你,我再罰你,傳出去,就要說我是個刻薄的婆婆了。”
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很是不滿,小林氏這個小賤人可真夠無恥的,在老夫人面前哭成那個樣,當她們是定南侯會憐香惜玉?
傅四夫人最會機變,連忙奉承:“滿京城誰人不知道老夫人是最寬宏大量的婆婆?大嫂,你別哭了,再哭,老夫人慈祥婆婆的名聲可被你哭沒了。”
傅四夫人一句玩笑話讓小林氏的哭聲一頓。
傅老夫人示意丫鬟扶起小林氏:“起來罷,卿丫頭受了大罪,我們去瞧瞧她。”
小林氏感激地說:“多謝老夫人體諒之恩。”
這一番下來,本來要栽贓傅老夫人克傅卿雲的計劃,只因為扁豆這顆不可控制的棋子而全盤破壞,傅卿雲的病另有隐情,傅老夫人肯定會懷疑是有人故意讓傅卿雲這時候生病,從而把壞名聲栽贓到她頭上。
小林氏覺得有些可惜,沒能抹黑一把傅老夫人,順便除掉傅卿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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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靖落後一步,笑嘻嘻地沖傅冉雲扮個鬼臉,龇牙咧嘴,吓得傅冉雲炸毛。
傅冉雲淚水挂在眼睫上,可愛嬌憨地跺腳:“五弟,你還淘氣!”
四房獨子五少爺傅雲靖飛快地眨巴雙眼,氣死人不償命:“‘二’姐姐,我娘說了,你娘是庶女,你天生是個庶女命!庶女,庶女,嘿嘿!我娘還說,百姓家裏的庶女就是個丫鬟,‘二’姐姐晚上記得給本少爺端洗腳水呀!”
傅冉雲大怒,氣急敗壞地伸出指甲去撓傅雲靖的臉。
傅雲靖肥胖的小身板屁股一撅,撞得弱柳扶風的傅冉雲一個趔趄,口中咋咋呼呼地喊:“夫人,娘!‘二’姐姐要殺我!她是個醜八怪,就要弄花我的臉!老夫人,救命!”
傅雲靖一路驚呼,賊笑的小臉躲到傅老夫人的袖子裏,故作驚恐地瞪着傅冉雲。
小林氏臉色鐵青:“冉雲,你是姐姐,要懂事些!”
言外之意便是傅雲靖太不懂事。
傅冉雲委屈地嘟嘴。
傅四夫人未開口,傅老夫人呵呵笑:“靖哥兒是個泥猴兒,回了侯府就回了你的猴兒國了,瞧把你得瑟的!靜一會子罷,仔細攪了你大姐姐清靜。”
傅四夫人沖小林氏挑釁一笑。
小林氏輕咬唇角,聽見傅冉雲在後面啜泣。
傅冉雲委屈得不行,傅老夫人實在太偏心了,哽咽半晌,責怪旁邊的傅煥雲:“你是四少爺,又是定南侯的嫡子,拿出兄長的派頭,雲靖那小猴子能欺負我?本是一母同胞,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
傅煥雲憋屈:“我怎麽胳膊肘往外拐了?我也沒幫着五弟啊。”又嘟哝道:“姐姐,你真成了下賤的庶女了麽?”
“庶女就庶女,也是父親的孩子,我怎麽下賤了?”
“可是,你以前就說二姐姐,呃不,三姐姐是下賤的庶女……”
不管是二姐姐,還是三姐姐,都是傅冉雲,是傅冉雲。傅冉雲私下咒罵傅丹雲的話全落在她自個兒頭上。
傅冉雲趕忙捂他嘴,眼淚撲簌簌掉:“我不是庶女,我是嫡女!嘤嘤……都是夫人不好,讓我頂替了二姐姐做了庶女。”哭了一會子,又說:“夫人也是庶女,什麽庶女下賤的話,不許你再說!小心夫人打死你。”
最重要的是,小林氏若知道她說過這樣的話,肯定會打死她。
傅煥雲扒拉開傅冉雲的手,大大咧咧地說:“你捂得我喘不過氣來,我不說就是了,那你晚上不會給雲靖端洗腳水罷?你要是端了,我可不認你做姐姐,我可沒這麽下賤的庶女姐姐。”
傅冉雲恨恨地死命盯着傅煥雲,傅煥雲後脊發涼,摸摸後腦勺,一溜煙跑到小林氏身邊。
傅冉雲癟了癟嘴,在心內狂喊,我不是庶女,我不是庶女,我是定南侯府的第一貴女!傅卿雲,傅丹雲,一個死了娘的,一個賤婢生的,你們都去死!
傅老夫人半路乘了椅轎,盡管如此,到梨蕊院時,海桐親自請的薛大夫也同時到了。
薛大夫診脈:“吹了涼風,有些發燒,吃兩劑藥也就好了。”
薛大夫離開,傅卿雲虛弱地撐起身子,要下地行禮:“孫女不孝,老夫人剛回府,就碰上我這裏的晦氣事。”
傅老夫人攔了一把,慈祥地說:“罷了,你是個有孝心的,大節小節送的禮一樣不拉下,這份孝心,你是獨一份。趕緊歇着罷,不必下炕。”
“老夫人不嫌棄就好,其實也不單是我的孝心,弟弟妹妹們送的禮物都一起随過去了,老夫人可不能單念我的好,弟弟妹妹們可要怪我搶了他們的孝心。”
傅老夫人眉眼慈和,看一圈迷茫的孫子孫女們:“好,好,有你這個大姐姐帶頭,我倒是有了一群孝順的孫女孫子。”
傅二夫人和傅三夫人很快明白過來,感激地望向傅卿雲,她們自家的孩子自個兒了解,根本沒有随傅卿雲送傅老夫人禮物。這份體面周到,她們做長輩的都要退一射之地。
小林氏擰緊帕子,傅卿雲送禮的事她一點不知道,那麽便是從林府送出去的了。她咬牙,林老夫人就是偏心,從來只看得到大林氏和傅卿雲,看不到她小林氏和傅冉雲。
她上前扶傅老夫人坐下,親熱地說:“老夫人在門口站了許久,該多歇歇,我讓人上老夫人最喜歡喝的碧螺春。”
傅老夫人呵呵一笑。
傅卿雲見狀,便知扁豆的話沒有奏效,傅老夫人明知小林氏挑給她的人不妥,卻依然沒有懲罰小林氏,甚至到了她這裏閉口不談。她有些失望,前世她長在小林氏手下,從小只當和小林氏貼心貼肺,糊塗一輩子,可傅老夫人是個老人精,難道她就沒有看出不妥?可她依然放縱小林氏算計孫女。
傅卿雲不想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弱弱地說道:“何必勞煩夫人大費周章,我前兒個親自挑了碧螺春。白檀,你去泡茶來。”
傅老夫人熨帖地笑:“你果然是個孝順的,你在病中,這些事交給你母親去做也罷了,女兒家嬌貴,合該嬌養。”
她淩厲的眼梢掃過應諾的白檀,轉而将傅卿雲吩咐白檀時擡起的手臂放回被子裏,這一摸,傅老夫人打個激靈,登時大怒:“老大媳婦,把今兒個伺候卿丫頭的人都給我叫上來!”
傅卿雲心裏稍微好受了點,外祖母幾年來為她做的事沒有白費,她更加感激林老夫人了,面上适時地露出疑惑:“老夫人?”
即便傅老夫人裝作若無其事,她也會适時地找機會讓傅四夫人察覺,她這位四嬸娘可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沒事找事還要揪小林氏的小辮子,何況送上來的把柄。
衆人齊齊一愣,不明白傅老夫人怎麽突然就發作了。
小林氏暗暗瞪了傅卿雲一眼,不知她又出什麽幺蛾子,傅老夫人不解釋,她無法,只好将傅卿雲身邊伺候的人全部叫上來。
傅四夫人“嗤”地一笑,站在前面的張嬷嬷和鳳梨面上可真是好看,五顏六色的,腦門上的兩個疤真特麽的養眼!
傅老夫人斜睨一眼傅四夫人,一一掃過低眉順目的丫鬟嬷嬷,颦眉喝問:“你們都是怎麽伺候主子的?嗯?我當扁豆說的誇張,如今眼見為實,你們也不必開口求饒,通通打二十板子,攆出去了事!”
小林氏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