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壽康宮中。
用膳時，謝瑾心裏揣着事，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雖然絲毫不擔心桃桃會禍亂宮闱，但畢竟它是一個不與人界相容的物種，是妖。難道就這麽放着不管嗎？還有這幾次頻頻看見的那個少女，是它的真身嗎？還是只是它給朕的幻覺……
如今母後也十分寶貝它，不好突然把它丢出去。再者小貓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本來智力值就不高，離開皇宮後怕是連自己肚子都沒辦法填飽吧。
嗯，那還是繼續把它留在宮裏吧，朕就多費心多費時看管着它，應該就不會有什麽事了……
謝瑾成功地說服了自己，決定一切還是照常。
“阿瑾，今日怎麽想着來陪母後用晚膳了？”謝瑾一般都只在壽康宮用午膳。
“嗯……”謝瑾開始臨場胡謅，“近日政務尤其繁雜，已有九日沒來壽康宮了，兒子惦念着母後，下午估摸着在晚膳前就能批好大半的折子，所以便趕來陪母後。”事實确實如此，但謝瑾本計劃明日再來的。
太後将信将疑。
“母後，有一事，還需母後通融。”謝瑾扯開話題。
“哦？你還有事需要母後通融？”這就令太後好奇了。
桃桃也頗為有興趣地盯着他。
謝瑾輕笑着暗示道：“小黑今日在書房裏待着，讓兒子在空閑時多了些樂趣。可愛嬌俏的樣子看着着實令人喜悅。”朕得每日盯着它！
“喵？”嗯？你想幹什麽呀！
太後又懂了：你倆就是各自想方設法地要待一塊兒是吧。但太後并沒有實際吐槽出來：“阿瑾的意思是，要和母後搶桃桃了？”
……朕其實是為了皇宮的治安。“咳，兒子不敢。”謝瑾退讓一步，“讓小黑在午後過來便可，晚膳前朕就會放它回來。”
驚喜！突如其來的光明正大報恩機會！“喵喵喵！”我同意！桃桃興奮地扒拉了一下太後的袖子。
Advertisement
“……貓大不中留啊。”随着天氣逐漸變得炎熱，太後越發不想外出。可桃桃這鮮活鬧騰的勁兒，怕是個拘不住的。太後妥協：“行吧，記得準時給哀家送回來。”
“小黑應該識得路，可以自己回來。”謝瑾糾正道，是“放”，不是“送”。
“哀家怕它貪玩亂跑，要是路上就什麽東西迷了眼睛怎麽辦。”太後一本正經地解釋着。
桃桃剛想反駁，謝瑾便開口：“母後說得有理。那兒子就讓小順子每日晚膳前送小黑回來。”
……呵呵。
德福在一旁默默流淚：“萬歲爺這是從此便不信了咱家的抱貓技術了。“桃桃每日下午的行程就這麽被确定了下來，小貓本貓欣然表示樂享其成。
用完晚膳，謝瑾心裏清楚桃桃能完全明白他在說什麽，一臉嚴肅地命令道：“不準再叼些什麽魚幹雞腿到禦書房了。”
桃桃小貓臉凝重起來：那我怎麽報恩？
謝瑾補充道：“朕知曉你的好心，你就如同伴着母後般待在朕身邊即可。旁的都不需要。”
是哦，陪伴也是一種報恩嘛。不過你們皇宮中人都是這麽寂寞的嗎？桃桃似懂非懂，點點頭。
“嗯，乖。”交流成功，謝瑾滿意地揚了揚嘴角。
太後看着謝瑾認真地跟桃桃談話，不禁失笑：“我們桃桃很聰明嘛。能聽懂嗎？”
桃桃點頭。
太後只覺得它是習慣性地在人說完話後點下頭。但還是捧場般地裝作吃驚的樣子：“這麽棒啊，母後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聰明的小貓呢。”
桃桃驕傲地揚起下巴：人界的普通貓怎麽能和我比！
謝瑾看着桃桃下巴露出的軟毛覺得手癢癢，順從心意伸手給它撓了撓。
太後拍下謝瑾的手：“還沒到明兒下午呢。”頓了頓道：“你奏折都批完了？”
“……沒有，還有一些。”
“每天都從早到晚地批奏折，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給哀家選出個兒媳婦。”太後咕哝着。
“噗。”桃桃忍不住呲笑一聲。又被催婚啦，真可憐。
“……”謝瑾聽懂小貓的笑意，滿頭黑線，也不想接太後的話，于是起身告辭，“那兒子就回去了。”
“嗯。別批到太晚，明日還要上朝。”
“是，兒子告退。”臨走前謝瑾警告性地瞅了桃桃一眼：明日下午你可是會落在我手裏。
“喵～”還是想要給恩人留些面子，桃桃輕吐舌頭：對不起嘛～小貓讨饒的樣子十分可愛，謝瑾心裏一軟：算了，不跟小貓計較。接着轉身離去。
……
次日下朝後，德福跟在謝瑾身邊提醒道：“皇上，按原本的計劃，今日中午您該去壽康宮陪太後娘娘用膳了。但昨晚您才去了一趟，您看，這……”
謝瑾問：“今日抱去禦書房的奏折有多少？”
德福雙手比劃了個高度：“比昨兒少了兩成。”
“既然如此，還是去壽康宮吧。”謝瑾說完似是突然想到什麽，輕笑一聲。
不僅朕的人每日要送它，今日朕還要親自去接它。
“是，奴才這就讓人先去知會太後娘娘一聲。”德福領命。
……
午時，豔陽高挂。壽康宮門前正進行着一場惡戰。
瞧着今日溫度合适，太後就想在桃桃出門前給它洗個澡。其實本該在落水後就立即洗的，但慈母太後既擔心桃桃那時心理陰影正濃，又牢記太醫的叮囑，害怕桃桃受涼。故而一拖再拖，直到今日，攸然發現是時候行動了。
桃桃本就怕水，經落水後更是巴不得一滴水都不碰。
小貓剛被抱近水盆，就預感到了不妙，開始奮力掙紮。
不要啊！
宮女們沒料到桃桃的反應會這麽激烈。一時沒抱住，讓小貓摔在地上。
桃桃也顧不上疼，支起身子就想跑。
太後趕忙兜住它，心裏疼惜地不行：“桃桃乖哦，不怕啊，母後陪着你呢。”
幾個宮女圍上來接過桃桃，合力将它禁锢住。
“喵—”使勁掙紮不開，桃桃便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我是真的害怕啊啊啊，有人陪也害怕啊啊啊。
太後心中糾結不已，嘗試哄道：“母後叫她們快點好不好，一會兒就洗完了。”
桃桃繼續慘叫。不好不好不好！
宮女們将桃桃放入水中。桃桃是真的排斥，又開始更加激烈地掙紮，貓毛下的皮膚在宮女手上都勒紅了。太後忙吩咐道：“輕點，輕點，別弄疼它。”
宮女聽令後剛稍微放松力道，桃桃又掙脫了出去。這次連身子都沒站正，就四爪刨地，不擇路地往遠處狂奔。
太後正想追上去，就看見遠處謝瑾正對着桃桃走來：“阿瑾，桃桃過來了！”
謝瑾看清急速奔近的小黑影，反應迅速地逮住它。觸手才發現桃桃的貓毛都是濕的，一時錯愕地以為它又掉進哪去了，忙用寬大的袖子蓋住它。謝瑾記得太醫曾說過，最好不要再讓小貓受涼。
桃桃在謝瑾懷裏掙來掙去，但它與謝瑾力量懸殊，不管怎麽亂動，都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控制住。桃桃可憐兮兮地沖着謝瑾喵叫一聲：恩人！放過我吧！
謝瑾皺起眉頭：“究竟怎麽了。”
太後走近，解釋道：“正給桃桃洗澡呢。可小家夥實在是太害怕了，但是再不洗澡，它怕是要臭了。”
“……這水又不深，甚至都沒不過你，怕什麽？”謝瑾有些不理解小貓的反應。
就是怕嘛！小貓剛叫得狠了，嗓音有些沙啞。
謝瑾也覺得是該給小貓洗個澡了。輕聲哄道：“那朕陪着你好麽？”
……都說了誰陪着都沒用！桃桃撇開頭。
謝瑾瞧着它抗拒的小模樣，但也沒有其它辦法。挪動腳步帶着小貓往浴盆走去，邊走便試圖以理服貓：“你看，朕與母後都在，都保護着你。宮女也是伺候過你的。”
桃桃此時十分敏感，感受到謝瑾的移動，又開始亂掙。
“……要是不洗澡，朕與母後以後就不能給你按摩了。”小身子在掌心扭動的觸感過于明顯，謝瑾耳朵微熱，加快語速繼續勸說。
小貓果然一頓，掙紮的力度減弱一些。
謝瑾趁着小貓猶豫間，迅速把它放到水裏，并示意宮女接手。
“喵！”桃桃第n次反應劇烈。
謝瑾不住地撫摸它的頭：“小黑，看着朕。朕在的，不要怕。”
太後也在旁邊哄道：“阿娘也在的，不怕啊。”
“……”阿娘？謝瑾眉毛一跳。倒也依着太後的稱呼：“我們都在這陪你洗完，很快的好了。”
桃桃直直地盯着謝瑾的眼睛，感受着謝瑾的撫摸。想着他以前從禦池裏救出自己，把自己放在懷裏抱回壽康宮，還要溫柔地給自己按摩……桃桃依舊在掙紮，但力度逐漸小了。
德福在一旁看着謝瑾的龍袍被一點點濺濕，轉頭吩咐小順子回去拿幹淨衣物。
宮女們的效率也極高，沒過一刻鐘就把小貓清洗幹淨，用毛巾裹起來。桃桃剛從回憶裏跳脫出來，下意識地要謝瑾抱，身子便在毛巾裏往謝瑾那邊拱。
“朕身上髒了，不能抱你。”
“唔……”小貓身上濕噠噠，跟落水後的樣子一模一樣。本想趕快去換下這身衣服的謝瑾心裏一擰：“……但朕先陪着你進去。”
那勉強行吧。桃桃乖乖不動了。
“快進去，別在這吹風了。”太後催促道。
一行人跨進殿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