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謝瑾第二日硬着頭皮到壽康宮用午膳。
壽康宮內，兩人一貓安靜地坐着。謝瑾自進殿後，只說了一句“母後萬安”，而太後甚至連口都沒開過。
桃桃有點受不了這種氛圍，跳到謝瑾身邊扯了下他的袖子：你倒是說話呀！
謝瑾将小貓往身邊攏了攏：“母後，兒子知道您是好心。”
太後正吹着手中杯盞裏有些燙口的香茶，聞聲睨了他一眼。
謝瑾繼續說道：“但兒子并不喜歡那些秀女。”
“你現在可是皇帝。”太後沒好氣地開口。
“兒子知道，但并非每一個皇帝都想擁有三宮六院。”謝瑾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兒子未嘗過情愛的滋味，但有幸見證過阿姐和子纓的相知相守。兒子便覺得，若是如同子纓一般，找一個心儀的女子便是最好的。”
這是謝瑾第一次向太後吐露這方面的想法。從前他還是将軍世子時，阿爹便只有阿娘一個妻室；唯一的胞姐亦有姐夫“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後來登上皇位，曾想過自己是否需要改變這個想法，來避免皇室子嗣單薄，可只要一想到要納陌生女子為後為妃，便會下意識地抗拒。所以之前才一次次地回避太後的催促。
謝瑾并不是一個喜歡說出自己內心想法的人。但這一次，太後不再是口頭的催促，而是直接送了一本秀女畫冊過來，這讓他意識到，太後是真的非常着急了。
情愛一事，對于身邊異性不是家人、便是侍女的謝瑾來說，實難開口。這也是謝瑾到壽康宮後便沉默着的原因。
謝瑾克服別扭說完後，只見桃桃直直地盯着自己，悄然紅了耳朵，覺得有些燥熱：看着朕做什麽，朕……朕又不是對着你說。
其實桃桃現在只是老母親心理：高質量男人類啊瑾！
聽完謝瑾的想法，太後沒什麽不好理解的。她感恩于夫君的獨愛，欣慰于女婿的忠貞，自不會到了自己兒子這便要換一套看法。
“母後明白了。”太後放下茶杯，轉頭鄭重其事道，“只是阿瑾，哀家不催你，不代表朝臣不會進言。帝王的後宮，從來都沒有那麽簡單。”
說回朝局，謝瑾便自然多了：“母後，朕的後宮，就會是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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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不過阿瑾，不選秀女，你身邊又沒有适齡女子……”太後犯起了難。
此言一出，謝瑾腦海裏立刻聯想到桃桃少女的模樣。一怔，朕的身邊，适齡女子，好像是有的。
“不如，哀家以後多辦幾場賞花宴，以此邀京中妙齡女子進宮……你意下如何？”
謝瑾回過神來，先是被自己有些荒謬的想法吓到，再是反應過來太後在跟自己說話：“母後，兒子平日裏怕是沒有時間參加這些宴會。不過，您若喜歡，辦便是。”
太後撇嘴：“哀家喜歡？哀家要你喜歡！罷了，你偶爾抽空過來就行，別讓哀家一點盼頭都沒有。““……兒子盡量。”
太後的怒氣就這麽散了，可桃桃的怒氣還儲存着。過了一晚，桃桃本忘了自己受害貓的身份，但經過這一番談話，桃桃一下又記了起來，順帶想到被停掉的魚幹，真的令貓肉疼！于是，怒氣成功地占據了小貓的主情緒。
膳桌上，桃桃氣呼呼地開始拟定自己的報仇計劃。
殊不知謝瑾此時正想着些有的沒的：自己怎麽可能娶一只小貓妖為後？何況這小貓妖看起來只是一只普通小貓，小貓能穿鳳冠霞披？腦子裏又浮現出小貓歪歪扭扭帶着個小鳳冠的畫面。
真是魔怔了。謝瑾小幅度地搖搖頭，甩掉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專心用膳。
……
午後，謝瑾帶着桃桃回到禦書房。
剛抱着小貓坐下，謝瑾便感到腿上一輕。桃桃從他的腿上爬了起來，準備回到自己的專座上。
謝瑾的手先于腦子動作，伸出去攔住它：“怎麽了？”
桃桃作不理會狀，躍過攔路手，固執地要走。
謝瑾直接将它撈回來，翻過來擱在自己大腿上，面對面問道：“到底怎麽了？”
小貓下巴抵在身上，一聲也不吭。不理你不理你！
謝瑾即使将桃桃的下巴挑起來，桃桃也怎麽都不願意看他。
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哪裏惹到它了：這一路上沒有出現什麽異常，上午在壽康宮也是無事發生，再往前便是昨日下午……昨日下午……
“你在因那秀女畫冊的事生朕的氣？”謝瑾想到了便試探。
“喵！”你知道就好！終于給了句回話後，桃桃往後一蹬，想掙脫掉謝瑾的大手。這一蹬着實用了點力道，方向也是湊巧，正中謝瑾的脆弱之處。
“唔。”謝瑾疼得松了手，桃桃失去支撐，向後滾了一圈，掉到地上。
“喵……”小貓擡起頭：啊……我不是故意的。
謝瑾忍着疼痛，彎腰将小貓抱了回來，還是把它按在腿上：“好了，朕向你道歉好不好？你也給了朕教訓……我們算是扯平了吧。”
桃桃有一絲絲心虛，但這不是謝瑾自找的痛嘛……怎麽能因此就扯平了呢。
但因為這微不足道的心虛，桃桃還是依着謝瑾的意願趴好。不過卻沒良心地繼續想着自己的計劃。
桃桃想着：在謝瑾批奏折時搞破壞肯定是不行的，要是真這麽做了，謝瑾說不定會把自己做成貓幹！嗯……謝瑾一天內會幹些什麽呢？早晨先會去上朝，無機可乘；然後要麽去壽康宮，要麽來禦書房，無機可乘；晚上回紫宸殿，有機可乘！這麽看來，報仇的地點只能選在紫宸殿了。
可我不認識去紫宸殿的路啊……只能先偷偷跟着去一次了。
地點選好了，可計劃內容遲遲沒有頭緒。嗯……謝瑾有什麽讨厭或者害怕的東西嗎？
好像在這一個多月間，謝瑾只是特別愛幹淨……但昨天卻沒有嫌棄我爪子上的墨汁……哦！他不是抗拒秀女嗎！還跟母後說不喜歡其它女子。那我就變成女子……躲着吓他一吓好了！
不過我好像不會變成人身诶……但以前貓妖前輩好像說過挺簡單的，先是集中精力，然後……到時候再試試吧！先把計劃拟好再想這個。
吓完謝瑾後我得立刻跑掉，不然被發現了肯定會被罰一頓。到時候就立馬變回貓，這樣謝瑾就算抓人也抓不到我頭上～桃桃美滋滋地想好了自己的計劃：簡直是天衣無縫！小貓心裏這才舒暢了些，于是不再與生物鐘作鬥争，放睡意進入自己的大腦。
……
桃桃夢裏都是自己順利實施計劃的場景，也因此早早地醒來，未等謝瑾開口便自己跑到門口尋找小順子的身影。
小順子本站在柱子旁發呆，見小祖宗這麽早就自己出來了，驚訝地問道：“小……小主子，現在就去壽康宮嗎？”
桃桃向他舉起雙爪。心裏想着得早點吃完晚膳過來！
小順子蹲下以讓桃桃撲進自己懷裏，然後平穩地起身出發。
被忽視得徹底的謝瑾：……朕這是失寵了嗎？
……
一回到壽康宮，桃桃便開始鬧騰。
“喵喵喵！”傳晚膳嘛母後！
太後沒領會到它的意思：“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喵喵喵！”母後，晚膳！
苌楚在一旁出聲：“小主子是不是餓了啊？不然也不會這麽早回來。”
“是這樣嗎，桃桃？”
嗯嗯嗯。桃桃用力地點頭。
“……好吧。”太後讓苌楚去傳膳，随後低頭刮了刮桃桃的鼻子，“怎麽還改不掉這饞貓習性，哀家難不成平日裏餓着你啦。”
桃桃蹭蹭太後的手。嘿嘿嘿，母後最好啦！
左等右等，在天空将要被暗色填滿之際，小貓終于等來了晚膳，迫不及待地沖上前，然後暴風式席卷光盤中的食物。一旁的太後都驚呆了。
“……這一下午都幹了什麽事啊……難道阿瑾讓你練武了嗎？”太後回想起當年謝瑾學武時，每日下學回來便是如此狼吞虎咽地吃飯。
桃桃搖頭，用爪指了指外面，就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亂跑事件給太後留下的印象已經快要淡沒了，再加上桃桃如今還多了一個皇帝監護人，太後對桃桃的出行也就沒有了限制。
“擦擦嘴再出——”太後話音還未落下，小貓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貓大真是不由娘哦。
黑夜便是小黑貓最好的隐身衣。桃桃穿梭在草叢中，一般不會引人發覺。
很快，桃桃抵達禦書房門口，随意挑了個草叢躲進去，就等着謝瑾回寝殿了。
月亮逐漸向着當空移動，就在桃桃不耐煩得快要放棄之時，謝瑾終于走了出來。
德福提着燈籠彎腰走在謝瑾側方，一行人向遠處走去。
桃桃伺機而動，隔着一定距離緊跟着他們，偶爾擦過枝葉的聲音隐隐約約可以被聽見，不過聽起來倒也像風穿過草叢的聲音，前方一行人對此聲音早已習以為常。
禦書房距離紫宸殿并不遠，沒過多久桃桃便鎖定了自己的目的地。
這宮殿挺大的啊……需得看看謝瑾的寝殿在哪。以往太後回到壽康宮後都會先去寝殿裏整理一下儀容，估摸着謝瑾也會這樣，桃桃悄咪咪地溜了進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