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一日，太後大張旗鼓地帶着桃桃幾乎逛遍了整個皇宮。宮內處處都在說道太後收養了個憑空出現、不知來處的義女。
當然，鑒于主角之一是目前皇宮中唯一的女主人——皇帝親娘，這背後嚼的舌根自是掀不起什麽風浪。
但另一位主角其實并沒有宮女太監們嘴裏說的那麽風光得意。桃桃因為這一天的四處奔波，累得直接倒在軟墊上，想就這麽睡過去。
太後開始還試圖與她講講道理，後來發現她兩耳估計都已經跟着眼睛閉上了，便直接讓宮女帶着她下去沐浴。于是桃桃一邊眯着眼，一邊被半拖半推地帶走了。
桃桃已經離得遠了。苌楚站在太後身邊，這才開口：“許久沒見到娘娘您這麽有沖勁了。”
桃桃叫嚷着累，太後何嘗又不累呢。她其實早就感到雙腿酸軟無力了：“是啊，是許久了……”
“老天爺終究是心疼您的，小主子該就是他賜下來的珍寶吧。”苌楚寬慰道。
“該是個活寶才對。” 太後笑笑，“走了一天了，待會兒沐浴時你可得給哀家好好按按。”
“是。”苌楚福身，“能一直伴在太後身邊伺候，便是老天爺賜給奴婢的福氣。”
“能有你這麽多年伴在身邊，也是哀家的福氣。”未出閣時，苌楚便已是太後的貼身丫鬟，陪太後經歷過出嫁、動亂等大事，一路一起走到今天。
“走吧，沐浴吧。”兩人也緩緩離開正殿。
……
今晚，是桃桃第一次以人身入睡，太後專門讓下人加緊布置好了一間緊鄰着她寝殿的小閣，床被、坐墊等也都是吩咐着盡往軟的挑。故而桃桃并未感到任何的不适應，睡眠質量保持着做貓時的高水準。
臨入睡時，桃桃想着，這就是有娘的孩子像個寶吧～
第二天一大早，由于不再只是一只貓了，還沉浸在睡夢中的桃桃被得了命令的苌楚姑姑喚起來用早膳。
自打有記憶以來，桃桃便沒在這麽早起過。被拖拉着簡單梳洗後，桃桃木楞地靠在椅背上，還是覺得自己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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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瞧她這副模樣，在旁邊覺得好氣又好笑：“哀家以前真是太慣着你了。”苌楚也在後面抿嘴笑着，太後接着道：“現在可不比做小懶貓的時候了，以後需得準時随哀家用膳，免得把胃給糟蹋了。”
桃桃輕皺眉頭，嘟囔回話：“母後我還會變回貓的啦。”
“哦？那是何時啊？”這對太後來說，确實是件新奇事。
“嗯……等我再能找到感覺的時候吧……”桃桃腦子不甚清醒，回答得模模糊糊，讓人捉摸不透。
太後用團扇拍拍她的腦袋：“罷了，到時候再告訴哀家也無妨。好了，快用膳了，等會都要涼了。”
“好……”桃桃機械地拿起瓷勺往自己嘴裏送着肉粥。
“啊！怎麽這麽腥啊？”桃桃剛嘗到味道，便迅速将勺子從嘴裏移了出來，話落後難受地抿緊了嘴巴。
“腥就別吃了啊。”太後忙放下自己手裏的東西，拿過桃桃眼前的碗，放到一邊去，“這是魚片粥，哀家怕你吃不慣別的，才專門讓膳房給你做的。”
“唔。”被關心、寵愛着的感覺真的特別好，桃桃卷着舌頭，不顧嘴裏的腥味：“母厚你真吼！”
桃桃吐詞不甚清楚，但太後卻懂了她的意思。
“傻不傻，一碗粥而已。”太後嗔笑道，“那你再試試其它的？看來你的口味已有所變化，母後也不知曉你如今的偏好了。”
“嗯嗯。”說了一會子話，桃桃已經有九成的清醒了。一一嘗過桌上的菜肴後，桃桃報出了自己喜好的口味。
太後：……就是不喜歡魚了是吧。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的意味在裏面，畢竟以前的小貓極度偏愛魚制品，但細細品味還是有些邏輯在裏面的。太後點頭表示：“母後知曉了。”
桃桃吃飽喝足後，也懶得站起來走走、消消食，便拉着太後不住地叽叽喳喳。
“母後，昨天那些女官姐姐往我頭上戴的亮閃閃都好重哦！以後能不能少戴一些啊？”
“好好好。”
“母後母後，我好喜歡那個鑲着金鈴铛的小玉環啊，我以後變回貓了還可以擁有它嗎？”
“當然可以。”
“母後母後母後……”
“行行行。”
本該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上午，但不用以琴棋書畫這些玩物來打發時光。太後享受于這樣惬意幸福的親子時刻，自然也不覺得桃桃廢話多亦或是吵鬧，整顆心被她撒嬌的聲音填得滿滿的、脹脹的。
桃桃叭叭叭說了許久，有些渴了。太後将桌上的香茶遞給她。
桃桃接過喝了一大口，再次露出早晨嘗到魚片粥的神情，還往外吐了吐舌頭：“苦的。”
“這還苦啊，這香茶是哀家宮裏最少有苦味的茶了。”看來這壽康宮還得再添些新物件了，太後倒是樂此不疲，“那哀家以後給你備些香甜的果汁可好？聽旁人說，你們這年紀的孩子慣愛喝那個。”
“好啊好啊。我以前在山裏餓了渴了也喜歡找果子吃的！”桃桃之所以給自己取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太喜歡啃後山腰長着的桃子了。
太後雖好奇桃桃進宮以前的事，但又生怕勾起小家夥不那麽美好的回憶，再者畢竟已經到了這把年紀，刨根問底的事基本也不太會做了，太後覺得只把握住眼前要緊的事就夠了：“以後餓了、渴了、要吃什麽，直接跟母後或者苌楚說便是。”
桃桃不客氣地答應了一聲，又繼續叽叽喳喳起來。
……
豔陽高挂，午膳還在趕來的路上。婆孫倆人倒是先等來了謝瑾。
“今兒好像是該阿瑾來壽康宮用膳的日子了。”太後數數日子，下了結論。
桃桃附和：“好像是的呢。”
謝瑾确定自己的家庭地位已經不保，無奈地開個玩笑假裝不滿道：“母後似是很久沒關心過兒子的身體了。”
太後聽罷笑笑：“以前年歲小時與阿瑜吵嘴也就算了，現在都多大的人了，又來和桃桃吃醋，哪裏有個帝王的樣子。”
“朕怎麽沒有帝王的樣子了？這般是因為在母後面前，兒子永遠先是阿瑾，再是皇帝。”
這話聽起來像是場面話，但太後深知謝瑾的心思，聽後也是真的高興，樂呵呵地對着謝瑾“你啊”“你啊”地念叨。
謝瑾與桃桃又分別與太後逗笑了幾句。苌楚尋了個空隙，出言提醒：“娘娘，陛下，小主子，先往膳桌裏去吧，外頭太陽毒着呢，可別沾染了暑氣。”
“走吧，都進去吧。”幾人走至膳桌前一一坐下。
謝瑾與桃桃自見面起就沒與對方說過話，也是因為本就沒什麽話題可說。落座後，謝瑾狀似無意地一問：“下午你還過來禦書房嗎？”
“啊？我嗎？”桃桃正無聊地扣着手手等膳食，聽見謝瑾像是對着自己發問，便擡起頭來。
“嗯。”謝瑾好像感覺到自己在期待些什麽。
“啊……不來吧。我想在床榻上睡大覺。”桃桃沒想多久就給出了回答。
“那可不成。”謝瑾還未出聲，太後就對此投出了第一個反對票，“哀家晨間是怎麽跟你說的來着——可不能再與做小懶貓時一般了。做人一天，就一天不可只是懶惰思白欲。下午就跟阿瑾去禦書房吧，去習習字，看看書是最好不過了。”
“嗯……”妖界裏當然也有需要文字記載的事物，但桃桃從小就沒人教，半個字都不識得，更別說人界的文字了。想着自己之後還要獨自一人……或者獨自一貓走遍人界，還是識點字好。
于是桃桃順從了太後的意思：“好吧，桃桃聽母後的。”
“嗯。這才乖。”
……
用完膳後，太後讓桃桃直接同謝瑾離開，沒再從壽康宮裏派人跟着。
桃桃反手叉腰哼哼道：“母後也不要叫人來接我哦！我可以自己回來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能幹，快去吧，晚上早點回來。”除去訓桃桃那兩句，太後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
“兒子告退。”謝瑾彎身作揖。
桃桃在一旁看着，照着他的動作學了一遍：“桃桃告退。”
這個拜別禮的動作簡單，桃桃雖是初次做，倒也學得像模像樣。
只是這是男子禮，根本不适用于她。太後一邊點頭示意兩人，一邊開始思索着是否要給桃桃挑個教習嬷嬷。
……
一行人踏入禦花園，隊伍最前方的兩人肩并肩地走着。
跟着後邊的小順子低聲向德福發問：“師傅，這女子怎能與皇上并着走啊？”
德福偏頭橫了他一眼：“這是你該問的事嗎？須給咱家管好你的嘴，不該問的就別問。”
小順子悻悻地縮了回去。
對此謝瑾并不覺得有何不妥，也許是因為他潛意識裏清楚這只是一只小貓，跟小貓講什麽禮數規矩？
更別說這還是只頑皮的小貓，要是他出言指出什麽“不可與帝王比肩行走”，小家夥怕是還要嚣張地往前蹦去。
完全沒可能察覺周圍人心裏的彎彎繞繞，桃桃将全副注意力放在打量四周的景色上。
以前來禦花園散步的時候，都是仰着頭看花、看亭子、看假山；昨天雖也有路過，但全程都是坐在鳳辇裏，隔着幾層紗也看不大清楚。
所以這才是桃桃第一次以這等身高的視角，随心所欲地去望自己想看的東西。
往日從頭頂上飛過的蝴蝶，現是從眼前飛過，一伸手大概就可以将其抓住。不過如今的桃桃幾乎已經沒有小貓的本能了，并無要去抓它的想法。
一路上桃桃專注于四處打望，而謝瑾早已習慣了沉默地走着，兩個人即使不說話，也不會顯得尴尬無趣。
就這麽走着，一行人抵達了禦書房。侍衛與太監大多都停留在門外，桃桃老熟人似的随着謝瑾跨入殿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