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謝瑾風風火火走到壽康宮門口。
殿內，桃桃剛被太後哄着喝兩口粥，一見謝瑾來了，“噔”地一聲放下碗，往自己寝殿裏鑽。
“桃桃。”太後出聲叫住她，“前幾日的規矩都白學了？”
桃桃停下腳步，但倔強地不回頭。
謝瑾感激地朝太後半跪行禮，然後三兩步邁過去牽住桃桃。
“跟朕進來。”不顧她的掙紮，謝瑾拉着她往內殿走。
打獵什麽的早就被桃桃抛在腦後，現在她在意的只是謝瑾居然會嫌她煩。
一路被牽到矮桌旁的椅子上坐下，謝瑾蹲在她面前。
心裏不舒服，桃桃扭頭不看他。
謝瑾只好伸手将她臉捧着，強迫她轉過來看向自己。
“朕想個了法子，可以帶你去獵場。”他開門見山，将自己的計劃拿出來。
桃桃眼神還是沒落到他身上。
“七夕佳節按慣例是不會有狩獵安排的。到時候朕讓暗衛來宮裏接你，然後便帶你上山打獵。”謝瑾怕她真就這樣不理自己，“你覺得好不好？”
“……不想打獵。”桃桃嘟囔，大豬蹄子什麽都不懂。
“不打獵也行，朕還聽說屆時民間會有花燈展覽，還有投針乞巧那些技藝比賽。”
桃桃分了一點眼神給他。花燈？投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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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有望，謝瑾趁熱打鐵，“你不是最喜歡看這些了嗎，朕帶你去玩好嗎？”
“把大家都清理走嗎？”帝王出行，應該比太後儀仗聲勢更為浩大吧。不清理人，根本沒有辦法好好玩，但把人都趕走了，那就沒有熱鬧的氛圍了。
“不。”謝瑾搖頭，“就像今日一般，朕穿便裝，你也穿尋常女子的衣服。”
聽起來不錯。
桃桃想去，于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但關鍵問題還沒解決，桃桃出言：“……你不是嫌我煩嗎，為什麽還要帶我出去玩？”
“朕沒有！”謝瑾提高了些音量，即使她已經轉過來看着自己，謝瑾還是沒将捧着她的臉的手移開，“朕何時嫌過你煩。”
“……就剛才。”
氣焰消了大半，桃桃現在冷靜下來，回想剛才，以謝瑾為人和處事方式，不可能會嫌棄自己煩。
應該是自己誤會他了……
她說話語氣也不由得虛了起來。
“你誤會朕。”謝瑾自然聽得出她的猶豫。
“……沒有。”
“沒有？”
“……”桃桃将頭埋低，逃避般地開始扣手。
察覺到手心的重量，謝瑾笑笑，輕輕搓了下她的臉蛋。
“那便沒有吧。但你不能繼續生朕的氣了。”
桃桃讪讪地擡眼。
謝瑾真的好溫柔。
糾結再三，桃桃還是伸出小手，拉下謝瑾的指頭：“對不起嘛……”
本就沒有責怪的意思，謝瑾反握住她的手背：“沒關系，朕不跟小貓妖計較。”
這話有些耳熟，謝瑾之前好像說過……
好像是很久之前，自己把土啊樹枝啊這些髒東西不小心甩到他身上那次？
腦中的畫面有些好笑，桃桃撲哧一聲笑出來。
笑了就好。謝瑾毫不掩飾自己眼裏的寵溺，仿佛想讓她溺在裏面。
“那……”謝瑾話頭剛起，就聽見桃桃肚子的一聲“咕咕”。
“……”
有些尴尬，桃桃另一只手撫上自己肚子，“我還沒怎麽吃呢。”
好吧。
謝瑾将她拉起來：“朕也還沒用。”
“哦……”
“那是因為我嗎？”桃桃由他牽着向外走。
“對啊，就是因為你。”
哄好了，又繼續逗她。
桃桃臉一紅，握着謝瑾的的手指緊了緊。
“我都說過對不起了……”
“朕知道，朕只是在回答你的問題。”
兩人走到殿外，太後正好以整暇地等着他們。
雖然剛才自己哭鬧的樣子全被太後看在眼裏，但桃桃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嘿嘿一笑：“母後，我還沒吃飽。”
配合着她，謝瑾：“母後，我也還沒吃。”
揶揄地看了自家崽子們一眼，太後這才開口：“已經叫苌楚去給你們再傳一次膳了。”
“謝母後。”
“謝謝母後啦。”
兩人齊聲說道。
桃桃從謝瑾的手裏溜出來，在太後身邊坐下。
謝瑾也坐回自己的老位置上。
……
秋獵按皇家禮制一般會舉行五至七天，今年恰好與七夕乞巧節撞上，其正正處于秋獵的中期。
桃桃先只是說要去七夕燈會湊熱鬧，後為了維護自己更多的利益，直白地承認了自己剛才只是死鴨子嘴硬，她還是想去打獵的。
“那便白日上山打獵，傍晚再去七夕等會，如何？”謝瑾如此說。
“好。”
小貓滿意：甚好。
……
次日。
“為什麽……”
桃桃垮着臉，面無表情地看着謝瑾。
謝瑾雖答應了要帶她去打獵，但卻絲毫沒讓她練習騎射的意思。
“很累的。”
謝瑾瞧她細胳膊細腿的，該是連肌肉都沒有，如何能有馭馬拉弓的力氣。
而且聽太後說桃桃皮膚嫩得很，衣服料子稍微粗糙一點就會被磨紅。這樣子不管是練習騎馬，還是拉弓射箭，肯定都會落下傷痕。
自己心疼不說，母後估計也會不高興。
反正到時候在山上，謝瑾打算帶着顧昭護駕，自己可以與她共乘一匹。
她若看中什麽獵物，自己射箭技術不弱，基本都可以為她打下來。
“可我不練，到時候怎麽打獵？”
“朕幫你打。”
“……我想自己打老虎。”桃桃現在只對自己的威風樣子有興趣。
“……一般碰不上老虎。”
皇家獵場裏連着好幾座野山，總共才放養了個位數只老虎。
“……”珍稀動物啊……
“那如果到時候碰上了老虎，你就讓我射一箭試試。”知道肯帶自己去獵場已經是謝瑾的大讓步了，桃桃沒有再繼續堅持。
“可以。”這個可以有。
“好耶。”
謝瑾的安排雖沒有百分百符合她的設想，但桃桃還是覺得挺不錯了。
“雖不學騎馬射箭，但你可以采用其它方式鍛煉一下。”更輕松一些的方式。
“嗯？”
“晚點朕帶你去武場看看。”今日桃桃興沖沖地就來了，謝瑾還沒有看完折子。
“好。”桃桃才發現謝瑾桌案上的奏折比以前要少了一些，也驚覺自己似乎很久沒看過他認真批折子的樣子了。
她主動提出說：“謝瑾，我幫你磨墨吧！”
謝瑾一笑，學過禮儀之後當真是懂事了不少。
“行。”謝瑾将硯臺推向她。
“嘿嘿。”
自己也是只有用的妖了，與過去什麽都幹不成只會闖禍的自己已經不同了。
“不用磨太多，德福剛已經磨好不少了。”
“好。”一點點有用也是有用！
……
武場。
皇宮內的武場不大，只供皇帝一人使用，所設器物都是謝瑾自己所挑選的。
“那是什麽，好漂亮！”桃桃指着唯一一挂在牆上的武器問道。
“是紅纓槍。”
謝家人都會使紅纓槍，在他的那一輩人中，謝瑜是使得最好的。
“哦……”
太後曾給桃桃講過謝家的歷史，謝瑜的事她大致知道。
“好想看阿瑜姐姐用這個啊。”桃桃小聲感概。
謝瑾摸摸她的頭：“朕也會使。”
“嗯？”
“雖沒有阿姐使得好，但也不算差。”
沒有支使德福去，謝瑾自己走到牆壁面前，将槍取了下來。
德福說道：“皇上基本上都不碰這槍的。”
謝瑾換了短衣，這身行頭耍起槍來沒什麽阻礙。
紅纓槍是冷兵器，殺傷力極強。槍頭上系着的纓穗，是為了阻止槍下亡人的鮮血順着槍杆流下，妨礙持槍者發力。
去如箭，來如線，槍似游龍。
謝瑾握着槍，上下翻飛，翻轉自如，身姿輕靈穩健。
“好厲害。”桃桃在一旁看呆了眼。
幾招耍完，謝瑾收回槍勢，提槍走近她。
看着她亮閃閃的眼神，謝瑾男人的虛榮心得到一點點滿足。
将紅纓槍穩穩抛給德福，謝瑾：“走吧，去裏面。”
看謝瑾耍槍的樣子，桃桃就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練這個。
“好。”
謝瑾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微喘着氣，走在桃桃右側。
從文與從武的男子的氣質多少有些不同，桃桃本以為謝瑾是玉樹臨風彬彬書生，但他耍着槍的模樣卻是那麽的英姿飒爽、硬氣挺拔。
注意到旁邊人癡癡地盯着自己，謝瑾走路的姿勢開始有些僵硬。
她不會一會兒要朕教她耍紅纓槍吧……
完全猜錯了姑娘的心思，謝瑾開始思索委婉拒絕的語句。
走到武場的陰涼處，謝瑾帶着桃桃站定。
“我們就學‘五禽戲’。”
“好。”
她沒有拒絕，謝瑾松了一口氣。
謝瑾擺好姿勢：“虎戲者，四肢距地，前三擲，卻二擲，長引腰，側腳仰天，即返距行，前、卻各七過也。”[1]
“哦……”桃桃依葫蘆畫瓢，跟着做動作。
有種小貓裝老虎的憨憨情态，謝瑾忍俊不禁。
“這是學着老虎的架勢嗎？”
“是。”謝瑾答，“古籍記載，五禽之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當導引。”[2]
“哦……”
有這麽神奇嗎？
既然是謝瑾說的，該是有的吧。
桃桃乖乖跟着做後邊的動作。
謝瑾先挑了這一般貴族女子都會學的五禽戲來教她，從輕松一點的起步，再逐漸加大強度。
教完一整套動作，謝瑾反而不喘了：“以後每日在壽康宮練習即可，不可半途而廢。”
“嗯……”你不陪着我嗎？桃桃喘着氣，盯着他。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謝瑾道：“朕練這個過于輕松了，且朕一般都在清晨練武，你那時候起不來。”
為免去自己覺得小貓羸弱的嫌疑，謝瑾又加了句安慰之語：“十日後朕再教你一些新的。”
“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