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谪仙人(下)

茫茫然一片,好像在薄霧中一般,自己是在與天上的仙君相會,那薄霧的顏色始終散不開,那一點微薄的快樂一點一點累積,最終快活得連心都要跳出來。

有漂亮的蝴蝶骨,手撫摸着,從蝶翼的底部向上,一點一點摸索上去,唇舌卻在精致的鎖骨上試探。骨肉勻停,多一份就顯得太豐滿,少一分又未免太瘦削,于是現在自己手下的這幅身子,就顯得格外豐神俊朗,秀逸無雙,果然是仙人才能夠有的。

噬咬他圓潤的肩頭,像是一頭嗜血的小獸,總要嘗到點甜腥滋味才能罷手,他的肩膀生的也好,又平又直,實在是刀斧削成的,這樣的衣服身材,定然是完美的衣服架子,然而此刻已經完□裎了。從圓潤的肩膀下去,就是結實的手臂,跟女人不一樣,是有肌肉有力量的,握得住筆,寫的了文章,定的了江山,全在這一雙臂膀上。

再往下就到手指,一根一根舔過去。他知道他平素好焚香,指尖上最是沾染這些味道,平常清淡,現在卻明晰,一點一滴都在,一個勁地往他鼻子裏鑽,完全迷惑在其中了。

男人的胸膛是平坦的,跟女人也不一樣,然而這點也沒什麽不好的,像這樣他們兩兩想擁的時候,就能感覺到心跳從這一邊跳到那一邊,再從那一邊跳到這一邊,整個連成了一條線,此起彼伏地好像把兩個人的生命都拴在了一起,又像是鼓聲,遠遠近近的,他原本想好好享受,然而不免被這鼓聲催的有些急促了。

再向下,是什麽呢?

古書上說,若是女人的肚臍圓滿如月,那麽她定然是大富大貴的宜男之相。然而眼前這個男人,也生的怪好看的,讓他只想用唇舌去描繪圓潤的輪廓。他在想,為什麽他不是個女人呢,這樣他就可以迎他做正妃,與他相守生子,逍遙一輩子。然而不免還收有一點殘存的清醒在。他們畢竟算得上是兩個輩分的人了,他再年輕,也是長他十餘歲,他無法完全收了自己對于權勢的追逐,在這個時候還是一星半點的零星想起,若他是女人,定然不可能在朝堂上有所作為,自己去求取一個比自己長十餘歲女人的芳心,實在是不可能的。

好像在美夢裏被打了一巴掌,難道他就是這樣想的嗎?只喜歡那個能有所用的,錦袍玉帶的幻象而抛棄那個有着一切美好本質的本尊嗎?他還沒有分得清,只能含糊過去這一節,因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這時候,對着仙子一樣的人,還想這些有的沒的?

這男人不是太監,就是傻子!他顯然不是這兩者,于是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了,在夢中輕輕的呢喃,“太傅,你是谪仙人。”

顧晨醒來的時候,還帶着一點點微微的心悸,香氣還萦繞在鼻端。原來他醒來的不算很晚,身下的墊子不夠兩個人平躺,施柏村怕他冷,便攏他在懷裏,身上蓋着同一件大氅,兩個人面對面躺着,那一點香氣就在鼻端揮之不去,甚至更甚。

火光微弱,夢中的眉眼卻好像清晰了。

顧晨伸手,想去觸碰施柏村的鬓角,手虛虛地浮在他的面容上,還未曾觸及,施柏村便醒來了。“臣失儀了,殿下醒了?“

顧晨卻不想這些個,手攤在皮面上,“太傅,你真是谪仙人。”

施柏村一愣,不知道這小皇子怎麽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只好接腔,“殿下謬贊了。”

顧晨卻好像很滿意似的,翻了個身,背對着施柏村,其實他不敢再看了,他覺得自己有什麽地方不太對,想明白了之後,臉上一下臊得通紅,只得背過臉去。

“臣這就打發幾個人上去看看是什麽情況,若是天氣好轉,這就派人去大寧,請曹将軍來接應,殿下再休息會。”顧晨輕輕應了一聲,聲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施柏村起身,将大氅給顧晨掖好,自去招呼羽林郎們。顧晨偷偷地向自己衣襟裏摸了一把,更是滿臉羞色。夢裏不覺得,現在倒是十萬分不好意思了,到了大寧,第一件事便是把這件中衣毀屍滅跡了。

他倒也不是很純情的少年,不是沒開葷沒見過世面。他房裏也有過教他人事的大丫頭,但是他母妃怕在嫡妻進門之前先鬧出個長子來,倒是幫他都收拾了個幹淨,近侍的多是黃門小太監,有幾個女的,也都是半老徐娘,青春年少的大殿下是提不起興致的。

但是施柏村一者不青春年少,二者甚至不是個女的,更加不會去着意勾引,自己居然做了那樣的夢出來。他可是自己的老師,自己的政治前途,一多半都在他身上,這個不算,就算是師生倫常,他也不應該之前那樣癡癡地看着,如今又做出這等悖德忤逆的事來,顧晨滿腹少年心思,把裘皮上的毛都揪禿了,都不曾有個什麽結果,悶悶地躺着,兩眼翻白,卻連灰黃的頂板都是白衣飄飄的樣子。

施柏村也覺得尴尬,他睡得淺,顧晨半夜裏那些聲響,雖然細微,但都在他的耳朵裏。還有那種氣味,他是個聞慣了熏香的鼻子,什麽味道辯不出來?這個孩子,這樣的時候,哪裏來這樣的風流心思,真是無話可說了。還好,婚期已近,夏家的那個大小姐他也是見過的,算得上是萬裏挑一的好相貌了,就算性子野些,但少年夫妻,最不怕的就是一個性子野,這樣相互磨合,才能走的長久,這樣早早有了後嗣,就是皇帝那邊立儲的時候也得多考慮考慮。怕只怕,現在這小皇子心裏想的是個旁的什麽姑娘,出身好了不行,出身不好也不行,總之不管是個什麽姑娘,都是一種麻煩事情。施柏村胡思亂想了片刻,先打發了幾個侍衛上去看看,外面天已經放晴,一片澄澈的天空,一朵雲彩都沒有。馬匹竟還沒有完全失卻,還頗有幾匹在悠閑的地吃草,仿佛之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些牲畜在這時候倒是比人強多了,自有活法,反倒是人白操了心思。

幾個羽林郎打馬向大寧疾奔,這樣的好馬,到大寧百裏,也不過一個時辰。到了大寧,顧晨的小舅坐鎮在營帳裏,倒是已經派了人手出去搜尋了,原來那先行的百餘人竟是在風暴來臨之前便趕到了大寧,一騎未損,但是這一夜反倒比顧晨還要難熬些。遇上沙風自然是生死自由天命,但是丢了大殿下一個人在大漠裏,哪怕是稍微損傷一點,他們都要跟着掉腦袋。

在這裏駐守的這位是小曹将軍,是老曹将軍的幼子,比顧晨的母親還要小上幾歲,顧晨才出生,他便随着父親參軍去了,只有寥寥幾次回京述職時才見過這個外甥,但到底是娘舅親,更何況丢了的是今上唯二的兩位皇子中的長子,更是一點差錯都不能有,何況還有個施柏村在裏面,也是個耽誤不起的人物,竟是生生急的一晚上不曾睡着。沙風一過,便不管不問派了士兵舉着火把四處尋找,但這百裏草原,沒個參考,竟是到現在都不曾找着。

曹将軍此刻見着這幾騎風塵滿面的羽林郎,倒像是見了救命的活神仙,問明狀況,當即放了軍中傳令的信鴿,去舊長城處尋找。自己在營內準備了軍醫,燒了熱水,準備了飯食,一心等待大難不死故而必有後福的大皇子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