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第二天一早,整座客棧的人都因為迷香的原因睡了懶覺,楚略直接借用了客棧的廚房,吩咐徐煩:“給夫人做早飯,三人份的,兩個大人一個孩子,快點。”

徐煩不抱希望的問:“兩個大人指的是誰?”

“我和夫人。”楚略左看右看覺得徐煩特不順眼,不知哪根筋被挑起,忽然和徐煩算起賬來,“居心不良,男扮女裝,跟在夫人身邊這些日子,你都看到了什麽?”

正常的問法難道不應該是“你都幹了什麽”嗎?

徐煩腦袋猛搖:“小人什麽都沒看見,真的,我用我的腦袋發誓,夫人雖然當我是奶娘,但不喜歡外人近身……那個,你懂,我很規矩的。”

“是嗎?”楚略冷哼,“你的腦袋我不感興趣,但你肚臍下三寸的東西我很有興趣。”

徐煩夾緊了腿:“男人何必為難娘娘腔。”他翹起蘭花指,“爺,早飯還做嗎?”

楚略被他毫無下限的自毀形象委曲求全給雷的虎軀一震,受不了的看着他:“做,趕緊做,做好了送到樓上,你TMD給老子好好說話,再翹蘭花指我剁了你的爪子。”

徐煩委屈的瞥他一眼:“真難伺候。”捧着飽受摧殘的小心肝轉身生火做飯去了。

楚略來到樓上,貼着門聽了聽裏面的動靜,有水聲,晏冰起了?他輕輕敲了敲門:“良初?”

急匆匆的腳步聲快速接近門邊,楚略站好,順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器宇軒昂的背光而立,修眉俊眼氣質卓然不減當年“京城第二美男子”的風采——排第一的是他目前的老婆。

“夫君~”

軟糯的聲音,怯生生的表情,愣是把楚略展開了一半的微笑給卡那兒,他心裏一抽,嗓子裏仿佛被什麽給堵上了,看着不安的捏着衣擺正偷眼瞄他的晏冰,陡然湧起一陣無奈的心酸,還有濃濃的疼惜與憐愛。

若阿爹阿娘看到她如此,不知會有多傷心。

反正他此次出門是有要事辦,阿爹阿娘也知曉他短期之內不會回去,不如先把良初的怪症治好再回家,信也暫時不要寫了,免得二老牽腸挂肚寝食不安。

三年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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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他擡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晏冰受了驚吓一樣躲開迅速抱頭:“夫君別打我!”

“我怎麽會打你。”楚略愕然,他深吸一口氣,“良初,別躲我好嗎?過來,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你是我的妻子,你又忘了嗎?”

然而晏冰卻像是聽到更加恐怖的話一樣,臉上的驚懼更多了,她一副明明很想拔腿逃開卻因為不敢反抗硬生生忍住的害怕模樣,點點頭:“我、我沒忘……我我我相信夫君。”

但她臉上的神情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楚略忍了忍,默默收回了手,後退幾步,然後很傷心的看到晏冰的恐懼明顯消退不少。

晏冰淚眼汪汪,已經完全進入一個包子妻看到暴虐夫君應有的反應,逆來順受因為懼怕而不得不做出讨好的模樣,小聲征求他的意思:“夫君,我們出門在外,還要我劈柴挑水洗衣做飯嗎?”

楚略心傷,憐惜她尚在犯病中,決心用無限的溫柔與關愛來讓她放下防備和懼怕,于是态度更好,柔聲道:“不用,以後這些粗活都不用你幹。”他艱難道,“我已經改過自新……”

話說不下去了,晏冰聽到這句話的反應全寫在臉上——你開玩笑嗎?!那是聽人告訴她“母豬上樹了”的表情,随即這種表情變成了困惑、狐疑以及更大的驚懼——一定有陰謀!

楚略:“……”

晏冰鼓起勇氣:“夫君,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都乖乖聽話,我沒有覺得夫君不好,不用改,真的……夫君最好了……你想打我就打我,你想罵我就罵我,我不會反抗,真的……”

“我說了不會對你動手!”楚略忍無可忍的大聲打斷她。

晏冰擡頭挺胸裏正站好,大聲道:“是!”她大大的松口氣,露出了放心的表情,楚略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聽晏冰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才對嘛,夫君就該對我兇巴巴的。”

她放心是因為楚略“兇”她,不是因為相信楚略“我不會對你動手”的保證。

楚略感到一陣無力,他沒辦法再面對晏冰,揉了揉太陽穴,轉身離開,徐煩不知道在拐角處偷看

了多久,攔住心神疲憊的楚略,咳嗽一聲:“爺……”

“她常常這樣犯病?”楚略蹙眉打斷他。

徐煩不自在的拖了一下沉甸甸的假胸,楚略眼角一抽,涼飕飕道:“你還能更猥瑣點嗎?”

徐煩一呆,有些茫然:“我怎麽猥瑣了?”

“別廢話!回答問題!”

徐煩:“……沒有,這是她第一次白天犯病,昨晚本該給她施針一次的,但後來被打斷了。”他沒敢把晏冰病情的惡化可能是迷香影響說出來,本能的趨利避害,把自己放在一個無辜者的位置上。

晏冰病情惡化他也十分着急,再這樣下去這姑娘哪一天徹底瘋掉了也不是沒有可能,那他忍辱負重還被這個暴躁的男人各種壓迫就變得毫無意義了,抱着這樣的心态,他接下來的話倒是帶了十成十的真心與關切,“只要繼續給她施針,就能恢複到昨天之前的狀态,不會繼續惡化,只是有一點,夫人犯病的時候還望您能順着她點……”

“我哪裏沒順着她?”楚略說起這個就來火,“我待她好她卻當我是豺狼虎豹,別跟我說廢話,說點有用的!”

徐煩也想吼回去,不過沒膽子,只能忍氣吞聲的笑呵呵道,“您誤會小人了……”

“以後自稱奴婢。”

徐煩:我靠靠靠靠靠!他堆笑,“是,您誤會奴婢了,奴婢讓您順着夫人的意思不是對夫人好……而是,扮演好夫人想象當中丈夫的角色。”

楚略:“你讓我扮演一個混蛋?”

“正是。”你丫本來就是個混蛋,“夫人病發完全沉浸在自己構想的世界裏,無論您做了多大的努力對她好她都只會當你別有用心,是在想更加可怕的法子整治她,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心神不寧只會加重她的病情……您對夫人的态度壞一些,夫人反而更放心。”

楚略沉默了很久:“你能把她每日發病的時間控制到幾個時辰內?”

“我只能讓夫人和以前一樣,只在入夜後犯病。”明白楚略把他的話聽了進去,徐煩才松口氣。

這之後楚略沒再去見晏冰,直到他們退房上路。

晏冰牽着小晏茂下樓,看到已經等在馬車旁邊的楚略後滿臉的惶恐:“夫君對不起我遲到了……”

小晏茂好奇的看着這個多出來的男人,扯了扯晏冰的衣角:“娘,他是誰呀?”

晏冰捂着小晏茂的嘴巴:“別亂說話啊貓兒,快叫爹爹!”

小晏茂“哦”了一聲,乖乖的喊:“爹——”

“不用。”楚略是清楚這孩子身份的,哪裏能讓他叫自己爹,一臉牙疼的阻止了他,晏冰捂着心口痛苦的看着他,“夫君,貓兒他真的是你的孩子……不信你可以滴血驗親!我從來沒有背叛——”

“閉嘴!上車!”楚略冷聲打斷她,“諒你也不敢背叛我。”他狀似冷漠,其實一直在仔細觀察晏冰臉上的表情,即使知道這只是演戲做不得數,心裏還是充滿了對晏冰的愧疚感。

晏冰被“罵”了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放下心來,先把小晏茂送上車,然後讨好似的問楚略:“夫君,我扶你上車吧?”

楚略下意識道:“不用,來,我幫你……”然後看着晏冰一臉的驚懼頓時內傷了,咬牙加重了語氣,“爺有手有腳哪裏用得着你一個女人幫忙,走開!我自己來。”

晏冰表情輕松起來,柔順道:“夫君罵的是。”

短短幾句對話,楚略卻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徐煩忍笑忍到胃抽筋,哈哈哈哈,敢欺負小爺,報應來了吧!混蛋不好當吧?滋味不好受吧?滅哈哈哈,您就繼續難受着吧,路還長着呢!

但徐煩少算了一點,楚略一直對他抱有懷疑,不然也不會明知他幹過的那些事情還把他繼續扣在身邊當奶娘,最重要的是楚略看他很不順眼,楚略不痛快,他難道還能好過?一定會頻繁的被楚略找麻煩的。

路還長着呢。

鄰近中午的時候晏冰在車上睡着了,徐煩趁機給她施了一次針,晏冰醒來的時候恢複了正常,發現自己在車上十分驚愕,發病的那段記憶她根本沒有。

楚略繃了一路的神經這才敢松懈下來,把她的怪病選擇性的說了一部分,至于她病發後性情大變以及那些令他備受折磨的言行思想則略過不提,再三保證她并沒有在病發的時候做任何不合适的事情,還是和平時一樣,僅僅是不記得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而已。

“能治好。”楚略向她保證,“我一直都在。”

徐煩奶娘也信誓旦旦的安慰晏冰:“主子,你放心好了,奶娘我醫術一流,已經用銀針把你的病情穩定了下來,我再給你配上一副藥,每天晚上睡覺前喝一碗,保你一夜無夢睡到第二天天亮。”

假如楚略能提前預知晚上發生的事情,他一定馬上捏死這個大言不慚的“娘娘腔”。

☆、抖M

晚上投宿客棧,晏冰吃了徐煩給的藥就直接睡下了,楚略則和小晏茂一起睡在外間的榻上方便照顧晏冰。

前半夜無事,後半夜時楚略警覺的感到有人過來,警惕的睜開雙眼,手握住了枕邊的刀柄,不動聲色的看着旁邊的黑影,片刻後,楚略輕問:“良初?”

黑影“嗯”了一聲,期期艾艾的喚:“夫君~”

楚略緊繃的神經和肌肉松懈下來,他起身點燃蠟燭,驚覺晏冰是跪在矮榻邊上的,那種表情……又犯病了!

徐煩,行啊。

他默默地記了徐煩一筆,忙走過去扶晏冰:“起來。”然而晏冰不肯,身體不配合的使勁兒往下沉,掙開楚略的手臂,仰着臉淚盈盈的望着他,雙手遞過去一根細細的藤條:“夫君,給你。”

“哪兒來的藤條?”楚略頭疼,一時之間忘記了徐煩的叮囑,晏冰的樣子讓他覺得心疼,語氣溫和的哄道,“良初,聽話,快起來,跪着腿不疼嗎?”

晏冰忽然扭開頭,臉對着身邊虛空的位置,皺着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語氣充滿了不安和恐慌的說道:“他今夜如此反常,不打不罵,定然又想到了折磨我的新玩法,哎,這可如何是

好?”說完她轉過來迎着楚略的目光繼續說,“夫君,我不疼,你、你開始吧!”

楚略低聲問:“你剛剛,是在和誰講話?”

晏冰滿臉茫然:“夫君,我沒有和誰講話啊。”

楚略脊梁上陡然竄上一股涼意,子不語怪力亂神,鬼神之說他原本是不信的,但那是在晏冰告訴他轉身的秘密之前,也是在親眼看到晏冰“借屍還魂”之前,大半夜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黑影不聲不響的杵在你床前,接着又神神叨叨的對着虛空說話,就算是楚略也有些毛毛的感覺:

“你剛才不是說‘他今夜如此反常,不打不罵’嗎?我都聽到了,你在和誰說話?自言自語?”

晏冰臉色刷的一下子變了,驚駭的望着楚略,扭過臉對着方才的虛空語氣急促的說道:“他如何聽到我心中所想?難道夫君竟有讀心之術嗎?”

楚略:“……”明白了。

他深深地嘆口氣,從晏冰手中把藤條拿了過來,松開她的手臂,脊背筆挺的站直,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好一會兒,才冷下聲音:“起來!”

晏冰眼睛一亮,對旁邊說道:“果然是錯覺!這下我就放心了。”她竊喜,利落的站起來,看到楚略臉上冷漠的神情後,咬了下嘴唇,臉上的喜色淡去,磨磨蹭蹭的問,“夫君,要開始嗎?”

楚略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僵着臉點點頭。

雖說二人對外宣稱是夫妻,不過一方面,楚略自個兒明白那是他出于某種私心對晏冰說的謊,而另一方面,在晏冰看來她的“丈夫”對她而言基本上是個陌生人,因而兩人雖然同處一室,卻不約而同穿的整整齊齊,均是和衣而睡。

晏冰的手放在腰帶上,楚略開始沒明白她這個動作的含義。

兩人相隔有三尺遠,晏冰擡眼怯生生的偷瞄他一眼,楚略詭異的觀察到她犯病時對自己只有畏懼和怯懦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堪稱羞澀的表情,頓時頭皮都炸了起來,骨頭麻酥酥的,他抖了

抖,不自在的看着別處,因而當他聽到衣服摩擦的瑟瑟聲時奇怪的看過去時,見到的就是晏冰脫掉了外衣解開了裙子正在解裏衣帶子的畫面。

“你作甚?!”楚略驚悚,顧不得徐煩“一切都要順着她的想法來”的叮囑,整個人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聲音都變了調子的叫道,“停、停下!”

一向聽話的晏冰這次沒有理會他,對着旁邊說道:“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我可不會上當了,若是聽他的停下,待會兒他定然又要蠻不講理的辱罵我。”裏衣剝落,雪白的臂膀暴露在空氣裏,上身只着肚兜的女子動作麻利的解着亵褲,楚略抖着手在她脖子上按了一下,晏冰一聲不吭的軟倒在他懷裏。

楚略低頭掃了一眼就忙挪開視線,面頰飛起一抹紅暈,尤其是手掌觸碰到的女子細膩柔軟的肌膚,更是讓他心跳加速響如擂鼓,他不敢磨蹭,慌慌張張把她抱到床上,扯過被子嚴嚴實實的給她蓋上,這才松了口氣,一抹額頭,居然都是汗水。

他來回的在房間裏走着,最後站到窗邊把窗戶推開,撲面而來的涼風讓他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一

些,他忍不住往床上看了一眼,心情複雜不知是個什麽滋味,猛地一拳砸在牆上,低聲咒罵了一句,轉過身大步離開。

楚略徑直來到徐煩的房間,暴力的一腳踹開門,徐煩驚醒,什麽都沒看清楚就被人從床上拎了起來,那人扯開窗戶,抓着他的前襟粗暴的讓他大半個身子都懸空在窗外:“你給她喝的是什麽?!”

楚略?!起床氣讓徐煩忘了對楚略的忌憚,暴躁不已的破口大罵,“瘋子啊”“草你大爺”之類的髒話不要錢的往楚略身上扔,楚略眯了眯眼睛,手指掐住他的喉嚨,徐煩頓時沒聲了。

隔壁的窗戶打開,睡眼惺忪的男人罵:“吵什麽吵——”他看到這邊的情形,頓時閉了嘴。

楚略看也沒看他,“滾。”那人縮回腦袋“砰”的一聲關上了窗戶,楚略眯眼瞧着臉紅脖子粗直哼哼的徐煩,輕聲道:“脾氣見長啊,奶娘。”

徐煩瞬間安靜,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楚略的勁道要把他的脖子給捏斷了,徐煩連忙瞪大眼睛看着他,試圖把“我錯了請原諒”的求饒信息傳遞給楚略,楚略松開他的脖子,不管徐煩的咳嗽聲到底有多劇烈,扯着他的衣襟把人拉到跟前,嗓音低沉,透着叫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徐煩,你嚴守的秘密和你的小命哪個重要?”

徐煩一個激靈,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卧槽啊,這男人到底知道些什麽?!他大爺的簡直就是超級大變态啊!

……還是他智商太低不會演戲?

“爺……小的能有什麽秘密……這個,好吧,誰都秘密,可絕對和夫人無關,是這樣的,有個對小人而言很重要的東西被夫人給藏起來了,所以小人才迫切的希望夫人的病能盡早痊愈然後把東西還給小人。”他嗓子發疼,楚略的那一下到底傷到了他的喉嚨,媽的,這男人太狠了,他暗地裏咒罵了楚略幾句,滿臉堆笑的說道,“您真的不用擔心小人會傷害夫人的,我保證我的針灸和開的藥都沒有問題!”

東拉西扯,避重就輕,總之那東西絕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秘密和小命比自然是他的小命更重要,但若他說出這個秘密,等待他的下場恐怕比丢了性命還可怕!

開玩笑,怎麽可能就因為楚略的一句威脅就把秘密說出去?哼,要不然就殺了他好了,殺了他這家夥甭想再治好小晏的病了。

徐煩死豬不怕開水燙。

“徐煩,你知道清虛教是為皇室效忠的吧?”楚略神色平靜,“你不妨猜猜以我的身份能不能打探到清虛教的內部消息,我問你話,不是想知道,而是給你一個坦白的機會,給你一個表忠心的機會。”

你大爺的,想哄老子上當吧?!老子偏不如你的願!徐煩谄笑:“小人對您自然是忠心耿耿。”

楚略發出一聲飽含輕蔑的鼻音,他只提醒了一句:“你好好想想,京城有幾家姓楚的。”

京城、姓楚、有資格擁有連發弩,尤其是還長了一張禍害無知少女的……小白臉!

他的确知道一個。

徐煩的吊兒郎當在意識到對方身份的時候不見了,如果真是他,那……各路神佛啊,他現在做抱大腿會不會太晚了?

“楚爺,我全招。”徐煩沒骨氣的妥協了。

……

問完話之後,楚略回房,他看着還靜靜的呆在地上的一堆衣物,掙紮許久,把它們撿了起來送到內室,然後,一件一件的給晏冰穿上。

晏冰像個布娃娃一樣乖乖的任他折騰,但這個布娃娃未免太大了些,也太重了些,等楚略把上衣裙子都給她整理好以後,滿腦袋都是汗水。

把人放在床上擺好姿勢後,楚略才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望着睡的死沉死沉的晏冰,他忽然笑了一聲,忍不住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看着她自動張開嘴巴繼續呼吸,心裏好笑,松開她的鼻子合上她的下巴,嘀咕一句:“真能折騰。”

他想,若有一天晏冰恢複了記憶,他一定會把她這時候做過的事情全部都告訴她,那時候她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玩。

楚略心情稍好,安心睡下。

但楚略沒有想到的是,他期待的那一天竟然會如此快的到來了。

因為大半夜折騰的太狠,楚略比往日醒來的要晚一些,小晏茂敞着肚皮呼呼睡的正香,那麽大的動靜都沒能把他吵醒,楚略視線從他身上挪開,看到安安靜靜的坐在鼓凳上的晏冰時愣了下:

“良初?”

晏冰擡眼,靜靜地注視着他,楚略心髒一縮,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他看着晏冰站起來,緩步來到他面前,低下頭凝視他,輕輕喚道:“将軍。”

作者有話要說: 別高興的太早了楚大爺……

☆、豔鬼

“你……是不是全都想起來了?”話出口,他心裏懊惱的想,這不是廢話麽,不然她為何喚自己“将軍”,本該是“夫君”的。

這個認知讓他心裏有種莫名的失落感,好像兩人之間的親近因為晏冰記憶的恢複蕩然無存,回到了之前的模式——和氣,但隔着距離。

不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什麽,晏冰神色平靜的點頭:“嗯,醒了就想起來了。”

“那你……失去記憶的這段日子……”楚略說話難得吞吞吐吐起來,他不确定晏冰對這段日子的

經歷還記得多少,他謊稱兩人是夫妻的事情,還有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都記得嗎?她會不會怪自己?

晏冰盯着他:“都記得。”包括李欣兒——也就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的記憶,她也有的。

楚略臉上燥得慌,眼神游移,心虛的不敢和晏冰對視:“那昨天晚上,你……”

晏冰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輕聲打斷他:“昨天晚上怎麽了?”

楚略看她的臉,驚訝的問道:“你不記得?”

晏冰微微蹙了下眉,垂着眼皮認真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滿臉的茫然:“想不起來,沒印象,我以為自己睡下後就沒醒過,怎麽了?”

楚略怎麽會傻到告訴她發生了什麽,心裏竊喜,面上十分正經的搖搖頭:“沒什麽,你從床上摔下來了而已,你睜了一下眼睛,我以為你是醒的,還有……”他輕描淡寫,“是我把你抱上床的。”他故作平淡,卻不知道在旁觀者看來這句話裏別扭的想證明些什麽,或者邀功的意味有多明顯,仿佛加了後面的一句話就能表明他們兩個的關系有多麽不同尋常一般。

晏冰深深的注視着他,眼裏極快的閃過一抹笑意,神色保持着一貫的平靜無波,“嗯”了一聲,誠懇的道謝:“謝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略總覺得晏冰剛剛的表情有些奇怪,仿佛大有深意,又好像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他倒是想從晏冰表情的細微變化裏分析出點什麽來,但現在的晏冰可不是失去記憶懵懵懂懂的女子,她曾為官五年,和在邊城為将的自己相比,她更善于掩飾,深藏不露。

兩人面面相觑,一時相顧無言。

“将軍。”晏冰輕輕開口,楚略打斷她,沉聲道,“我已辭官,不是将軍了,你喚我……”

“夫君?”晏冰擡眼,似乎只是單純的問句。

而楚略聲音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她。

晏冰平靜的說道:“我說了,從我……還魂以來,發生過的事情,都記得,自然也包括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了。”她凝視着他,鎮定的質問,“莫非你在騙我?”

楚略要是還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那他就是個無藥可救的大傻帽!

“沒騙你。”他語速飛快,“岳父岳母已經答應,早把你許給了我,你死是我的人,活了自然還是我的人,事實上……”他強調,“我們舉辦過冥婚。”

岳父岳母?冥婚?晏冰動容的注視着楚略,記得他說過和爹娘居住在邊城,這麽說,他其實代替自己在爹娘身邊盡孝三年。

他本來無需如此,他沒有對自己承諾過什麽,更加不欠自己的,但他卻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不但代她侍奉爹娘,還和一個已死之人結了冥婚,若她沒有死而複生,他是不是打算一輩子就這麽過下去?

“為什麽?”晏冰不解,“你說過……不喜歡男子。”只是因為她臨死前的表白嗎?

“我不知道。”楚略反而笑起來,表情說不出的輕松,眼神柔和注視着晏冰,眸子裏含着動人心弦的情意,“總之就是動心了,沒想過為什麽。”

誰知道晏大人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兒身,實則有一顆真真正正的女兒心,裝載着一個女子靈魂的身體,出身将門,身世顯赫,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她勢必不能像一個真正的女孩兒那般軟弱,哪怕她這一世的爹娘願意寵着她,願意她做一個實實在在的纨绔。

她注定不能庸碌平凡過一輩子,所以她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将門子,獨自承擔着來自各方的壓力,證明給中傷她的人、嘲弄她的人看,從一個受人輕視的“将門犬女”,成為大堯最年輕丞相。

她沒有丢了晏老将軍的臉,可她的孤獨和痛苦,掙紮與惘然,還有無望的愛情,沒有可傾訴之人,沒有理解她的知己,只有在臨死之前,她才有勇氣、才能夠把深藏在心中的秘密全部告訴自己。

他被震動,心生憐惜,情愫便是在那時從心底生長出來。

三年的時光沒有磨滅他心中微弱的火苗,他用全新的目光,抱着另外一種心情,回頭重新審視她的人生,站在不同的角度觀看她的過往,随着他對她的了解增加、深入,她在他心裏紮根就越深,再也忘不了,不知何時,日益加深的懷念染上了刺痛與酸澀,他如此的思念她,愛慕她,但已陰陽相隔。

感情來的太晚,他只恨沒能早一點去了解她這個人。

三言兩語,輕描淡寫的帶過了一切,他只告訴她一句話:總之,就是動心了。

晏冰心口湧起一股暖意,原本以為無望的愛情卻開出了絢爛的花朵,幸福來的太快,她有些無所适從的不真實感:“那我們現在,是……”她仰頭望着他,眼裏含着渴望。

楚略心裏一軟,露出個安撫的笑容:“夫妻。”

“真的?”

“嗯。”他朝着她伸出了手,“不信你摸摸看。”

晏冰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裏,楚略抓緊,柔聲問道:“現在相信了?”晏冰看着他,不說話,楚略遲疑,“那我再……抱抱你?”

晏冰眨眼,楚略就當她同意了,慢慢的将她擁入懷中,兩條手臂結實有力,把她抱的緊緊的。

巨大的幸福和滿足感溢滿了心髒,他用力抱着她,力氣大的似乎要把她擁入身體裏,骨血相溶。

晏冰喘不過氣來,忽然一口咬在楚略的肩膀上,直到口中嘗到了鐵鏽味,至始至終楚略都沒吭一聲,默默地忍着。

疼痛讓他們感到真實,相信對方是真的存在的。

不願放手。

直到——

“楚爺,夫人,日上三竿了,您二位起了沒呀?”女人的聲音谄媚至極,充滿了一股濃烈的狗腿氣息,在三次敲門聲過後傳了進來。

室內那種充滿了幸福、心酸,略帶哀傷的氣氛頃刻間蕩然無存。

晏冰擡頭望着門上映出來的影子:“他怎麽還這個樣子?”

楚略笑:“他喜歡做奶娘,随他吧。”

徐煩:“……”雖然老子功夫差,但這點耳力還是有的,楚爺……您別太不厚道了哈。

等小晏茂醒來之後,發現了他的世界發生了那麽一點點的變化,娘親不抱他了,也不牽他的小手了,娘親被兇巴巴的叔叔霸占了,他被扔給了奶娘抱。

小晏茂有些小小的失望,還有些不解,但看在奶娘的抱抱比娘親的更軟更舒服,他勉為其難的接受這個安排好了。

馬車裏,晏冰和楚略正在商談小晏茂的去留問題。

“你知道這孩子的身份吧?”楚略拉着晏冰的手,對他而言兩人“死別”三年,相認之後本該有說不完的話,不過……他們兩個都不是多話的人,事實上就在以前表面上兩人的關系也并熱絡,

只是手拉着手并排坐在一起就很安心,足夠了。

“嗯。”晏冰低頭看着楚略的手發呆,“記憶恢複後就知道了,李欣兒是秦妃身邊的宮女,秦妃被污蔑與人通奸,皇表兄震怒之下要處死秦妃和這孩子,秦妃冒險動用了她宮中深藏的勢力,把李欣兒和茂兒送出了宮,就是在那是遇到了為躲避追捕躲入宮裏的徐煩。”她看着他的臉,“你又是怎麽知道他的身份的?”

“無瑕給我傳了信,請我幫忙,雖然秦妃恨他,兩人關系不好,但到底是血親的姐弟,又都是秦家人,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他在京中查明真相,拜托我尋找皇子的下落,所以才能碰到你。”

“現在呢?你要把他送回京城嗎?”

楚略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笑了笑:“你喜歡孩子,我們可以生一個。”

晏冰面皮染了緋色,低垂着眼睛,沒有接這個話題:“你傳信給秦玉……無瑕了?”

楚略頗不自在的坐端正,心裏有些懊惱,剛才也不知怎麽了,沒經過腦袋話就出了口,實在是孟浪了,他端正了态度,嗯了一聲,沉聲道:“他會在榕城驿站與我們會和,親自來接走皇子。”

“飛鴿傳書?”

“正是。”

“謹防被人攔截,還是小心些吧。”

“我明白。”楚略清清嗓子,“良初。”

晏冰擡眼看他,楚略似乎有些緊張,長長的出了口氣,轉過頭注視着她的眼睛:“待秦玉把小皇子接走,我們回邊城成親吧。”他說完,唇角一彎,臉上綻開一個露牙齒的笑容,明亮的眼睛裏含着溫暖的笑意,安靜、期待的等着她的回應。

“嗯。”

夜間再投宿時,說開了的兩人自然不能再睡在一個房間了,事實證明徐煩的安神藥一點效用都沒有,還不知道會不會産生什麽副作用,楚略沒敢再讓晏冰用,反正他帶着晏茂睡在晏冰隔壁,有一點聲響他都能聽得到,不怕趕不及。

另一方面,楚略又抱着一絲希望,晏冰既然把以前的事情都想了起來,也許她那個怪病也不治而愈了呢?

在他糾結着要不要半夜的時候把晏冰叫醒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到底對不對的時候,晏冰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希望是美好的,現實是坑爹的。

……

夜半響起的敲門聲讓本來就沒睡着的楚略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看了眼晏茂,這孩子睡的正香,每隔一會兒就響三下的敲門聲完全沒有打擾到他。

“誰。”他站在門邊低聲問。

“我。”女子幽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楚略眉心一跳,心道這肯定是沒好了,不知道今晚又會整出什麽花樣來,認命的打開門,他板着臉故意做出一副嚴厲的樣子:“回去睡覺,老子今晚沒心情,明晚再和你算賬。”

晏冰一愣,困惑道:“你這是……心裏不痛快?”

楚略大窘,急忙補救:“沒,我睡的迷迷糊糊,沒注意是你,還以為是奶娘。”

她嘆口氣,轉身離開,步履輕盈,走路像飄一樣,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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