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着寂靜的夜色,很是有幾分驚悚的效果,楚略正拿不定主意到底跟上還是不跟上呢,晏冰停下腳步,回頭望着他,神色憂郁:“公子?”
楚略面皮一抖,無言的看着她,心裏其實已經抓狂了:犯病了犯病了肯定是犯病了!但為何與以前都不一樣?!這又是鬧哪樣?!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楚略立刻想到兩點,一點是昨晚他強行弄暈了晏冰,第二點是今天徐煩沒有給晏冰施針!
徐煩那家夥的醫術,雖然他自稱“神醫”,但自從他在控制晏冰病情上一遍又一遍的失誤之後,他已經不相信這個庸醫了!
“公子?”晏冰神色已經從憂郁變成幽怨,語調帶着一股子的凄婉,輕飄飄的說道,“十五月圓之約,公子難道忘記了嗎?”
楚略往天上看了看,滿天星,就是沒月亮。
他嘴角抽了下,費了些力氣才沒露出異樣的表情來,神情嚴肅,沉聲道:“我沒忘記。”然後邁過門檻,關上門,深深的嘆口氣,跟着走路輕飄飄的的晏冰去了她的客房。
很快,他會知道什麽叫做——最難消受美人恩。
豔福,不是遇到就能享的。
作者有話要說:
☆、繼父女
“奴家本是枉死異鄉的孤魂野鬼,屍骨曝露荒野,承蒙公子垂憐,為奴家收斂安葬,今夜前來是為兌現諾言,願以身相許,與公子成夫妻好事。”
他才進了門,晏冰就把門給關上插好,轉身就扔下這一番話來,什麽凄幽哀怨都消失了,只剩一臉的羞羞答答和欲語還休。
楚略的腦子空白了片刻,如果這麽羞答答用那種一看就明白的暗示眼神看着自己的是自家娘子,他不幹點什麽那就不是真男人。
不否認他對晏冰的提議動心了,可第二天早上起來怎麽跟清醒過來的晏冰解釋?這絕對是趁人之危、因小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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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句話,三年都等了,本以為要打一輩子的光棍,結果失而複得,再等十天半月回邊城在岳父岳母的見證下成了親又什麽難的?
他這麽想着,腦子裏卻有另外一個聲音激烈的反駁:有什麽難的?說的輕巧,誰跟他一樣天天晚上都被喜歡的人撩撥誘惑還得辛辛苦苦的做柳下惠的?
一點都不容易好不好!
問題是,要怎麽拒絕她?一個處理不好,也許對方的病情就會被刺激的朝着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更不能冒險弄暈她,本來就對腦子不好。
他靈光一閃,正色道:“姑娘不介意在下是個窮書生,在下感激不盡,但在下希望明媒正娶了姑娘之後再圓房。”希望這次她扮演的角色不是個太不講理的。
晏冰感動至極,嘆道:“奴家何其有幸,能遇到公子這個有情有義可托付一生的良人,只是你我陰陽相隔,人鬼殊途,又怎能談婚論嫁?奴家不在意這些世俗之禮,只要公子心裏有我便好。”
然後,她利落的解開了腰帶。
楚略抖着手戳她脖子上,抱着軟倒的晏冰,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之後,大為懊悔,但又有種無可奈何的苦逼感,把晏冰抱上床後,他打了下腦袋:“應該忍住的。”無論如何都不該對晏冰出手。
上次戳暈了她之後第二天就恢複記憶了,這次會不會又失憶?
但剛才的情況,晏冰居然脫起了衣服。
楚略扶額,煩惱不已,大步來到徐煩門外,砰砰砰的敲響門:“徐煩!奶娘?”裏面一陣乒乒乓乓的響聲,門被打開,女人裝扮的徐煩披頭散發衣冠不整袒胸露乳……楚略嘴角一抽,嫌棄道,“什麽東西!”
徐煩打了個哈欠,兩手猥瑣的托着假胸抖了抖,聲音帶着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沙啞慵懶:“老子的易容術,沒有破綻,除了擠不出奶,和真的沒差,你要看嗎?”
楚略:“……念在你腦子還糊塗着,不與你計較,穿好衣服,跟我來!”
徐煩張張嘴,表情有些驚悚,他的确沒睡醒,腦子還糊塗,要不然怎麽會對這個煞星說出剛才那種調戲(……)的話來?他怕的是自己差點說出口的最後一句話——摸摸也可以。
各路神佛啊——
他徹底清醒,慌慌張張把衣服穿好,腳步匆匆的跟上楚略,谄媚的問道:“楚爺,這麽晚找小人……奴、奴婢有何指教啊?”
“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楚略納悶兒的瞪他一眼,“不是我,是夫人,你來看看她情況怎麽樣。”
他推開門走進去,徐煩跟着進去,有些委屈的說道:“這還不是楚爺您說的,奶娘就得有奶娘的樣子嘛……夫人怎麽了?”
“她又犯病了,和以前不一樣。”楚略把晏冰的手從被子裏拿出來,讓出位置給徐煩把脈。
徐煩搭着她手腕,眉毛漸漸的擰成了一個疙瘩,他不确定的問楚略:“夫人剛剛真的犯病了?”
“我還能騙你。”楚略着急的問,“她究竟怎麽樣了?”
“讓我再看看。”徐煩繼續把脈,表情奇怪,“那個……楚爺啊,夫人犯病的具體情況是怎麽樣的?”他瞧見楚略躲閃的眼神,立刻道,“楚爺,您要想治好夫人的病,最好不要對我隐瞞什麽。”
楚略冷冷的嗆他一句:“那你也是個庸醫。”
徐煩呵呵呵,老子是庸醫你還讓老子給小晏看病?“楚爺說的是,和‘奴婢’的師父比起來,‘奴婢’這個清虛教的神醫自然是庸醫中的庸醫了。”
“她不像之前犯病的那樣懼怕我,而是當自己是一只鬼,當我是個對她有恩的男子……想要……報恩。”怎麽報恩?以身相許自薦枕席想要和他春風一度。
這些細節楚略死也不會告訴徐煩的,不耐煩的催促他,“你診出什麽來了沒有?”
徐煩腹诽:急急急,急死你。
“夫人脈象平和,我診斷不出什麽來,待明日她醒來我再診一次脈,犯病時診一次脈,才能得出結論。”徐煩幫晏冰蓋好被子,站起來,“楚爺,若明晚夫人又犯病了,勞煩您過來叫一下
我。”
“我知道。”楚略送他出門,叮囑道,“她的病情你且瞞着,我自己會對她講,還有,明晚無論你看到了什麽……都給我忘掉,忘不掉就爛在肚子裏。”
徐煩眼中精光一閃,有貓膩啊這是,他呵呵笑着點頭:“那是,那是,奶娘我的嘴巴最緊了。”
第二天徐煩要給晏冰把脈,楚略還在想找什麽樣的理由不會讓晏冰懷疑,但晏冰在他們提出要求的第一時間就主動伸出了手,十分配合,沒有問任何問題。
這讓楚略擔心她是不是知道點什麽,經過一番旁敲側擊,晏冰的回答解除了他的疑慮。
“不還是失憶症嗎?”晏冰理所當然道,“我沒恢複記憶前你告訴過我的,晚上發生的事情我會不記得,現在應該還沒好吧?”她好像只是随意的提了一句,“早上起床的時候我就發覺自己半夜起來過,但完全沒印象,能治好嗎?”
“能!當然能。”楚略肯定的說道,暗地裏抹了把冷汗,昨天晚上晏冰解開的腰帶他忘記處理了,一定是因為這個才被晏冰給發現的。
還好他把持住沒做出過分的事情。
他暗自慶幸,不知道一臉淡定的讓徐煩把脈的晏冰有多內傷,她能說,自她恢複記憶那天開始,每天晚上她幹過的事情第二天其實都是有記憶的嗎?
但是……身不由己啊。
“我怎麽樣?”晏冰迫切的希望自己一到晚上就人格分裂的病能快點痊愈,但她又不能表現的太急切,因為“只是晚上的記憶缺失而已,一覺到天明什麽都不會發生,即使半夜起身也沒有做過出格失禮的事情”——楚略所言。
“脈相平和,身體健康。”徐煩撓撓下巴,“昨晚也是如此,你昏過去之後……”他猛然住口,自覺失言,察覺一股刀子一樣淩厲的視線狠狠的往他身上刺,不由抖了抖。
晏冰面無異色,平淡的點了點頭:“奶娘晚上也給我把了脈?如何?”
“呃……”徐煩高深莫測狀,“待今夜楚爺把夫人喚醒,再把一次脈才能有定論,目前為止,夫人昏睡以及白日清醒的情況下,脈象上是沒有任何異樣,不同于幾日之前時時刻刻都淩亂非常的脈象,這是好事,說明夫人的病情正在好轉。”
“還需要針灸嗎?”楚略冷不丁的在徐煩腦袋後面問。
徐煩:“……最好繼續。”
晏冰天真的以為,如果她睜着眼睛不睡覺,就不會犯病。
她告訴楚略自己是要回房間休息,實際上她只是端了張凳子坐在窗邊吹風,她一點都不困,睜眼睛望着爬上屋檐的一彎月亮,濃烈的睡意在極短的一瞬間席卷而來,她抓着窗沿,想要努力睜大眼睛,好趕跑睡意,但困意如此強烈,眼皮越來越沉重,滿懷不甘的她只能無力的倒在窗臺上。
片刻後,晏冰睜開了眼睛,她站起來推開房門走出去,左右看了看,走到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抱着膝蓋蹲了下來。
楚略和徐煩同時從房間裏走出來,他們一直等着晏冰病發的這一刻,看到晏冰只是一動不動的縮在陰暗的角落裏,一直擔心她在徐煩面前做出不恰當舉動的楚略松了口氣。
他小心的走過去,沒有靠的太近,試探性的輕聲問道:“良初?”
聽到動靜,晏冰瞄他一眼,映襯着燈光的眸子竟讓人看到了一種不谙世事的天真,她把大拇指放在嘴巴裏,歪了歪腦袋,有些好奇的看着楚略。
徐煩:“怎麽跟小孩子一樣?”
晏冰偏着頭,視線越過楚略,落在徐煩身上的時候,表情呆了呆,她拿出大拇指,嘴巴癟了癟,好委屈的喚道:“娘親……”
楚略:“……”
徐煩:“……”
晏冰抽了抽鼻子,翻身跪在地上朝着徐煩爬過去,楚略又是惱怒又是心疼,本想把晏冰抱起來,但手還沒碰到晏冰的身體對方就恐懼的躲開,大喊,“娘親!”張開手臂朝着徐煩的懷抱撲過去。
徐煩整張臉都扭曲了,躲也不是,接着她也不行,石化了一樣站在原地,眼睜睜的腦袋就要埋到他軟綿綿的懷抱裏,楚略伸手橫過晏冰腰部,往自己懷裏一撈,黑着臉吩咐徐煩:“給她把脈。”
晏冰鬧:“我要娘親!壞人!放開我!”
楚略表情猙獰的威脅:“再吵就讓老虎吃掉你!”
晏冰驚恐,人倒是老實下來,楚略半托半抱的把人領房間裏,徐煩滿腦門汗的跟上,給晏冰把脈的時候,這姑娘委委屈屈的望着他,抽抽搭搭的小聲控訴:“娘親,你不要我了,後爹好兇。”
徐煩認真把脈,一副我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不知道的淡定表情。
“怎麽樣了?”楚略一個腦袋兩個大,把不安分老是想跑的晏冰給按到懷裏死死箍着她。
徐煩松口氣:“的确在好轉,明天我再開幾副藥給她。”
“現在怎麽辦?”楚略暴躁的問,“又不能弄暈她,難道要這麽折騰一夜?她身體受得住?”
徐煩苦哈哈道:“那就哄她睡覺呗。”
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小晏茂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房間裏的幾個人,鼻音濃重的喊:“娘親~”
晏冰眼睛一下子紅了,忽然就安靜了下來,低着頭一副很傷心的樣子,低聲說道:“連弟弟都有了。”
楚略:“……”
徐煩:“……”
小晏茂:“?”
“沒娘的孩子像棵草。”她從頭到腳都冒着一股哀怨之氣,腦袋上更是烏雲罩頂,随時都能下一場傾盆大雨。
楚略道:“奶娘,看好孩子,你可以離開了。”
徐煩如蒙大赦,抱起小晏茂一溜煙的跑了,楚略讓晏冰的臉對着自己,眸色微沉:“我是誰?”
晏冰瑟縮的看着他。
楚略深吸一口氣,放柔了聲音:“你仔細想想,我到底是誰?”
晏冰眨了眨眼,咬着嘴唇:“後……呃,爹!”她大聲改口,有些讨好的看着他,“別打我,娘是你的,我不和你……不和爹爹搶了。”她無視楚略黑雲密布的臉,一再保證,“我會乖乖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亂X
“別叫我爹,我不是你爹。”幸而楚略還記得眼前之人是晏冰,正在犯病中,不能和一個病人計較,更不能發脾氣。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是……心平氣和的。
看着他便秘一樣的表情,晏冰想了下,點頭贊同:“嗯,你不是我爹。”不等楚略松口氣,又聽晏冰一本正經道,“你是我的繼父嘛。”
“……閉嘴。”楚略心肝兒顫了顫,覺得像小孩兒一樣坐在自己懷裏晃着腳丫子的晏冰,似乎變成剛剛從火爐裏拿出來的山芋,滾燙滾燙的,連着心髒也跟着變得灼熱起來,可這顆超大號的“山芋”該死的香味濃郁,無時無刻不在撩撥着他的……胃。
無論如何,你的心上人坐在你的腿上神情天真的喚着“後爹”“爹爹”或者“繼父”之類的稱呼,哪怕那不是真的,哪怕對方生病了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說什麽,正常的那個不能避免的在聽到這種稱呼之後打心底湧起一種……讓人心驚肉跳的罪惡感。
人人心裏都住着一只無法無天的小惡魔,觸碰禁忌時,它會讓你在恐慌的同時感受到興奮和刺激。
楚略臉頰發燙,望着晏冰的眼神有些詭異,他不覺得晏冰每次犯病時扮演的那些角色都是沒有緣由的,無論她把自己當成一個受氣包、女鬼,還是一個孩子,必然事出有因,那她固執的認為自己是她的繼父……難道是因為自己很有父親的感覺,能給她帶來安全感嗎?
……如果她剛開始不是這麽怕自己,把自己當成一個“虐待繼女”的壞蛋“繼父”來看的話,說不定還真的是他設想的那樣。
他摸不着頭腦,索性放棄探究,無奈的和坐在他腿上也一點都不安分的晏冰打商量:“我放開你,你不準亂跑,乖乖回到床上睡覺,行嗎?”
晏冰點頭,迫不及待的看着他。
楚略的手臂從她纖細的腰肢上松開,晏冰幾乎是立刻跳起來往門外沖,楚略淡定的伸手一撈,拽着她的裙子把人重新扯回自己懷裏,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老實。”他哼哼兩聲,“既然如此。”他望着晏冰驚恐眼睛,舔了下嘴皮子,“親自哄你睡覺好了。”
他抱她上床,強行把她塞被窩裏,像是無可奈何的大人面對調皮搗蛋的孩子,假裝兇巴巴的沉着臉威脅:“再不聽話就把扔給叫花子賣到好遠的地方,讓你再也見不到娘親!”
晏冰扁嘴,老大不樂意。
楚略轉身吹滅蠟燭,晏冰忽然尖叫起來:“點上!點上!我怕黑!”那尖叫仿佛就是在腦子裏響起來的一樣,楚略耳朵鳴響,急急忙忙把蠟燭點上,然後愕然的看着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滾眼神嘲弄的看着他的晏冰。
楚略眸子暗了暗,他走到床邊,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了背後的燭光,陰影把晏冰籠罩,“你知道嗎?我曾經是一個将軍,我二十八年的時光裏,有十年的時間是在軍營裏度過的,你想知道我是怎麽對付不聽話的部将士兵嗎?”
他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即使在晏冰清醒的時候也沒有過。
嗓音低沉的向從地底下傳出來的一樣,厚重、緩慢,讓人想到開口說話的巨龍,有種迫人的壓力,晏冰瞬間老實下來,乖巧的像是一只被撫順了毛、剪了爪子的小貓咪一樣,乖乖的掀開被子,躺下去,然後蓋好被子,兩條手臂端端正正的平放在腹部,擡眼看了他一下,好像在問:這樣可以嗎?
楚略還來沒來及說的一半威脅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噎了好半天,沒忍心再責備她,緩了緩臉色,道:“睡吧。”
晏冰抓住他的衣角,可憐兮兮的說道:“我一個睡這麽大的房間害怕。”
楚略安慰她:“我不熄燈,就在隔壁,你喊一聲我就能馬上過來。”
“我還是怕。”她抓着他的衣角不放,“如果你是虐待我的惡毒的繼父,那就走吧。”
楚略:“閉嘴。”
他在床邊坐下:“睡吧,我陪着你。”
“等我睡着了你又要走,對吧?”晏冰一副我什麽都知道的明白樣子,不滿的看着他,“醒來看不到你我也會怕的。”
楚略嘆道:“你想怎樣?讓我坐在這裏陪你一整晚?好吧,好吧,我不走,就在這裏陪你,滿意了嗎?”
晏冰咬着嘴唇笑,蹭蹭蹭蹭的往床的裏側挪了挪,楚略眼角一抽,千萬別是他想的那樣。
“你要抱着我,快點上來。”她催促。
楚略見了鬼似的看着她,不是因為“美人相邀”,昨天晚上更火爆更挑逗人的他都見識過了,純潔的蓋棉被睡覺算什麽?問題是……目前在晏冰的眼中,他是她的“繼父”沒錯吧?!
楚略忍不住道:“我是你爹吧?”
“繼父!”晏冰糾正。
“繼父!”楚略提高聲音,難以置信道,“你見過繼父和女兒睡——睡在一張床上的嗎?”
晏冰淚眼汪汪:“你吼我。”
“我沒有。”楚略有氣無力,“我在跟你講道理,這樣不合适,真的,乖,你快點睡,我就坐在
這裏,哪兒都不去,好嗎?”
“你不愛我了。”她哭着把臉埋在被子裏。
他看到她眼角流出的淚水,沒入了頭發裏,心裏一軟,在她旁邊躺下,隔着被子問她:“良初,我是誰?我叫什麽?”
“楚略。”晏冰悶悶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裏。
楚略眼睛亮了一下:“還有呢?”
晏冰扭過頭,眼睛濕漉漉的望着他,充滿了信任和依賴,楚略因為她的眼神心裏湧起了無限的柔情,幾乎以為她真的想起自己是誰了。
那女孩兒掀開被子,挪到他懷裏,緊緊依偎着他,小聲說:“繼父?”
楚略:“……”
晏冰:“爹?”
楚略下巴挨着她柔軟毛絨的頭發,擡頭望着帳頂,妥協了:“爹就爹吧,你最好永遠都別想起來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晏冰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楚略心髒抽搐着,啞聲問:“為什麽那樣做?”
“想。”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楚略抵着她額頭問:“我是誰?”
“嗯……”這回她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把讓楚略糾結的字眼說出來,她抱住了他的腰身,腦袋埋在他的胸膛裏,迷迷糊糊的嘀咕,“困了。”
“那就睡吧。”楚略發自內心的微笑,他開始相信徐煩的話了,她真的正在恢複,病情繼續好轉,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夠徹底的痊愈了。
……但在這之前,他得忍着。= =
晏冰早上起床的時候,枕邊已經空了,她迷糊了一會兒,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幹了什麽,瞬間表情就裂了,抓狂的捂着臉,恨不得拿刀子把昨天晚上的記憶全都從腦子裏剔除。
既然人格分裂,為什麽不分裂的徹底些?為什麽不像前些時日一樣幹脆什麽都不要記得?
她痛苦的呻|吟一聲,臉頰發燙的想,幸好沒人知道其實她都記得,只要繼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就不會尴尬了。
就當她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好了,總之這一刻她下定了決心裝傻到死。
換下身上皺巴巴的衣服裙子,打理好自己,晏冰才走出客房,另外三個已經起了床,正在樓下用早膳。
楚略任何時候都身體都極為端正,腰背直板,用餐文雅而安靜,看起來投入又認真,但他是第一個發現晏冰的,神色如常的沖她點了下頭,晏冰回了一個淺笑,放在樓梯扶手上的手,無意識的用指甲撓了一下。
徐煩正在喂小晏茂吃飯,小孩兒正不耐煩的把送到嘴邊的勺子撥開,堅持不懈的探着身子往桌子上爬,試圖去夠桌子另外一邊的連發弩。
徐煩頭大如鬥,笑容扭曲的乞求楚略:“楚爺,您把這東西拿開別給小主子看到成嗎?不然我沒法子哄他乖乖吃飯。”
楚略等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才慢條斯理道:“嗯,随你。”
徐煩:“……”他自找死路才敢動軍爺您的武器!TM滴我就知道你是成親給我找麻煩!徐煩僵着笑臉在心裏把楚略翻來覆去罵了個夠,才認命的把踩着他雙腿使勁兒往桌子上爬的小晏茂給撈回來,“乖~吃。。。飯。。。。就一口……”
這是一次令徐煩心力交瘁的早膳,也正因如此,他才沒有空閑的時間和精力觀察楚略和晏冰的神情,不然一定能從這兩人的态度裏發現點端倪來。
——他們沒有發現彼此态度的躲閃和不自在,因為他們自己心裏也正尴尬着。
這一日傍晚,一行人到了榕城。
距離和秦玉約定好的日子還有十天,京城距榕城路途遙遠,而秦玉又要避開各方人的監視,甩掉跟蹤的探子們,只怕十天是不夠的。
徐煩聽楚略的意思,租了一座獨門小院,畢竟要在榕城呆上十餘日,客棧人多眼雜,出入不便,倒不如另外租一個安靜的獨門小院更加安全自在,出錢的嘛,自然是“奶娘”了。
晏冰道:“我當初聘請你的時候,給了你大把的銀子,難道被你獨吞了嗎?”
楚略站在晏冰身後,目光如電,表情冷峻,無聲的給他施加壓力。
徐煩深刻的體會到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想楚略冷酷無情的壓迫可憐的自己完全是因為晚上的晏冰讓他備受折磨的緣故,他忽然又平衡了。。。
看着言笑晏晏琴瑟和鳴的楚晏二人,盡職盡責跟在愛折騰的小晏茂屁股後頭跑的徐煩備受刺激,悄悄的低下了頭,眼睛隐藏在一片陰影中,嘴角卷着扭曲的笑容:
無論如何,今天晚上,誰也不能阻止他——看、八、卦!
作者有話要說: _(:з」∠)_焦頭爛額又一天……我又差點把更新給忘了
☆、大神
“你能保證它有效嗎?”
“這個……按道理來說,它是有效的。”
晏冰蹙眉,顯然對徐煩的回答并不滿意:“什麽叫‘按道理來說’?你剛剛不是講了,這次的要比上次的效果更好,為什麽還不能保證一定有用?”
徐煩也暴躁了,但顧忌着不能說話太大聲,他壓了壓嗓音,用糾結臉對着晏冰,郁悶的說道:“我開始獨自行醫以來,至今也有十幾年了,從沒失過手,誰知道你體質這麽怪,別人喝了打雷不醒的安神藥到你那兒無緣無故就失效了。”他心虛的往廚房外瞥了一眼,隐隐聽到楚略和小晏茂的說話聲稍稍放了心,一再叮囑她,“你千萬別出賣我哈主子,楚爺知道我私自給你用藥,會殺了我的!”
“嗯。”晏冰應下,端起碗一口氣把藥給喝光,漱了口,等到再也聞不到氣息裏的藥味,她才把碗丢給徐煩:“麻煩你把廚房收拾幹淨,鄰居那裏記得打點好,楚略知道你借用了人家的廚房一樣能猜得到真相。”
“我知道。”徐帆唉聲嘆氣,“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了,碰上你們兩個煞星。”
晏冰笑了一下,轉身要走,徐煩忙拉住她,悄聲問道:“我說主子啊,你的記憶到底恢複了多少?你還記不記得你把我的一件東西藏了起來,藏到哪裏了?能還給我了吧?”
晏冰垂下眼眸認真想了許久,搖搖頭,愧疚的說道:“真的想不起來,有的記憶還是模模糊糊的,那些細節暫時回憶不起來,等我以後想到了再告訴你吧。”
徐煩抓緊她的衣服,默默無語的注視了她許久,才依依不舍的松開口,苦着臉叮囑:“那你一定要快點想起來。”
晏冰拍拍他肩膀:“放心。”
轉過身她的臉就沉了下來,徐煩問她要的是什麽她很清楚,記憶模糊不清只是推脫之詞,她困擾的是事實對于徐煩的打擊可能會很大,不僅如此,處理不好還可能招致徐煩的怨恨。
得罪什麽人也不能得罪一個大夫,更何況這位大夫還是有名的“神醫”。
常年駐守軍營和邊城的楚略不清楚清虛教徐姓神醫所代表的意義很正常,她曾為朝廷重臣,幫助皇表兄處理過各種機密事務,清虛教的底子她一清二楚,而徐煩,她久仰大名,有幸見過一面。
就算她沒還魂重生,只見過自己一面的徐煩也未必能記得她,但那時的晏冰對徐煩卻是記憶深刻的。
因為他剖腹取瘤的駭人本事。
徐煩想要的東西,是李欣兒從他那裏騙來的一樣很重要的物什,一顆木雕的丸子,檀香木材質,花紋為長生花,裏面裝着的便是徐煩為自己招惹禍端的東西——返魂丹。
據說可使死人複生,活人延壽一百年的奇藥。
李欣兒本想用它要挾徐煩,護送自己和皇子一路的安全,人心不足,靈丹妙藥在手,日日夜夜都能看得到它,李欣兒沒能抵抗的了誘惑,吃下了返魂丹,燒毀了檀香木的球形盒子。
但返魂丹非但沒有給李欣兒延年益壽,反而使得她喪命,再醒來就是晏冰了,她記憶不全,以及之後脈象紊亂不堪生了怪病,恐怕也是“返魂丹”給害的。
李欣兒種下的因,卻要由她來承擔後果,白撿了一條命,自然要付出些代價,晏冰不覺得有什麽,她只是煩惱要怎麽把說出真相的帶來的損失和危害降到最少,又該如何彌補徐煩的損失。
抱着這樣紛亂的思緒,晏冰漸漸進入夢鄉,這天晚上無論是楚略還是徐煩都熬到了很晚,一個是想等着晏冰犯病的時刻來臨,另外一個則是等着看楚略的笑話,然而一直到三更天,過了晏冰平常犯病的時間半個時辰之多,她的房間裏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傳出來。
徐煩哈欠連天,不知道該欣慰自己的藥終于起了作用,還是惋惜今天晚上沒熱鬧可看了。
楚略又等了一段時間,過了子夜後才放心睡下。
第二天日上三竿晏冰還沒有起床的時候,楚略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他在晏冰的房間外試着喚她起床,但房間裏并無人應答,徐煩抱着小晏茂站的遠遠的,因為他有種不大妙的直覺,目前正在發生在晏冰身上的事情,無論是什麽,很可能和他昨天晚上給晏冰的那一碗“特效藥”有關。
他心裏毛毛的,早知道無論晏冰怎麽威逼利誘……他都不應該松口答應給她配藥的!
如果給楚略知道了,自己一定會死的很慘!
徐煩抖了抖,故作鎮定的走上前,臉色嚴肅的說道:“把門踹開吧。”
楚略掏出匕首,将薄薄的刀刃插入門縫中,啪嗒一聲,門闩落地,他推門而入,回頭對一臉“我像個傻B”表情的徐煩道:“我讓你進來你再進來。”
然後把門關上,阻擋了徐煩的視線。
晏冰在床上平躺着,楚略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種異樣的感覺,因為床幔的遮擋,他開始沒看清楚,掀開不斷飄動的帳幔後他頓時傻眼了。
她“睡覺”的姿勢很端正:仰躺,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被子只蓋到了胸部,四只被角平整的展開,好像有人特意整理過一樣。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露在被子外面雪白的臂膀、突出的鎖骨,以及胸前若隐若現的柔軟。
從短衫裙子到裏衣肚兜,全都整整齊齊的疊放着放在床尾,而床的裏側居然還擺放着一把斧子,他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毫不懷疑這一定是晏冰淩晨的時候醒來時弄的,那時候他在隔壁睡的正沉,她動靜不大,所以自己才沒聽到。
他僵硬的用晏冰的衣服把她露在外面的臂膀遮住,才感覺自己生了鏽的腦子慢慢地轉動起來。
晏冰臉色正常,紅潤健康,從她的呼吸和眼皮下不時轉動的眼珠他完全可以肯定她是清醒的。
“良初。”他蹲下來,隔着薄薄的衣服輕輕搖了搖晏冰,“你睜開眼睛,肚子不餓嗎?”
對方的眼珠子轉動的頻率大了一些,然後平靜下來,默不作聲,保持着剛才的動作一動不動。
楚略嘴角抖了下,換了個問法:“你現在是什麽人?”
晏冰的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想開口說話,但又改變了主意,無意識的皺了下眉,嘴巴閉的更緊了。
楚略低着頭,咬咬牙,捏緊了拳頭,“咚”的一下捶在床柱上,晏冰哆嗦一下,固執的不睜眼不說話,繼續挺屍。
“晏良初!你再不起來別怪我用強了。”他沉聲威脅,冷氣外放。
晏冰撅嘴,深吸氣,然後呼氣,發出怪異的“咻——呼——”的聲音,徐煩在外頭敲門:“楚爺?要我進去嗎?”
“帶你的孩子,出去玩,不到晌午別回來。”楚略沒好氣,随口問了句,“你是不是又對她做什麽了,徐煩?!”
“沒啊——”徐煩的聲音特別冤枉,耳朵貼在門上,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以便自個兒的謊話能說的更真實更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