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交易
五條悟拍開了森鷗外抓着白鴻的手,身着昂貴和服的孩子将纖細的少女擋在自己單薄身後,擡頭直視着森鷗外的眼睛。
“哎呀……”
年輕的醫生目光漠然,不感興趣的俯視着年幼的男孩,對上對方一雙冷如霜雪的藍眼睛。
“這就是對待醫生的态度嗎?不太明智呢小子。”
“悟……”
白鴻在背後拽了拽他的衣擺,并不覺得現在是挑釁對方的好時間。
“……治好她。”
男孩開口,聲音低啞。
森鷗外興趣缺缺。
他還相當年幼,大概是出身大家族又相當地位尊崇的孩子吧,被無上榮耀和寵愛嬌慣出的傲慢狷狂,長大後也許是個相當難纏又容易惹人讨厭的小子……但是相對的,這小子成長的速度過分驚人,從他進來到現在還不到五分鐘,現在就已經學會将眼中的情緒隐藏起來不曾表露出過分的厭惡。
雖然多少有些過分粗糙,但也算得上令人贊嘆的恐怖進步。
“治好她,多少錢都給你。”五條悟聲音一頓,進一步加上了自己的籌碼:“五條家會欠你一個人情。”
“人情啊……”森鷗外慢吞吞地開口,輕輕嘆了口氣:“對于我這種中立地帶的小醫生來說,大家族的人情反而會讓我困擾呢,畢竟我需要堅定自己的立場,随随便便就幫別人做事可不是好事情。”
“但是相對的——”
森鷗外驀地伸手從五條悟身後捉住了白鴻,毫不客氣地把她扯到了自己面前。
他俯下身子,盯着白鴻的眼睛,愉快地扯起了嘴角:“如果是這位小小姐的請求的話,那麽我幫你這個忙也沒關系……畢竟真正該需要治療的是你而不是那邊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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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小小姐。”
森鷗外低聲道,明明笑得格外溫柔,動作卻是毫不客氣的擡高手臂。他是醫生,太如何清楚如何用最小的動作最大程度的牽扯着白鴻體內的傷口。
他輕笑着看着白鴻瞬間慘白的臉色,意味深長地低語道:
“我可不會拒絕您這種可愛小女孩的要求啊。”
一旁男孩臉色瞬間一變,剛剛張口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卻被白鴻按住手,幾不可查的沖他搖了搖頭。
“你要同小小姐多學學呢,少年。”森鷗外輕描淡寫的開口,“其一,你們兩個目前來說是各種意義上的弱勢方,雖然少年看起來很有天賦的樣子,但是家族之外的世界要比你想象的廣闊的多,在沒有摸清敵人底細之前,最好不要出手。”
“其二——”
森鷗外微微拉平嘴角,擡高了胳膊。
“和你情況不同,這孩子不治療的話,說不定會死哦。”
“你——!!!”
“還要挑釁我嘛?”
森鷗外的目光褪去了最後的溫情,冷冰冰的俯視着男孩。
“我是知道你的,五條悟小少爺……所謂咒術師家族的禦三家五條家的未來家主,只是咒術界素來自視甚高,這些年來故步自封只執着你們所謂的‘術式傳承’一點也不願意接受外面世界的變化,我想你這樣被嬌慣着長大的孩子也許是連所謂的‘異能力者’是什麽也不知道吧?”
“你們對我們一無所知,可我們對你卻是了解得很。”
森鷗外慢條斯理地說着,跟着扯出一個嘲諷的冷笑:“你的項上人頭價值八千萬,別看我是中立方,但是這筆錢卻也足夠我換個新的地方,輕輕松松過完下半輩子。”
“也就是說,從打我們走進來的那一刻開始,交易就已經決定了是嗎?”
少女擡眉,她輕松的神情不似作假,仿佛她的意志可以與她正在忍耐痛苦的軀體割裂一般,甚至露出一個相當真誠的微笑。
“我們沒有拒絕的餘地。”
森鷗外贊許的點點頭:“畢竟這裏情況特殊,死在這裏的孩子就算是政府也只會默認失蹤呢——小小姐很聰明哦,如果你來請求我的話,什麽條件我都會答應的。”
白鴻啧了一聲。
“……說的那麽懇切,醫生只是個變态蘿莉控而已吧。”
她從對方手裏扯回自己的胳膊,面無表情地抖了抖被刻意壓住淤傷的手腕。
“治好我,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
年輕的男人終于咧開了嘴角。
“成交。”
***
白鴻傷重,不可能立刻就離開,森鷗外提供了地下室作為兩個孩子的臨時庇護所,好在地方整潔并沒有想象中的異味,每日送來的食物也都新鮮幹淨,名叫愛麗絲的少女負責照顧他們,倒是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森鷗外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小孩子的衣服,倒是換下了他們兩個身上一看就相當惹眼的華貴和服,這樣即使出門也沒什麽太大的關系,唯一的問題就是白鴻的傷好得沒有那麽快,不得不在這地方繼續停留一段時間。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周的時間。
“再忍耐一會吧。”
白鴻溫聲安撫着五條悟,随着時間推移,男孩的情緒愈發的不穩定了,她只能把對方抱在懷裏,耐心地一遍一遍的安撫着。
挂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僵得像是木頭,白鴻嘆着氣,摸了摸他的頭。
“如果悟已經無法忍受的話,讓森醫生送你離開也可以。”
森鷗外調配着白鴻今日所需的藥物,目光專注地盯着長長的針管,頭也不擡地跟着附和起來:“和小小姐情況不同,少年你可以先一步離開呢,畢竟你和小小姐的價值不一樣,至少在你們那邊,你還是相當值錢的。”
“……我不走。”五條悟悶悶道。
要承認是因為自己的關系連累白鴻落到這個地步、還要在這裏日日聽着森鷗外的言語摧殘,進一步被迫接受自己竟然如此無力的同時還是她的累贅這一事實——
無論哪一點,對與天性高傲的五條家小少爺來說都有些太過了。
男孩把腦袋埋在她的頸側,說什麽也不願意松開手。
“我要帶她一起回去。”
森鷗外沒有在說什麽,他只是拽過白鴻細瘦的手臂,把冰冷的針管埋入她蒼白的皮膚之下。
“五條家已經出了錢找你,但是可沒有人願意出價找我的小小姐。”
男人毫不在意五條悟在聽見那個專有稱呼的時候瞬間殺過來的目光,只是用棉球輕輕擦掉白鴻胳膊上的血珠,随意補充了一句:“她會去能做什麽,那種地方可不是适合她的地方。”
“這裏也不是适合鴻的地方。”
“啊,是嗎?”
森鷗外回憶起之前倒在門口的殺手,其中不乏身經百戰的老人,卻也還是如同束縛了手腳只能引頸待戮的軟弱羔羊一般被柳葉菲薄的刀片奪走了聲音和生命。
他意味深長地扯了扯嘴角,懶洋洋地拉長尾音。
男人收攏握着白鴻手臂的手指,擡眼時目光卻是直視着少女的眼睛——和少年剔透純淨的冰藍不同,這雙眼必須要仔細看才能看清楚,那是一種極致的深藍,色彩濃郁到極致反而呈現出幽邃迷人的黑。
非常漂亮的眼睛,就是不知道殺人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如此漂亮。
“……那可不一定。”
森鷗外笑着如此回答。
***
沒有人準備找自己?
聽那個蘿莉控胡說八道。
白鴻對自己的定位心裏有數,無論是對于五條悟的安撫作用還是自己的腦子已經展現出來的價值,她都不至于淪落到炮灰也算不上的地步。
時至午夜,她從終于哄得睡着的五條悟的胳膊下面鑽出來,輕手輕腳地登上樓梯來到森鷗外的醫療室,少女的腳步輕盈無聲,只是在屋子裏繞了幾圈後,就從一摞翻舊的醫術下面抽出了一張紙,五條家的确已經開始重金懸賞五條悟的下落,連帶着搭上自己——在五條悟後面一串零的對稱下,下面落着的自己名字後面跟了個五十萬的價格就顯得有些寒碜。
“缺少睡眠可是養傷的天敵。”
森鷗外的聲音自背後響起,白鴻一臉意料之內,她轉過頭去,正好大夫跟着伸手抽走了她手上的那張紙。
“小小姐真的要跟那名少年回去嗎?要繼續做籠子裏的金絲雀嗎?”森鷗外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你知道的吧,那種地方無論如何努力也得不到你期待的東西……就算是鷹也要強行折斷翅膀,将羽翼修剪成主人喜歡的模樣,這就是事實。”
“——五百萬。”
少女目光凜冽,擡頭回望着長者如狩獵者般冷漠的森然目光。
“你拿出五百萬給我,外加一個能把我從五條家帶走的任何人不能拒絕的理由,我會跟你走——在這之後,我會為你創造出遠勝于五百萬的價值。”
“這可不是個平等的交易啊,小小姐。”森鷗外靠在窗邊,反手指了指外面:“單單是要把你們兩個從這裏安安穩穩送出去,我要花費的心思折合成酬金就不止五百萬。”
“當然了,醫生。”
少女平靜地回答。
“五百萬,是我吃虧。”
森鷗外聞言輕笑起來,眸中興味不減反濃。
“如果不願意答應你的條件呢?你會怎樣?”
“不怎麽樣,是否要選擇我是您的事情,我不會幹涉您的自由。”白鴻淡淡答道。“非要我給您一個回答的話,那只能同我證明您的野心也不過如此而已,你節省五百萬和一件麻煩事,我也能減少一個選擇,對你我來說都是節省時間。”
“那麽就算成兩次‘人情’好了。”
森鷗外豎起兩根手指。
“此次的治療酬金我不會索要,而送你們離開則是小小姐欠我的第二次人情——”
白鴻眉頭一跳。
“你還真是會算賬啊,醫生。”
“我很喜歡博弈論。”森鷗外笑眯眯的回答,“你這樣資質的孩子即使是我也從未見過,好容易有機會讓小小姐欠我幾次人情,我要做的當然是要讓我方得到的利益最大化,那才是毫無疑問的最優論。”
“順帶一提,我很喜歡你——目前來說,是你開口我就願意拿出五百萬來奉陪游戲的喜歡,就算這一次的交易賠本也心甘情願。”
年輕的大夫靠在牆上,随意曲起兩條筆直的長腿,笑得分外愉快。
“不過如果小小姐當真是擁有遠超五百萬的價值,那麽我想您将來和我不僅僅是兩次人情這麽簡單的關系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對森屑有期待啊!
以及提醒一下,這個時期的森鷗外才二十多歲,不是正劇期間的老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