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魔眼

五條家自己出現內鬼、導致在生日宴上弄丢了至關重要的六眼繼承人這種事,根本瞞不了多久,沒過幾天流言蜚語就已經洋洋灑灑落入每一個人的耳朵,禪院家作為禦三家之一也毫不例外。

禪院甚爾對五條家的小崽子如何興趣缺缺,他這幾個月都在忙着琢磨弄錢以及一個合适的身份。不是正派的手段也沒關系,反正他生下來那一刻就已經成了咒術家族令人厭棄的畸蟲,咒術師和詛咒為伍,所謂的正派也大多是正常人瞧不上的肮髒血腥。

唯一讓禪院甚爾為之駐足的,是傳言中提起的另外一個人。

侍女們竊竊私語的交談聲,讓路過的少年停下了漫不經心的腳步。

聽說啊,那名被叫做鴻的女孩,是和那位悟少爺一起逃跑的呢……

真可憐呢,聽說是沒有咒力的一般人,一開始就是當做寵物豢養的孩子。

很得寵愛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可能要被當做家主夫人培養吧……

诶,但我聽到的消息裏說那孩子最多只能做個妾室啊。

——真可憐啊。

人們帶着事不關己的微笑和虛假的嘆息聲,談論起那個不知生死的孩子。

“……”

禪院甚爾沉默着,轉身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出門,繞過幾條街,穿過僻靜的小巷推開散發着陳朽氣味的木門,裏面有一群近期剛剛認識的家夥。

“哦,是新人啊,看中了最近新上來的單子嗎。”

其中一個家夥扔過來幾張紙,興致勃勃的介紹道:“六眼小鬼生死不明,已經确定繼承了無下限術式,現在賞金已經突破八千萬了……還有另外一個跟着他的小丫頭也值點錢,已經确定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

一般人居然也能拿到五十萬的懸賞金倒有點意外,不過單看臉的話倒也是值這個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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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甚爾開口:“……這單子已經有人接了?”

“八千萬殺一個術式剛顯殺傷力不高的小鬼,怎麽沒有人接。”對方回答,揚起另外一張沒有照片的懸賞令嘻嘻冷笑着:“至于這個,只是個搭頭而已。”

“我不和你們搶大的。”

少年攤開手,一臉冷漠:“小的我接了,我去殺。”

***

——咒術師都是垃圾。

讓人厭惡的目光,讓人讨厭的态度。

生在這樣的家庭裏本身就是詛咒。

無論做出多少事情也沒用,惡作劇也好還是努力做好事也好,沒有咒力的自己在他們眼裏就只是猴子而已。

這樣的地方,就算是擅長高飛的鴻鳥也要被折斷翅膀,在籠子裏做漂亮的金絲雀。

禪院家也好,五條家也好,說到底,他們沒有任何區別。

猴子和寵物的區別在哪裏?

大概是飼養的手段不一樣吧。

那樣的孩子再如何努力也沒用,在這群人眼裏,沒有咒力的廢物成為妾室已經是頂好的結局了。

——他們自始至終不存在價值。

所以為什麽要過去呢?

只是從一個地獄去往另一個地獄。

禪院甚爾不覺得自己有獨立離開禪院家後還有能撫養另外一個已經名列通緝令上小丫頭的能力,與其讓那漂亮的孩子死後也成為別人手上用來炫耀的戰利品,不如以另外一種角度和哥哥一直在一起比較好。

別怪哥哥呀,鴻。

反正上下都是地獄,死後的世界說不定反而能輕松點吧。

既然已經決定幹這行了,那麽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死掉——到時候和小丫頭在地獄慢慢算賬吧,大家如果都成了鬼也就無所謂咒術師和一般人的區別了吧?

“啊,不過在那之前果然還是有別的帳需要算算。”

就當是陪葬品好了,他倒是拿不出真金白銀的好東西,但是如果用那兩口子的命一起陪葬的話,想必将來下了地獄小廢物對自己的厭惡也能稍微少一點吧。

要找到那個生出自己和鴻的女人的住處并不難,女孩的生父已經抛棄了她,留下一個空屋和寡居的女人,那菟絲花一樣的女人沒了男人就活不下去,所以禪院甚爾并不意外會在她的房門口看見陌生的男人。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徘徊在門外的家夥看起來并不是什麽關系特殊暧昧的家夥,那人穿着黑色的西裝手裏提着公文包,看起來倒是更像是政府機關工作的公務人員。

……這女人什麽時候和這種家夥扯上關系了。

禪院甚爾若有所思,隐去了自己的氣息。

他聽見女人嗚嗚咽咽的哭泣聲,摻雜着怨毒又刻薄的恨意,斷斷續續的說着什麽。

“我早知道那個小怪物不正常……他也是個不正常的男人……哪裏會有人要自己的妻子懷孕的時候喝下那麽多詭異的東西,又是在奇奇怪怪的法陣上生孩子的?一直說着那小怪物的眼睛不是尋常人的眼睛,我看他後來實在是瘋的厲害就把那小丫頭賣掉了……他跑掉後一直也算是相安無事,可不知為什麽最近連這屋子、屋子裏也……”

女人哽咽着,絕望的捂住了臉。

“……我沒有錢啊!我根本沒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誰知道她現在去哪裏了啊!……她沒有來找我,如果來找我的話我是一定會找人的!——五十萬,好歹那個小怪物也值五十萬!”

“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

對方彬彬有禮的回答:“我們整理好情況後會給您一個答複的。”

“請等等——”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着:“你們要把我扔下嗎!你們要把我仍在這種鬼地方嗎——!?”

然而腳步聲漸漸遠去,并沒有願意耐心停下來聽一個幾近瘋癫的瘋女人的聲音。

啊……

躲在轉角牆壁後面的禪院甚爾面無表情地撓了撓耳朵。

真讨厭啊。

——還以為自己已經夠慘了,結果這麽一看自家的小廢物還真是降生在了相當糟糕的地方。

這樣的父母,這樣的家庭,這樣的世界……還有自己這樣的哥哥。

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低頭嗤笑一聲。

少年踱着步子走出來,對上了癱倒在地的女人。

他的生母。

“呦。”

禪院甚爾蹲下來,沖着那神情呆滞的女人揮了揮手,涼涼扯起自己的嘴角。

“許久不見了啊,‘母親大人’。”

“……甚爾?”女人哆嗦着,忽然眼睛猛地一亮,用力抓住了少年的胳膊,她的手指那麽用力,連天予咒縛的身體也被她的手指甲刺破了皮膚,生出一點細微的刺痛感,而禪院甚爾神情平靜地俯視着女人因狂喜而扭曲的面龐,聽着她用嘶啞的嗓子尖叫着:“救救我甚爾——救救我!你不會不管媽媽的對嘛!?”

“在此之前呢,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少年慢條斯理地扯開女人的手,微微一笑。

“你剛剛提起的我家小廢物的眼睛,是怎麽回事?”

女人面色慘白瞳孔顫抖,她似乎想要張嘴說什麽,可喉嚨裏只是哆嗦着咕了一聲,分不清那是一聲被迫吞下的哽咽還是因恐懼而發出的半截慘叫。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那個該死的男人看中了我的資質,你所謂的妹妹只是借着我的身體生下來的怪物……”女人哆嗦着,“——那個孩子的身體裏,藏着的是那個男人從異世界召喚過來的靈魂……而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類會擁有的眼睛!”

“和五條家一樣的六眼?”

“不……才不是那麽尊貴的東西……”

女人顫抖着,她弓下身子,将自己的臉龐埋入掌心之中,不知她的身上曾經發生了什麽,單是回憶就足以讓她冷汗涔涔。

“——那是‘魔眼’。”

“比任何咒術都要恐怖、比任何詛咒都要可怕……那雙眼,可以将‘萬物的死亡’化作觸手可及的現實。”

而那個可以駕馭這雙魔眼的靈魂,那個可以君臨死亡之上的靈魂……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召喚了一個怎麽樣的怪物……他甚至還在說,如果可以的話,把那雙眼睛挖下來單獨研究也可以……”

女人絮絮叨叨的念叨着,臉上狂色漸顯。

“在那之後,就是在那之後……這屋子就變了,我常常能感覺到這屋子試圖殺了我!就只是因為我對那小怪物不太友好!……什麽女兒,那根本就是個怪物,死掉就好了!奪走了我的幸福,毀掉了我的一切!那種小怪物早一點死掉就好了!!!”

禪院甚爾聽着,臉上早已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他起身,不顧女人崩潰的尖叫,單手推開了面前單薄的門板。

——門後是陰影遍布的世界,那房間仿佛已經活過來了一樣,從地下室蜿蜒而出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幅度輕輕鼓動着,如蛛網一樣細細密密布滿整個房間。

……這屋子是活的。

而且該怎麽說呢……

甚爾若有所思。

該說是自己和鴻血脈相連的原因還是什麽,這活過來的屋子對他來說一點威脅感覺也沒有,雖然看着吓人,但是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咒靈和披着端莊人皮不知惡意多少的咒術師們,這房間帶給自己的威脅還不如炸毛的白鴻來得多。

但是,單單是這房間,就已經擁有了特級詛咒級別的力量。

那感覺太微妙了,踏入這屋子裏的一瞬,就能感覺到對某個早已離開這裏的女孩盈盈蕩滿的強烈愛意,那女人只是稍稍展露出一點惡意,這房間就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嚼爛了骨頭。

他不知道自家小孩的身後藏着什麽樣的秘密,但是就目前來看,他們的目标姑且一致。

“就當是見面禮吧。”他客客氣氣的笑着,俯身抓住了女人的胳膊,笑眯眯地把她拖進了這間活房間,輕松越過了禁忌的死線。

紅線歡喜無比的抓住了女人的腳踝把她往深處拖走,禪院甚爾神色如常,笑嘻嘻的和那崩潰的女人揮手道別。

“——我家的小廢物,之前那段日子裏可是多虧你的照顧了。”

***

房間深處擠壓骨骼的聲音維持了一會,緊跟着,紅線又在附近蠢蠢欲動起來。

禪院甚爾蹲在房間中央,嘴角假笑淡了幾分。

“我可沒打算讓你吃了我啊。”

紅色的線彙聚成細細一股,捧着一枚暗色的銀戒送到禪院甚爾面前。

請你幫幫我。

活過來的房間與他呢喃着。

紅線從深不可見的深淵暗影裏捧出無數奢華寶物,珍珠寶石金銀玉器亂石般随意堆成高高一捧,那個主宰房間的隐秘意識又怕他看不起這些,那些紅線還把這些東西向着甚爾推了推。

幫我找到她。

作為報答,我的力量可以讓你使用。

“……”

——禪院甚爾盯着那枚戒指和鋪了一地的金銀珠寶,突然改了主意。

“鴻可是我唯一的親人了……還是個小孩子呢,不能讓她見你這麽可怕的東西。”

少年神色鄭重,煞有其事的咧開嘴角。

“要見面,得加錢。”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爹走上了靠妹養活的另類小白臉人生!(鼓掌)

賣的沒有惠那麽徹底,甚爾目前考慮的是賣妹的可持續發展路線,将來也許還能多線并進多賣幾家。

以及鴻姐的眼睛就是直死之魔眼啦。

不過本文沒有綜型月世界觀,只是加入了魔眼的形成條件,然後眼睛設定和鴻姐第一世身世有關,綜了個比較冷門的背景,到時候慢慢解釋吧。

現在進度大概就是,白鴻靠自己搞事業,甚爹靠賣妹妹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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