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分離

不得不說,被咒靈圍攻的那一刻,白鴻回憶起了很多不美好的東西。

她曾經以為那些記憶已經随着海浪聲一起封存,遺忘;但是事實證明它們還在,而且足夠刻骨銘心,深入骨髓,哪怕已經經歷了一次重生,如今她只是觸景生情稍微想起曾經的過往,靈魂深處都會本能地翻滾起燒灼的戰栗苦痛。

沒有武器,沒有咒具,連她之前自己弄來的簪中劍也被收走了,白鴻兩手空空的被關在這兒,面對她的是一屋子二三級的咒靈,虎視眈眈,垂涎欲滴。

“想要我的靈魂嘛?”

白鴻笑嘻嘻踏前一步,詛咒們停駐在原地,明明已經連口水都要淌成了河,可他們眼巴巴地看着,沒一個敢動。

女孩有一個特殊的靈魂,明亮,強大,耀眼,溫暖近乎灼燙——詛咒們凝視着她,那是連餘燼也算不上的殘渣們無法理解的本能渴求。

但是無法靠近。

——會被那個靈魂的溫度直接燒死。

白鴻等了一會,沒有一個願意湊上來陪她玩。

什麽呀,好無聊。

她興趣缺缺轉開了目光。

——說起來,這架勢作為處罰一個十歲的小丫頭片子的手段,這陣仗實在是大過頭了。

其實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法,只要她願意低頭求饒,那麽外面就會有人大發慈悲救她一命。

讓她低頭其實不難,只是這裏沒有人存在着這樣的價值。

反正五條家也沒有留下來的可能了,就算森鷗外無意把自己帶出去,白鴻也不打算繼續待在這裏。

詛咒師也好獵人也好什麽也好,就算這裏沒有大海,但是也總有活下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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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鬧到這個地步了,沒什麽必要繼續留手。

白鴻從衣袖上扯下一截布條,慢條斯理繞在手上,緩緩勒緊。

好無聊呀,幹脆全都殺掉吧。

只是還沒等她動手,那扇緊閉的門便被人打開了。

“久等了,小小姐。”

來人背光而立,白鴻只能瞧見門口立着的細長伶仃的漆黑人影,森鷗外沒穿之前的醫生白大褂,他換了一身标準的軍隊制服,笑眯眯的負手而立。

“按照約定,來接你了。”

白鴻動作一頓,慢吞吞地轉過身來。

“能在那種地方孤身一人保持中立,雖然猜到了醫生的身份不一般,但是沒想到你是政府的人。”

“畢竟小小姐說過,需要一個五條家也無法拒絕的理由對吧。”

森鷗外微笑着抖開印着軍方印章的強制召集令,笑容未達眼底。

“正如你所說,沒有一個靠譜的後臺在那裏可是一天也過不下去呢——但是沒料到,你這樣的孩子竟然會主動送上門,可真是我的意料之喜。”

“不過這裏不是聊天的地方,有關你的去處,接下來可是要和五條家的相關負責人好好聊聊的。”

年輕的軍醫突然斂起了臉上所有的笑容,指揮着其他人帶走白鴻。面無表情的樣子連那群當慣了上位者的咒術師們也跟着打了個寒噤。

白鴻被抓住了胳膊和手腕,強硬地跟在森鷗外的身後帶向了會客室的位置。

她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那群剛剛還張牙舞爪嚣張無比的咒術師們此刻卻是一臉複雜地看着自己,有幾個還跟着露出了松了口氣的表情。

走在前面的森鷗外忽然開口。

“——順帶一提,我們也需要感謝你的同胞兄長提供的珍貴情報,在你生母失蹤生父确認死亡的情況下,多虧了他的幫助我們才能确認你的身份。”

……甚爾!!!

白鴻額角青筋一跳。

“你們幹嘛了?”

“你的兄長現在是你法律意義上唯一的監護人了,加上你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沒有地方可以花錢,所以約定好那五百萬我轉交給他了哦,請不用擔心,你哥哥答應我們他會耐心等你回來的。”

白鴻:“……!!!”

她有一堆媽賣批她現在就要講。

終于來到了會客室,這個在某種地方顯得相當龜毛的男人鄭重其事地坐下來,白鴻被架着坐在他的對面,森鷗外抖開一份入伍同意書,雙手推到了白鴻的面前。

白鴻看了一會,忽然開口問道:“我的身份和你們有什麽關系。”

森鷗外語氣溫吞:“十五年前,某個男人從某個秘密實驗所逃離出來,與數名女子産生關系,并以特殊手段溫養母體讓她們為自己誕下性質特殊的孩子,可惜生下的孩子無一例外全部死亡經過調查,唯一的成活個例就是你。

你的生父具體做了什麽,那是最高機密連我也不可詢問,但是我現在能告訴你的是——白鴻,你是特別的。你這個國家為了對抗異能者創造出來的……‘兵器’。”

說完這一句,男人揚起嘴角,對她笑得格外平易近人。

“從這個角度來說,你不該說是被軍隊強征入伍,應該說是‘終于回家’了才對。”

“……你的表情還真是冷靜呢,小小姐。”

“嘛。”白鴻神情平淡,拿起了筆。

“——某種角度上,這個身份我也不太陌生就是。”

她拔開筆帽,正準備落筆,卻聽得不遠處匆忙腳步聲由遠及近,後面跟着一串慌亂的腳步和阻止的聲音,森鷗外聽着突如其來的噪音,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

“所以我不喜歡男孩子……”他喃喃自語聲被粗暴拽開紙門的聲音打碎了,五條悟氣喘籲籲地站在那兒,他盯着白鴻手上的筆,目眦欲裂。

“你有膽子接下你就簽下試試!!!”

白鴻筆尖微微一頓,随即便輕輕落筆,極為流暢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五條悟的眼睛愕然睜大,頓時暴怒着咆哮起來:“……白鴻!!!”

“我給你分析過了,悟。”

白鴻神情淡淡,将筆重新蓋好連同簽好字的同意書一同遞給一臉興高采烈的森鷗外,這才轉頭看着他:

“五條家容不下我,我也不會留下來。”

她看着男孩震怒的表情,放緩了聲音:“……我會給你寫信的,悟。”

對方氣得眼睛都紅了:“誰稀罕!我才不要!!!”

白鴻張張嘴,最終只是微微嘆口氣:“不給你寫我也沒別人可寫啊……”

“——用不着。”

男孩死死地盯着她,在确認了她的确毫無後悔的意思後,臉上所有的表情也跟着變成了徹骨的冷漠。

“我聽見你們聊天了……”他低着頭攥緊拳,碎發掩住眼神,修剪平整的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你之前和這家夥說話我也聽見了,想滾就滾……五條家是咒術家族,本來就沒必要收留你這樣的家夥。”

男孩聲音嘶啞,從嗓子眼裏擠出來最後幾個字:“滾出去……就別回來了。”

白鴻愣了一下,她起身走過去,伸手想要摸摸男孩柔軟的頭發,卻被對方用力一掌拍開。

“別碰我。”

五條悟不再看她,推開擁堵人群,轉身跑開了。

少女停頓在半空的手掌被另一個人輕輕捉住。

白鴻眼睫一顫,擡頭對上了森鷗外的笑臉。

“該和我‘回家’了,白鴻。”

“……我們去哪兒?”

直到開口那一刻,白鴻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可怕。

森鷗外笑容不變,緩緩吐出一個詞。

“——常暗島。”

***

男孩喝退所有的仆人,獨自一人呆在房間裏。

他左右看看,四處都有白鴻待過的痕跡,一時間只覺心口郁結堵得自己上不來氣,他氣急敗壞地在屋子裏轉了又轉,最後目光落在胳膊上纏着的發帶上,眼神驀地一沉,直接粗暴扯了下來,用力扔了出去!

柔軟輕盈的綢布無法施力,任由少年用盡全身力氣也扔不出多遠,輕飄飄地被風托着在天空打着柔軟的卷兒,悠悠蕩蕩的飄向了遠處。

五條悟看着天上随風飄蕩的發帶,他突然覺得筋疲力竭。

……就像是她一樣。

任憑他用盡力氣墊高腳尖伸長手指,也碰不到一點點。

都那麽罵你了,生氣啊,像以前那樣和他生氣啊。

我要你留在我身邊,誰稀罕你給我寫信啊……

男孩屈膝坐在地上,沉默着把臉埋在了胳膊後面。

哪怕和自己吵架也好啊。

三五天不理人她又不是沒幹過,沒大沒小無法無天,五條家都說不準誰才是未來的家主。

……他才不稀罕呢!

男孩忽然自顧自地又開始生氣,那發帶任由他如何蹦蹦跳跳也抓不住,飄飄落入了遠方的水池,沒一會便浸透了水無聲沉了底,連一點漣漪也瞧不見了。

***

那天晚上,侍奉的侍女沒能瞧見按時入睡的小少爺,仆從們慌慌張張搜遍了大宅每一處角落,終于在廢棄的別院冷池中找到了站在池水裏的五條悟。

他專心致志低頭,衣袖随随便便綁了起來露出一雙蒼白細瘦的胳膊,饒是如此濡濕水痕也已經循着一點落入水中的衣擺一點點蔓延至肩膀處,也不知曉五條悟到底在那裏站了多久,他像是渾然不覺這已經是十二月的晚上,一點微風都能冷得人骨縫發涼,仍然站在池水中俯身尋找着什麽。

男孩的手指細細摩挲過每一寸堆砌尖銳冰冷碎石的池底,終于在一群人惶恐的呼喊聲中他忽然感覺到手指捏住了什麽,男孩眼睛頓時一亮,猛地從池水裏站直了身子!

找到了!!!

迎着月光,衆人瞧見那是并不是什麽珍稀名貴的東西,不過是條濕淋淋的白色發帶。

當天晚上,五條家尊貴的少爺便發了徹夜的高燒,一群人慌慌張張忙裏忙外,冷汗浸透的衣服換了一次又一次。

病中的五條悟倒是足夠乖順任人擺弄,只是沒有一個人能從他手指裏扯出那條發帶,百般無奈便只能任由小少爺的手牢牢攥緊,指甲無意識掐破了一點柔嫩掌心的皮肉,在雪白的發帶上印了幾個月牙輪廓的豔麗紅痕。

有人聽見男孩昏迷中的低語,他們好奇湊上去,從破碎的音節裏勉強拼出兩個字。

——別走。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怪我,這是讓5t5竹馬轉天降的戰略性撤退,雙重屬性雙重buff,是媽媽的愛【比心】

橫濱線暫時不開,先打常暗島。

我重新翻了一遍漫畫确定了一下常暗島時期森屑年紀,友情提示一下這裏的森鷗外還很嫩,才21(。)也就比白鴻大十歲。

下一章開啓時間快進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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