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常暗島

——常暗島。

這是突然出現在太平洋之上的神秘島嶼,常年被黑暗籠罩,因為夜極光的電磁波會破壞電子器械,所以這裏的戰鬥方式更加傾向于近代的貼身近戰;作為不屬于任何國家的純粹中立地帶,這裏亦是大戰後期的主戰場。

與謝野晶子踏上這座島嶼的那一刻,就感覺到了本能的不适。

……血的味道太濃了。

空氣中,土地裏,無處不在的血腥味,仿佛已經成為了這座島嶼的一部分。

殘肢、碎肉、與漆黑的荒土融為一體的屍體和血跡,埋藏在松軟土壤之下的森森白骨,不知是被人随手掩埋,還是被一波接一波的□□轟炸炸出的碎土掩埋的無名士兵。

戰争是殘酷的,這座島嶼用終年不見天日的黑夜與外面日月分明的世界分裂而開,那不僅僅是表現在紙面上的單薄數字,只有親眼所見才能體會到它肆虐一切攪碎所有生命的傲慢與殘酷。

在這裏,國家與榮耀是屬于生者的東西,而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等待他們的只有再也無法醒來的明天、亦或是拖着殘破的身體,與各種戰争後遺症一起掙紮着度過的下半生。

拯救我所能拯救的生命。

盡自己所能,阻止戰争的陰影進一步在後方擴散。

——我為此而來。

女孩握緊了拳頭挺起胸膛,目光堅毅而澄澈。

“不錯的開始。”

帶她來到這個島上的男人笑眯眯地拍着手,推開了滿是傷員□□聲的休息室。

“來吧,與謝野,我們該開始工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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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的生活節奏很快,因為她的異能對與戰場來說簡直就是救世主一樣的存在,“請君勿死”,這種能力仿佛奇跡。

很快,女孩便和士兵們打成一片——雖然與謝野晶子多少有些毒舌的壞脾氣,但是這群在戰場生死線無限次掙紮的家夥們又哪裏會在乎這點小問題,“像是老家的妹妹一樣”“讓我想起了自己的女兒”這些在戰争的喘息時間裏短暫回憶起的點綴着和平氣味的溫情記憶,拉近了與謝野晶子與他們的距離。

閑暇的餘韻裏,人們三三兩兩的簇擁在一起,語氣輕快地閑談着。

“要我說啊,女孩子就應該是像與謝野這樣才對……”

“對對,好歹還是個女孩子的模樣,像白少校那樣簡直太可怕了——”

“該說不愧是曾經和森衛生科長一起共事過的嘛,某種意義上那兩個家夥的恐怖程度不相上下诶……”

“……白少校?”與謝野擦了一把臉上的細汗,有點疑惑的看着一樣忙忙碌碌的森鷗外,“難道和我一樣?女孩子?”

士兵們瘋狂搖頭。

“不不不不,請不要把那種溫柔可愛的名詞放在她的身上!會做噩夢的!晚上絕對會做噩夢的!”

“她比你大五歲。”森鷗外無視士兵們嗚咽的假哭,淡淡回答,“在你來的三個月之前已經申請調到了後勤部門,不然的話你們應該也能見個面。”

比我大五歲……那現在也就是十六歲?

與謝野晶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滿眼都是期待:“十六歲的少校诶……”

“沒什麽好期待的。”

森鷗外手上動作一頓,卻笑眯眯地如此回應道。

“因為少校之前在戰場上的習慣一向是手下不留活口,口碑算不上太好……加上現在上層風向是‘要适當示弱,借機尋求輿論援助找到合适的盟友’,少校成了上面不敢再用的棋子,所以才會成功調到後勤部門。”

“與謝野大概和她合不來。”

最後,森鷗外如此評價道。

與謝野晶子一愣。

“以後有機會看到就知道了……”

森鷗外笑容有些涼薄。

“——她和你是相當徹底的兩種人。”

***

戰場的工作并不輕松,除了重傷垂死需要動用到與謝野異能的士兵們,其中不乏還有一些只是受了輕傷的程度,藥品和紗布仍然有着極大的消耗量,與謝野晶子今年十一歲,就已經開始被迫在節奏感極快的戰場生活中飛快學會了大部分的藥理知識和急救手段。

“繃帶——繃帶有沒有了嗎——!”

“與謝野過來一下這邊!”

“只是骨折而已,包紮一下就好了!”

“人手不足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種程度的傷甚至沒有治療的價值,收拾收拾繼續上戰場吧!”

“……沒救了,這家夥的精神已經徹底……”

“……沒辦法了,送去少校那邊吧,看她準備怎麽處理。”

那已經被戰争徹底摧毀心智的可憐家夥已經動也不敢動,被人擡上了擔架,很快就離開了房間,消失在了與謝野晶子的視線之中。

“與謝野——!”

初步治療完了瀕死的傷患後,與謝野晶子還未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被匆匆跑來的其他護士抓住了:“這邊需要搬一些紗布和藥品,你來幫忙搭把手吧!”

“哦!”女孩想也不想擡腳跟上了他們的腳步,前線人手不足,而後方也同樣如此;女孩的異能力“請君勿死”無法治愈人們透支的體力和日益衰弱的精神,也許這才是戰争真正殘酷的地方——摧毀的永遠不只是□□,也有人們自以為無比堅韌的靈魂。

已經忙碌了十八個小時的女孩早已筋疲力竭,即使是成年人也很難吃得消這種高強度的工作,更何況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捧着一箱子藥品的與謝野很清楚自己已經得到了前輩們的格外寬容,比起那些裝滿液體的瓶瓶罐罐和沉甸甸的紗布箱子,自己這一箱子的鋁箔板輕飄飄的,搬運起來要輕松得多。

饒是如此,女孩還是眼前一黑,直接向前摔了下去——

“哎呀。”

一只冷冰冰的手拎住她的後頸衣服,另一只手扶住了與謝野懷裏抱着的藥箱,拎貓崽一樣把她提了起來。

“小心點。”

響在女孩頭頂的是年輕陌生的女性聲音,嗓音清亮悠揚,有種與這片戰場格格不入的慵懶味道。

“謝謝。”

女孩迷迷糊糊地咕哝着,她目光還耷拉在地板上,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漆黑軍靴,再往上長腿筆直腰胯緊窄,制服勾勒出軍人特有的潇灑線條,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截線條漂亮的冷白鎖骨。

“不客氣。”

與謝野恍惚擡頭,立刻對上了一雙漂亮到近乎非人的深邃眸子。

女孩的理性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對上對方的眼睛,竟是先是本能地紅了臉。

對方一愣,随即失笑。

“沒見過你,小姑娘是新來的?”

那人五官線條其實相當漂亮,比起精致倒是更襯得起冷硬的形容,涼薄瘦削的五官輪廓又生了一雙深淵般的眼眸,與其用美人來描述,倒不如用兵器比拟更加合适。

——沒有人比她更襯這常暗島永恒的黑夜與如夢似幻的妖麗極光了。

女孩愣愣地想着。

“我叫白鴻。”

她伸出手,做了個簡單至極的自我介紹。

女孩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回應,就先聽得不遠處有人慌張叫起來,打斷了她的聲音:“白少校!”護士急匆匆地跑過來,有些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您可真是……不想工作的話也不要耽誤我們的事情呀~”

只是那聲音軟綿綿的毫無威懾力,莫名的嬌羞壓住了一貫暴脾氣的護士長素來的□□味,身邊這位少校笑眯眯地跟着擡起雙手,一臉無辜:“抱歉抱歉,我只是看小孩子有些太累了,伸手幫了個小忙而已,這不算是搗亂吧。”

“說什麽小孩子……”護士長聲音一頓,略有些無奈:“您今年不也是只有十六歲嘛。”

“在這兒呆了五年,再怎麽說也稱不上小孩子吧。”

白鴻如此回答,随手拎起與謝野晶子手上的藥箱,邁開長腿走在了護士長的旁邊。

女孩一愣,伸手想要拿回來自己的箱子,卻被白鴻反手揉了揉腦袋,掌心被塞了一顆糖。

與謝野晶子呆了一下,先是看了一眼護士長,見這位一向不假辭色的女性難得露出點縱容神色對着自己點了點頭,這才小心翼翼扭開糖紙,把透明的糖果放在了嘴裏。

戰場物資緊缺,以前看也懶得看的廉價糖果此刻卻成了罕見的奢侈品。

小女孩眯着眼睛跟在白鴻身後,舌尖抵着糖塊在嘴裏愉快地轉着圈。

“這個小姑娘呢?森鷗外帶回來的?”

護士長一愣:“哎呀,衛生科長和您說了?”

白鴻瞬間面無表情:“不……這種糟糕的惡趣味除了那個變态一般人幹不出來吧?單純猜都能猜到了。”

護士長露出懷念的微笑:“看到與謝野的那一刻,我還以為又來了個小魔王呢……少校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畢竟這孩子過來的年紀和您當年一樣呢。”

“不一樣吧?”

白鴻随口一答。

“我是作為‘兵器’過來的。”

她在交接地點停下腳步放下手裏的藥箱,回頭看了一眼與謝野晶子亮晶晶的眼睛。

“這孩子穿着你們的衣服……和我不一樣。”

白鴻露出一個溫和的淺笑,頂着女孩不滿的表情俯身捏了捏與謝野晶子的臉頰。

“我是‘戰鬼’,她是‘天使’。”

作者有話要說:  森鷗外說合不來是真的,這倆人初期也的确是合不來,一個剛上戰場沒幾天,一個已經在這泡了五年,思維方式都不一樣。

順說感覺森屑拐晶子上戰場和丘比傳.銷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光拿好處吊人一句不提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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