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逼迫
“真稀奇……您居然還會來我這兒,少校閣下。”
森鷗外打斷了幾人的交談,護士長匆匆對着衛生科長鞠了一躬,抱着自己的藥品箱離開了。
“哦,反正我也要來找你,順便幫小朋友送點東西。”
白鴻神情淡淡,大大方方地對他伸出了手。
“有我的信嗎?”
“真可惜,今天也沒有呢……”森鷗外聳了聳肩,語氣微有些無奈:“我說少校,您已經和那邊寄信寄了五年了,那邊自始至終都沒有回信,我說您也是時候放棄了吧?”
雖然當年把白鴻從五條家帶走的時候她的确說過會寫信……只是那個時候那個男孩子已經拒絕了吧?單向的寄信竟然也能維持五年時間,也不知道白鴻到底是怎麽想的。
白鴻收回手,面無表情地對着他擺了擺:“你這種異能力就能滿足個人惡癖的糟糕家夥不會理解的,對于我這種人來說重要的不是回信,而是有一個可以寄信的地方。”
就算是可以飛越大海的鴻鳥也是需要歇腳的地方。
還在莫迪比克號上的時候,馬爾科曾經這麽和她說過。
如果實在是找不到錨點的話,就找一個可以寫信的人吧……能夠讓你想起來寫信的那個人,一定是很重要的。
——那孩子對自己來說算重要嗎?
白鴻不知道。
就目前來說,她只是在完成自己的承諾而已。
一邊站着的小女孩一愣,與謝野下意識就開口插入了兩人的話題:“五年都沒有回信?”
“那邊該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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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一頓,表情略顯為妙。
倒不是女孩想要詛咒人,只是正常人都會覺得五年沒有回信肯定是出什麽問題了吧。
“這倒不是。”白鴻回答,“因為我這邊是用軍方手段送的信不存在送不到的可能,那邊也不是什麽普通家庭沒可能死的那麽早,所以只是單純的沒給我回信而已。”
森鷗外立刻扭頭看了她一眼,微微拔高了聲音:“和您說過了很多遍了請不要把您的特權用在奇奇怪怪的對方!”
“但是五年也沒有回信,這未免也太……”與謝野晶子微微蹙眉。常暗島之外的地方仍然是對比鮮明的和平,再怎麽想也想不到五年之內完全沒有回應的理由。
唯一能得出來的結論,就是那邊根本不打算回信、或者是根本不覺得有回信的必要。
……可能忘了吧。
說的殘忍一些,她執着寫信的對象,也許已經忘了這個人是誰了。
“少校寫信的對象啊,可是個超——無情的家夥,與謝野你說是不是。”森鷗外見女孩的表情發生變化,立刻就開始尋求同盟:“我說啊,少校她可真是個脾氣古怪的家夥,與謝野你要記住,雖然狂氣和強硬也都是很好的屬性,但是不要長成少校這樣的大人哦——痛!!!”
白鴻抱着手臂收回踹上他後腰的一腳,慢條斯理重新踩回地面。
“好久之前就想說了,你這家夥教育小孩子的手段簡直糟糕透頂。”
“有什麽關系。”森鷗外皺着眉揉了揉自己的後腰,嘶嘶倒抽冷氣,随意回道:“反正你也不是什麽正常的小孩子,完全沒必要用一般人的手段對待你吧。”
男人的聲音裏帶着毫無掩飾的冷情殘酷,仿佛對待道具一樣冷淡漠然的口吻足矣讓人生出生理性的本能不适。
白鴻神色平靜,反而是與謝野晶子忍不住皺了皺眉,稍微縮了縮肩膀。
白少校拍了拍與謝野的腦袋,語氣溫溫:“別吓到小孩子。”
森鷗外眼睫一垂,對上與謝野晶子那雙強自鎮定的眼睛,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吞回了自己的嘴裏。
“少校既然每次都問我信,那為什麽不和你兄長聯系?我看你哥哥應該會給你回信吧。”
“托你們的福,我工資卡都給他了。”白鴻瞬間沉了臉:“只需要看到每月定期消失的錢我就知道那家夥還沒死,比回信都快。”
森鷗外瞧她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跟着溢出一聲輕笑。
“總而言之,信是沒有的。”
軍醫笑後忍不住又嘆了口氣,他随意轉移了話題,又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掏出來一把糖果,遞到了白鴻的面前。
“但是有這個。”
與謝野瞧見對方手指縫隙裏露出的玻璃色糖紙,那是之前白鴻送給自己的糖。
“別把我當做孩子啊……而且如果能弄來糖的話我其實更想吃巧克力啦。”
白鴻微微皺眉,還是張開手接過了那一把糖果。
“忍耐一下吧,常暗島物資匮乏,能弄來這個已經不錯了。”
白鴻撇嘴。
“随随便便就能從外面拐回來新人的家夥說什麽呢……”
森鷗外聳聳肩,笑眯眯地說:“因為與謝野的異能很特殊,正好和我之前遞交的論文合上了,所以才特批我離開的哦。”
“你那個什麽……‘不死軍團’的惡劣構想?”
森鷗外聲音一擡,略顯興奮:“就是那個!怎麽,少校終于有興趣了嗎?”
“……”
白鴻把糖果裝進兜裏,語氣重歸冷淡。
“沒有。”
男人皺起眉頭來打量着白鴻的表情,見她神情一如既往,不由地跟着幽幽嘆息:“無情啊……明明當時你可是幫我提供了很多思路的呢。”
“情況不一樣。”白鴻皺眉:“你給了我錯誤的信息所以我才會幫忙,事實證明你那個構想根本沒有可行性。”
“如果你不參加我的計劃的話,那的确是不存在可行性……”森鷗外慢吞吞拉長尾音,“至于現在嘛,有了與謝野的幫助,我倒也可以從另外一重角度嘗試那個計劃的可行性。”
“與謝野?這個小姑娘?”
白鴻低頭看了一眼專心致志用舌頭轉動糖果的小女孩,擡眼瞥了一下森鷗外:“她怎麽了?”
“與謝野的能力是‘請君勿死’,是可以将人從瀕死線上挽救回來的能力——換句話說,這個世界是不存在她無法治愈的外傷,是比何種戰鬥異能都要珍貴、比任何人都适合戰場的異能力。”
白鴻歪了歪頭,低頭看着一臉茫然,擺明就是不明白他們在聊什麽的與謝野晶子。
“……你也是這麽想的?”
“我是這麽覺得的!”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滿眼都是純粹的期待:“戰争是殘酷的,但是我可以阻止那份殘酷,挽救回不該離開的生命。”
——與謝野晶子不否認,有那麽一瞬間,她等待着對方的誇獎。
真心實意的感嘆也好,浮于表面的誇贊也好……她期待着那一聲回應。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這個與謝野晶子第一眼看上去就相當喜歡的漂亮姐姐,并沒有和其他人那樣露出贊同的表情。
相反,她眼角眉梢間都仿佛在瞬間綴上了冷冽寒霜,剛剛還算得上溫柔的眉眼,突然變得相當冷漠。
“戰場上不存在不該離開的生命。”
她落下評價,目光也變得冷然。
“你這樣的異能力在戰場上只是另類的折磨而已。”
下一瞬,與謝野晶子驚怒非常,立刻撲向了白鴻:“你——!”
“我只是描述出你們不願意承認的事實……當然,我也不知道這惡趣味的男人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把你帶到這鬼地方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在這個戰場上最慈悲的救贖不是完美的救治,而是徹底的死亡。”
白鴻接住了與謝野晶子反手扇過來的巴掌,語氣冷得可怕:“你治療的都是普通人吧?我不覺得他們的意志強大到可以承受反複死亡的摧殘,對于那些人來說他們的痛苦是真實的,感受過的死亡是真實的,無法逃離的戰場陰影也是真實的,我勸你趁早放下不必要的救世幻想,早點離開才是最優選。”
森鷗外站在一臉憤憤的少女身後,笑眯眯地開口勸着白鴻:“少校閣下稍微收斂一點吧,這樣說話會被可愛的少女讨厭哦。”
白鴻松開了手,看着原本還一臉期待看着自己的小女孩怒沖沖的甩手跑開。
“還有心思讨厭別人說明靈魂還是活着的,總歸被你直接折磨瘋對我的話沒有半點反應來得好。”
她擡頭看着森鷗外,面上只有一片冷然。
“你當真以為所有小孩子都是我這種怪物嗎?……越天真的孩子越不适合這種地方,人家可是真心實意想要挽救生命,不是讓你拿來當道具成就你的不死軍團的。”
軍醫一臉悲痛:“之前我就說你們兩個合不來——少校閣下就是因為一點也沒有少女的天真可愛,所以我才會對你過早失去感覺啊……好可惜,明明小時候那麽可愛的一張臉,長大之後怎麽偏偏往這個方向發展了。”
白鴻啧了一聲,後退一步。
“那我還真是謝謝你放過我。”
森鷗外聳了聳肩,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說起來,這麽擔心那些普通士兵承受不住,少校閣下親自上陣不就好了?……普通人的确沒辦法承受,就算身體治愈心智也會受到影響,遲早也要成為被抛棄的消耗品,但是被譽為‘戰鬼’的少校閣下不一樣吧?”
森鷗外負手離去,最後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我的最優選始終都是你,白鴻。”
作者有話要說: 森·人間之屑·全程綁定·拒絕解綁·鷗外先生,直到他把瘋批徹底激活之前,應該還能浪一會。
小晶子會救啦,雖然鴻姐嘴巴好損但是還是會幫忙的……只不過她腦子不正常,方法可能有點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