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會
在橫濱的生活, 意料之外的很安靜。
平和,安寧,不要說是想象中的吵擾, 就連尋常的口角她也沒聽過一次。
白鴻隐約覺得, 她所在的環境實在是有些安靜過頭了。
——最明顯的正常,就是這裏的不正常。
若是對比異能特務科留下的資料,那麽白鴻生活的地方本該是個處于戰後混亂期、充斥着暴、亂和血腥味的灰色地帶, 即使種田給她安排的地方是考慮了許多影響的安全地帶, 但是這麽長時間以來竟然沒有聽過一點争鬥響動,未免也太不對襟。
白鴻不願意懷疑自己的部下, 不代表她不會懷疑。
“種田, 解釋一下,別以為我看不見就什麽也不知道。”
電話對面的聲音滿是無奈的苦惱:“不, 我也是剛剛才注意到這個問題……非常抱歉,但是這的确是個意外, 大人。”
——您住處附近所有可能産生威脅的對象, 哪怕是最低級的小混混……都被您的兄長殺死了。
面對長官的疑問,種田山頭火如此回答。
“……是麽。”
放下電話的時候, 白鴻沉默了很久。
又是甚爾。
“姑姑?”
她在桌子旁邊安靜太久, 伏黑惠有些疑惑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啊,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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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鴻笑笑, 低頭摸了摸小孩的頭頂。
她一向不太在意伏黑甚爾的去向,那家夥平時的确不總是在這裏呆着,往往是一回頭的功夫就察覺不到他的氣息,但總歸能保證每天都會回來, 至于伏黑甚爾究竟是難耐寂寞去找了女人還是什麽, 白鴻自認和自己并沒有什麽關系, 只要不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扯到自己侄子面前來,伏黑甚爾要做什麽她都不管。
這應當是她第一次主動詢問伏黑甚爾去了哪裏。
“你爸爸呢?”
“不知道。”
小孩先是下意識搖搖頭,又察覺到姑姑看不到立刻補上了一句,“我平時也看不到他。”
“啊,這樣。”
白鴻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她忽然揚起嘴角,在伏黑惠面前蹲了下來。“惠來了這裏後還沒出去過吧,要不要和姑姑出去走走?”
“姑姑要出去嗎?”小孩憂心忡忡伸手摸了摸白鴻眼上蒙着的白綢,有種超脫年齡的成熟感。“我不出去玩也沒關系的,我在這兒陪着姑姑就夠了。”
“那就當陪我出去吧。”白鴻笑笑,語氣溫和。“還是說惠不想出去?不想出去也沒關系,那你自己待在家沒關系嗎?”
伏黑惠飛快抓住了她的手,立刻改口:“那我也要出去,我和姑姑在一起。”
白鴻想了想同意了。
“跟我出去的話不要亂跑哦。”她摸了摸小侄子的臉頰,放輕了聲音:“因為姑姑看不到,如果惠跑到了我感覺不到的地方會很麻煩。”
感覺到惠用力點頭後,她這才讓小孩去換了适合出門的衣服。
至于白鴻本人,則在思考幾秒後選擇換上了和過往風格截然不同的淺色長裙,套了件寬松舒适的外套,柔順長發披垂背後,她身形本就纖細,骨肉單薄膚色蒼白,若是刻意收斂周身氣場的話白鴻的容貌本就是稍顯瘦弱又有些精致過分的類型,再加上之前種田為她留下的實木手杖,整個人便瞧着溫良無害,瞧不出半分威脅。
漂亮卻盲眼的年輕女性,這樣的一對走在街上本就惹眼,再加上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對比她過往風格,這一套出去的話是很适合騙人上當的打扮。
伏黑惠手腳飛快地換上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套,禪院家的生活鍛煉出不合年紀的超強自理能力,節省了白鴻的不少時間。
小孩雀躍無比的抓着姑姑的手跟她一起離開了現在的家,再如何故作老成聽話懂事,現在的伏黑惠終歸也不過是個從未見過外面世界的孩子。
他壓着內心激動,在白鴻身邊轉着圈小跑着,左瞧瞧又看看,明明目光已經快黏在路邊商店的櫥窗上,卻還在保證自己的姑姑随時随地都在自己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不知道是天性使然還是這孩子被鍛煉出習慣照顧人的性格,伏黑惠始終理所當然地覺得,姑姑的眼睛看不到,所以需要自己的照顧。
白鴻隐隐察覺到小孩兒的踟蹰,跟着停下了腳步。
“惠看到了什麽?”
她憑着感覺轉過頭去,笑着問道。
幾乎貼在櫥窗上的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轉過頭來,一秒的思考不到就放棄了從未見過的新鮮東西轉身抓住了姑姑伸過來的手,興致勃勃的用小孩子的單薄詞彙努力和她形容自己見到的東西。
白鴻也不着急,笑眯眯的站在原地等小孩自己個不停,聽見他語速漸緩聲音也有點變啞,便跟着溫聲問道:“惠是渴了嘛?”
小孩臉上一紅,點了點頭。
“……有點。”
白鴻心算了一下,距離出來到現在也有快一個小時的時間了,街上氣息複雜,這麽漫無目的的走下去怕是惠的身體會先受不了,于是也沒再繼續走下去,而是讓惠看看附近的店鋪:“先休息一會吧,你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能坐下來喝東西的地方?”
“……唔,”伏黑惠不敢遠跑,只隐約看見了個像是畫着冰淇淋的店鋪牌子,他轉過頭來抓住了白鴻的手,仰着腦袋一臉期待的瞧着她:“那裏有一家店,我帶媽媽過去吧。”
白鴻:“……?”
媽媽?
因為看不到無從觀察別人的反應,所以自從魔眼暴走取代了正常視力後,白鴻平日裏會更加注重控制自己的情緒起伏不被別人察覺到,即使突然聽到這種稱呼她只不過遲鈍了一瞬,随即語氣平靜地問道:“……你爸爸讓你這麽叫的?”
“嗯。”原本伏黑惠還在遲疑在是否要真的執行這個約定,但是出來走了一圈,盯着姑姑看的人遠遠超過了自己的想象,這極大地激起了伏黑惠對外界陌生人的警惕心和抵觸心理,于是小孩再也沒有任何遲疑,毫不猶豫地叫出了那個稱呼。
“……不能叫嗎?”男孩的聲音裏失落的情緒過于明顯,白鴻心一軟,還是嘆了口氣退了一步:“你爸爸在的時候不可以這麽叫。”
伏黑惠用力點頭。
這個自然。
如果只有兩個人的話,伏黑惠會覺得叫媽媽沒有問題,因為這種場合的“媽媽”毫無疑問就是自己一個人的;但是如果那個男人也在的話,他寧可和那男人相看兩生厭也不想他和姑姑貼得太近。
小孩抓着姑姑的手,他步子不快,盡自己可能的照顧着白鴻的眼睛,一邊走一邊很仔細的觀察着地面路況,連一顆小石子也會踢開,碰到臺階和拐角的地方也會在一邊認真提醒,引得過往路人紛紛側目,對着過分懂事的孩子留下些羨慕驚嘆的評價。
但是果然還是因為媽媽的眼睛才會那麽懂事吧……
真可惜呀,明明是那麽年輕漂亮的樣子……
眼睛不好的話,将來也很麻煩了吧?
已經廢掉了吧?畢竟還帶着孩子,一般也不會有人想要個拖油瓶的。
……
人們輕描淡寫的憐憫廉價又簡單,輕飄飄掠過耳側,引起伏黑惠細微的不滿。
姑姑才不是廢物。
男孩張張嘴想要辯駁,但很快一只纖細溫暖的手掌輕輕落在男孩頭頂,壓住了他心口所有翻滾的怒氣。
“別在意,惠。”白鴻溫聲道,“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
男孩抿平嘴唇,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怒氣,他用力瞪着那些亂說話的家夥,又轉身撲在了姑姑的身上,語調略顯委屈:“……他們說你!”
“小惠。”
白鴻換了更加親昵柔軟的稱呼,聲音裏也跟着多了些不容置疑的溫柔強硬:“不是還說要帶我去店裏?”
“……不想去了。”
惠低聲道,抓緊了姑姑的裙擺。
“……這附近有好多髒東西。”
白鴻先是一怔,随即反應過來。
髒東西……是咒靈吧。
倒是從之前開始一直覺得身邊有一種讓人不适的氣息包裹着……是詛咒嗎?
“小惠害怕嗎?”
男孩在她身側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白鴻輕笑起來,“怎麽搖頭又點頭的?”
“我不怕。”伏黑惠小小聲地回答,聲音有些奇怪的郁悶:“但是我贏不過他們。”
姑姑今天穿了很漂亮的裙子,會弄髒的。
“人多的地方就是這樣了。”
怨恨,憎惡,抱怨,恐懼……細小的負面情緒彙聚成強大的洪流,組合成所謂的咒靈。
人類總是不曾吝啬宣洩惡意,總是覺得一點細小的詛咒無法對人産生困擾,便總是肆無忌憚的宣洩着自己的情緒——該說是傲慢還是無知,亦或是兩者皆有呢?
在他們自身被詛咒反噬之前,沒有人會收斂自己。
“沒關系的,小惠,”白鴻轉過頭,精準對上自己小侄子的方向:“我們下次不來人多的地方就好。”
小孩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媽媽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白鴻露出微笑。
“嚴格來說,我不喜歡人不聽話的地方。”
他們已經來到了之前伏黑惠指出來的那家店,這裏店面不大生意卻相當不錯,惠領着白鴻在一張空桌旁邊坐下,這對奇妙的組合引來了許多人的注意,在做母親的選擇坐下、而小很多的孩子拿了錢去買東西的時候,這畫面立刻引來了許多人的不滿。
有那正義感強烈的路人湊上來想要批評一下這位不靠譜的長輩,但是瞧見白鴻眼上蒙着的白綢以及點在地上充當盲棍的細長手杖後,原本的不滿又變成了混雜了輕蔑和同情的憐惜。
什麽嘛。
看着那麽漂亮,竟然是個瞎子。
于是人們嘀嘀咕咕的走了,留下些淺薄的評論,有的甚至連一點細微的虛假善意也吝啬流出。
白鴻神情淡定,恍若未覺。
這不是戰争,只不過是最尋常的日常而已。
比起戰場純粹的殺意,人類日常生活中會流露而出的惡意顯得單薄卻又過分複雜,有一些對旁人造成莫大傷害的,對與發表言論的本人來說卻又會覺得這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麽詛咒。
——她很清楚,從打她走入橫濱的鬧市街區開始,身邊的惡意便未曾中斷過。
處于休假期間的少将摩挲了一下手中手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剛剛才從禪院家出來,暫時不是很想惹來麻煩啊……
她正思考着要不要先一步動手,趕在那孩子回來之前解決掉路上那些讓自家孩子讨厭的詛咒,但是幾乎是在她思考的同一時間裏,那些令人厭惡的污穢氣息就全部消失掉了——
速度太快,殺氣太淺。
與其說是被咒術師輕松祓除,不如說是被過于強大的存在直接碾壓抹殺。
白鴻一呆。
……這附近,有咒術師嗎?
她下意識摸了摸眼上白綢。
小惠還沒回來,也不方便立刻起身就走……
她正思考着,緩慢的腳步聲已經由遠及近,停在了自己的旁邊。
啊,看不到。
白鴻有點遺憾的放下了撫摸眼睛的手指。
即使摘下白綢也不知道這位術師的模樣,自己也只能看到黑色的世界和模糊的輪廓……以及密密麻麻的猩紅死線。
她唯一能感覺到的是對方正在看着自己——以一種相當奇異複雜的深沉眼神看着自己,被那樣的視線注視着的感覺并不能稱得上愉快,白鴻被盯得太久,忍不住微微皺起眉。
信息不對等的前提下造成的落差感是她很讨厭的東西,但是看了這麽久還沒有離開,難道是認識的人嗎?
白鴻不确定。
可從島上離開的人,絕大多數都沒有膽子站在這個位置、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
白鴻坐在這兒,只能憑借本能和氣息察覺對方的距離近得不太正常,自己只需要一擡手就能碰到對方……可這麽近的距離,自己卻還是感覺不到對方的情緒。
“……請問。”
她決定主動打破僵局,即使這舉動算不上明智:“我們認識嗎?”
對方沒有回答。
白鴻也就沒有動。
“……你不認識我。”
過了好一會,對方才語氣微妙的開口,聲音裏甚至還帶了些詭異又陰沉的笑意。
他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年輕,是屬于男孩子清冽幹淨的漂亮聲線。
白鴻歪了歪頭從記憶裏努力翻找類似的聲音,并沒有得出結果,但是被人這麽居高臨下看了半天,她就算是刻意收斂性子也有些不高興,“我應當認識你嗎,術師先生?”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溢出一聲輕笑。
那笑音輕快,卻也冰冷至極,白鴻聽着只覺背後一涼,直覺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的樣子。
“……你知道咒術師。”
他語調輕柔平緩,聽不出半分破綻。
“但你不認識我。”
白鴻不動聲色,耐着性子回答:“咒術師的話,只是在小時候接觸過——”
“哦——”對方慢條斯理拉長尾音,細碎的笑意染在字裏行間,只是白鴻從他聲音裏聽不出絲毫愉快感,總覺得他調子裏摻了幾分陰冷幽怨的壓抑怒氣。
他停了停,意味深長的重複了一遍:“小時候接觸過……那小時候認識的人,現在就記不住了嗎?”
白鴻微微皺眉,覺得哪裏不對勁:“我們認識嗎?”
“……哈!你以為你是誰,我們當然不認識。”
對方語調平平,不辨喜怒。
年輕人說完後似乎覺得心有不甘,咬牙切齒地又補充了一句。
“……替人意難平,幫朋友問問而已。”
白鴻:“……”
既然不認識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既然已經暴露在了術師面前,做什麽選擇都已經繞不過那群人,何況憑借五條家的勢力,她現在要是答一句記不住,是不是某個人立刻就能殺過來?
她沉默一瞬,換了個回答。
“我是個瞎子,先生。”白鴻滿臉真誠,語氣聽着當真是誠懇至極:“您總不能欺負我一個看不到的,讓我認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的人。”
“……真的看不到?”
“真的看不到。”
對方語氣漸漸變緩,問的內容卻一點也不客氣:“……瞎了多久?”
白鴻:“……”
白鴻皮笑肉不笑:“既然不認識,先生又何必把我的情況問得這麽詳細?”
年輕的術師一呆,他語氣一軟,有點說不清原因的委屈。
“……我幫人問問還不行嗎?”
白鴻不再說話,對方也沒有繼續開口,一點尴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正當白鴻以為這點沉默要繼續蔓延至天荒地老的時候,對方忽然一拉椅子,直接坐了下來。
“……”
白鴻等了一會不見對方有離開的打算,憑感覺轉過頭去,再一次重複了之前的問題。
“……先生,我們當真不認識?”
這一次對方沉默許久,才幹巴巴的開口:“不認識。”
他相當自來熟地伸長胳膊捉住白鴻的手搖了搖,做了個相當敷衍的自我介紹:“我叫夏油傑,咒術高專一年級生。”
……好吧,的确不認識。
桌子的距離不短,對方輕輕松松抓住自己卻沒聽見椅子挪動的聲音——
白鴻若有所思。
這小子,個頭不低啊。
記憶中也沒有接觸過這麽高的年輕人。
……難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嗎?
“夏油先生還在這兒呆着做什麽?”
當第二輪沉默即将展開,白鴻主動開口,言語懇切:“您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嗎?”
“……啊?”
自稱夏油傑的年輕咒術師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還沒。”
白鴻聽在耳朵裏察覺到那一瞬的遲疑,總覺得這名字似乎哪裏不對勁。
不是名字不對勁,而是對方聽見名字的反應不對勁。
……是假名吧?
但是既然對方無意用本名和自己對話,大概也是不想深入交流。
——很好!
“您既然還有事情,我就不打擾了,”白鴻主動起身,嘴角習慣性扯出來一個疏離優雅的淺笑:“恕我失陪。”
她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就已經起身,此時伏黑惠捧着兩杯飲料從店裏走出來,他人長得可愛又懂事,路人對他便也多了些偏愛和特權,紛紛跟着讓開一條允許小孩子走過的窄路,讓小孩高高興興的去找他的家長——
“媽媽!”
小男孩的聲音清脆,聲音還未落地軟乎乎的身子已經跟着撲進了迎接自己的姑姑懷裏,惠高高舉着兩杯飲料,很小心地注意沒有把它們灑在姑姑漂亮的新裙子上,滿眼都是興奮的炫耀:“東西買回來啦!”
“
小惠好厲害——”
白鴻蹲下來給了小侄子一個溫馨的擁抱,只是這邊她剛剛開口,身後卻驀然傳來一聲碎裂轟響,衆人慌張尖叫四散逃開,白鴻近在咫尺卻沒躲開,下意識把小孩護在懷裏擋住了背後飛揚塵屑,等到聲音漸止塵土平息,她這才順着聲音的方向扭過頭去。
伏黑惠自姑姑肩頭偷偷探出一點目光,只見姑姑原本坐着的那張桌子早就碎成了一堆煙霧中的齑粉,一道黑色人影仍不動如山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個頭高挑手腳修長,一雙長腿纡尊降貴曲在簡單的木椅之上,滿身都是未曾收斂的傲慢鋒銳的年輕狂氣。
缭繞煙霧中隐約可見一頭白如初雪的漂亮銀發,煙塵散去,終于辨清那人面容。
他很年輕,年輕地甚至還稱不上一句男人,只能勉強用青年來形容;高挺鼻梁上架着精巧古怪的圓墨鏡半掩着一雙冰珠般剔透清亮的藍眼珠,一張俊美非常的年輕臉龐有那麽一瞬間扭曲猙獰,恐怖如地獄暴怒的夜叉修羅。
伏黑惠眨眨眼,不曾錯認對方對自己的敵意,只是小孩子有着他的特權,他斂起目光,在姑姑的懷裏縮了縮。
“怎麽回事?”
白鴻護着自己的侄子,有些不清楚情況。
“哦,沒事。”
那年輕的術師不動如山地維持着那相當狂妄的坐姿,露出個敷衍的假笑。
“手滑了一下。”
咒術界最年輕的天才如此理直氣壯的如此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