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蠱惑

五條大宅,  當時針慢悠悠晃向了兩點的位置時,哪怕是自诩侍奉六眼不需要對旁系低頭的老管家,脖子也有些支撐不住了。

大抵是之前的五條悟對他們無視太多反而造成了錯誤的認知,  使得這些族老們覺得自身輩分和資歷足以支撐他們對五條家家主指手畫腳,于是在五條悟始終沒有出面的情況下,大部分無視了老管家委婉客氣的拒絕,  直接留下來用了午飯,  又一直等到了現在。

有上了年紀的瞧了一眼牆壁上越過兩點的時針,終于再難忍耐怒氣,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冷森森睨着那邊若無其事的老管家,  慢吞吞地開口道。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女人,  竟然能把五條家主迷得團團轉……”

堂堂長老,言語裏的酸澀嫉妒幾乎快要溢出來了。

“悟大人畢竟還年輕着呢,  說是孩子也不為過。”旁邊的話音未落,立刻便有人接過話茬,  語氣很是陰陽怪氣:“說起來倒也是我們這群長輩這些年走動少了些,若是早早讓他和加茂與禪院那般先收了幾個妾室,怕是也不至于被外面的野女人迷了眼睛。”

“說的極是!說起來悟大人的年紀也差不多了,  與其接觸外面的女人,不如選些清楚底細的,同時兼具六眼與無下限術式的嫡系血脈何等尊貴!外面的女人不知輕重,  大人想要随意玩玩也就罷了,  若要留下子嗣果然還是要考慮咒術界的貴女們……”

老管家冷着臉看着這群旁系的族老們旁若無人的開始讨論起誰家的女兒血脈更加純淨出身更加優越……誠然,這般對話雖說的确在古老的家族內部司空見慣,但家主本人尚且一句話也沒說過,這群人便七嘴八舌的分好了自身的利益,  卻也頗讓人憎厭。

“即使是那位大人……讓我們等到現在也未免也有些過分了吧?”

“你們可以不等。”

五條悟的聲音懶洋洋的,帶着一貫不曾掩飾的嚣張傲慢,年輕的家主少見地沒穿黑漆漆的高□□服到處亂跑,而是換上了寬松舒适的和服,一雙冰珠般剔透的蒼藍六眼大大方方示于人前,一貫冷然無情的眼此刻罕見染上餍足愉悅,瞧見不速之客的時候,五條悟微微眯着眼,卻也沒流露出太多的厭煩之意。

“我帶人回家,和你們有什麽關系。”

他随意挑了個位置坐下,屈膝而坐時領口微敞,坦蕩露出自己印着牙印的精致鎖骨,看得一衆族老眼球酸脹,恨得咬牙切齒。

家主落座,自有侍女無聲上前奉上茶水,五條悟随意抿了一口便興趣缺缺的放在一旁,寬大袍袖滑下手肘,青年手腕腕骨線條流暢肌膚白皙,無下限術式配合六眼多年來從未有人能在五條悟的身上留下痕跡,正因如此,年輕家主修長手腕一截嫣紅圈印便愈發顯眼,引得人浮想聯翩。

在座都是些老狐貍,對與這些房內秘事留下的特殊痕跡自然清楚得很,有人露出不忍直視的痛惜神色,也有人轉開目光刻意無視,而那自家有了适齡女孩的,再瞧着五條悟的時候眼神也變得很是微妙。

五條悟自始至終沒對這群老頭子擺出過往的糟糕臉色,極罕見的慵懶愉快的輕松神色,反而給了那群族老們錯誤的暗示。

“……家主大人!”

有那膽子大的張開嘴,第一句話便是批評他帶回來的女人不懂規矩:“就算您到了年紀想嘗嘗滋味,卻也不沒必要從外面挑了不知來處的野女人侍奉您,怎麽好在您的身上留下痕跡……”

“……啊?”

年輕人原本帶着矜持微笑的嘴角頓時一壓,眉眼之間已然帶了鋒銳戾氣。

“野女人,你說誰?”

一晚上的時間不長不短,足以讓白鴻填滿對方的不安和獨占欲,白鴻若是想要讨好某個人手段絕非一般,五條悟當然知道她存着刻意安撫的成分——但是那又如何呢?

專心致志用盡手段讨好自己的人是白鴻,這本身便是個相當滿足人虛榮心的前提。

像是只終于被順毛愉快的貓咪,無論是心理上的饑渴還是生理上的饑餓感都最大限度得到了安撫,餍足之餘便也願意拿出些嬌憨模樣喵喵叫着,纡尊降貴地反過來攤開肚皮軟綿綿的撒嬌。

壞脾氣的貓咪難得好性子,得意洋洋搖着尾巴跑來溜達一圈,本來滿心歡喜地與旁人炫耀身上的痕跡,拐彎抹角表示對方平靜表象之下不亞于自己的強烈占有欲;結果一點羨慕的目光也沒換來,反而接到了一群老朽枯木一般散發着腐朽氣味的老頭子們愈發貪婪的眼神。

接觸到那目光的第一眼,五條悟積累了一晚上的好心情便跟着煙消雲散,消失了個一幹二淨。

十五歲那年他曾經短暫接觸過類似的眼神,他毫不懷疑自己這堂堂五條家主在這群老頭子眼睛裏也不過就是個地位尊崇血脈純正的嶄新容器——在不少人眼裏,自己身為男人傳宗接代延續血脈的價值甚至勝過了五條悟自身;之所以這些年沒直接綁着個女人塞到自己房間,純粹是因為他們清楚自己會動手,而這群老家夥比起虛無缥缈的未來,還是比較珍惜自己不知道還剩幾天的老命而已。

“家主大人……族老也不過是擔心你而已,何必露出這樣的表情。”有人打着圓場,擺出一臉為他考慮的真誠模樣,落在五條悟的眼中同樣虛僞地令人作嘔:“您若是當真喜歡您自己帶回來的姑娘,讓她留下來立為正室也沒什麽……只是咒術師不同于一般人,将來若要孕育子嗣,怕是一般的女性承不住您的強大血脈,這反倒不太好辦。”

“不會孕育子嗣的。”

五條悟皮笑肉不笑,慢條斯理撫摸着手腕上的被綢帶纏繞過留下的暧昧紅痕。

“我就沒打算讓她生孩子。”

她身邊已經有了個足夠糟心的小崽子,術式好巧不巧還是禪院家求了那麽多年的祖傳術式——五條家與禪院家多年不合,有了這麽個小東西之後,無論是想要借此氣瘋禪院家還是以此為契機完美獨占白鴻的身體,都能達到最佳效果。

那具身體沒有必要再去容納自己之外的其他存在,既然有了資質足夠的小孩子,沒有必要再讓她費心費力生個別的小崽子搶奪自己本就不太穩固的注意力。

一衆族老面面相觑,不認得白鴻也不認得伏黑惠,對與五條悟這句話便只是做了最表面的理解。一群老頭子的表情竟是放松更多些,有人難掩喜悅跟着開口:“正因如此,為了五條家的未來着想,也請您從旁系中挑選幾位血脈合适的納為側室,也好延續五條家的嫡系血脈。”

在他們看來,這要求再寬容不過——男人嘛,說到底有幾個真心實意願意一心一意守着一個女人活着的?家主今年尚且不到二十歲,雖說性子嚣張易惹衆怒,終歸是咒術界公認的天才,要想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根本就是沒可能的。

小孩子嘛,模仿普通人玩夠了愛情游戲之後,估計對那女人自然就沒興趣了。

他們自覺處理頗好,也沒覺得五條悟會反駁這個建議。

“沒聽懂嗎?”五條悟一揚眉,似笑非笑的開口道:“我說的不生,是因為我沒打算讓她的身體裏留下屬于我之外的痕跡,包括那個完全沒可能被她生出來的孩子。”

“至于你們說的,所謂的‘側室’——”

五條悟傾着身子拉長尾音,絲毫不掩臉上的嘲諷冷笑。

“你們配嗎?”

族老們頓時瞪大眼睛,一聲反駁還未怒然出口,卻聽得門外一聲低低的女人笑聲,又軟又輕的調子,像是初冬第一場帶着殘秋暖意的落雪,輕飄飄落在人的心上,有種仿若撩撥般的淺淡涼意。

“哎呀,看起來我來的不太巧?”

衆人聞聲望去,對上一雙比起蒼藍六眼也毫不遜色的深藍眼眸。

那姿容绮麗貌美非人的年輕女子大大方方穿着五條家主的貼身單衣,衣衫寬大壓出單薄肩膀的瘦削輪廓,愈發襯得身形纖細昳麗修長,女人笑盈盈袖手而立,任由旁人目光的肆意打量。

“……因為悟過來好久了都沒回來呢。”

她歪了歪頭,目光直直望向坐在首位的五條悟,手指似是不經意劃過淺色唇角,聲音輕柔沙啞,帶着恰到好處的蠱惑韻味。

“等得好心急,便過來看看。”

“我說了我一會就回去了……這群人好煩。”

五條悟雙手舒展,揚眉看着那女子笑意清淺走過來,旁若無人款款坐下靠近自己懷裏。她擡手撫上自己腦後慢慢撫摸着柔軟雪發,安撫意味十足。

青年低頭蹭着年長情人修長頸側,聲音裏還有些莫名委屈的煩躁感。

“哎呀,他們讓悟這麽讨厭嗎?”

白鴻輕輕挑眉,又摸了摸頸側蹭來蹭去的五條悟手感極佳的頭發,露出相當憐愛的微笑。

“不慌,我來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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