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家可歸

她把錢轉過去,就真的是空無一分了。

當然還留着幾百塊充當飯錢,總不能先讓她餓死,段喻之扒着手指算,也快到發工資的時候了。

可惜,黴運這種東西,是連續性的。

當她從菜市場買菜回來,就發現自己的幾個行李箱都被扔在了單元樓下,而房東正插着腰指揮搬家小哥慢點搬小心摔了。

段喻之懵逼地走上去問:“這是…怎麽回事?我…我,房子還沒到期啊…”

房東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女性,笑起來很是慈祥,平時對她一直很好,時不時地會送來各種水果蔬菜關照她。

此時和藹的房東臉上沒了慈祥的笑容,她摸了摸段喻之的腦袋,為難道:“你也知道我家裏還有個白血病的女兒,現在醫院那邊配到骨髓了,急需手術,所以我就…擡高些價格賣了。”

“抱歉啊小喻,阿姨把這個月的錢退一半給你,你再找找其他地方。”

段喻之勉強挂出一個笑容,先是祝福她女兒手術平安,然後拉着幾個行李箱狼狽地走了。

中午吃了蓋飯後,她就開始找房,各種軟件各種小廣告一一看過,但沒有一個是她能租的起的,如果返回幾個小時前沒準還行。

月亮當空,星辰布滿天空。

段喻之落魄地坐在公園長椅上,手肘支在腿上雙手托腮,漫無邊際地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之前還想着以後該不會風餐露宿吧,沒想到還真就一語成戳。

烏鴉嘴蠻靈的。

宋雅璇和賀宜彩那邊都有情況,蹭住是絕對不可能的,沈延那邊更加不可能,萬一人家女朋友回來看到有個陌生女人住他家,到時候有八張嘴都解釋不清楚。

天地之大總會有她的去處,一時找不到房子不代表一直找不到,段喻之心态放平,拿出小毯子鋪在椅子上,暫時搭了個比較舒服的窩。

還好這公園偏僻沒什麽人來,要不然她也不好意思夜宿在這兒。

第二天早上,段喻之睡得迷迷糊糊,電話鈴聲響起,她翻個身想要去按掉,可她忘了這不是床,而是一個窄窄的長椅,于是這一翻身直接摔在了地上。

“嘶…”她一下被摔清醒了,腦子裏的混沌散開,認知到了自己目前的窘境,段喻之揉揉被摔疼的地方,僵着四肢站起來,走幾步拿到手機,來電顯示是傅尋。

心裏預感十分不好,果然,剛接聽就聽到了傅尋陰沉沉的語氣質問,再一看時間——九點十五。

怪不得他生氣,工作遲到一個小時哪家老板都會發火。

等她趕到工作室,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傅尋頭也不擡地說:“幸虧這幾天不是截稿期,否則你的工資就要被我扣完了。”

段喻之一句話沒說,默默坐到自己的工位上開始今天的工作。

心事太多,她懶得應付傅尋,只是埋頭畫畫,中午和晚上全吃的是方便面,泛餓了就拼命喝水,倒也算好熬。

傅尋吃了晚飯就出去過他的私人時光了,而段喻之由于無家可歸,一直呆在工作室,竟然補齊了之前落下的工作量。

晚上十一點半,傅尋回來了,他驚訝地看着段喻之,說:“你怎麽還在畫?不打算回家去嗎?我可不付加班費。”

“我自願加班行了吧,等我畫完這幾張就走。”段喻之手上動作不停,一心撲在工作上,誇贊一句愛崗敬業不為過。

勸不動她,傅尋也就随她去了,他進了卧室又出來,手裏拿着一張薄毯子,“今晚你就睡在工作室算了,太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

段喻之震驚挑眉,正要說話時被傅尋打斷,“誰讓我是個好老板呢,萬一你出個什麽意外後續工作就沒人負責了。”

“……”不愧是你傅尋。

她收回剛才即将湧出來的感動。

十二點半,段喻之睡在沙發上,拉起小毯子,躺姿端正,之前也有睡在工作室的經歷,但感覺和這次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她這次真的無家可歸了吧…

今晚有地方安穩睡覺,可明天呢?總不可能一直打着專心工作的名義在工作室蹭住。

次數多了他會起疑。

段喻之并不想讓傅尋看她的笑話。

她亂七八糟地想,臨睡前一個念頭是還好她來之前把行李藏在滑滑梯下了,不至于讓行李箱暴露在外。

而卧室內的傅尋打游戲打到淩晨,好不容易了結束一局,他活動活動手腳,轉身去廚房倒水喝,喝了沒幾口,又想起來段喻之今晚睡在了工作室。

鬼使神差地,他接了一杯水打開工作室的門,一眼就看到在沙發上躺得規規矩矩的段喻之,對方睡姿十分端正,沒有他想象中的奇怪。

傅尋把水放到她伸手就能勾到的地方,然後頓在沙發前靜止不動地欣賞了幾分鐘她的睡顏,怎麽說,她睡着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臉上看起來肉感十足。

他忍不住伸手指戳了戳。

“肉…”她小聲夢呓,“肉肉,要吃肉…”也不知道段喻之在夢裏夢到了什麽大餐,反正念叨完這句話,就一口咬住了傅尋戳她的那根手指,還順便嘬了幾下。

傅尋:“……”

傅尋大為震驚,他紅着臉想要抽出手指,奈何段喻之力氣還不小,嘴裏含糊不清地喊肉的同時,還手腳并用地踢蹬踹,那架勢就像是被搶了肉的貓,他花費了些許時間才抽出來。

段喻之夢裏生氣,皺着眉翻了個身,半邊身體懸空在外,傅尋只好把她按回沙發裏側,為防止對方掉下來摔傷,還拽來幾個靠枕墊在地上。

工作室有很大一面的落地窗,當早晨的光芒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段喻之悠悠轉醒,她困頓地揉揉眼,遲緩地回想起自己睡在哪兒。

沙發果然不适合睡人,段喻之發現她自己早就滾到了地上,只是有柔軟靠墊和一層毯子隔着,才不至于摔疼。

她爬起來疊好毯子,整理了沙發,順便随手扒拉幾下翹起來的毛發,确保狀态良好之後,推開門進入了客廳。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晨,培根吐司,牛奶煎蛋,還有小米粥和油條,十分齊全,見人出來,傅尋指了指桌上食物,“吃。”

段喻之驚訝道:“啊?還有我的份嗎?”

“做多了。”

她更驚訝,“你做的?你還會做飯嗎?!”

傅尋頓了幾秒,掩飾性地轉了轉眼珠子,說道:“店家做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如果你不願意吃,那一會我就倒了。”

“倒了幹嘛,太浪費了。”她拉開椅子坐下,胃口大開,風卷雲殘地吃完了一堆食物,沒剩下一星半點。

這一頓可以頂兩頓飯了,今天應該是不會餓死,段喻之摸着肚子小聲打個嗝,然後擺手道:“那我繼續去工作了。”

“站住。”傅尋喊住她,“你是想和椅子連為一體嗎?”

他指了指客廳沙發上的大包,“拿上,今天我們出去寫生。”

“又寫生?”

傅尋擡眼望了望她,說:“靈感源于生活,寫生是最好的激發靈感的方式,你要是不願意,可以選擇回家睡覺。”

回家睡覺……先不說她哪兒來的家,讓她工作時間睡覺總有種罪惡感,就像在高中的時候,明明知道不該上課打瞌睡,但偏偏止不住困意,下了課就開始埋怨自己怎麽那麽能睡。

于是傅尋開車,段喻之抱着畫材坐在副駕駛,車子一路駛向郊外,在半個小時後到達目的地——郊外小樹林。

最近幾年原城大面積的搞綠化,很多地方都種上了郁郁蔥蔥的大樹以及五顏六色的花花,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就連偏遠郊外,也種植了樹林,聽消息說這邊想要開發郊區公園。

只是涉及範圍太大,目前還只有樹。

“到了,再往裏走百來米,有個小木屋,我們就在那附近寫生。”傅尋撿起一根樹枝,充當拐杖,扒開地上高高低低的草叢。

這地方不常有人來,滿滿的原生态氣息,神秘又陰森,林中濕氣重,段喻之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衣服,争取更多的溫暖。

九月天,仍然可以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這難免讓人想起一些不太美妙的場景。

段喻之搓搓胳膊,緊緊跟着傅尋,或許是受環境影響,她說話時壓低了嗓音,“為什麽要來這兒畫啊?太偏僻了出事怎麽辦。”

“征途裏有一段是主角進入森林的劇情,那個時候主角遭到了衆人背叛,并且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心理上瀕臨極度崩潰,而在森林中,會出現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直接把他逼瘋,然後就是觀衆喜聞樂見的黑化情節了。”

傅尋簡單講了講劇情,繼續說:“所以在森林的這段情節很重要,我需要切實體會一下那種環境下人的心情,要不然容易畫崩。”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體驗派。”段喻之給他豎個大拇指,想起他講的情節又說道:“這不就是要畫刀子嗎?等等,你該不會在最後大結局把主角畫死吧…”

傅尋沒有回答,陷入了沉默。

常言道不說話就是默認,段喻之诶了一聲,上前和他并排走,追問道:“給我一個劇透行不行,菲爾最後真的要死嗎?”

“嗯,死了。”

段喻之當即睜大了雙眼,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句卧槽,她也算是征途的粉絲,一路見證主角成長,雖然傅尋不當人經常畫刀子,還畫死了衆多人物,但她堅信最終結局菲爾會成神然後複活了其他小夥伴。

結果這提前劇透直接把她幻想打碎了。

她想起了網上給尋晏裏安的稱號——尋刀子,這可真的一點都不虛假。

“為什麽要把主角畫死,不應該吧…他最後不是成神了嗎……”

傅尋瞥她一眼,好心解釋道:“确實成了,但世人不認可,世界也容不下他,所有人都想把他拽下神壇,神自然就死了。”

“但他阻止了黑惡勢力毀滅世界啊…如果沒有菲爾世界早毀滅了。”

“世人不會管這些,在流言蜚語之下,他們只知道成神的菲爾會報複他們,只一昧相信自己的觀點才是事實,當然,世人也樂于看神的墜落。”

作者有話要說:

像我這種虐點低的人完全看不了虐,吃一口刀子我能畢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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