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要找我

羅恒秋平靜地轉頭,不再理會胡慕。

胡慕自讨沒趣,呆了一陣就起身走了。羅恒秋心想這都什麽玩意兒,鄧廷歌上哪裏招惹過來的。惱了半天想起《古道熱腸》是自己向包嘉樹推薦的鄧廷歌,很懊惱。

演出結束後确實不需要他送花,畢業的人們站在舞臺上,早已有準備好的花束紛紛送上去。給鄧廷歌送花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羅恒秋看到鄧廷歌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兩個人還在舞臺上抱了一下。

羅恒秋:“……”

龐巧雲問他:“那女孩子是誰呀?你認識嗎?”

羅恒秋說不認識。然而等那姑娘轉頭下舞臺,羅恒秋看了一眼:尖下巴圓眼睛,還有尺寸豐滿的胸__他簡直快炸毛了:那是魯知夏。

對于魯知夏的突然出現,鄧廷歌同樣很吃驚。魯知夏給他送花的時候小聲說陳一平也過來了,在臺下不方便上來,所以就委派她上來祝賀。鄧廷歌很開心,但是在舞臺上看不到魯知夏所說的那個位置。他跟魯知夏匆匆抱了一下,目送她走下了舞臺。

下臺之後他把自己手裏的花束放進了導師懷裏。導師很高興,對他今晚的表演連聲稱贊。老教師說着說着也惆悵起來,手掌在鄧廷歌肩上拍了又拍:“小鄧啊,你啊……”

同學們又哭又笑,回到後臺也消停不下來。這天恰逢一個同學的生日,後臺亂糟糟鬧成一團,有人關了燈開始哽咽着唱生日快樂歌。

鄧廷歌給羅恒秋發短信說明情況。放下手機之後眼前還是一片黑,只有生日蛋糕上插着的一根蠟燭燃着亮光。黑暗中不知是誰先唱起了他們自己寫的畢業歌。

“如何學會适應寒冷

明白世界許多不可能

當有天想起昨天

可笑仍在學習

如何成為更好的人”。

劉昊君寫的歌詞又直白又簡單,曾被鄧廷歌嘲笑他在詞人這條路上走不下去,成不了第兩百個民間林夕。可怕的是,這些歌詞現在唱起來,令他心裏突然湧起沒法壓抑的難過。他仿佛看到自己十年二十年之後,仍在迷惑于如何成為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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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昊君在他身邊哭了出來。鄧廷歌心想他不會又去跟林念雙表白了吧?又被拒絕了吧?他攬着他肩膀安慰,在他耳邊用不太準确的調子和大家一起唱出那首歌的最後兩句。

“當有天想起昨天/慶幸我未學會放棄”。

羅恒秋把鄧嘯和龐巧雲送回家之後,又回頭将車開回了學校裏。

胡慕正要離開,看到羅恒秋從車上下來,忙關了自己的車門走過去跟羅恒秋打招呼。羅恒秋實在對他沒轍。孔郁雖然也是死纏爛打型,但孔郁極懂看人臉色,他的死纏爛打也絕不會讓人覺得煩惱,反而有時候會演化成有人傾慕後産生的愉快。羅恒秋心中暗想:所以就連求包養這件事,也是要看天分的。

胡慕的硬件條件絕對不比孔郁差,但他混得絕沒有孔郁那麽好。羅恒秋大概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我這裏沒有适合你的戲。”羅恒秋直截了當地說,“我也沒有要捧誰的想法,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胡慕笑笑:“羅總怎麽突然心情不好了?”

羅恒秋心裏暗想關你鳥事,臉上仍是得體的表情:“見到了心煩的人。”

胡慕站得很近,很殷勤的樣子:“我常常聽鄧廷歌提起羅總,早就想認識你了。羅總給我一個機會?我也不是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麽,只不過你是這圈裏的專業人士,精英啊,像我這樣仰慕你的人一定很多。羅總沒有什麽想問我的麽?”

羅恒秋笑笑:“我對說謊的人沒有興趣。”

胡慕:“?”

羅恒秋冷冰冰地說:“你不可能從鄧廷歌嘴裏聽到任何有關于我的事情。”

胡慕臉色一變,滿腹的話梗在喉嚨,說不出來。

“我和他的關系,跟你還有包嘉樹是不一樣的。”羅恒秋退了兩步,轉身要走,“你和你的包老板在一起有幾個月?我們已經好幾年了。胡慕,做人做事踏實一點,你條件不錯,沒必要這樣作踐自己。”

胡慕咬着唇看他。羅恒秋覺得他确實是個硬件條件很好的人,又想起他跟鄧廷歌還在同一個劇組裏,多說了幾句。

“你跟他一起工作,相信你也看到,他不是那種繡花枕頭。”羅恒秋說,“這個圈子難出頭,很多人都要熬。人各有志,我不好多說什麽,但你想出頭的話不要找我,我幫不了你,也不想幫你。”

走進禮堂時發現燈都關得差不多了,唯有舞臺上還亮着。鄧廷歌和同學老師在舞臺上合影,人人臉上都抹着奶油,笑得不成樣子。

羅恒秋站在暗處注視舞臺上的鄧廷歌,直到鄧廷歌也看到了他。

“表演結束之後不去high?”羅恒秋問他。

鄧廷歌一直呆到老師同學都走了才從舞臺上跳下來,走到羅恒秋身邊。

“不去了,你在這裏我去哪裏high?”鄧廷歌吻了吻他。

“吃了什麽?”羅恒秋問道,“味道很奇怪。”

鄧廷歌吐出半截舌頭壞笑:“慕斯蛋糕,芒果味的,甜嗎?”

羅恒秋:“很像口氣。”

鄧廷歌:“……”

羅恒秋問他魯知夏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鄧廷歌跟他解釋了,見他不是很愉快,勾着他脖子要親他。

羅恒秋:“別來這套,先解釋。”

鄧廷歌笑道我解釋了啊。

羅恒秋明白是自己心裏先有了這種莫名的妒忌,惱鄧廷歌又惱自己。他跟鄧廷歌說已經将他爹媽送回家了。鄧廷歌不停地問鄧嘯的反應,羅恒秋細細地跟他說了,還說到鄧嘯穿了一身好衣服,坐下來之後很認真地看手裏的那份傳單。

“我爸文化程度不高。”鄧廷歌聽了之後笑道,“難為他了。”說完之後發覺自己眼眶有點潤,怕被羅恒秋發現,忙轉身坐了下來。

禮堂裏沒有其他人,兩人坐在觀衆席後排小聲聊天說話。巨大而靜谧的空間仿佛将聲音壓縮在口唇和耳朵之間,每一句都無比清晰。羅恒秋覺得自己會将這一刻記得很久很久。他們親密地談心,親昵地牽手、輕吻,低聲談論恐懼和歡喜,在偌大的無人場所裏坦白誠懇地彼此相愛。

數日後包嘉樹到華天傳媒談生意,順道拜訪了羅恒秋。

兩人沒說幾句話,包嘉樹就從兜裏掏出了一個信封。“一些照片,能壓下來的我都壓下來了 。”包嘉樹抖摟出幾張照片,“這事吧,也不是胡慕他幹的。這種破壞別人名譽的事情他絕不會擺到臺面上來,但有心人難防,狗仔隊也難防。”

照片光線不足,但能看出兩個男人站在車邊,靠得很近。

羅恒秋自然知道這是借位拍攝的效果,加上成像模糊,就更像是他和一個男人依偎在一起。

包嘉樹顯然對照片裏的內容是不是事實很感興趣:“胡慕這人吧,我也不好說,你知道的,哈哈。他沒什麽心計,有想法都寫在臉上,很容易看破。這種人最容易被推到前面。說實話我覺得他還是可以的,繼續發展下去還有很大的可能性。你要是想要他,我無所……”

想起胡慕說他和包嘉樹快要結束了,羅恒秋皺眉将照片扔在桌面上:“別跟我繞彎了。你還想保他?”

“想。”包嘉樹說,“他很明顯是被你拉下水的啊。弄出這照片的人目的是想搞你啊。”

“那我不管。”羅恒秋說,“別的不講,就這件事。沒捅出來之前我可以當做是胡慕自己在那兒亂跳,現在不行了。沒壓下來就別壓了,換個角度,這也是個蠻有趣的八卦不是麽?”

包嘉樹靜靜看他:“就幫個忙,他知錯了。”

羅恒秋笑笑,神情有些殘忍:“他知錯,關我什麽事?”

包嘉樹的想法他已經弄清楚了。有的媒體他壓不下去,想借助羅恒秋的力量。但羅恒秋并不想幫這個忙,他至今仍想起胡慕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只手,相當令他反感。他必須給那個人一點教訓。同樣的照片,同樣的人,重點稍稍轉移一下,就有不同的效果。

零零散散的報道出街了,沒有濺起多大的水花。照片上羅恒秋的面目被處理得更加模糊,但胡慕那天在後臺和學生的合影被翻了出來,兩件一模一樣的衣服擺在一起,成功證明那個跟男人親密交談的人就是他。

然而胡慕的上位歷史早就被八卦記者扒過了。如今不過是将他身上原本還光鮮的衣服又扒了一層下來而已。

鄧廷歌自然也看到了那些報道。在片場裏胡慕說話的次數變少了,呆呆的沒有什麽精神。

他不知道胡慕和羅恒秋之間發生了什麽,只是看到胡慕這樣,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有時候會去找他聊天。

但胡慕看他的眼神特別奇怪,像看着個傻子。

這一天拍完傻強的戲,鄧廷歌摔得胳膊都青了。他從車上滾下來滾了八次,次次導演都說“不行,再來”。鄧廷歌問他哪裏不行,導演只說他摔下來的表情不對。

不對你個鳥毛。鄧廷歌走回去準備再摔,在心裏将那導演從車上扔到地下又從地下拽到車上再扔。

滾了第八次,他聽到“重來”時,幹脆躺在地上不動了。

他在想自己是否又得罪哪個人。

想了半天,除了搶過副導演六歲女兒的棒棒糖,他确定自己是無辜的。

導演說先吃午飯,一會兒再繼續。鄧廷歌胳膊又疼又酸,賴在地上不起來。鐘幸沒有給他配助理,今天正好常歡不在,來叫他去吃飯的是胡慕。

兩人端着盒飯吃了一會兒,胡慕擡頭欲言又止。

“說。”鄧廷歌餓得狠了,嘩啦嘩啦吃了大半。

胡慕先說了一句對不起。鄧廷歌莫名其妙,抓起礦泉水猛灌:“對不起什麽?你又吃我零食了?”

胡慕:“……你認真點聽我說話行麽?”

鄧廷歌:“行行行,說。”

胡慕:“照片上另一個男的,是你的羅總。”

鄧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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