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也記得
鄧廷歌不由得回想了一下那張照片的內容。他看的是雜志,雖然印刷質量很好,無奈照片本身拍得模糊,光線又太暗。很遺憾,并沒有把羅恒秋的俊朗和冷靜拍攝下來。
“看不清。”他說,“你有清晰版的嗎?給我洗一張。”
胡慕:“……”
他愣愣盯着鄧廷歌,突然哈哈大笑:“你是傻的嗎!”
鄧廷歌也跟着他笑:“是啊,我不是叫傻強嘛,阿和。”
胡慕滿腔複雜心思全在這句話消散了。片中傻強每每做出些蠢事令朋友氣惱着急,無計可施只好放低姿态求饒時就會說這句話:我是傻強啊,阿和。
胡慕用筷子戳着飯裏的肉片。他并不想破壞鄧廷歌和羅恒秋,羅恒秋當時已經說得很清楚,他無法插腳。他也知道是包嘉樹給導演那邊說了些話,所以這段時間鄧廷歌拍戲的時候阻礙很多。
他心裏有點羨慕鄧廷歌。在這裏多苦多疼,還是有人關心着。羅恒秋說他們在一起幾年了,到底是多少年?他很好奇,但知道不能問。鄧廷歌見他不吃了,從他飯盒裏把肉片都挑出來扔進口裏。
“導演是在故意針對你。”胡慕說,“當時照片出來的時候包嘉樹也拿到了。有的媒體他壓不下去所以去找羅總,但是羅總不答應他。”
“所以來折騰我?”鄧廷歌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确實不高興。”胡慕心想,這種不高興包嘉樹發洩到自己身上,那才叫真正的折騰,“但沒辦法對付羅總,只能挑個軟柿子捏。”
鄧廷歌點頭表示明白:“我知道,我是軟柿子。”
胡慕問:“那你打算怎麽辦?羅總知道了之後……”
“不,我不會說。”鄧廷歌說,“說了更不好處理。”
胡慕有些吃驚:“不說?那你就仍由導演這樣……你,你真是傻的。”
鄧廷歌笑了笑,放下飯盒,喝盡最後一口水:“傻一點好。這種事情自己心裏知道就行了。他事情多,那麽忙,再為我這樣的小事情花費心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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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擦嘴巴,轉身跑到導演那邊給他扇風講笑話了。
在校慶到來之前,《古道熱腸》第二階段的拍攝終于完成了。鄧廷歌看了自己接下來的日程安排,喟然長嘆。
常歡最不喜歡他嘆氣:“不要嘆氣!嘆一口氣就會飛走一點幸福的!”
鄧廷歌:“歡姐……你,你這顆少女心啊。這是幾百年前少女漫畫的臺詞了吧求你不要天天挂在嘴上。”
常歡冷冷一笑:“我相信啊,所以它幾百年也好幾千年也好,都不過時。”
鄧廷歌:“你是個唯心主義者。”
常歡:“我是唯利主義者!你看劇本看得如何了?”
兩人又在鐘幸的辦公室裏碰頭讨論。常歡人脈多且工作能力強,眼看《古道熱腸》的拍攝即将結束,立刻給鄧廷歌拿來了幾個劇本。
“你先挑一個好的。”常歡說,“還有一個本子,我正在接觸。那可是個大制作,只是制作周期很長,現在劇本還在找編劇。”
“連續劇吧。”鄧廷歌說,“我演過知識分子和傻子,能換個別的麽?”
常歡抽出一個本子:“這個?這個不錯,都市偶像劇,最容易吸粉。你肯定不是男主,但你可以去競争最容易讨觀衆歡心的男二。”
鄧廷歌沒推,拿起就認真看了。
“不嫌棄了?”常歡看了他一會兒,笑道。
“我什麽時候嫌棄過你幫我挑的劇本?”鄧廷歌說,“誰不知道你有一雙慧眼,你挑的劇本從來不出錯。”
“啧啧,還會拍馬屁了。像你這種剛出校門的新人我見得多了,特別嫌棄那些偶像劇的劇本,覺得沒有挑戰性。”常歡被這個馬屁拍得很開心,“挑劇本啊……那是我曾經跟過一位好老師。”
鄧廷歌從未聽她說過自己的事情,這時有些好奇:“好老師?是誰?”
“你知道丘陽的經紀人麽?他還沒獨立出來自己幹之前那位,譚遼。”常歡說,“我在歡世做過一年,那時候就跟在他那個經紀人手下打雜。雖然只有一年,但學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鄧廷歌想了想:“沒印象。”
常歡嘆了口氣:“是啊,他太低調了。這人是個工作狂。其實他能力很強,不知道為什麽對經紀人這個工作那麽熱衷。他對丘陽真是超級上心的,我自問絕對做不到。如果不知道他們的關系,我可能會以為丘陽是他家裏人,該兇就兇該罵就罵,一點面子都不留,但是确确實實又對他好。”
常歡絮絮叨叨地說,擡頭看到鄧廷歌看着自己咧嘴笑。
“笑什麽?”
“歡姐你剛剛嘆氣了。”鄧廷歌說,“幸福飛走了。”
常歡:“……看劇本!廢話那麽多!”
校慶當日,鄧廷歌借着羅恒秋的光,大搖大擺地回了校。
雖然回來之前有些抱怨,但實際來到,發現其實沒有邀請函但也依然歸校的校友非常多。七八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在校門口合影,把相機遞給他讓他幫忙拍照。鏡頭裏的人個個臉上都笑容洋溢。
多少歲了呢?鄧廷歌很煞風景地想,一個班的人,也許就剩下這麽幾位了。
羅恒秋要先去會議室裏開會,“交支票”,把自己帶的相機塞進鄧廷歌懷裏讓他先去随便逛。下車時鄧廷歌看看角落裏沒人,扭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羅恒秋:“歪了。”
說完湊過來吻他。鄧廷歌被他弄得臉有點紅,撺掇他去開會,自己拿着相機在學校裏亂逛。
校慶當日也是學校一年一度的開放日。乍一看,學校裏的校友比學生更多。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扛着道具匆匆從校道上跑過,笑聲清亮活潑。女孩皺眉訓斥男孩不認真,男孩子嘿嘿笑着,并不辯解。
太懷念了。鄧廷歌心想怎麽會不變呢?五年之前自己身邊的那些同齡人和現在這些孩子,怎麽看上去并沒有任何區別呢?大概這樣的年紀能展現出的表情、小小的別扭、暧昧的情愫和心機,都是一模一樣的。
他轉了幾圈,拍光了一塊電池,但羅恒秋還是沒出來。坐在花圃邊上換電池的時候,身邊咚地坐下了一個人。
鄧廷歌吓一跳,扭頭發現是魯知夏。
“你也回來了?”
魯知夏白他一眼:“老娘可是正正經經用邀請函進來的。”
“那你不去交支票?”鄧廷歌說。
“……我就捐了五千塊,哪裏有什麽支票。”魯知夏說,“和羅師兄不一樣,他是捐幾十萬的,要拍照,還要搞儀式,還得發表講話的。”
鄧廷歌笑笑,低頭繼續換電池。
魯知夏在他身邊坐了一會兒,突然問:“你和羅師兄在一起多久了?”
手裏價值幾萬塊的相機差點脫手掉到地上。
“小孩子別亂說。”鄧廷歌哼了一聲。
魯知夏:“我都看到了。剛剛你們在停車場那裏還接吻了吶。”
鄧廷歌:“……看到就看到,不要亂說。”
魯知夏:“那就是承認咯。”
鄧廷歌很緊張。熟識的人知道了他和羅恒秋的關系,帶來的危機感異常強烈。他知道魯知夏應該不會亂說,但還是強調了一句:“知道的人不多,知夏……”
“我知道,你相信我的人品好麽。”魯知夏見他承認了,轉頭看着校道上一起擡着桌椅走過去的學生,“多久了?”
“……沒多久。”鄧廷歌說。
“騙人吧。”魯知夏笑着說,“你以前就老跟着師兄。我高一的時候師兄是高三,我還記得你常常把羅師兄拉過來看你排練,排練完了就一起回家。還常常跟我們說你們下了晚自習一起去夜市喝粥吃燒烤什麽的。”
鄧廷歌想起來了:“哦,對。”
他不由得回憶起當時的事情,笑得溫柔:“劇社裏的人還讓我請客來着。”
“是我讓你請客……”魯知夏萬分無奈,“師兄你啊……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記住我。因為眼裏只有羅師兄麽?”
“不不,不是的。”鄧廷歌心想那時候我還沒覺醒,後來連他的模樣都記不清楚了,“是……是他先在意起我的。”
他很喜歡跟魯知夏聊天,這時不知不覺将心裏的一些話也說了出來。
“隔了很多年了,他居然還記得我當時學號的後五位數。”鄧廷歌自己說起來也覺得十分好笑,“誰會記這些啊?連我都不記得了,他倒是記得住……”
“我也記得住啊。”魯知夏平靜地說,“00635,對吧。”
鄧廷歌一愣,魯知夏沒看他,仍舊盯着打鬧的男孩女孩們,慢吞吞繼續說。
“我還記得你高二的時候剪了小平頭,期中考試的那張照片上你戴了眼鏡,框架的。那時候你很瘦,早餐常常在校門口對面的粉店裏吃一碗香菇雞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