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旋的長發被全部绾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清美流麗的五官,豔光斂去幾分,卻多了幾分安然和娴靜。
書卿露出欣慰的笑容。
歸旋亦是微微一笑,她拈起一支水舞金鳳琉璃簪插上,又在鬓邊壓上兩朵珠花,戴好耳墜,換好衣裙,披了一條陌上缃色軟煙羅的披帛,起身出門。
門外,慕湛霄正在紫槐樹下靜立等待,轉身見她不覺一楞。
那個清雅中帶着嬌豔的女子穿過層層時光款款走來,盈盈一笑,“ 湛霄哥哥,我準備好啦。”
***
兩人到西廂吃完早飯,便一起去了老侯爺夫婦居住的暢楓園。這個院子居于侯府正中,布局得當,廳堂宏麗,院內遍植松柏和丹楓。慕湛霄和楚歸旋是掐好時間去的,到達之時,老侯爺和廖夫人剛好用完早飯。
廖夫人聽到下人通傳,不禁有些意外,“他們來得倒早。”
老侯爺夫婦去了正廳,只見兒子兒媳也已等在堂中。
湛霄上前行禮道:“父親、母親。”
歸旋随在他身後,款款下拜:“兒媳見過公公、婆母。”
老侯爺慕滌生年近五旬,卻依舊風神軒爽,雙目睿明。他見歸旋舉止合度溫文娴雅,臉上浮起微微的笑意。
廖夫人亦微笑道:“快些起來說話。”
接着看座、上茶,父子婆媳閑敘家話。
歸旋忽然道:“婆母,我什麽時候給您敬茶?”
三人皆是一楞。
歸旋有些赫然道:“我以前從未見過新媳婦奉茶,什麽規矩都不懂。婆母,歸旋愚鈍,若有不妥之處您就直言告訴我,省得我莽莽撞撞鬧了笑話。”
廖夫人聽了她的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想到楚家一門忠烈獨餘此女,她自幼孤苦居然連個看熱鬧的機會都沒有。當初兒子擅作主張定下這門親事,她是一百個不願意,所以也不甚上心,原本成親之前她确想過送一個教養嬷嬷過去,可聽聞楚歸旋性子甚是桀骜不遜,也不知送過去她會是個什麽反應,于是索性做罷。
可此刻見歸旋清麗莊雅、風姿綽約,舉止神色間甚為恭順有禮,言語雖有些魯莽卻也不失質樸可愛,這麽瞧着這兒媳倒也不像個不通情理的,只是這容貌也委實太過美麗了些,難免讓人……想到這裏,廖夫人不禁又看了兒子一眼,只見兒子一如往常般神色溫和目光清正,并無半分魂不守舍、為色所迷的跡象。廖夫人這才放下心來,臉上的笑容更是柔和,“不忙,待會人到齊了再奉茶,羅嬷嬷會提點你。”
不多時,親戚們便紛紛過來了,歸旋一一上前見禮。侯府人丁簡單,老侯爺只有兩位庶弟 ,皆依傍侯府比鄰而居。今日一大早兩房的家眷便攜了子女過來,大廳裏一下子便熱鬧起來,一片歡聲笑語。另外徐夫人也早早帶了女兒菱佩過來,于湛霄、歸旋見禮。
說起這位徐夫人倒有些意思,她是老侯爺的側室,按理只當稱姨娘,可她本是正經官家出生的小姐,而且嘉元之亂平息後,侯府阖府受封,廖夫人封了一品诰命,而這位徐夫人居然也被封了個六品安人,所以侯府上下也稱她一聲“徐夫人”。
徐夫人輕輕推了推女兒,溫柔笑道:“你念叨了一晚上要見新嫂嫂,現在還不快些去過見過哥哥嫂嫂。”
小姑娘正瞧着美麗絕倫的新嫂子發呆,被娘親一說不禁有些扭捏,紅紅小臉脆生生叫了一聲:“哥哥、嫂嫂。”
衆人皆笑。
歸旋看着徐夫人臉上溫婉和悅的笑容,目光略微凝了凝,随即低頭對着那個清秀可愛的小姑娘微微笑道:“菱佩真乖。”
說着遞給小姑娘一個包了金锞子紅包。
徐夫人忙上前推辭。
歸旋和聲道:“徐姨娘勿推,應當的。”
徐夫人臉上溫婉的笑容不禁僵了僵,歸旋暗暗冷哼一聲,不動聲色地将手裏的紅包放到菱佩手上,目光清澈地對徐夫人一笑,轉身回到廖夫人身邊。
廳內的氣氛略有幾分尴尬 ,不過待到歸旋正正式式向公婆敬茶,那點尴尬便煙消雲散了。
歸旋一舉一動莫不優雅恭順,顯見得是用了心的。待再擡起頭來,只見廖夫人看向她的笑容似乎又和藹可親了兩分。
她想她是做對了。
侯爺和廖夫人贈了她兩柄玉如意和一對極品翡翠玉镯,其餘各房長輩也皆有贈禮。
衆人敘了會話,接着便是開宗祠入族譜,歸旋又是一通跪拜。待全套都做完了,方腰酸背痛地随衆人回了暢楓園。
此時已到用膳時間,男女分開兩廳,歸旋本想好好表現表現,伺候婆婆用飯,不料廖夫人見她回來,立時眉目含笑招呼道:“歸旋快些過來坐下,忙了一天定然餓了,過來陪我用飯。”
歸旋想了想,走過去扶着廖夫人入座。
要表現不急在一時,有時候過猶不及。
***
歸旋吃完了飯辭別衆人出門,慕湛霄業已在庭院等候。歸旋瞧見他修.長挺拔的身影恨不得立時奔過去,不過她還是克制着,眉眼微垂、神态恭順、不疾不徐地緩緩走了過去。
待走近了,她擡起頭壓着聲音小聲問:“湛霄哥哥,我今兒表現得不錯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收藏破百了,開心O(∩_∩)O~,感謝大家!
☆、心願
歸旋和湛霄并肩走在紫藤覆蓋的曲廊之下。
湛霄道:“阿旋今日表現甚好。”
歸旋挽唇笑道:“那是自然。”
“姨娘一詞有些過于刻意。”
歸旋揚起的唇角不禁一僵。
湛霄眼中卻浮起漫漫笑意,“……不過用得甚為有趣。”
“……”
原來沉穩老成的少侯爺也是個愛看熱鬧的!這位徐夫人素來對上恭順、對下寬厚,加上娴淑能幹、知書達理,多年來一直協助體弱多病的廖夫人料理內事,深得得阖府上下敬重,只怕已經很長時間沒被人這麽直突突的打臉了。不過歸旋就不信她就真能讨得人人歡喜。
歸旋不解地問:“這位徐夫人再得寵也不至于封她為命婦吧?這也太不合規矩了。”
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來:難道老侯爺就一點都不顧及婆婆和你?
湛霄答道:“是母親求父親為她請封的。”
“啊?!”
“母親憐惜她多年操勞,加之她幼弟老父接連意外亡故,徐氏憂傷成疾,母親便求父親替她讨個封賞以慰其心。”
歸旋簡直不知該說自己這個婆婆什麽好?她賢良淑德替情敵讨封倒也罷了,更離譜的是,後來在她病重之時,她老人家權衡來權衡去最後竟決定将家事暫時交由徐夫人代理,而不是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兒媳!
這位徐夫人果然不負衆望将侯府上下料理的井井有條,只不過沒少給她這位少侯夫人暗地裏下絆子……畢竟徐氏只是代理,等到歸旋年紀再長些,侯府的內事便再也沒有理由讓一個妾管理——除非她這個正經兒媳實在是太過荒唐不堪托付。
盡管上一世歸旋與婆婆的關系不睦到極點,不過從心底講,她并不如何讨厭廖夫人。她知道廖夫人實際是一個品性端方的人,雖然不喜歡自己,卻并不曾刻意地為難過她,而将家事托付于徐氏,也不過是無奈之下的“兩害”相權取其輕。
作為一個女人,她相信婆母再怎麽寬宏大量也不會真心喜愛一個分享自己丈夫的女人,只不過上一世她實在是讓人太過失望,廖夫人無論如何也不敢把家事就這麽交付于她,而寧可交給一個讓她心有芥蒂的女人。
徐夫人再能幹,也不過是個貴妾,絕不敢太過妄為,而且老侯爺和少侯皆不是昏聩糊塗之人,有他們壓着,徐夫人只會殚精竭慮的好好表現,以圖将手中的權益掌握得更加長久一些。
歸旋暗暗嘆了口氣,上一世她便是毀在一些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手裏,而歸根究源,一切便從這位徐夫人開始!所以,這一世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她小人得志!
一切都要回歸正途和正統。
湛霄見她臉上浮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沉斂和凝重,不禁心中訝然,“阿旋,你在想什麽?”
她回眸一笑,臉上的沉重頓時褪去,一瞬間,又變回成那個倬約可愛的女孩子,“我在想我該叫你什麽好?老叫湛霄哥哥也不像話,要不叫侯爺?相公?夫君……”
歸旋邊說邊自個搖頭。慕湛霄垂眸一笑,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一下子愣住了,人也沒了聲音,過了好一會,才起步緩緩随他往前走。
後面遠遠跟着的銘劍可人也停了下來,頓了頓,放慢腳步,将距離和他們隔得更加遠些。
***
“湛霄哥哥,你随我去一個地方吧。”安靜無聲的楚歸旋忽然道。
“哪裏?”
歸旋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将他帶到了一處地方。
慕湛霄擡頭看着眼前的佛堂不禁啞然失笑,“這兒?阿旋,我不知道你還這般虔誠。”
歸旋靜靜地說:“湛霄哥哥,你随我一起進去叩謝佛祖。”
一瞬間,她清澈如水目光內似有繁複不盡的淚光,慕湛霄不禁微微一怔。
兩人走進佛堂,高高在上的佛祖依舊眉目莊嚴、無喜無怒。
歸旋在佛前跪下,耳邊隐隐響起那夜遙遠的雷電轟鳴,以及一個女人撐霆裂月般凄淩的聲音:“……善惡若當真有報,求佛祖昭彰天理、懲惡揚善,讓南候無恙,讓冤魂複生,讓歸旋承大道因果之罰……嘗遍七苦盡受終伐,絕無怨由!”
楚歸旋在佛前未許一願,深深三叩,起身随丈夫走出佛堂。
***
次日天亮便醒,湛霄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自起身收拾停當,回首看了一眼淡霞煙紗帳內的身影,目光不禁頓了頓。
那女郎睡得甚不老實,夜裏就便愛踢被,現在居然把被子整團抱在了懷裏,修長曼妙的腿全部露出來壓在錦被之上,她睡得倒是香甜,不過雪樣的肌膚、紅色的鴛被,嬌美得卻格外刺目。
他微微嘆了口氣,起身去湛明居取了承影劍。
劍若龍吟,有影無形,似電掣風馳、似萬鈞雷霆,又似漫天的雲霧輕籠、婵娟春媚。
心神漸斂,收了劍勢,轉身見有人已笑靥如花地站在身後,微微揚眉瞧着他,搖了搖手裏擦汗的巾子。
湛霄笑笑,走過去接過她手上的巾子拭了拭額上的汗。
歸旋瞧着他心中止不住地歡喜,若不是時刻告誡自己穩重、端莊,她恨不得立刻就化身為狼撲了過去,想起昨夜的溫存,她不禁心頭一燙,定了定神問:“要練劍在香初居練不成啊?何必一大早跑到這裏?”
湛霄道:“那邊是洞房,三日之內不宜動兵器。”
歸旋嘆氣,“侯爺真是個勞碌命,日日行軍練兵,好容易休息幾天結果還要自個早起操練,當真是無趣之極!”
湛霄不禁失笑,“夫人教訓的是。”
歸旋也“噗嗤”笑了出來,薄曦中明亮的眼睛猶如永不墜落的星子,她柔聲道:“你練劍也練餓啦,我讓人就把早飯擺在了湖邊的亭子裏,咱們就在那邊吃飯吧。”
***
漁隐亭三面環水,碧荷環繞,此時荷花未開,只有輕盈晨曦和徐風籠罩着點點圓葉,一只蜻蜓立在欄杆上,薄翅膩煙光。亭中桌上擺了幾樣早膳,不多,但極精致。一鹹一甜兩粥,幾樣開胃小菜,還有些面點,以及一盤清晨剛才從樹上采摘下的櫻桃。櫻桃用泉水洗淨了,越發新鮮多汁、紅若瑪瑙,歸旋拈起一口一個,入口甘甜中帶着微酸,清爽極了。
湛霄盛了一碗蓮子玫瑰粥放在她面前,又給自己盛了一碗薄荷鮮魚粥慢慢吃起來。
歸旋夾起一塊千層酥餅遞給他,“嘗嘗這個,杜嬷嬷的絕活,名叫‘香掉牙’,待我學會了明日做給婆婆吃。”
湛霄嘗了一口問:“你一日便可學會?”
歸旋頓了頓,“……先送過去,再補學。”
湛霄搖頭而笑,歸旋板臉瞪之,片刻不禁也笑。
亭外,可人攔住拿着文書匆匆趕來的銘劍,雙手插腰嬌聲詫道:“沒眼色的東西,少侯爺和少夫人在吃飯你上去湊什麽熱鬧?”
“我……”
“你什麽你?!”
銘劍看着少女圓溜溜的黑眼睛,洩氣道:“我等着……”
***
慕湛霄雖難得休憩卻沒有懈怠,他吩咐銘劍若有緊急公務還是給他送過來。銘劍見他和歸旋出了漁隐亭忙緊趕慢趕上前攔住了他,“侯爺,邺州來的軍報。”
慕湛霄點點頭,淡淡道:“你随我去書齋吧。”
說完回頭對歸旋交待了一句,便攜銘劍去了書齋。
可人看着他們的背影惱火道:“那個木頭真是不識趣,侯爺夫人新婚他拿什麽軍報過來!”
歸旋微微一笑并不答話,轉身回了香初居。
不過好在軍務其實并不多,慕湛霄很快便處理完了。接下來便陪歸旋到侯府各院走走,熟悉了一下人事和環境,然後兩人便回院休息,看了會書、玩了會雙陸,一日過得極快。
待吃過了晚飯,歸旋見晚霞甚好,伏着窗前手撐下颚自言自語嘆了一聲:“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麽?”有人從門外邁步走了進來。
“沒、沒什麽?”
他軒了軒俊逸的眉,“可惜這麽好的天色,卻不能偷溜出去玩?”
歸旋回頭瞪着他,“你怎麽知道?”
慕湛霄唇角微彎,“我還知道楚家大小姐未嫁之前最愛輕車簡從到處游歷,若是以往,這樣的天氣定會帶上書卿可人和兩名護衛,尋一輛尋常馬車從楚府後門偷溜出去,然後一路溜達到莫湖邊上去。”
歸旋半響無語,看着他道:“你怎麽知道?莫不是你一直在監視……不,一直在保護我?”
慕湛霄淺笑不語。
歸旋忽然跑過去一把抱住了他,“湛霄哥哥,你真好。你放心,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胡作非為了。”
慕湛霄拍拍她的背,“也不算胡作非為,你若當真想出去走走也不是不行,我替你安排。”
“不要,現在我哪裏也不想去……你看這樣好的晚霞,咱們就在院中,你舞劍、我撫琴,哪還需要什麽別的美景?”
慕湛霄蹙眉問:“我舞劍、你撫琴?”
“是啊。”
“你确定不是你舞劍、我撫琴?魔音配亂舞,想來還比較般配。”
歸旋憤然推開他,“慕湛霄!”
他朗聲大笑。
歸旋抓起桌上的棋子想扔他,想了半天,又憤憤拍下,“哼,你等着,從今往後我天天練琴背譜,總有一天會變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回來給你瞧瞧。”
慕湛霄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看着她靜默片刻緩緩說道:“阿旋,不用。我此生對你唯有兩願,一願你能稍許長大,知道收斂鋒芒、保護自己;二願你能永遠無憂無慮、快活爛漫,就如當年在雲州城裏一般。”
這一瞬湧上心頭的情緒悲喜已不分,一切皆不足為悲、一切皆不足為喜,唯有這個人、唯有這個人……她緊緊抱住了他。
“湛霄哥哥……”
他靜靜任她抱着,沒有說話、沒有動作,只是微垂下頭,溫柔的呼吸落進她的鬓發之間。
她環着他勁窄的腰,止不住想起衣衫下那充滿力量、流淌着欲.望和汗水的軀體……想起那疼痛卻美好得讓人心顫的一刻……
“……我們……回房吧。”
他的身.體卻微微一僵。過了片刻,輕輕推開她,微笑道:“阿旋,你先回房歇息,我還有些軍務要處理,先回一趟湛明居,晚些再過來。”
歸旋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恢複笑晏,“好啊,你去忙吧,我去找杜嬷嬷學做香掉牙,明兒早上先做給你吃。”
“好。”
他對她笑了一下,轉身出門。
“湛霄哥哥。”她又喚住他。
他回頭,“何事?”
“……早些回來,我等你。”
慕湛霄回來的很晚,歸旋已經睡下。他沐浴後穿着貼身的絲袍出來。
輕薄的軟綢貼着颀長結實的身.體,仿佛凝成一股薄薄的水汽,水霧下是寬闊的肩、窄細的腰、強健的腿,夜色般的長發披散着,整個人象剛從海霧裏走出來的神,或是獸。
紗幔被撩開,床上的女人安然無覺,緩慢的目光從她光潔的額一點一點往下,一寸一寸撫摸。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掀開鴛被的一角,停住,似在擔心侵擾甜夢中的女人,忽然大手一揚,紅色的錦被如一張大幕被轟然掀開、墜落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那麽清水的一章居然被發信有“過于具體的性器官或性行為描寫,請在5天內修改,否則将被鎖定!”所以我只好拿着放大鏡慢慢改了,順便、必須把下章也改改~大夥明兒見O(∩_∩)O~。
☆、夫妻
歸旋一驚,方睜開眼睛,黑色的人影便壓了上來。
那人抓着她的發她按到自己唇上,輾轉、撬開、探入、絞纏。她張開香潤的小口着力承接,喉間卻只能發出“唔唔”的悶哼。那雙臂的箝制像鋼筋鐵骨般讓人掙脫不開也不願掙脫。她慢慢伸出手沿着寬闊結實的背脊摸上去,虎背蜂腰,每一片堅實的肌肉裏都是即将爆炸的力量。
讓人恐懼、卻又一片讓人興奮的迷亂。
“湛霄……哥哥……”
身上的人不知不覺間移下來,絲質的小衣滑落胸下,掌下紅若丹渥的櫻珠刺目若血。
高門仕女素以平胸為美,堪堪隆起不盈一握便可,誰許她長成這樣?!他低頭咬着她,聽着她嬌弱難.耐的呻音,想她就在他身下這樣疼死,或者,他在她身上就這樣血湧奔騰而死!伸手按住她的腿,對準花開的豔戶,泰山壓頂般淩空而下,她不由自主地想躲,卻只能由着他勢如破竹般寸寸攻入……就是這樣,利刃穿透她身體裏的感覺!真是該死,真是該死,他憐她、護她,可至懵懂之年起,便夜夜夢見她被他壓在身下盡情地蹂.躏征跶。
***
第二日,歸旋自是不能再早起下廚,她想起昨夜的情形實在是……沒法形容。所以到了日上三竿她還沒起來。
唉,不知可人書卿她們都聽見沒有?到後來動靜實在鬧得太大,她好像還說了很多羞人的話。哼,不管了,她們要是敢笑話她,她就把她們配人,讓她們也嘗嘗這颠.鸾.倒.鳳的滋味!
唇角剛要勾起,便見房門開了,她趕緊閉上眼睛,胸口蹦蹦亂跳。只聽那個熟悉沉勻的腳步聲慢慢走進。
“阿旋。”他低喚。
她閉着眼睛沒有做聲。
那人也沒做聲,過了一會兒……竟轉身欲走!
歸旋連忙睜開眼睛跳下了床,“喂,你……啊!”她的腿猛然一軟險些一下子跪倒在地,幸好那人轉身扶住了她。
她頭靠在他溫暖寬闊的胸前,臉一紅,低着頭不說話。
湛霄低頭看看,只見她身上只披了件不成樣子的紗衣,雪膩的肌膚透出來,滿身麗痕。
他頓了頓,聲音平靜地問:“是不是要把可人她們支開?”
她埋首“嗯”了一聲。
他沉默了一會,伸手将她輕輕抱起放到了床上,然後轉身出門。溫柔卻沒有多餘的溫存。
過了片刻,湛霄進來,“她們都出去了,我抱你去洗漱。”
歸旋忙道:“不用……我自己去。”
湛霄的唇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說:“好。”
***
歸旋尋了兩件衣衫出房,只見院裏的丫鬟嬷嬷們都不見了……真是欲蓋彌彰。
其實大戶人家的奴婢對這些事情斯通見慣,新婚頭一夜,杜嬷嬷便專門交代書卿第二天要的伺候事宜,還特別備下了私密之處用的膏子。
不過上一世和這一世,這些事她都沒有假手于人。這是她和湛霄之間最私密的事情,總不願旁人窺見。
正想着,她已走到卧房西廂的洗漱間,推開房門,迎面是一扇雲母雕花漆屏風,而一個修挺如竹的身影當屏而立站在眼前。
她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不知所措地道:“湛霄哥哥,你、你……”
慕湛霄雲淡風輕地微微一笑,“快進來吧,我替你放好了水。”
歸旋的臉愈發紅了,“哦……謝謝……知道了……”
瞧她這個樣子,他不禁發起了逗弄之心,“知道了為何還不進來?莫非是在等我出去?”
歸旋擡頭見他眼中促狹的笑意,不禁一股子氣也上來了,“不用,你就在屏風外面等着就是。”
慕湛霄一愣。
歸旋挑了挑眉,“所謂床上夫妻、床下君子,想來少侯爺定然不會有非禮之舉,侯爺說是不是?”
被将軍的少侯爺默默無語。
歸旋洋洋得意地走進去。
待進去了,她才一下子垮下臉來,自個這叫逞得什麽能?慕湛霄就在一屏之外,她卻在這褪盡衣衫洗浴……雖然已是夫妻,可這實在也太過分了,就連一代奸妃趙合德都不許漢成帝窺看自己洗澡呢。湛霄哥哥定然覺着自己沒羞沒燥極了。
她懊惱地站在屏風內,慕湛霄默默地站在屏風外,彼此無聲。
過了許久。
“湛霄哥哥。”
“嗯。”他輕聲答。
“你……還是出去吧。”
他沉默一會, “好。”
屏外沒有一分動靜,若不是依舊印在上面那個淡若不見的身影,幾乎讓人以為外間無人。
“阿旋。”低回沉醇的聲音隔屏響起。
她的心漏跳一拍,回首看着屏上高修靜立的身影。
“……湛霄哥哥昨夜唐突了。”
她微微低垂下頭,輕聲道:“……無礙,你我……床下君子,床上夫妻。”她的聲音越說越低。
屏外,過了一會,慕湛霄唇角揚起一彎緩緩的笑意。
***
新婚三日新人回門,歸旋父母早亡,不過這一日她還是和湛霄一起浩浩蕩蕩回了楚府。
靖南侯帶着新婦回門,舉城興奮,盡皆出門。人們不敢阻擋靖南侯的車駕,只得遠遠排在路邊觀看。未出閣的女兒們則躲在高高的繡樓之內,從窗戶縫隙裏偷眼看着馬上那風神卓朗讓人傾倒的男子,芳心可可,默默許願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嫁一位如意夫婿。
南候車駕漸遠,留下一陣贊嘆。有人在車中搖頭晃腦地念:“斯人者,其光華若明月,其文采灼星辰,其威烈勝雷霆,其恩澤如雨露……”
慕湛霄唇角輕挑,“這是何人大作?篇名作何?”
歸旋車中得意洋洋地道:“據聞叫做《月華賦》,至于何人大作,自是有才高人。”
慕湛霄冷哼一聲,“溜須小人!待我查明了定要捉回來好好打一頓屁股。”
歸旋臉色一僵,心中羞惱無比,迅速掀開廂簾将手裏的花生殼一股腦扔了過去。
一旁伺候的書卿可人實在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後面跟着的銘劍只看得傻了眼。
***
到了楚府,李塵早就帶領着府中衆人等在門口,一見湛霄、歸旋便立時拜倒在地:“小姐、侯爺。”
兩人連忙将他扶起:
“李大哥——”
“李将軍快快請起。”
這李塵原是楚帥身邊副将,當年雲州城破,楚家父子留城死戰,楚夫人保節自盡,唯将幼女歸旋托付給李塵,讓他帶着她逃生。
白狄破城屠戮三日,到處燒殺淫掠。李塵帶着歸旋一路逃亡,正當快要力竭不撐之時遇到了從京城趕來的慕湛霄。聽到雲州被困的訊息,湛霄不分晝夜千裏疾馳,可是他不辭勞苦地到了這兒卻未能見到恩師,見到的只是懸在城牆之上殘缺不全的屍身,以及這一片人間煉獄。
他帶着歸旋李塵一路殺出雲州城,之後便別父從軍,而傷重未愈的李塵則一直留在了歸旋身邊。
慕湛霄一眼望去,只見府中之人多為年長有傷的男子,個個看着他和歸旋面容肅穆、眼中蓄淚,有一些還望之眼熟。這些人應該都是歸旋尋回的楚軍舊人。
當年一戰楚家軍幾乎全軍覆沒,殘餘部将皆收歸慕湛霄麾下,還有一些人則負傷歸鄉、流落民間。這些人大都生活艱難、孤苦無依。這幾年,歸旋托李塵盡量将他們尋回。
慕湛霄向衆人彎腰一偮,緩緩道:“雲州一別能再見諸位,湛某幸甚愧甚。”
對面衆人盡皆拜倒在地,泣聲一片。
李塵的母親杜氏攢了攢眼角的淚,道:“大喜的日子,大家都莫要哭了,快些迎小姐姑爺進府吧。”
李塵點頭稱是,躬身迎湛霄歸旋入府。
慕湛霄擡首看了一眼頭頂“忠武候府”的牌匾,邁步走進府中。
作者有話要說:
☆、回門
楚帥故後,朝廷為表其忠義,追封涪候,谥號忠武,配飨高宗廟廷。楚家獨餘一女,歸旋雖不能繼承爵位,但可享侯爵俸祿,以示朝廷對忠臣良将的優撫。
慕湛霄走進府內只見處處張燈結彩,沒有一般侯府的富麗堂皇,倒有一些民間人家嫁娶的熱鬧景象。想來也對,這府中的人都是楚軍舊部和他們的家眷妻小,雖然極力做好,但确實不懂多少高門大宅的規矩和門道。
楚府庭院之中也沒多少奇花異草,但遍植桃李、丹桂、石榴、梧桐,一眼望去生機勃勃、景致怡人。
湛霄歸旋先去祠堂給楚候夫婦上香。歸旋看着堂上父母和兄長的牌位不禁雙目微紅、五味雜陳。
湛霄默然良久,緩聲說道:“師傅、師母、雲鵬兄、世嚴兄,我和阿旋來看你們了,請放心,我定會好生照顧阿旋,讓她一生一世平安無憂。”
說完俯身三拜,攜歸旋出了家祠。
***
晚上,歸旋吩咐不拘禮儀阖府歡宴。于是,李塵便在前院擺起了流水席。
酒過三巡,席間有人忽唱起了《大風歌》、《破陣曲》,一時歌聲震天夾雜着嗚咽。
歌聲飄到清幽的後院,月下,歸旋提着鋤頭在一棵桂樹下挖來挖去,“不對啊,就應當在這裏,當年我明明埋在這裏的……”
一旁,石桌邊的慕湛霄施施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罷了,我還是不指望你的冬釀酒了,就喝喝這禦賜的瓊漿玉液酒。”
歸旋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甩下鋤頭跑過來拉着他的衣袖,“不行,你去幫我挖!”
慕湛霄看了一眼老桂樹旁邊七七八八的土坑,一本正經地道:“阿旋,不如這樣,今年冬至你再埋一壇酒下去,待後年我再替你挖出來。省得酒沒挖出來,倒把樹給挖出來了。”
歸旋氣得牙癢,又無計可施,甩開他的袖子惱恨道:“你就會笑話我,早知道就不嫁給你了!”
“成親三日就後悔了?”
“後悔了!”
湛霄嘆了一聲,“女子果真善變,當初也不知是誰在月桂樹下親口許婚。”
“什麽親口許婚?”
湛霄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她的臉一下子便紅了。
當年雲州城的楚帥府邸也種了許多這樣的月桂樹,金秋時節,桂子飄香。
楚夫人善釀桂花酒,每到桂花盛開季節便率家中女眷婢女,擇取含苞待放的新鮮花朵,醅釀成酒,入壇密封三年,便成佳釀。待到飲時,色呈琥珀、酒質醇厚、還有一種桂花特有的清香,更兼可益氣健脾、活血補血、舒筋活絡、男女皆宜。所以每到中秋,楚府必全家聚在院中暢飲此酒。
只可惜那一年歸旋頑皮,偷偷入到酒窖中把未曾釀好的桂花酒提前打開了,結果酒味盡失。
中秋之夜,楚夫人看着淡若白水的桂花酒,不禁懊惱道:“這個小皮猴讓人如何是好?以後長大也不知誰家兒郎願娶。”
楚帥撫須搖頭。
大哥雲鵬笑着打趣:“看來妹妹以後定是嫁不出去了,不如就留在家中招個傻女婿。”
埋頭啃着桂花餅的歸旋對衆人的調侃一點不以為意,順口說道:“我才不要傻女婿,以後我要嫁給月華公子。”
“咳咳、咳咳。”
第一次在楚府做客的慕湛霄不禁一口茶嗆着了。
衆人皆愕然看着繼續吃餅的歸旋。
歸旋蹙蹙秀氣的小眉頭接着說:“小娟姐姐說那個月華公子是京城最好的兒郎,我問怎麽好?小娟姐姐說學問好。我以後就嫁給他,讓他每天替我做功課、睡覺前給我講故事。”
周圍頓時咳嗽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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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湛霄上前一步,低頭看着她,“我不能每日陪着你,也不善講故事。阿旋,嫁給月華,你可有失望後悔?”
他的眼睛那般溫柔,歸旋心裏一瞬間像蘊滿香氣醉人的冬釀酒。
那一年的酒一直醞在她的心裏,一直都在。
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湛霄哥哥,我不會後悔,永遠不會。”
他低頭吻她 ,唇舌間生澀的糾纏,新奇、漸亂,卻又甜蜜得讓人心悸和發顫。
“ 湛霄哥哥、湛霄哥哥……”
她近乎呻音的呼喚,
她香潤芬芳的舌尖。
他想把她掰開了,揉爛了,撕碎了吞進腹中去。
阿旋,真傻,他雖癡長她九歲,可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個初陷情場的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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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湛霄和歸旋次日回府,歸旋帶回許多自己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