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雙頰一下子火燙,這清绮的媚.色,熠熠灼目、豔麗芬芳。

還沒待她反應過來,她已被攔腰抱起橫呈書案之上。筆墨紙硯被揮灑落地,狼藉一片。

她睜開眼睛,眼前是他緊抿的雙唇,以及凜冽俊美有如刀刻的下颚,而那深暗的雙眸卻高高在上,看不清究竟是熱還是冷,只覺流離幻彩,讓人窒息。

他不曾說話,只是緩緩地撫着她天鵝般柔美而脆弱的頸,然後伸進衣領,手貼着肌膚極慢地向下,極慢地剝開,極慢地将她從一堆錦絲麗紗中剝了出來,羊脂美玉的身.體在琉璃宮燈下映照下泛着迷人的光。

那手停頓片刻,放在盈盈雪滑微微顫動的乳上,平靜得出奇卻有掌控一切的力量。掌心的熱度一點一點滲入,她的身子像雪一樣,一點一點在他手中酥軟融化。

終于,她低喘無力地倒在冰涼冷硬的桌面上。

他低下頭,用溫柔的唇代替冷靜的手,如羽毛般輕輕滑過,如清風撫摸着雨後的桃花。

她吟了出來:“啊……不……”

他含住峰頂嬌豔欲滴的丹珠,輕咬、吮.吸、撥弄,陣陣酥.麻的電流讓她緊.繃又讓她顫抖,她伸手撐住他的肩頭,想要推他,可這樣軟弱的阻止毫無用處欲拒還迎,他吻上筆直的腿,緩緩分開,燈光下、目光下,她像玫瑰一樣緩緩綻開,纖毫畢露。

柔蜜、嫣媚、泛着晶瑩玉露的女.體置身在莊嚴的奏章、卷宗以及朱筆禦批的墨寶之上,那妖淫的豔美,永世不忘。

她扭.動、躲避,似抗拒更似迎合。

那處像花瓣一樣微微開合着,誘着人死、誘着人亡,誘着人拼命沖殺、抵死蹂.躏。

他掀開衣擺褪了绔褲一頂而入,怒龍出海、寶劍飲血!莫名的電流一下子沖到頭頂!她忍不住如弓弦般挺起。他抱住她、抵住她、舌頭伸進她口中,纏住她的舌,發狠地吸攪!灼燙的欲.望像如鐵一樣埋在她身體裏,一動不動。

就這般契合着、熨燙着、緊觸着、漲滿着,這瘋了般的欲.望燒得彼此痛苦欲狂,她難.耐地自己厮磨起來,無辜而邪惡的歡吟:

“湛霄哥哥、湛霄哥哥……”

那人渾身的肌肉緊繃如鐵,眼眸如即将噴湧的火山、如嗜血饑渴的野獸。不知危險的女人依然纏住他、攀住他,輕喚着、呻.吟着,胸前晶瑩如玉的雪兔歡快要命地跳動。

他冷冷一咬牙,猛然用力掰開她的雙腿,緊緊按在桌上,還沒等她發出不滿的聲音,他便已俯下了身,吻住那嬌豔需憐的蜜花。

她駭得說不出話來,無法呼吸,只能渾身僵硬地看着這難以置信的一幕……這樣的溫存又那樣的放.浪.形.骸……她想推開他,可這荒唐的一切讓她魂飛魄散。

奏章上工整蒼勁的字跡被荒.淫暈染,女郎清澈的純真被情.欲驅散,她止不住地緊縮、尖叫、哭泣、泛濫成災!

他擡起頭,眸深如夜,壓住她,卻沒有吻下去,只是擡手輕輕捂住她焦渴的嘴唇,另一只手緩緩伸進去繼續撫慰。終于她身.體一陣劇烈的掙紮,而後一僵,眼前一片白晝,迷亂間她張口咬住探進唇間的手指,舌尖兒卷住那冷靜可惡的手指,舔.弄、纏繞、吸.吮,最後渾身虛脫地放開倒在了桌上。

他盯着她,目沉如水,身下燃着一片狼籍的滾燙。

作者有話要說: 我膽戰心驚把這章删了又删放上來,但願躲過兇殘的河蟹吧。阿門!

又要開始一步一步爬榜了,如果還有沒收藏的筒子覺着還行的話就手收藏一個吧,我會爬得輕松很多,謝謝~

☆、縱情與節愛

作者有話要說:

湛霄起身将歸旋抱起,徐徐走到床榻之邊。歸旋一路垂首無聲,直至他将她緩緩放下。

他看了她一眼,一言未發轉身出門。

歸旋看着他高修挺直的背影,心中浮起一種奇特的無措。方才一番銷魂蝕骨的親昵,按說彼此應該更加親近才對,可那樣陌生的對方和陌生的自己……她閉上眼睛就是那荒.淫無束的一幕,她清輝如月的湛霄哥哥、她且敬且慕的夫婿,居然、居然……一時之間,歸旋竟不知如何應當那一刻的湛霄和自己。

過了許久,忽聽得有人推門,她心頭猛然一跳,連忙閉上了眼睛。

他走到她床前,停了停,似放下什麽東西,過了一會,一個熟悉低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旋。”

她緊緊閉着眼睛,一臉“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就是睡着了……”的表情,咦,怎麽會有水聲?他又掀她衣服做什麽?他、他、他……她忙不疊睜開眼睛,推開他手中打濕的帕子,連聲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他微微含笑看着她,手裏拿着棉帕卻似拿着一株随手拾起的清梅或是陽光下熠熠生輝的輕劍。

“阿旋為何裝睡?”

“……”

他唇角繼續彎起,燈光下清逸如故,也可惡如故,“莫非是害羞了不成?”

歸旋一下子雙頰滾燙,翻身用被子把自己緊緊裹起來——果然在他眼裏她就是個沒羞的!“你出去,你出去!”

湛霄壓住笑意,坐到床上隔着被子拍拍她,“哪有這樣一發脾氣就趕人出門的?快出來,一品淑懿侯夫人。”

哼,才不要出來接着給他笑呢!

他哄得無效,故意嘆了口氣道:“阿旋,我知你私密之事不願假手他人,不過你我夫妻一體,有何好害羞的?再說……方才不是親都親過了?”

她大羞大惱,氣得在被子裏牙癢,愈發悶頭不吱聲,他要拉開被子更是不許。

見此情形湛霄知道再打趣下去當真會翻臉,只得起身道:“好了好了,我出去就是,快些出來吧,別悶壞了。”

說着他轉身出門,行了幾步,卻聽她在被子裏面悶聲說道:“我知道你定然覺得我不算一個好女人。”

他訝然回過頭,“為何這般說?”

“好女子當娴靜幽貞,可方才、方才……”

他忽然回身大步走過去不容推拒地拉下錦被,露出她嫣然的面容和潋滟的雙眸。

再熾熱的目光遇到她也只能融作春水。他微微一嘆,扶起她輕聲問:“阿旋,你實話告訴我,我方才那般輕薄放浪你可是心中厭惡?”

“我……”她頓了頓,說:“甚為喜歡。”

頃刻間胸臆翻湧,卻只是無言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湛霄,我實是很糟糕對不對?

他頓了頓微笑道:“這樣便好。既然阿旋喜歡,我定會讓阿旋時常歡喜。”

歸旋擡眸瞪着眼睛瞧他。

他的目中清輝如月,并無半分輕薄調笑之色,“阿旋不要瞎想,你當然是世上最娴靜幽貞的女子……”好吧,這一句或許稍微有一點點勉強,“……不過你我是至親至近之人,閨房之內怎樣放浪形骸也不為過錯。方才那般我也甚為喜歡,絕對不會生半分自責之心,更不會生半分輕慢之心。”

歸旋唇角彎起,口裏卻義正言辭地嘴硬道:“我才不管你怎樣想呢?我是克己自省嚴于律己,你也一樣啊,切不可縱情聲色、沉溺色.欲、迷失清明。”

湛霄忍俊不禁:“夫人教訓的是,我定不會迷失清明,不過卻甚盼與夫人縱情聲色沉溺色.欲。咱們且克己三年,三年之後我再讓夫人夜夜歡喜。”

真是的,誰、誰和他說那個了?!“你、我才不要!”

他看着她燭光下麗色旖旎嫣紅如醉的容顏忽生出绮思無限,可偏又生出一種美人如花歡情成夢的飄忽和不真實感,“飲食男女,人之大欲,阿旋不與我沉淪,難道要另就旁人?”

歸旋聞言不禁一愣,只聽他接着說道:“若阿旋當真別抱……只怕傾盡天下之水也難洗我心中之恨!”

歸旋反應過來旋即大怒,不禁狠狠推了他一下,惱聲道:“你還真當我是沒有廉恥的淫.婦不成!”

湛霄也不知自己為何忽然說出這般煞風景的話,心中也着實懊惱,嘆一口氣,擁住她低聲說道:“不是,我只是告訴你……我實是愛極了阿旋。”

***

這一夜,歸旋宿在了書齋。

自從新婚過後,她已經數月不曾與丈夫共枕而眠。這一夜她睡得極為沉甜。可一覺醒來,卻發覺自己又回到了卧房。

早上湖心亭用飲茶時,歸旋壓低聲音問:“昨夜難道我又夢游了一回?”

湛霄低頭吹去杯中茶葉,道:“是。”

“你為何不叫醒我?”

他擡起頭來閑閑一笑,“海棠春睡,何忍叫醒?”

本來,一切一切皆是極好的,這滿園秋色澄湖,他眼中的笑意和明輝,可歸旋的心不知為何忽地黯然一沉。

過了稍許,眼前忽出現一幅遙遠而模糊的畫景……白衣勝雪的女子低頭瞧着腳下瑟瑟不已楚楚動人的婢女,臉上徐徐露出一朵嬌美無邪的微笑,

“……紅袖添香、海棠春睡,倒也是一段風流佳話。你且說實話,我替你做主給你個名分就是了……”

“阿旋、阿旋。”耳邊有人喚她。

她回過頭來。

身側俊雅英挺豐神如玉的男子微微蹙起了眉,“為何忽然發呆?”

歸旋無言。

眼前這張色若谪仙的面龐仿佛又生幻化,頃刻間白骨立現、形同鬼魅。血水流淌而下,蒙住他原本星空般深邃而俊逸的眼眸……

她想起他最後看向她的目光,

想起昨夜他深沉而熱切的聲音:“我……實是愛極了阿旋。”

……

不要哭,她對自己說:楚歸旋,不要哭,上天再給你一次機會不是讓你在這哭哭啼啼地追悔!

她擡起眼眸,緩緩笑道:“沒什麽,你不是還要去拜望程候?快些去吧,我等你回來。”

***

湛霄走後,她喚來書卿,沉吟良久後對她說:“書卿,你去替我查一下,府中可有一名叫.春靜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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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節愛

建寧四年冬,在吳越等地游歷半年的靖安候慕滌生忽然回到京城。慕湛霄聞訊匆匆從軍中趕回。是夜,父子在暢楓園書齋敘話。

“聽聞你向朝廷谏言禁用銅錢購馬,而在北郡三城開設邊市,改用茶葉、布帛、藥材換購馬匹?”靖安候問。

“戰馬昂貴,我朝以重金購得,而蕃邦卻以這些銀錢擴充軍備,長此以往實為國之大患。而蕃人好食肉飲酪,無茶則多病,故兒想行茶馬互易之法,以制羌、戎。”慕湛霄恭敬對答。

老侯爺點了點頭,“此計一舉數得,既解軍費之需,又解戰馬之急,更可佐以邦用制約四夷。果然甚好。對了,你幾位族兄年末考績出來了吧?明年可有升遷變動?”

“考績倒是出來了,都還不錯,不過明年除了紀允拟調登州以外,其餘幾位族兄的官職都暫且不動。”

“哦?”靖安候輕拈胡須微微含笑:“如此,你四叔估計又少不得找你跳腳。”

慕湛霄淡淡道:“無礙。”

靖安候問:“湛兒,你可知為父當初為何堅辭宰相一職?”

慕湛霄道:“蓋因靖安侯府烈火烹油權勢已極,父親內秉國政,兒則仗钺專征。表面上看風光無限,實則危機無限,如果還不知道韬光養晦,恐怕不出十年便有阖府大禍。”

靖安候眼中露出贊許的目光,嘆聲道:“盛極而衰、月滿則虧,若是不懂這個道理,滔天權勢不過禍水而已。湛兒,你功高震主更是君王大忌,不過,我對你很放心……只除一樣,”他忽話音一沉,“你雖沉穩早慧,但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只恐一道情關便能将你死死困住!”

慕湛霄聞言心中一震,擡首默默地望着父親。

靖安候臉上笑容盡斂,嚴聲說道:“你瞞得過旁人,還瞞得過為父?!前幾年戰勢如荼,你且不忘遣暗衛回京打探楚家女的消息時時向你禀報,自那時起我便知你對她非同一般。後來你以恩義為名堵住衆人之口娶她為妻,我雖覺得不妥,但為父膝下只你一子,也願你達償夙願,便沒有出言阻攔。誰知你竟如此沒有分寸,你自己且看看她已被你縱成什麽樣子?!”

慕湛霄臉色微白,垂眸道:“兒子知錯。”

靖安候嘆了口氣,臉上神色稍稍變得和緩,“湛兒,你能統轄三軍,難道還管束不住一個婦人?到底是管不住還是不忍管?為父沒想到你對她竟然用情至斯。湛兒,當知愛過為溺。楚家女既已為你婦,日後必主侯府、為宗婦,她如此任性驕橫,日後不能主持中饋輔助于你倒也罷了,只怕還會給侯府和自身惹來許多禍事。不要小看這內宅之事,無數禍端便是從這蕭牆之內始起。你且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慕湛霄沉默良久,緩聲說道:“父親教訓的是,兒子自當知道節制。”

***

慕湛霄從暢楓園出來天色沉黑、夜風沁人,門口守候的銘劍連忙上前行禮:“侯爺。”

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往前走着。

不知不覺走到路口,稍停,向左望去。遠處,雪融香初居的白梅開了。

銘劍上前一步道:“夫人今日還宿在佛堂。”

慕湛霄淡淡應了一聲,擡步繼續往前走去。

***

時節雖然已近隆冬,慕湛霄卻習慣了冷水沖浴。刺骨的水可以讓他的身體和頭腦更加冷卻和冷靜。

伏案閱牍之時,他想:佛堂孤冷,她可是睡了?

持筆書了幾行,微頓。

今夜便不去看她了吧……

徐徐在桌面上寫下幾個字:節欲易節,節愛何解?

默然視之,忽而一笑,以指沾茶輕輕拭去。

☆、吾鄉

當日書卿便到徐管事哪裏打聽,結果遍查侯府各房各院登記造冊的奴仆名冊,并無一個叫.春靜的婢女。

歸旋聽了她的回話不禁心頭一松,可又有些空蕩蕩的沒着落。

那名叫宛春靜的女子應當還沒有入府吧?命運會再次把她送進侯府這個漩渦嗎?

如若她真的來了,她便賞些銀錢還她自由,也算對她前世虧欠的一些補償。

——歸旋想定主意,便暫且按下了這樁心事。

現在她越來越忙碌了,廖夫人将中秋家宴的事情交給她打理,這是她第一次行侯府女主人之職,無論如何都得辦好。太過奢華了不妥,太過寒酸了也不成,太墨守成規一點新意都沒有她又不甘心。要請哪些人?聽什麽曲?用不用請別家的大廚來助陣?

想想還真是煩人!

她向湛霄唠叨,他只笑笑,“家宴而已,何須許多講究?侯府人丁簡單,無需什麽排場,你若問我,只有兩個字——中庸。”

歸旋瞪他。

他接着道:“你若是做着煩,便讓徐管家操持,杜嬷嬷督工,往年怎麽辦的今年照辦便成了。”

歸旋狠狠剜了他一眼,果然是個漫不經心的!他自個樣樣出類拔萃,倒叫她中庸即可。

不行,她也需得事事出類拔萃,這樣才能成為當之無愧的少侯夫人!

湛霄見她的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暗暗嘆了一聲,伸手拉她過來,“好了,不要想這些,先随我去見一個人。”

***

慕湛霄帶她來到一處雅靜的院落,歸旋看看四周訝然道:“這雙清齋平常沒有人住,現在住進了什麽人嗎?”

慕湛霄微微一笑,上前叩門:“季掌門可在?”

裏面有人應道:“侯爺請進。”

兩人推門而入,只見院中央站在一四十餘歲的女道,眉目疏朗,神色超然,見到湛霄和歸旋進來持拂行禮:“侯爺、夫人。”

湛霄還禮:“季掌門。”

他回頭對歸旋說:“這位是季真道長,張真人高足,越山門掌教。我請季掌門在侯府小住,于你指點一、二。”

歸旋明白了,這是湛霄為她請的女師,真正的世外高手、真正的俠女!

她頓時熱血沸騰跪拜在地:“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她這一跪倒把季真吓了一跳,連忙彎腰扶她:“夫人快快請起,貧道才疏學淺,承蒙夫人看重自當盡心竭力,不過這師傅二字萬萬不敢當。”

歸旋還要再拜,卻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怎麽也拜不下去,她只得說道:“歸旋誠心誠意,求掌門成全收下我吧。”

季真見她眉目之間一片懇切不由心中暗暗詫異。季真本是方外之人,不欲與權貴交往過密,只因其師張真人與少侯有忘年之誼,少侯盛意相請,她推脫不得只好應承下來。原以為只是侯府女眷一時興起鬧着玩玩,不想這位少侯夫人竟這般認真。

季真問道:“少夫人高門淑女,千金之軀,何苦要學這粗野無用之技?”

歸旋道:“女子在世,常如浮萍身不由己随波逐流,禍福生死全賴他人。歸旋羸弱,尋常之時需人費心照料,危急時刻根本無力自保,大難臨頭只能眼睜睜……只能眼睜睜等人舍命相救……季真師傅,我學這‘無用’之技,只為不再做無用之人。歸旋想要自立自強于世,不再讓至親之人為我殚精竭慮苦心憂神。”

湛霄、季真盡皆動容。湛霄看着她,深邃眸光中星芒閃動。

季真也不禁長嘆一聲,扶起她道:“夫人與我有緣,就做我門下一名俗家弟子吧。”

歸旋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大喜道:“師傅,你收下我啦!”

湛霄朗然而笑,“傻丫頭,是的。”說着他向季真長揖一禮,“多謝掌門不棄。”

***

自此之後,歸旋每日抽兩個時辰到雙清齋跟着季真學劍。歸旋沒有根基,季真教得是舒緩易學的太極劍,以及一些簡單的養身吐納之法。

另一方面,中秋家宴的事歸旋也在熱火朝天地忙活着。她想過了,湛霄說的“中庸”二字并沒有錯,一個家族約定俗成的習慣已經好些年了,她當然不好貿然去改。不過中庸不等于平庸,她不見得要做得多好,最主要的是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花了心思。

于是她細細記下了每一個人喜歡的菜式,親自按老侯爺喜歡的風格重新布置庭院、結飾臺榭,和杜嬷嬷一起徹夜研究新做了幾款風味獨特的月團,給每個孩子都備下了一份特別的禮物。

這是她在侯府度過的第一個中秋,從今往後,這就是她的家了。她還記得小時候每一個中秋,母親都會帶着兒女奴婢們采桂子、釀清酒、做月團,然後在月圓之時領着阖府的女兒家祭拜月神。

她希望有一天她也可以。

“旋兒。”廖夫人輕聲喚道。

她回過頭,“婆母。”

廖夫人指着盤中的月團道:“這個餅滿口清香、甜而不膩,甚好。”

楚歸旋微微笑了起來,不知不覺已到中秋之夜了。

這時菱佩跑過來牽着她的衣袖,小肉包一樣的手兒舉着一塊白玉兔子道:“嫂嫂,你給我的這個小兔子真好看。”

歸旋笑笑幫她戴在腰上,“這樣才好看。看見那邊了嗎?有許多蓮花燈,和寇兒姐姐她們一起去放吧。”

菱佩歡歡喜喜地和堂姐們一起去放蓮花燈了。徐夫人上前一步微微福身道:“少夫人費心了。”

歸旋擡眸瞥了她一眼,只見她穿着一襲蘇繡月華裙、外罩丁香半臂衫,都是極清雅的顏色,發上簪了一支玉鳳銜珠流蘇步搖,襯着她白皙的面龐和柔潤的微笑,看起來娴淑中別有韻致。

這徐夫人算起來也有三十好幾了,可乍然一看竟只二十八、九的模樣。

歸旋淡淡一笑:“徐姨娘無需多禮。”

說着她回頭看向廖夫人。“婆婆,待會我們也去湖邊放燈吧。”

廖夫人搖頭笑道:“你們年輕人去吧,我還是陪你幾位嬸嬸去潭音閣賞月聽曲。”

歸旋點了點頭,帶着叔伯家的幾位小姐去了。月色下一群年輕女子的身影袅袅娜娜,美好之下蘊藉青春的不安和魅力。

待到水邊,波光粼粼,人工河內已放了不少蓮花燈,色彩各異,映着盈盈燭光在水面上輕輕蕩漾。

女孩子們一下子就興奮了,“我要那個紫色的!”

“我要那個黃色的!”

“還有一個宮燈形狀的呢!上面還有燈謎!”

“猜猜看,誰猜中了便是誰的。”

……

這些都是歸旋親手準備的,看着女郎們笑語宴宴,歸旋亦是會心而笑。這時她忽覺着有一股目光一直默默無語地盯着她,她回頭一看,只見身後立着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子,着娟紗長裙,肌骨均勻,容色端妍、目光之中帶着淺淺的憂傷。

歸旋問:“潤清,為何不與她們一起放水燈?”

那女子只是望着她悵然說了一句:“嫂嫂冰雪瑰姿,讓人見之忘俗。”

歸旋笑了起來,她知道這位名叫潤清的女子曾經是婆婆心中最佳的媳婦人選。

她是廖夫人的侄女,出身名門,連性子也有幾分大家氣度,比如現在,雖對着情敵黯然神傷,卻黯然得坦坦蕩蕩,并無畏畏縮縮、嫉恨怨由之色,這一見便是一位敦厚明淨的女子。

歸旋執起她的手走到水邊,遞給她一個玲珑剔透的六面宮燈型水燈,“潤清,許個心願放了這個水燈吧,來年定會心想事成。”

靖安候三弟之女寇兒聞言笑道:“清姐姐快放啊,來年嬸嬸定會為你尋一門好親!”

潤清面色一紅,徐徐放下水燈。

其他女孩子們也都嘻嘻笑了起來。

清脆的笑聲随着水波蕩開,在夜色中格外動人。

“妹妹們玩得倒開心。”身後忽傳來一個年輕的男聲。原來是幾位正在游園的慕家子侄走了過來。為首出聲一人二十出頭,長挑身材、俊眉修目,形容佻達。歸旋随着衆人一起回過頭,他臉上的笑容凝住了,怔怔看着歸旋發愣。

歸旋眉頭一蹙,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那人回過了神,上前一步長鞠到底,“楚舟見過嫂嫂。”

原來他這是二叔之子慕楚舟。慕家男女分席,之前歸旋并沒見過。

她淡淡回了個禮。

這時只聽菱佩歡聲說道:“爹爹他們過來了。”

只見對面又有幾名男子往這邊緩緩行來。為首之人年近半百,卻形容清朗、風神軒逸,正是靖安候慕滌生,而他身邊那個長身玉立、月華不及的男子正是靖南侯慕湛霄。

歸旋微微移開目光,免得自己的目光被某人傻乎乎地黏住了,夜風吹動她裙裾和唇角,以及鬓邊的青玉荻花簪,她不知道自己根本就美得像一個罪過。

作者有話要說:

☆、月醉花蔭夜

衆女子紛紛向靖安侯父子行禮,菱佩跑過去拉住父親的手道:“爹爹,快過來看我放的蓮花燈。”

靖安侯對這小女一向憐愛,伸手摸着她的頭頂含笑不語。

徐夫人上前拉過女兒柔聲道:“佩兒,不要胡鬧。”

說完向靖安侯款款一福,低聲道:“老爺。”

她這一語一福看似都極尋常,可就又偏偏比尋常多了幾分柔、幾分媚、幾分難以言說的脈脈含情,甚至她姣好的面容在溶溶月色下也好似比尋常又年輕了幾分。

靖安侯低頭看着她,眉目溫和微微含笑。

歸旋心裏忽然就不舒服起來。

***

靖安侯并未久留,只與小輩們敘了幾句話,然後便帶着兒子和幾個年長族親去了書房。

而剩下的年輕人便兩股合做一股,聚在一起游園、猜迷、放燈。大魏雖講男女之防,但這些都是親戚族人,而且又是中秋家宴,年輕人聚在一起游園賞月倒也是合乎情理。

不過歸旋卻沒了開始的興致,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了。

她也不想去潭音閣,便獨自在園中找了一個安靜的去處暫坐,一架薔薇擋着她,身影隐于夜色。

不知不覺間,一個身影來到她的身後,陰影覆住她的身影,男子修長的手輕輕地按在她的肩上緩緩下滑。

“深夜在此獨坐,卿意欲與誰幽會?”

歸旋笑而不語,只是微微仰起了頭,頃刻間被堵住雙唇。

漸漸,薔薇晃動、鬓亂釵斜。

他咬着牙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一個人呆在這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男子瞧見你這個模樣會鬼迷心竅、心生邪念?”

她閉目笑道:“我猜一定有你……我猜你瞧見了定然會過來找我對不對?”

他沉默,過了好一會,低下頭吻她,“是,一見阿旋我就鬼迷心竅、迫不及待。”

歸旋聞言“撲哧”一笑睜開了眼睛,推他道:“快些起來,別壓着我了。”

他卻得寸進尺地将她分開來,挺進去、抵住了。

花朵落在他寬闊的肩頭,滑落、掉在她的鬓邊,半是清麗半是妖冶。

他緩緩地動,低啞道:“阿旋,此處甚妙。”

她被他弄得心跳都快撲出胸膛,“放開我,我們回去了再随你……快放開我……”

他盯着她,過來片刻,頓住,輕笑道:“一言為定,回去了再随我。”

歸旋嫣紅了臉,氣惱地擡頭咬了一下他俊美的下巴,“大.淫.魔!”

他微微挑了挑唇,起身扶起她,替她整理淩亂的衣衫和鬓發,随手抽下她發間松松欲落的發簪,從袖中取出一個烏木長匣,打開,裏面是一只由翡玉與明珠鑲成,如繁花搖墜般美侖美奂的發簪.他将發簪取出輕輕插.入她如雲的烏發之間,緩緩道:“芙蓉歸雲髻當配月夜花蔭簪。”

歸旋一愣,不一會兒心生歡喜,她摸摸發間的發簪,開心地問:“好看嗎?”

湛霄嘆了口氣:“不及你笑得好看。”

她瞪了他一眼,嫣然之間更加明媚。

歸旋年少而殊麗,可自嫁他之後卻一直收斂豔光刻意往內斂沉穩了裝扮。她從小性子疏散,最是厭倦俗務,可現在卻事無巨細不遺餘力力臻完美。想到這些湛霄心裏甜苦參半,“阿旋,辛苦你了。”

她笑道:“辛苦什麽?中秋宴?我置辦的還不錯吧?”

他将她抱到腿上坐着,“當然很好,我只是怕長此以往你會太累。阿旋,你實是為我改變良多。”

累倒是累,可并沒有不快活,不過歸旋決定還是賣給乖。“現在知道我辛苦操勞了吧?你可要一直記着,不可色衰愛弛,到了七老八十還弄出個‘徐夫人’來跟我争寵!”

湛霄忍俊不禁,“你個鬼丫頭,早看出你不痛快了。不過……還真挺讓人遺憾。”

“遺憾什麽?”

他嘆了口氣,“夫人好容易吃了回醋,卻不是為了我,倒是為了我娘吃我爹和徐夫人的醋!”

歸旋忍不住也笑起來,旋即又板起臉,“我就是讨厭那個徐夫人,半老徐娘了還做狐媚之狀。日後我家中作主,定将她改嫁一個年輕力壯的販夫走卒,讓她日日獻媚夜夜陶醉!”

湛霄道:“可。”

歸旋倒吓了一跳,再怎樣徐夫人也算他的庶母,這樣無禮不道的話,他說“可”?

湛霄微微苦笑,“我真頭疼你這荒唐無羁的性子,不過也深羨之。”

他生于這樣的家族,又肩負理想和責任,所以只能事事謹慎、事事克己。不過他覺得自己心底深處也住着一個阿旋,與她同樣愛恨分明、同樣荒唐恣意,同樣痛苦而又痛快之極。

他說:“阿旋,我願傾我所能,只求讓你過得盡量快活自在些。所以……不要讓自己太辛苦。”

歸旋怔怔看着他,然後抱着他的頸落下淚來。

“我知道啦,知道啦。”

過了許久,似有人影往這邊過來。

歸旋想起身, 按住她道:“無礙。”

他旋即抱起她身如游影,避開人群,幾個閃回便回到雪融香初居之旁。

湛霄放下她,“你累了一天,先進去歇息一下。其他的事情我去應酬。”

“然後呢?”

“然後?”

“然後,”她認真地說:“我們的中秋怎麽過?”

他笑道:“你說。”

“不如再像上次那樣帶我出去吧。京城長安的中秋之夜,諸店皆賣新酒,民家争占樓臺,笙歌遠聞千裏,嬉戲連坐至曉,咱們也去玩個通宵達旦!”

湛霄道:“好。”

***

他速去速回,回到後院匆匆應酬了一番,安排好瑣事,便尋了個理由先行告退。

待他回到雪融香初居,歸旋也已經準備妥當,她打發院裏的侍女們都去歇息,自個尋了身樣式普通的衣裙換上,旁邊還放着一頂雲紗遮面的帷帽,不過她的人已經趴在書案上睡着了。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伸手撫在她頸後某個穴位輕輕一按,她長睫微動,旋即睡得更加沉甜。

湛霄抱起她躍窗而出,一路在長安的月色下狂奔,終于找了一處月色最好的屋頂,抱着她沐着月光睡了。

***

第二日清晨,歸旋打開了房門,可人連忙領着兩個小丫鬟上前請安準備伺候梳洗。歸旋揮了揮手道:“不必了,打些水過來就是了。”

可人一怔,擡頭見夫人和尋常一樣穿着玉色小衣、外披雪青長袍,烏發披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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