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回巫宗國(二)
敖嘉只覺得身上一寒,毫無防備地一擡頭,竟冷不防地跟大祭司的眼神撞在一起。
見大祭司的神情漸漸變得陰冷,敖嘉本能地覺得不好。正準備離開,大祭司已經尖聲叫嚣起來:“來人,把這個背叛蛇祖大人的奸人抓起來!”
早在很久之前就見識過大祭祀的手段,自己落在他手裏一定不會有好下場,敖嘉心裏着急,正準備逃,肚子卻好死不死地疼起來。
見兩個一臉橫肉士兵越來越近,敖嘉豁出去了:“我是國王,誰敢動我!”
他這一聲把一群人都喊懵了。大祭祀更是氣得臉色鐵青。敖嘉這個有名無實的國王身份一直是他懸在心頭的一塊病。
大祭祀狠狠地向前走兩步,一耳光扇在敖嘉的臉上,敖嘉喉嚨一甜,彎腰吐出一大口血。
“你們別聽這個瘋子胡說!他不是國王!”
但他的這句話顯然已經喊晚了。敖嘉的一句話已經提醒人們想起了那個失蹤的祭品,仔細一看,這個年輕人長得與那個祭品還真有幾分相似。
見四周的議論聲越來越響,大祭祀恨恨地瞪敖嘉一眼,威嚴地沖人群舉起自己手中的手杖:“巫宗國的子民們,聽我說,這個人根本不是國王!”
此言一出,人群總算漸漸平靜下來,百姓們紛紛靜下來,一臉不解地盯着大祭祀。看他有何話說。
控制住了場內情況,大祭祀總算安心一點,他上前一步,大聲道:“巫宗國的子民們,聽我說。你們眼前的這個人,無論是以他的人品、還是以他的行為而言,都遠遠不配領導我們偉大的巫宗國!這個本該成為國王的祭品,身為百餘年中唯一一個深受蛇祖大人器重的人,本應該順理成章地成為巫宗國的國王,可是他卻在最緊要關頭、在蛇祖大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賣了我們無所不能的守護神!”
大祭祀德高望衆,加上又是唯一一個能與蛇祖進行直接溝通的人,根本沒有人膽敢懷疑他的話,更何況,大祭祀說得雖然有些言過其實,但本質上還是對得上號的。敖嘉垂下眼,沒有心思與他争辯。
敖嘉的這個反應讓大祭祀是滿意。原本還心存疑慮的百姓見到他這樣愧疚的神情之後,看敖嘉的眼神瞬間就變了。一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沖上去将敖嘉扯成碎片。
大祭祀地滿意地笑笑,煽動得更加賣力:“蛇祖大人此次重傷,巫宗國此次大難,都是因他而起。我在此宣布,我将替蛇祖大人懲處這個厚顏無恥的卑鄙小人,待我禀明蛇祖大人,我會讓這個小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三天後,在這裏,我們将對這個罪人施以萬蛇噬心之刑……”
一片叫好聲中,敖嘉被兩個士兵拖向潮濕陰冷的地牢。
回到宮殿,大祭祀長長地舒了口氣,今天的确太險,好在他急中生智才能化險為夷。他沒有片刻猶豫,立刻試圖聯系蛇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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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祖大人,那個背叛你的賤人我已經找到了。”大祭司眼中閃起一陣陰狠地光,不懷好意地舔舔嘴角,“不知蛇祖大人要如何處置?”
蛇祖聞言,手指猛然繃緊,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讓自己強制鎮定下來。
“哦?”蛇祖垂下眼,他疲倦的聲音慢慢地響起,故作不經心地道,“不知大祭司想要本尊如何處置他呢?”
早已經準備了大套說辭的大祭司聞言大喜。當日未曾在蛇窟裏找到敖嘉的屍體,很是讓巫宗國裏人心渙散了一陣子。雖說最後還是讓他安撫了下來,但民心已失。這回敖嘉安然無恙歸來,難保不會有人拿敖嘉說事,危及自己的地位。能斬草除根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蛇祖大人饒他一命,而這個小子卻這樣不知好歹,不但不盡心盡力伺候蛇祖大人以報恩澤,還竟敢在蛇祖大人重傷時背棄您!這種狼心狗肺、無情無義、自私自利的人簡直死有餘辜!依小的看,不如賜他一個萬蛇噬心的死法,好讓天下人都知道您的手段!”
蛇祖的眼光驀然一寒,大祭司身子一僵,明明知道自己對着的不是蛇祖的虛像而已,但他還是感覺到了那股森森寒意。不知哪句話得罪了蛇祖,大祭司心中暗覺不妙,忙把頭一低,屏息凝神,不敢再多說一句。
“哼。大祭司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蛇祖冷冷一笑,大祭司身上的寒意不減反增,如同大冬天裏被人兜頭澆了一桶冷水般全身發寒。
“小的不知蛇祖大人意指何處。”豆大的汗濕了大祭司的背。當初兩眼被活生生燒瞎的痛苦他可還記憶猶新呢。
“你不就是怕敖嘉回來跟你搶巫宗國的控制權麽?我好歹也活了這麽些年了,你肚子裏才裝這麽點壞水就有膽來糊弄我?!”蛇祖哂笑。
“蛇祖大人說的是。”小心思被說破了,大祭司也索性不再掩飾,“不知蛇祖大人是否還記得我們之間的交易。”
“唔?”蛇祖不置可否。
見蛇祖一副不想搭話的樣子,大祭司只好硬着頭皮說下去:“你說過的。我每十年給你上供,而你則賜我長生與這巫宗國的永遠控制權。”
蛇祖眼中隐隐透出一絲不耐煩:“那又如何?”
“難道蛇祖大人您想違背契約麽?”見男人始終無動于衷,大祭司的聲音不由因緊張而拔高了幾分,“若如此,巫宗國将不再為蛇祖大人提供您恢複所必須的血液……”
“放肆!”蛇祖的聲音陡然拔高,“你這是在威脅本尊麽?!”
大祭司還沒來得及回話,突然身上一聲輕響,像那些在他看來再低賤不過的賤民一樣,他的身體也開始大肆地流失血液,血液從每個毛孔裏流出來,直直地鑽入土地消失不見。
蛇祖的臉色微微好看一點,只聽他用再森冷不過的嗓音道:“別以為我身受重傷,你便有了與我叫板的權利!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的恢複并不需要你那些無足輕重的祭祀儀式來作為媒介。你,還有你們巫宗國裏面的百姓,對于我來說不過一些圈養的家禽而已。只要我願意,別說要你們一點點血,就是讓你們挫骨揚灰,對于我來說也是易如反掌!”
蛇祖說完這些,大祭祀身上的壓力一松,血這才慢慢地止住了。
“至于你與我之間那所謂的契約。你有什麽資格來質問我?要不是看在你祖上于我有恩,我才懶得管你死活。你還真以為天下有這麽好的事?只是每十年送一個祭品而已,不但能得到巫宗國,還能長生不死?我要是你,在心裏偷笑都來不及,哪裏還有膽子用契約來要挾別人?我明白地告訴你,契約繼續與否的主動權掌握在我的手裏,我想停就停,我想繼續就繼續,你只能接受。要是你再這樣不知天高地厚下去,違背契約引起的小小損失,我還真沒有看在眼裏。”
先是失血的痛苦,然後又這樣直接的威脅,大祭司被蛇祖的一番話直吓出一身冷汗。要是這個男人要反悔,只憑他手裏的一紙契約的确不能把他怎麽樣。但要讓他就這樣知難而退,他又有些不甘心。無奈,大祭司只能把自己一肚子的不滿收起來,忍氣吞聲地道:“那蛇祖大人您的意思是……”
“把他看好,給他吃好的穿好的,不能讓他受一點委屈……”說到敖嘉,蛇祖的眼神不由又暗下來,聲音裏有種說不出的累。
大祭司本以為蛇祖就是不處置敖嘉也不會讓他太過輕松,所以聽到蛇祖這樣說時,心裏大大地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心狠手辣的蛇祖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蛇祖大人,您這又是何必呢?不過是一個背叛你奴隸,您為何……”
不知是蛇祖在走神,還是心裏的秘密壓得太久,他竟幽幽地嘆息一聲,一句話從嘴裏漏了出來:“他肚子裏有我的孩子。”
“!”大祭祀聞言心中一怔。原來是這樣……只是片刻之間,他心中便有了計較。于是他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突然恭敬道,“小的明白了。”
大祭祀這時已經徹底看清了眼下的形勢。盡管他與蛇祖“合作”這麽多年,但現在,在蛇祖面前,他無疑已經“失寵”了。那個賤民真是了不起,送到蛇祖面前,不但能從蛇窟中全身而退,還能讓蛇祖為他神魂巅倒。孩子?哼……再加上這個孩子,那以後他在蛇祖面前就真的是徹底沒得混了。到時候敖嘉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自己又跟他有過節,那以後……他必須要做點什麽。
大祭祀眼神的寒芒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