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哥哥
剛開始的時候幾個人還興致勃勃，一邊爬山一邊聊天，講的也就是學校裏的那些事。前幾天隔壁班的誰誰誰早戀被抓住了，誰誰誰又和誰誰分手了，小測成績、國慶作業……
“物理那幾張提升卷也太難了，昨晚做了半張，我都懷疑我沒讀過書。”陳瑤一臉愁容的對着蔣欣馨抱怨。“要不我明天來找你一起做吧。”
蔣欣馨爬山爬得臉有點紅，和陳瑤一起走在後面，笑道：“你來呗，不過我也沒寫完，估計我們班也就譚卓寫完了，他寫作業特別快。”
陳瑤撇撇嘴沒說話，前面的徐航聽到了立刻回過頭，有些不滿地嚷嚷：“提他幹嘛啊？”
其實徐航以前也就覺得譚卓這人有點神經質，但沒和對方起過沖突，只有上次被嘲笑，雖然方颉解了圍，但他想起來依舊有點不爽。
“好啦，都是同學。”蔣欣馨習慣性打圓場，“譚卓雖然性格不太好相處，但真的很厲害。”
“再厲害有我同桌厲害嗎？”徐航把手搭在方颉肩上，“我同桌這才叫學霸好不好，上次的年級第一是誰？”
蔣欣馨估計還想維系一下班裏同學的感情，接着說：“譚卓家裏條件也不太好，家長會好像沒人來開過……”
旁邊一個男生大大咧咧地插嘴：“譚卓家裏好像只有他奶奶和他爸吧，我小學的時候以前和他家一個胡同。”
他撓了撓頭，回想了一下才接着道：“反正我沒見過他媽，他爸好像挺兇的。”
蔣欣馨可能覺得背後說別人的家庭不太好，擺擺手道：“反正你們要是不喜歡他就別和他打交道就行了，不要起沖突，都最後一年了。”
徐航哼了一聲：“我懶得理他。”又轉頭沖着方颉道：“你說是吧同桌。”
方颉想了想，答：“如果他不惹我的話。”
畢竟譚卓目前挺讨厭自己的，他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會不會到自己動手抽人的地步。
畢竟那個人有點神經病。
徐航一臉震驚地看着方颉：“靠，同桌你好拽。”
方颉本來回答的是真心話，被他搞得有點想嘆氣，只能問：“還有多遠？”
“再四十分鐘吧。”徐航答。
據說山頂有個挺漂亮的寺廟，很小，也不算出名，但是風景很好，一般人爬了山會順便來求求簽拜拜佛什麽的。徐航準備堅持要爬到頂，準備為下一次的考試還有未來的高考搞搞封建迷信。
這個時候他們剛爬到一半，陳瑤和蔣欣馨體力明顯有些不行了，在半山腰的亭子歇腳時陳瑤一邊捶着小腿一邊搖頭，表情愁眉苦臉：“不行，我腳有點疼，你們上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們。”
她今天穿了雙薄底的帆布鞋，本來也不太适合爬山，蔣欣馨坐到她旁邊，看向方颉他們。
“要不你們上去吧，我和瑤瑤在這兒等你們下來。”
方颉看向她們，問：“你們能行嗎？”
“放心。”蔣欣馨笑道，“這人還挺多的。”
在涼亭裏休息的人确實多，男女老少都有，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徐航也不勉強，爽快地道：“那你們有事就打電話。”
見蔣欣馨點頭，幾個男生才繼續往山上走。
往上走了挺長一段時間，路上的人稍微少了一些，大概是因為上面的路有些陡峭，放棄的人也多了他們幾個剛開始倒是挺興致勃勃的，七嘴八舌的說些球賽游戲之類的，後來覺得累了，對話的頻率也少了。
一旦安靜下來，周圍環境的變化就會很明顯。不知道什麽時候，原本早上還挺好的太陽不見了，整個山間都陰了下來，山風吹得挺涼快。方颉擡頭看了一眼，雲層有點厚，有片灰黑色正在從不遠處蔓延過來。
他皺了下眉，掏出手機看了眼天氣：“可能要下雨。”
“不會吧。”徐航愣了下，“我昨天查天氣遇到的時候說今天天氣挺好的啊。”
“希望別吧。”方颉在心裏嘆了口氣，“山裏下雨挺麻煩的。”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他們大概接着走了不到十分鐘，方颉感到額頭一涼，有水砸在了上面。
下一秒，伴随着隐約的雷聲，黃豆大的雨水噼裏啪啦全砸了下來。
這場雨來得毫無征兆，聲勢浩大，典型的雷暴雨。爬山的人都有點慌了，一時間有人往上爬有人往下沖，想就近找個落腳點。
雨勢兇猛，幾人瞬間衣服就濕了大半，沒有人帶傘，徐航估計有些懵了，兩只手護住頭在雨裏扯着嗓子喊：“怎麽辦啊？”
涼亭隔挺長一段才有一個，現在他們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徐航大聲道：“往上找個涼亭？估計不遠了。”
“別往上走。”方颉搖搖頭，“往下找吧。”
“那個挺遠了——”
“不知道這場雨要下多久，往上太危險了。”方颉道。
雖然突然的雷暴雨一般持續的時間都不會很長，可能一小時兩小時，但這場雨太大了，如果還往山上走方颉擔心會有山體滑坡之類的危險，不如趁現在還沒下多久找機會下山。
方颉不愛說話，但他做決定的時候很容易讓人信服，幾個人沒在說什麽，立刻跟着他往下走。
往下的路上人也很多，路因為下了雨有些滑，大家都不太敢走太快，居然開始有點擁堵。暴雨裏徐航有點冒火，不停往前面看。方颉聽了一會兒，确定雷電已經沒有了，随即拍了拍徐航，道：“先給蔣欣馨她們打個電話。”
徐航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掏出手機撥了過去，隔了挺久蔣欣馨那邊才接電話。說是公園的工作人員正在組織她們下山，差不多已經到山腳了。
徐航渾身濕透，手機握在手裏都有點打滑，沖着電話那頭費勁地嚷嚷。
“行，你們先下山，打個車先走，不用等我們！”
他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下去，不用猜也知道蔣欣馨他們也淋得差不多了，總不好讓兩個女孩兒濕着衣服等他們。
那邊徐航還沒挂電話，方颉的手機已經響了。
方颉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江知津。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先一步劃通電話，放到了耳邊。
“喂？”
隔着大雨聲，那邊的江知津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清楚。
“還在山上？”
“嗯。”方颉答。“有點堵。”
江知津道：“注意安全，我過來找你。”
“現在？”方颉愣怔了幾秒，“你開車過來？”
“不然呢？”江知津好像笑了一下，“找個地方避避雨，別站樹底下啊，我馬上過來。”
“……知道了，這點常識我還有。”方颉有點無語，又忍不住說了句“開車慢一點。”
雨太大了，可能開車都不一定能看清路。
“知道了。”江知津答了一句，沒再多講，直接挂掉了電話。
而那頭，幾個人的父母也已經紛紛打來了電話，問他們是不是還在山上，要不要來接。徐航對着電話那頭哀嚎：“當然要了，你讓張叔來接我，不然你兒子可能就被雨困山裏了。”
幾個人混着人流與大雨往下走，剛開始徐航還用手擋一擋，後來幹脆直接放棄了——雨太大了，根本沒有機會。
幾個人渾身幾乎都濕透了，剛才和他們讨論譚卓的那個男生哭笑不得罵了句髒話。
“我靠，這也太倒黴了吧。”
旁邊的男生笑道：“天氣預報有毒。”
幾個人心态倒是挺好，在一衆罵罵咧咧的游人裏格外突出，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看見一個涼亭，幾乎已經要被人站滿了。
“進去嗎？”徐航嘆了口氣，“要不咱們繼續往下吧，反正也淋得差不多了。”
期間蔣欣馨打了個電話過來，說她和陳瑤已經出了公園，問要不要等他們，幾個男生不約而同地拒絕了，讓她們先回家。
四人苦笑着接着往下走，徐航哀嚎：“這都什麽破事啊——”
方颉沒說話，他在想江知津到哪了。
如果是從家裏出來，大概需要四十分鐘，就算開得再快也要半小時，江知津應該沒那麽快。但對方和自己打電話的時候聲音有點遠，像是藍牙耳機，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他是看到下雨就出門了嗎？
應該是。
方颉這麽想着，輕輕吐了口氣。
一路上都有景區工作人員疏散和維持秩序，快要到山腳的時候，方颉的電話又響了，他想也沒想立刻接通了電話。
“喂。”
“山裏不許進去了，”江知津道。“我在入口這等你。”
不知道為什麽，方颉居然有些慌了，他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前面的路程和人群，飛快換算自己還有多長時間能到進山口。
“大概還要十分鐘。”
“知道了，等你。”江知津答。
挂了電話，前面後面的人依舊很多。
剛才方颉沒覺得，現在突然覺得前面人的速度太慢了，簡直是在用龜速往前挪，讓他恨不得開口喊前面的人快點的程度。
但雨天人流量多的地方為了保證安全只能這麽走，差不多又過了十五分鐘，四個人終于挪到了進山口。
方颉一眼就看到了江知津。
對方現在入山口，撐了一把黑色的折疊傘，手裏還拿着兩把疊好沒拆開的，看起來像是新傘，應該是給他們準備的。
雨實在是太大了，車只能放在停車場，江知津一路走過來褲子居然也濕了大半，已經可以擰出水。
方颉立刻朝對方走過去。徐航他們不明狀況，也趕緊跟了過去。到了面前，方颉看着江知津，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下意識道：“你——其實在停車場等我就行了。”
“然後讓你們淋過去？”江知津看傻子似的看了眼方颉，把手裏的兩把傘遞給了徐航他們。
方颉這時候才想起來介紹，對着徐航他們擡首示意了一下。
“這幾個是我同學，這個是我——”
方颉停了幾秒，在要不要被江知津抽這件事情上衡量了一下，看了眼江知津才接着道。
“我哥哥。”
然後他看見江知津嘴角一勾，非常明顯的笑了。
靠。
被大雨淋了個透，渾身都是涼意的時候，方颉的耳際無端的有點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