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伺候 讓香桃去你屋裏伺候
彩月是在東次間發現香桃的,她靠在羅漢床上閉目養神。
彩月快步走過去,俯在她的腿邊,帶着哭腔道:“小娘,都怪我,可是我明明把玉壺收好了呀,怎麽又突然出現在袁小娘手上。”
香桃動了動眼皮,平靜道:“這不怨你,她們自是早早就盯着你了。”
彩月臉上帶着疑惑,“那酒怎麽了,袁小娘這一出又一出的,是想害你麽?”
“她們是想害我,但卻不止袁湘一人,她沒那個腦子。”袁小娘年齡最小,做事沒有主見,甚至她對香桃的不滿,也是人雲亦雲,想讨好別人,她根本整不出這一大圈子的彎彎繞繞來害人。
況且剛才香桃故意走過去還她玉壺,她非但沒有落敗感,還一副奸計得逞的小得意,簡直匪夷所思,難道這事還有後續?還是單純高興給夏淵敬了酒?
“她們?除了袁小娘,還有誰啊?”彩月更疑惑了。
“目前還不知道,看看誰和夏淵身邊的人走的近再說。”如此了解夏淵的喜好和“青蟻”,一定是和夏淵身邊的人有密切的聯絡。
彩月似懂非懂,她忍不住瞄了瞄和她說話的人,若不是長相聲音都一樣,她真要懷疑這是另一個人,小娘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靜還有條理。
她撓了撓頭,突然想起正事,忙去拉香桃的胳膊,“小娘快走,正廳要開席了,老夫人叫你快過去。”
祖母點名,她不得不去,香桃怏怏的起身,帶起一陣香風,彩月以為自己聞錯了,貼着她的身子,使勁嗅了一下,突然驚呼:
“小娘,你什麽時候用的熏香?”
夏淵不喜歡香味,他回來前,府裏的人自覺都不熏香,而香桃更誇張,得知他不喜香,把屋裏的香全部扔了,但今天她身上怎會香香的。
“家裏也沒香啊。”彩月一臉的不可置信
香桃舉起胳膊聞了聞,還真有淡淡的香味,這種香味她很熟悉,醇清幽遠,使人清心靜氣。
突然她想起來了,重生之前的三十年來,她日日與它相伴,這是香亭裏點的佛香,沒想到重生回來,濡染在她身上的佛香也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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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月忍不住多吸了幾下鼻子,“真好聞,不過.”她提醒道:“将軍不喜香,小娘盡量離他遠些。”
香桃心道,這還用你提醒,他喜不喜香我都要離他遠遠的。
待兩人走進膳廳,大部分人已經落座,國公府都是女眷,夏淵又不是外人,故而也沒有分席之說,個人按着位份排座。
香桃轉身往後走,卻見花嬷嬷走過來,把她領到夏老夫人那一桌,請她坐在夏淵的旁邊。
夏淵還未娶妻,按理來說,後院的這八個妾室都有機會跟他坐一起,香桃走到寬大的雕花木椅旁,見那幾房平常得臉的小娘在老夫人面前圍着,估計是在暗暗争取夏淵旁邊的位置,畢竟大家都是妾室,說不定老夫人就點了誰的名。
誰知讓香桃得了這好處,大家登時拂袖離去,這其中動作最大的非柳小娘莫屬,她是太後的遠房侄女,在府裏比別人多了幾分體面,自然以為所有的好處都該是她的。
若擱以前,香桃自然不敢得罪她,非站起來拱手相讓不可,但今日她自然不會讓,未加推辭就坐了下來。
上一世的經驗告訴她,在這國公府,你若是個肉包子,你所有的善良和謙讓都會被貶低為懦弱,任人欺辱。
香桃坐的這一桌是上桌,夏老夫人居于正位,右手邊是夏淵,她坐在夏淵的右邊。
夏老夫人左手坐的分別是長房的一妻一妾,大夫人和林姨娘,大夫人是長房嫡妻,在媳婦裏地位自然是最高,可惜她身子骨弱,所以國公府的中饋之權由林姨娘代管。
按說夏淵的父親,老國公爺是夏老夫人親生,是嫡子,也襲了爵,理應由他們這一房主持中饋。
但老國公爺在戰場殒命,白姨娘,也就是夏淵的生母也跟着去了,而正妻寧遠夫人,未出閣前是寧遠公主,嫁進國公府不過一載,就去白馬寺帶發修行,每年只有歲至那天才回來一次。
前世,生前香桃在國公府沒見過她幾面,死後,在白馬寺倒是時常看見她。
寧遠夫人常年不在府中,白姨娘離世,他們這一房在府中沒有女眷,故而中饋就落在林姨娘手中。
不過,林姨娘精明能幹,把國公府打理的順順當當,她來主持中饋,旁人也說不出什麽,要說誰能撼動她的地位,也就是夏淵未來的正妻了。
所以,當她看到香桃坐在夏淵身邊時,笑的意味深長,打趣老夫人道:“母親慣愛以貌取人,挑了個穿的最好看的坐在懷瑾旁邊。香桃對懷瑾啊,也真是上心,她還是去帳上預支下個月的月銀,買了這身衣服呢。”
此言一出,衆人臉上的表情,好不精彩,這不是在暗示香桃不會過日子,想以色侍人麽。
夏淵也微微側目,瞥了她一眼,神色複雜。
香桃大概知道夏淵心裏所想,夏淵雖然俸銀不少,但不喜鋪張奢華,衣食住行都很簡單,生長在簪纓世家,身上連塊玉佩都沒有。
他這樣的人聽到香桃預支月銀買衣服,心裏定然不喜。
香桃心裏冷哼一聲,這才哪到哪呀,她為了夏淵花的冤枉錢多了去了,連嫁妝都花的一分不剩。
但那是以前,以後絕對不會。
老夫人乜了林姨娘一眼,“香桃這樣很好,我老了,就愛看這些花紅柳綠,這樣府裏才熱鬧。”
大夫人捂着嘴笑,“母親若想熱鬧,得個金曾孫不就行了。”
她這句話點中了陸老夫人的心思,桌上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往夏淵身上飄,不知哪位小娘,今晚能得到他的垂青。
香桃卻仿佛置身事外,小口的啜食碗裏的香露子。
夏老夫人想抱金孫,可沒那麽容易,她記得上一世,很多年以後,她是一縷魂魄時,在白馬寺的香亭見過祖母一次,那時她來給佛祖上香,求的竟然還是抱金孫。
可見,夏淵很多年都不會有孩子。
但夏老夫人可不這麽想,她都瞧見了,适才夏淵多望了香桃兩眼,她這個孫子,無論什麽國色天香從來不會多看第二眼,剛才他可是對着香桃的背影怔了一會呢,難道他這鐵樹要開花了?
香桃這孩子,慧覺是遲鈍了點,行為舉止也略顯浮誇,但勝在純善樂觀,長得也好看,那身段一看就好生養。
夏老夫人看着身邊的一雙人,心裏止不住的高興,飯也跟着多用了些。
“用完膳,讓香桃去你屋裏伺候。”夏老夫人轉臉看着夏淵,像是随口一說。
可這句話如熱油裏滾水,在桌上炸開了,衆人神情一頓,驚得合不攏嘴,不約而同的看向老夫人,連香桃都轉過臉,甫一對上夏淵剛毅的側顏,她又漠然轉回來。
夏老夫人的心思不難猜,雖然大家知道她今晚必會點人進夏淵的屋,可就這麽說出來,還是很令人震驚。
夏淵可是北地大将軍,鎮國公府的國公爺,北雍未來的依仗,是京都最有前程的男子,誰都知道,為他生下第一個孩子意味着什麽。
有誰不羨慕這份殊榮。
可是,香桃不想要,上一世她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也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冷漠無情,重新來過,她不會重蹈覆轍。
而且據她的記憶,夏淵回京後,沒有寵幸任何人,至少在她癡傻前,他沒有。
上一世,祖母也是旁敲側擊,可是以夏淵在家裏的地位,只要他不願意,沒人強迫的了他。
所以,祖母再急也沒用。
香桃心裏已經恢複了波瀾不驚,她捧起了手裏的琉璃盞,準備繼續喝她的香露子。
夏老夫人含笑看着夏淵,在等他的回答。
“好。”夏淵說。
香桃手裏的琉璃盞差一點掉到桌上,她轉過身子,瞪大眼睛看着夏淵,裏面寫滿了大大的震驚。
夏淵則長目微睐,下颚骨繃着,雙手握拳放在膝上,周身都有點.緊張?
香桃有點看不懂,夏淵怎麽會這麽輕易的答應,這樣的自己明明是他最讨厭的樣子。
她忽然想到,還有一個殺手锏沒有使出來。
只見她用絹帕輕輕的抹了抹嘴,故作惋惜道:“承蒙祖母厚愛,但對不起,我今晚不方便服侍将軍。”
衆人比先前表現的還要吃驚,祖母皺眉看向她,問:“怎麽了?”
“我今天用了香,而将軍他.”聞不得香,這是阖府都知道的常識。
祖母閃了一下眼睫,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我聽林姨娘說,懷瑾人還在邊關,你就寧肯花大價錢買昂貴的無香顏粉口脂,怎麽他回來了,你反倒用起香了?”
祖母說的是事實,她無以辯駁,只好走到祖母身邊,貼近了讓她聞。
夏老夫人仔細嗅了嗅,還真是那麽回事,她面臉的遺憾,轉臉看向夏淵,“懷瑾,你看要不要換個人?”
香桃站在夏淵的後面,見他耳後青筋暴起,額角冒着細密的汗,膝上的兩個拳頭攥的生緊,指骨幾乎暴出來。
他緩緩擡頭,仿佛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不換。”,然後站起身,朝老夫人輕輕一禮,一把抓起香桃的手,在衆目睽睽中,向後院走去。
香桃又驚又氣,她一路被夏淵拉進院子,他的手像一把大鉗子,她幾經掙紮都脫不開。
他一腳踹開寝室的門,遒勁的大手将她扯進屋內,頂着她在牆上,單手捏着她的下巴,啞聲道:“你在酒裏放了什麽?”
他喘着粗氣,眼尾兩抹緋紅,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還沒等到香桃的回答,就向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