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高攀27

她是非常誠懇地說完了這段話, 只見江聞朝坐在沙發上，依然沒有說話。

白樂說完去看他的反應，見人沒有動, 一句“如果實在不行我們還是終止合約”憋在喉嚨口，嘗試着叫了一聲：“江總？”

沒有回應。

白樂走近他，聽到了極淺而均勻的呼吸聲。

……這厮是睡着了？

白樂覺得肺都快要氣炸了,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收款短信, 顯示到賬六位數——白樂深吸一口氣, 突然……好像覺得也沒那麽生氣了。

她按照網上說的做法用沾濕的棉簽給他滋潤了一下嘴唇, 然後把他輕輕放在沙發上, 從櫃子裏找了條毯子蓋上, 做完這些覺得自己仁至義盡，回到自己卧室裏, 鎖上門，睡覺。

第二天白樂醒過來走到客廳, 發現江聞朝仍然沒有醒。

她站在一邊把醒酒湯煮好，用碗盛着放在桌上, 打算下樓去買點菜。

早上六點左右外面的集市人還比較多, 白樂遇到了下樓買菜的李柔，二人打了個招呼。李柔還要送小寶去學校, 于是先離開了。

白樂買了幾根茄子，又買了點排骨, 正打算回家，一只手攔住她的去路。

可能是因為最近幾天遭遇的事情，白樂下意識擡起腿就狠狠來了一腳。

一聲吃痛的悶哼想起，白樂擡起頭, 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眯起眼睛想了想：“來挖牆腳的？”

一個蠻貼切的稱呼，男人強忍住腿上的痛楚，把手裏的名片遞過來：“藍宇時報，傅則明。”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的？”白樂一臉警惕，沒有接名片。

“……沒有啊。”傅則明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衛衣，搖搖頭道，“我也沒想到下樓買菜會碰到你，我就住在前面那幢樓，正好兜裏有名片，就遞給你了。”

白樂将信将疑，傅則明只好把手中用塑料袋裝着的青菜提起來：“我真出來買菜。”

“名片拿回去吧，別來找我了。”白樂皺着眉道。

“別啊，白小姐，我看過你寫的文章。”傅則明锲而不舍，“我覺得待在樞紐時報對您來講實在是太屈才了，我們藍宇可以給你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白樂沒有理他，直接往前走。

傅則明連忙跟上來，嘗試去拉她的手腕，還沒碰到白樂的袖子，就再次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

白樂聞聲望去：“江聞朝？”

“這男的誰？”江聞朝一看就是剛睡醒沒多久的樣子，眉頭緊擰，手中的力道逐漸加深。

“疼疼疼……”傅則明連連求饒。

“同行，來挖我的。”白樂表述非常簡潔。

江聞朝這才松開手。

上回白樂看到傅則明的時候他穿的是一身西裝，手裏拿着公文包，倒是模糊了年紀。現在穿着常服看起來年紀不是很大，可能跟相星子差不多，有可能是真的疼了，眼邊還有點濕，像個受了挫的小白臉。

他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正要說什麽，看到江聞朝的眼神，又縮了回去。

白樂跟着江聞朝往回走：“你下來做什麽？”

“看到屋裏沒人。”江聞朝沒有多解釋。

這個理由說了跟沒說似的，白樂回到家裏把買好的菜放進冰箱，看在銀行卡餘額的份上，友好地問江聞朝要不要留下來吃午飯。

“不用了。”江聞朝看了一下腕表，“我今天約了人。”

白樂前腳客客氣氣送走這位爺，後腳就收到了楊清苑打來的電話。

楊女士好像很久沒有給她打過電話了，白樂接起來，覺得莫名有些陌生：“喂媽。”

“你現在有沒有空，”楊清苑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熟悉，但在白樂的印象裏她好像從來都沒有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過話，“我丈夫入院了。”

她用的是“我丈夫”而不是“你爸”，白樂握着電話起身：“怎麽了？”

“他今天開着車的時候，一輛車突然撞過來，現在在醫院裏，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一輛車？”

“一輛桑塔納，是廠裏一個工人租的車。”

白樂不說話了，楊清苑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工資已經拖欠好幾個月了，廠裏工人鬧了不止一回，工人買不起車，租了車也要過來撞人，可見已經被逼到了什麽程度。

“我不去。”白樂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麽溫度。

電話那頭，楊清苑呼吸聲聽起來有點局促：“樂樂……”

“說了不去就不去。”白樂左手拿着電話，低頭看着自己右手的指尖，“住院了找醫生，工資拖欠的趕緊發，找我做什麽？”

“他沒錢了。”

“啧，江聞朝沒給他錢？”

也許是沒想到白樂的态度這麽強硬，楊清苑深吸了一口氣，開口：“他去賭了——不僅僅是工人工資的問題，銀行下個月初就要把房子作為質押拍賣掉。”

跟陸問駒這人相處了這麽久，白樂聽了見怪不怪：“是嗎？那挺好的。用不用坐牢？”

“白樂，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白樂沒吭聲。

“錢不多，三千萬。樂樂，這對于江總來說——”

“三千萬啊……”白樂打斷她的話，手指逐漸攥緊，“無能為力，你們自求多福吧。”

正要挂斷電話，楊清苑突然喊住她：“白樂，你有沒有去墓地看過？”

見白樂沒有把電話挂斷，楊清苑繼續開口：“其實以前你欠的一些費用，是媽媽幫你補上的。但我畢竟嫁到陸家來了，用陸家的錢補貼亡夫，怎麽也說不過去，所以一直沒有跟你說……”

“我知道。”白樂聲音淡淡的。

“你知道？”

“陸家欠的那筆錢已經一筆勾銷了，還不夠？”

那确實是一個相當龐大的數字，楊清苑心裏也清楚，她還想說什麽，然而白樂已經把電話挂斷了。

看着熄滅的屏幕，白樂腦海中突然回想起那天薛老板說的“你爸早就答應讓你陪我一晚上了”，胃裏有點犯惡心，對着水池幹嘔了一會兒，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她不止一次覺得自己的力量真的很渺小，無論是陸家還是任家，或者是成為女星的顧盼兮，任何一個人都有不弱的資本實力和信息來源，可是她什麽都沒有。

她現在卡裏有二十多萬，對于強大的資本來說，連一根細微的絨毛都算不上。

白樂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聽到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是顧盼兮打來的，這個電話她認識。

“喂，白樂，你沒事兒吧？”顧盼兮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你家的事情我聽說了，你現在在哪兒？”

“不是我家的事情。在家。”

是兩個問題的答案，顧盼兮愣了一下，立刻聽懂了：“那……我可以知道你家在哪兒嗎？我買了點東西，帶到你家一起吃。”

顧盼兮來的時候白樂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走過去打開門，顧盼兮緊張地拉着她東看西看：“吓死我了，我想着萬一你在陸問駒車上呢。”

“進來吧。”白樂把門關上。

“這是你自己買的房子啊？布置得還挺好看的。”顧盼兮走進客廳，環顧四周道，“我買了份烤鴨過來，還有幾罐啤酒，要不要一起喝呀？”

白樂笑了：“一起喝？”

“慶祝慶祝呗。”顧盼兮聳肩，“大學時候陸家人就對你那個态度，我還想着你有多蠢呢，現在終于長了點腦子，有點欣慰啊。”

聽到“酒”這個字，白樂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江聞朝把她拉到懷裏，登時連連擺手道：“別，我不喝酒，酒精害人。”

“不喝就不喝，過來一起吃烤鴨吧。”顧盼兮分給了白樂一副塑料手套，“你這兒還有吃的嗎？再弄點過來。”

白樂把早上買的菜拿出來，熱油下鍋，各種調料的香味瞬間充斥了整間客廳。

“哇，你這油好嗆！”顧盼兮連連咳嗽，“你以前都在客廳做飯的嗎？”

“以前我沒燒過這樣的菜。”白樂也有點被嗆到，“你過來加點水，不炒了，我們做排骨湯吧。”

顧盼兮用碗舀了些水倒進鍋裏，只聽“嘩啦”一聲，煙才小一點。

白樂的廚藝沒有很好，但還算可以入口。好在顧盼兮買了份烤鴨，兩個人分着吃，吃了個半飽。

顧盼兮開了一罐啤酒，自己喝了一口：“《破曉》殺青了，我打算先休息一段時間，等到播出的時候再接綜藝。”

“你演戲還順利嗎？”白樂捧着杯子和檸檬水。

顧盼兮點頭道：“還行吧，或許還行。我入圈比較早，開始不是接廣告嘛，認識了一個小老板，我們現在也還一直在一起，但是沒有對外界公開。然後慢慢地有了點名氣，是從小演員做上來的，粉絲都還比較買賬。”

白樂點頭：“那就好。”

“那你呢，你工作還好嗎？”

“也就這個樣子吧，勉強還是可以養活自己的。”這麽想着，白樂嘆了一口氣，“以前總想着賺錢買房子，現在有房子了，還是想着賺錢。”

“只有錢能給女人安全感嘛。”顧盼兮贊同道。

他們很久都沒有這麽談過話了，顧盼兮每次吃飯都喜歡喝點酒，一罐啤酒對她來說不算什麽。吃完了起來幫白樂收拾桌子，洗碗，兩個人都坐在沙發上，各有各的煩心事。

顧盼兮說男朋友還在家裏等她，下午就跟白樂告別了。

家裏有恢複了清淨，白樂打開微博刷了幾下，果然看到“小企業家拖欠工資被車撞”的一條，陸家不算什麽真的大富大貴，博文寫的時候連名字懶得加，全程用“小富商”來代替，當個噱頭博人眼球。評論區一片聲讨，沒有不罵的。

白樂又刷了幾下，突然一條熱搜蹿了上來，熱度還在不斷攀升。

大事兒總是壓着一起來，白樂揉了揉眼睛，點開熱搜，确定自己沒有看錯。

一個标題配上圖片，關鍵詞是#江聞朝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