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頭發 阮林絮這模樣,難免讓人懷疑她得……

面對程皇後的诘問,阮林絮頭臉紅漲,卻是支支吾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衆貴女見狀,難免竊竊私語,莫非這位素有才名的阮家千金,也和她們之中的不少人一樣,暗地裏找人捉刀代筆,否則怎麽會犯如此低等的錯誤?

若真如此可就好笑了,聽聞這阮三小姐并非長亭侯嫡出,而是鄉下農夫之女,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哩!

月貴妃面容鐵青,雖然也恨阮林絮給她丢臉,可誰叫兩人平日裏走得近,月貴妃不得不站出來幫她說句話,“娘娘也太咄咄逼人了些,那些尋仙遇仙之作,難不成還真得去過蓬萊、見過仙宮?不都憑想象模拟的麽!阮姑娘不拘泥于節氣,信手拈來,正可見她急智。”

阮林春不得不佩服這位貴妃娘娘的口齒,黑的能說成白的,活的能說成死的,果然能進宮的都有兩把刷子。

且今日明明是皇後舉辦的賞花宴,月貴妃卻一襲嫣紅長衣,襯得人比花嬌,硬生生連皇後都給壓了下去——可見這位寵妃的威勢。

若平日裏,程皇後或許讓她三分,可今日偌多世家貴女在側,又有阮林春這個堂侄媳婦,程皇後不肯失了面子,遂沉聲道:“既如此,就讓阮三小姐以夏、冬為題,另做兩首出來,也好湊個四角齊全。”

月貴妃不以為意,就算是找人代筆,不可能就背一首吧,死記硬背也能湊幾篇出來,遂以目示意阮林絮,讓她出來接招。

然而,阮林絮注定要令她失望了——當時雷電齊鳴,她只來得及扯下詩集上的一頁,當然也只記得這一首,別說當場另做了,便是要她将上半年作的那首《醉花陰》背出來都難,老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月貴妃見她面容慘白,身形搖搖欲墜,不禁咬牙切齒,“你怎麽了?”

這麽多人看着呢,難道要她在皇後面前丢臉?

阮林絮實在害怕,又不敢硬着頭皮交差,只得做出暈眩的模樣來,揉着兩邊太陽穴道:“娘娘,我有點不舒服。”

程皇後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那就到廊下歇歇吧。”

月貴妃的臉色則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都入秋了,哪裏還能中暑,不中用的東西,擺明了臨陣退縮!

貴女們白看了一場好戲,一個個神情精彩極了,倒是有利于她們接下來的發揮。其中真真假假,也難盡述。

倒是許怡人所做的小令,詞旨沒有易安居士那樣深厚,但是清新淡雅,也有一種妙處。

程皇後賞了個荷包給她,裏頭是兩枚金盞花——真的是赤金,打磨得十分細致。

許怡人慷慨地分了一朵給阮林春,“這是你該得的。”

阮林春:……姑娘,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但是在許怡人看來,不管阮林春有意還是無意,她在魚池邊告誡她的那番話都不啻于金石之言,若非如此,她又怎能摒除心魔、才思泉湧?

她決定了,今後阮林春便是她在京城的唯一摯友,誰都取代不了這份地位。

阮林春:……姑娘你太自來熟了吧?

不過,鑒于她不讨厭許怡人的個性,阮林春便默認了——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輪到阮林春了,衆人屏氣凝神,準備看她如何“表現”。

就連許怡人都為她捏了把汗,阮林絮已經遭到懷疑,倘阮林春所提詩作仍有代筆之嫌,整個長亭侯府都難免為人所指摘。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即是這個道理。

程皇後倒是語氣溫煦,“孩子,別怕,不過是家常玩樂,算不得什麽大事。”

月貴妃:……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這人怎麽還會變臉了?

阮林春迎着周遭或窺探或興奮的目光,坦然将懷中那個紙袋取出。

長廊下的阮林絮郁郁看向這邊,既希望阮林春出醜,又怕會連累自己——頂好是做些狗屁不通的詩句,把大夥兒的注意都給吸引過去,這樣自己就安全了。

然而,令她吃驚的是,阮林春所作并不十分高明,也不過分粗糙,只是,相當的平淡無趣。

代筆也不會找這種平平無奇的詩人吧?

月貴妃不禁笑起來,如春花盛放,神情卻有着無限嘲諷,“這便是娘娘藏着掖着的大寶貝?還真是讓人‘驚喜’。”

在場也跟着附和起來,說實話,看見阮林春将那個牛皮紙包掏出來的時候,她們還真唬了一跳,想着這人有多少銀子,買了多少詩句?

如今才知,不過是不值錢的東西罷了,難怪她連背都背不下來。

程皇後淡淡道:“貴妃,你急什麽,不妨聽聽再說。”

孫曉嘉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眼看阮林春從容不迫地往下念誦,她恨不得連牙花子都笑出來,“阮二小姐,我勸你還是別逞強了,便是背一百首,也不過贻笑大方而已。”

然而,伴随着阮林春聲情并茂的朗讀,月貴妃臉上的嘲笑卻逐漸消失無蹤,反而漸漸凝重起來。

孫曉嘉:……這種詩也能被感動?

面對衆人疑惑的目光,程皇後含笑道:“這是陛下所做的禦詩。”

衆人:……原來如此。

既然是頌聖之作,誰還敢面露譏諷,豈不成了對陛下不敬?孫曉嘉更是第一個緊緊地阖上嘴,恨不得拿縫衣針給縫上,早知道阮林春這般狡猾還留有後手,打死她也不會說那些話。

阮林春念誦完整整一百首詩,方才将那個紙包呈到皇後跟前,恭敬道:“臣女自知腹內草莽,不敢贻笑大方,因此親手抄錄陛下舊作數卷,以達聖聽,也慰娘娘相思之苦。”

程皇後命人供到佛前,拍了拍阮林春的手背,嘆道:“好孩子,你有心了。”

月貴妃一旁看着,目光幾能噬人。這一大一小當真演了出好戲,過了今日,勢必會有人稱贊阮家忠君,就連程皇後也會得到垂憐——畢竟這些詩句是為了慰藉她的相思呢。

其實,月貴妃實在誤會了,阮林春事先并未告訴其他人,不過程皇後臨場應變極強,配合得好罷了。

至此,程皇後一系可謂大獲全勝,倒是月貴妃先因阮林絮顏面無光,後又不熟悉皇帝禦詩,顯見得她并未将皇帝放在心上——這話傳出去可不好聽。

月貴妃忍不住冷笑,“阮二小姐當真是在鄉間長大麽?我瞧着怕是翰林苑的學士都遠不如你。”

阮林春比豬八戒吃了人參果還舒坦,驚喜不已,“娘娘真如此認為?謝娘娘擡愛!”

月貴妃:……她明明是在嘲諷,這人聽不出來麽?

可遇上這樣沒皮沒臉的對手,就連她也沒法子,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月貴妃只能勉強笑道:“阮姑娘真風趣。”

連貴妃都出言誇獎,衆貴女自然不甘落後,在她們看來,這不是吹捧阮林春,而是為聖上歌功頌德,只要是皇帝所做,哪怕狗屁不通,她們也能誇出花來。

阮林絮立在廊下,眼看阮林春衆星拱月一般被簇擁着,胸中怨妒難言,可就算如此,她也必須來捧個人場——人人都發表了意見,獨她靜默不語,莫非是對皇帝詩作有何不滿麽?

可是之前受了那頓羞辱,阮林絮心如刀割,又因久坐四肢有些乏力,等她一瘸一拐地過來時,卻不料被哪個魯莽的小蹄子絆了一下,竟令她跌倒在地。

阮林絮氣恨難當,待要找出那肇事之人,誰知擡起頭時,卻看到衆人訝異不已的目光。

孫曉嘉嘴快,“天哪,你頭上怎麽了?”

阮林絮下意識地摸向耳後,那塊方巾不知何時已經脫落,指尖觸碰到的,是那日燒焦之後、又被她剪得參差不齊的烏發。

大夏朝的女子素來以青絲委地為榮,尋常人沒事都不會剪發,何況又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古訓,除非得了疥癬或者癞瘡之類的頑疾,否則,誰都不想在頭上動刀子。

阮林絮這模樣,難免讓人懷疑她得了什麽惡病。

衆人齊齊朝後退了半步,就連月貴妃都面露嫌棄,下意識撫了撫衣袖——阮林絮往她宮裏來了好幾回,自己不會也傳染上虱子了吧?

太可怕了。

穿成抱錯文好運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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