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救人綠珠不好救,倒是把自己給救出去……
第45章 . 救人 綠珠不好救,倒是把自己給救出去……
阮林絮自個兒亦是瞠目結舌, 急忙分辯道:“娘娘,這是誤會,我根本沒偷!”
阮林春則鹦鹉學舌, 重複起她适才所語,“妹妹, 你當真沒拿麽?若此刻老老實實交代,娘娘興許會放你一條生路,姐姐我也會幫你求情的。”
阮林絮焉能聽不出她話裏的暗諷, 氣得銀牙暗咬,然而又能如何?她當然知曉自己清白,關鍵是沒有證據啊。
那金釵本應在阮林春兜裏搜出來, 為何忽然落到自己身上……阮林絮腦中靈光閃過,對了, 難怪阮林春主動要她來搜身,根本不是愛惜顏面,而是要借機栽贓到自己頭上, 虧她還能臉不紅氣不喘的, 這個虛僞透頂的女人!
阮林絮膝行上前,哀哀啜泣道:“娘娘,我真不知道這事,必是有人使的手段!”惱恨地瞪了阮林春一眼, “姐姐方才故意讓我搜檢,打的便是這個主意吧?除你之外,再無人近過我的身,唯獨你有機會把髒物塞到我袖中!”
深恨自己方才一時得意忘形,居然着了阮林春的道——就說此女詭計多端,斷不會束手就縛。
阮林春望着她遍布寒霜的皎白面容, 沉聲道:“你不曾近過我的身,可我也不曾近過貴妃娘娘的身,敢問那簪子如何被我拿到?”
阮林絮光顧着為自己分辯,毫不猶豫的道:“當然是王公公塞給你的!”
那領路的太監頻頻給她使眼色,可惜她沒看到。
阮林春于是放心地微笑起來,“哦,原來是監守自盜呀,我竟有這麽大的本事,能買通貴妃宮裏的人,娘娘,您以為呢?”
月貴妃無力扶額,真是越描越黑,再說下去,只怕這月華殿就該來一場大清查了。
她當然不肯讓程皇後看笑話,冷着臉上前,狠狠踹了阮林絮一腳,“下作的小蹄子,枉本宮這樣信任你,你卻不知感恩,反惦記起本宮的東西,還不快到後頭領罰去!”
阮林絮既恨好姐姐倒打一耙,又恨月貴妃同室操戈,将自己摘得一幹二淨,卻把髒水悉數潑到她頭上——但,誰叫宮裏就是這麽個吃人的地方,技不如人,該當認輸。等她掌握大權,勢必要把阮林春趕去邊塞服苦役,再讓月貴妃去五臺山為先帝守陵,好叫這些人知道,但凡欺負過她的,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阮林春無心理會原女主的雄心壯志,只姿勢曼妙的向月貴妃施了一禮,捧着那盒珍珠輕飄飄離去。
至于金簪子,當然仍舊回到月貴妃頭上。此刻她卻恨不得将簪尖對準自己的喉嚨,真是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她堂堂貴妃,卻叫一個鄉野裏長大的小丫頭給耍了,到底誰才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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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那王太監捏着把汗上前,“娘娘,阮二姑娘走了,咱們還要罰麽?”
“罰,當然要罰!”月貴妃恨聲道。就算不為做給外人看,她也不願輕饒阮林絮,誰叫她不中用,出的主意也都不三不四,平白惹人笑話。
賤胚子就是賤胚子,怎麽調理都修不出個模樣來。
這回用不着別人帶路,阮林春自己便摸到了椒房殿——看裝飾風格就一目了然。
程皇後等她多時,見她姍姍來遲,并不怪罪,只輕輕蹙眉道:“貴妃有沒有難為你?”
這宮裏誰不是七竅玲珑心,但凡鬧點風吹草動,左鄰右舍沒有不知的。程皇後是隐忍慣了,不屑也不能與月貴妃計較,故而即使明知宛香月半路截胡,她也不便為這點小事上門要人。
見阮林春平安回來,程皇後方松了口氣,又怕是傷在暗處,讓她褪了衣袖仔細檢查。
阮林春笑道:“娘娘,您多慮了,貴妃娘娘不是不分輕重之人。”
反正要打也只會打在阮林絮身上,她當然站着說話不腰疼。
不一時,制衣坊的人來了,程皇後讓阮林春乖乖站着,任由那些繡娘們拿軟尺在她身上比來比去,細微到連肩膀的寬窄,胳膊的弧度乃至胸脯的輪廓都比劃得一清二楚。
阮林春不慣與人肢體接觸,加之怕癢,那幾個侍女蝴蝶般在她脅下穿梭往來,她忍不住要笑,“娘娘,不用這樣麻煩吧?”
程皇後正容道:“女子一生就這麽一件大事,怎麽敢馬虎?你年輕所以不覺得,等你到了我這個年歲,想熱鬧都熱鬧不起來呢!”
阮林春模糊覺得,程皇後在自己身上寄托了部分理想——雖然是皇後,卻并非元配,想必當時的婚禮顧不上精細吧,何況宛家正在得勢,景泰帝多方平衡,也不會大操大辦。
這也成了程皇後畢生的憾事,或許正因如此,她才這樣珍愛眼前的小姑娘,惟願她與程栩美滿和睦,永無嫌隙。
阮林春算不上悲觀主義者,可她對未來始終秉持着審慎的态度,就算她與程栩目前互有好感,可離白頭偕老的境界依然太遠——誰能保證日後程栩或她不會變心?現在就要預知耄耋之年的恩愛,無疑太早。
況且……阮林春緩緩撫上自己的臉,她雖不覺得自己相貌平庸,但,世間為媒最講究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如今不過因着年輕水靈程栩才覺得有幾分新鮮,看多了就會覺得配不上了——等他的腿傷徹底痊愈,在外見了世面,相形之下,更會覺得家裏的黃臉婆難看。
阮林春并不自卑,她只是喜歡認清事實,并考慮到最壞的情況。所以,她不會放任自己在程栩身上傾注太多的感情,至少現在不會。
當然,成親還是得成親的,這是他們的約定,也是阮林春自己的謀生之路——脫離了阮家庇護,她當然得另尋一個靠山,到目前為止,程栩都是她最佳的選擇。
量完尺寸後,程皇後讓人将要做喜服的絹布取來,是一種銀紅的綢緞,哪怕在室中昏昏燭火下,依舊明豔迫人,可想而知,将它織成衣裳,在日色下會何等鮮亮美麗,攝人心魄。
阮林春再無不滿,心悅誠服的道:“謝娘娘厚愛。”
程皇後于是樂呵呵地讓人将綢緞拿回織造坊,準備裁制縫衣,“這衣裳本宮先替你保管着,且別讓阿栩知道,到時候再吓他一跳,好叫他曉得自己娶了個多麽美貌動人的新娘子。”
阮林春沒想到程皇後也有這樣童趣的一面,可見程家人不但性子妙,愛開玩笑也是一脈相承——将來生的孩子也這般活潑讨喜就好了。
阮林春渾然不覺自己将造人列入今後日程,只依依不舍地摩挲那匹綢緞,這樣美的衣裳,一生卻只能穿一次,感覺好浪費啊!
或者她可以跟程栩先和離再複婚,那樣就物盡其用了。
阮林春晃晃腦袋,撇開這個荒謬的念頭,忽然想起一事,“娘娘,我想請您救一個人。”
這件事雖不大,但,貌似只有皇後能管,旁人是不敢到月華宮捋虎須的。
程皇後當然義不容辭,能給貴妃添堵,她求之不得呢。
兩人到達月華宮時,阮林絮正跪在天井裏頭苦不堪言,大毒日頭曬着,讓她烏發被汗浸濕,一绺绺貼在臉頰上,膝蓋雖然沒墊碎瓷片,可像她這等千金小姐,皮肉細滑,跪上半個時辰就夠受的了。
眼看阮林春去而複返,還搬來了皇後,阮林絮心中一喜,料想是來解圍的——還是怕把自己得罪深了吧?這個阮林春到底有幾分眼色。
然而,她正要出言招呼,阮林春卻看也不看她一眼,筆直地從她身邊越過,來到一個身穿青衣的婢女跟前——那綠珠丫頭因為辦事不利,沒按原定計劃陷害阮林春,月貴妃正叫人掌嘴呢!
程皇後當即蹙眉,“貴妃,你這是做什麽?”
就算身份低微的宮婢,名義上也都是皇帝的女人,是不該任憑處置的。就算要罰,好歹避開面部,免得毀傷容顏——這也算宮裏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當然,似月貴妃這樣的自然有恃無恐,雖然惱恨阮林春搬救兵,但,皇後來了也沒什麽可怕,她責打自己的婢女,關別人什麽事?皇後的手再長,伸不到月華宮來。
月貴妃潦草施了一禮,漠然道:“這丫頭自己分內的事沒做好,嫔妾才讓人輕輕打了她兩下,皇後娘娘不會連這都看不過眼吧?”
說得輕巧,綠珠的唇邊已沁出血色,臉也白了,可見力道絕非一個女子所能禁受得起。
程皇後就算一開始不打算管閑事,這會子也激出些義憤來,按捺住惱意,“既是她不懂伺候,讓妹妹你煩心,本宮這便将人帶走就是了,省得你這般心急火燎,再憋出病來。”
月貴妃其實比皇後還年長幾歲,可聽皇後一口一個妹妹的,她卻半點高興不起來,只覺得這人存心給她添堵。
新仇舊恨一并發作,原本月貴妃不在意綠珠的去留,這會子卻非得将人留下不可,斷不能讓皇後如願以償,“娘娘仁善,嫔妾卻不能不分好歹,這丫頭如此蠢笨無用,若調到椒房殿伺候,不是故意給您添亂麽?嫔妾惶恐,若讓陛下得知,該說嫔妾不體恤娘娘了。”
話說到這份上,程皇後也無計可施,只能跟阮林春交換了一個失望的眼色——盡人事聽天命,只能這樣了。
可憐跪在地上的阮林絮滿心氣餒,綠珠不好救,倒是把自己給救出去呀!無奈她使了百遍眼色,阮林春都巧妙避開,只裝作看不見她的醜态——誰要她這會子體諒!
月貴妃好歹扳回一城,心裏的氣倒是順了,正要命人倒茶送客,景泰帝卻忽然造訪,聲若洪鐘的道:“貴妃這裏如斯熱鬧,看來,朕趕了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