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逸聞等那阮二姑娘進門,不把大房鬧得……
第47章 . 逸聞 等那阮二姑娘進門,不把大房鬧得……
景泰帝沉吟片刻, 竟是将決定的權利給了阮林春,“令尊行事,連朕看着都覺荒唐得很, 阮二姑娘,不知你意下如何?”
仿佛只要一句話, 皇帝就會褫奪爵位、再将她老子貶官似的。
程皇後不禁捏了把汗,她雖與阮林春相知不深,但每常往來, 也知她與其母感情極好,難免痛恨其父,如今遇上這麽個機會, 她會不會趁機報複——長輩不慈,做子女的卻不能不孝, 何況天地君親師,再怎麽講求公理正義,若真個大義滅親, 難免會讓皇帝不喜。
事實上皇帝也沒答允她什麽, 不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想試一試這女孩子的态度。
月貴妃同樣聽出裏頭的陷阱,心中暗喜,面色愈發柔和起來, “二姑娘,有什麽委屈,只管對陛下明說就是了,陛下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這當然是反話,一旦她說了,非但不能如願以償, 反而會讓皇帝勃然大怒——事關朝政,哪是婦人之言所能幹預?阮林春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哪裏聽得懂裏頭的彎彎繞繞,就等着看她自取滅亡好了。
想到此處,月貴妃紅唇微微翹起,她雖不喜阮林絮,可也受夠了阮林春這副嘴臉,最好一塊兒被趕出宮去,那才叫稱心如意呢。
然而,阮林春卻是油鹽不進,還圓滑的将皮球踢了回去,“陛下乃萬人之主,所見所知必定比臣女高明得多,但凡是您的決定,臣女絕無異議。”
小小年紀就将馬匹拍得爐火純青,月貴妃只覺甘拜下風。
景泰帝笑起來,“你倒乖覺,生怕朕會害你似的。”
心下卻有些憐憫這女孩子的處境,若不是自小受盡冷落白眼,誰又肯學得這般長袖善舞八面玲珑——生存不易,她雖然年紀不大,卻早早嘗遍人生中的酸甜苦辛了。
物傷其類,景泰帝也須還她一個公道,“你母親雖受了些委屈,但到底是家事,如今既已和離,那些前塵過往便無須計較了。”
就該如此,什麽元配嫡妻,是崔氏自己要走,何必賴到她們頭上?從來感情講究你情我願,強扭的瓜不甜,可見皇帝很明白這個道理。
阮林絮聽得正高興着,誰知皇帝話鋒一轉,“不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放心,哪怕阮侯爺不肯,朕也會逼他還清這筆賬,你與令堂只管放心便是。”
阮林春端莊施禮,她所求的本來也僅是這個,指望靠私生活打擊阮行止的仕途,她還沒那麽大能量——皇帝也沒那麽高尚,男人總是和男人共情的。
不過,堂堂朝廷命官連家庭都理不好,皇帝難免惱了此事,看來,阮行止想調入吏部的計劃,暫時得擱一擱了。
阮林春捧着皇帝親手寫下的債權書,巧笑倩兮看着地上罰跪的人,“三妹,陛下如此決策,你應該很滿意吧?”
阮林絮一手撐着裙擺,氣惱難言,恨不得當場将阮林春撕得粉碎——白紙黑字立了契書,這下不還也得還了,否則,官府只怕會來析産,強令分家。
想起自己名下那幾個利潤豐厚的鋪面,阮林絮簡直比用刀子割肉還難受,她的身世已經成了笑話,不曉得能否順利嫁入皇子府,若連謀生的資本都沒了,她該何去何從?
這母女倆可真是貪得無厭,縱使府裏挪用了些嫁妝,可吃喝不要錢,一年四季的衣裳不要錢?有本事吸風飲露去,居然敢來讨回,還讓皇帝湊了個整數——胃口這麽大,也不怕把自己撐死。
阮林春自是心安理得,雖然事後核對崔氏被用去了七萬二千兩銀,但,是皇帝自己要給她寫八萬的,她總不能違抗聖旨吧?
況且,別忘了還有利錢這回事,十幾年利滾利,只多收八千兩銀子已經很厚道了。
處理完一樁公案,景泰帝自是神清氣爽,摸着颌下短須,覺得天底下不會有比他更英明神武的帝王。
于是讓裴如海将案上那副畫作取來,賞賜給阮林春,算是表揚她勇氣可嘉。
阮林春對皇帝的藝術細胞不抱期待,但皇帝的墨寶能賺銀子,這就很實惠了,于是欣欣然接過,“陛下,您又瞧了什麽新鮮?”
景泰帝怡然道:“朕前日讀杜工部詩,有牧童遙指杏花村一句,覺得意境甚美,于是欣然提筆,繪下田園風光,你瞧,是否有耕牛慢慢、人跡杳杳之感?”
呃,這畫的是牛嗎?怎麽看都更像羊吧,牛哪有這麽苗條的。
阮林春腹诽了一番當朝天子不識民間疾苦,以致牛羊不分,嘴上卻只是唔唔應着——算了,能斂財就好,管他畫的什麽呢,只要出自皇帝禦筆,一坨屎都會有人誇的。
月貴妃看着那兩個嫩生生的“牛角”,臉色卻是緋紅,悄悄扯了扯皇帝衣裳,“陛下,臣妾恰好得了幾枝角先生,您要不要來瞧瞧?”
景泰帝覺得愛妃真是大膽,可又愛極了宛香月這嬌俏模樣,亦不忍申斥,只得輕咳了咳,“青天/白日說這些做甚?朕晚上再來看。”
月貴妃的眼睛愈發水汪汪的,“君無戲言,您可一定要來。”
程皇後嫌棄地別過身去,似乎很不堪入耳。
阮林春則一臉懵逼——這個還真觸及到她知識盲區了。@泡@沫
等到景泰帝借口批折子回勤政殿蓄精養銳,程皇後也帶着阮林春離開,後頭阮林絮楚楚可憐地道:“姐姐……”
阮林春的腳步有片刻停滞,但終究還是決然轉身,月貴妃願不願意放人,那是人家的事,而她跟阮林絮連姐妹都不是了——并不是現在才決裂,從一開始,她們便是壁壘分明的兩個點,永遠不能相融。
等回到椒房殿後,程皇後才望着眼前的女孩子嘆道:“你也忒膽大,平時在本宮面前倒罷了,怎的當着陛下也這般心直口快?子不言父過,你這樣冒失,幸而陛下不曾怪罪。”
阮林春笑道:“陛下乃聖明之君,怎會與我區區一介小女子計較?”
“那婚事呢?”程皇後瞥着她,“設若陛下收回成命,你跟阿栩還要不要成親?”
阮林春便不言語,她固然心悅程栩,但這不意味着她就會委屈求全——眼看崔氏因怕影響女兒的婚事,至今不敢公開和離的真相,連門都不敢出,阮林春看着着實難受。
她不過想讓自己的生母堂堂正正地走在陽光下,倘若皇帝連這點都不肯成全,那這位天子也沒什麽值得尊敬了。
程皇後啼笑皆非,見過膽大的,沒見過這樣膽大的——她當初若有這般勇氣,或許根本就不會嫁入皇家吧。
難得遇到一對志同道合的有情人,程皇後當然得盡力成全,她蹙眉道:“國公府那邊,本宮會派人傳話,總不至于影響你的婚事便是。”
阮林春很感激皇後好意,卻還是搖頭,“娘娘,不必了。”
和離的消息一旦公開,婚事必然會受影響——程家求娶的是正房嫡女,而非一個下堂婦的女兒。
程栩若真心想要她,必定會頂住壓力始終不渝:倘若他輕言放棄,或者尚需別人來勸他,那這個人也不必要了。
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如果各自都得委曲求全,那也沒什麽意思。
阮林春揣着灑脫的想法回到家中,向崔氏訴說一天的經歷,崔氏唯有嘆息。她那樣忍耐,如今還是撞破了——大抵天意如此。
好在,有了那筆欠銀,足夠她們母女後半生衣食無憂,崔氏拉着她的手諄諄道:“若程家悔婚,你也無須擔心,娘會再幫你尋一門好親事。”
阮林春靠着母親肩膀,依依說道:“不嫁人也無妨,我願意陪伴您一輩子。”
母女倆各懷忐忑,然而,直到黃昏,街上仍沒有半點動靜,更不見程家人過來,難道國公府當真這樣開明?半點也不計較?
程栩的人品她是信得過的,其他人怎麽也不聞不問?阮林春臉上擺成囧字,頗有種買了熱搜無人讨論的尴尬——看來全京城就只有皇帝一人最八卦。
程家二房老爺輾轉打聽出這樁逸聞,迫不及待回家跟妻子分享,“你看,咱們要不要請老太太出面,去阮家退了這樁親事?”
程二夫人嗤道:“退什麽退?大房娶了個不入流的兒媳婦,這該是好事,要你我操什麽心?”
她就愛看大房的笑話,那阮林春來京城一年不到,接連創下好幾件壯舉,她那個娘竟也跟着有樣學樣,放着好好的侯夫人不當,嚷嚷着要和離——這麽愛折騰的親家,等那阮二姑娘進門,不把大房鬧得天翻地覆才怪呢!
她為什麽要阻止?巴不得這潑皮快些過來。
程二老爺:……确定那阮姑娘只折騰大房?他可是聽說這人連貴妃娘娘都不放在眼裏呢。
可看夫人滿面紅光,程二老爺也不便打消她的熱情,只盼真如她所說,是大房娶了個喪門星就好了——千萬別連累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