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倒黴他看似健壯,其實都是些糙肉,不……
第48章 . 倒黴 他看似健壯,其實都是些糙肉,不……
皇城裏的人們并非不愛談八卦, 但一來此事太過離奇,二來,又是從宮裏傳出去的——雖然皇帝并沒有嚴令保密, 但,誰也不想當出頭鳥不是?
直到有好事者托相熟的親朋去長亭侯府打探, 得知三夫人确實已經離家不知去向,這才佐證了消息的準确,看來和離竟是板上釘釘了。
大周開國百年, 雖然和離不算罕見,但多數發自商戶——民間舊俗,商戶可娶平妻, 雖不為律法承認,但多花些銀子打點, 官府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并非所有的娘子都那般賢惠,倘若兩妻不能互容, 東西壓倒西風, 就難免有一方憤而出走,另立門戶。
可像崔氏這樣明媒正娶的官宦嫡妻,還有诰命在身,鬧出和離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一時間, 京市裏議論紛紛。
“崔夫人怎恁般不懂事?好歹也是東平伯府出來的,豈能說和離就和離?那阮侯爺又是有名的賢官,不貪花好色,不恣意妄為,舍了他,哪裏還能找到更好的?”
“我聽說是他家夫人悍妒, 為了一個妾室吵鬧不休,還要鬧到官衙裏去,阮侯爺不得已才予了放妻書給她。”
“這樣啊,那侯爺可真是夠倒黴的。”
“倒黴個屁!那原不是什麽正經妾室,不過是阮侯爺養的外宅,拿夫人的嫁妝金屋藏嬌,聽說當初還故意把嫡生女和奸生女調換,李代桃僵,讓那個野種多享了十幾年的福呢!”
阮行止從府裏回家,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一路上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從前若成為京城人的焦點,他只會得意非凡,但,誰要靠這種醜事出名?
更糟糕的是,吏部已經放話,原定的空缺暫時取消,他這個候補自然也沒了用武之地——可憐他花了幾千兩銀子裏外打點,如今全白費了,都白費了!
阮行止難以想象事情會走到今天這地步,明明在阮林春回來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按部就班,為何從她露面之後,事情就樁樁變樣了呢?
更可氣的是連皇帝都信了那丫頭的胡說八道,問都不問就寫了張債條來,還讓他親自蓋章——他并沒有賴賬的意思,但這件事着實令人不快。
丈夫花妻子的嫁妝本來天經地義,他願意歸還,那是他為人厚道,可被阮林春這麽一弄,就好像他存心吞沒崔氏的家當似的——他真要這麽想,何苦還給她們母女留條後路,直接白身趕出去就是了。
阮行止惱怒踹了身邊石獅子一腳,無奈那雕像硬得厲害,在他踐踏下毫發無損,反倒是他的腳踝隐隐作痛。
人一倒黴,連門前的石獅子都跟他對着幹。
阮行止怒氣沖沖進了屋,喚來家仆,“三小姐呢?”
阮林春雖然決心跟着崔氏,阮行止并不打算放棄她在家中的位置——他不能不認這個女兒,否則崔氏永遠都不會去而複返。
所以排行也不能變。
家仆知自家老爺心情不好,愈發卑躬屈膝陪着笑臉,“三小姐說身子不舒服,自個兒先回房休息了。”
阮行止哼聲道:“如今這府裏都沒章法了,一個個亂世為王起來。”
父親歸家,做女兒的竟不出來相迎,可見家中成什麽樣。阮行止本來沒懷疑阮林絮對她嫡母的感情,可見到眼前種種,只怕絮兒巴不得她嫡母快些出去,好将白氏迎回——說不定正是白氏在背後教導的,這個女人!
阮行止發覺初戀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美好,難免有些遷怒,“讓她起來,大白天這樣喬張做致,我可沒心思哄她。”
他哪曉得,阮林絮并非裝病,不過在月貴妃宮裏跪了一天,兩條腿都麻了,實在是有心無力。
家仆答應着正要過去,忽然想起一事,躊躇道:“老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那日我瞧見三小姐偷偷将幾張字紙鎖進抽屜裏,像是地契文書之類……”
阮行止額頭突突跳動,難不成是那幾間店鋪的契書,這死丫頭,竟敢瞞着自己藏私!難怪那日她搬出大皇子來,想必是為了故意拖延,不償還欠崔氏的銀子。
難怪阮林春會鬧到宮中,這女兒素來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個性,以為自己反悔,豈有不惱的?
如今不但銀子要償還,連仕途都毀了。
阮行止怒極反笑,“你去喊三小姐,順便,請家法來。”
阮林絮拖着兩條又酸又軟的腿來到廳中,正要安慰爹爹不必為外頭流言蜚語困擾,誰知就見那家仆站得筆直,身旁還放着兩截又細又長的竹板。
阮林絮:……不會吧,還要挨罰?她做錯什麽了她!
阮林春并不知曉府中的熱鬧,她這裏遠離集市,倒是清淨。如今借契已經到手,婚事也順順當當,她自然可以睡個好覺。
除了某個喜歡半夜造訪的幽靈。
阮林春老早就發現窗邊那對幽幽的眼睛,在床上假寐半天,到底無法視而不見,上前拉開門闩。
程栩不好意思地撓頭,“吵醒你了麽?我就是随便過來看看,沒想打擾你。”
阮林春面無表情,小夥子,這種行為有個很不好的詞,叫癡漢知道嗎?
當然她不便對程栩解釋這麽複雜的術語,只能木着臉道:“婚期馬上就到了,你為什麽還來?”
論理,正式拜堂之前還是該回避一下的,何況程栩的腿已在慢慢恢複,用不着她隔三差五頻繁診治。
程栩以為自己擾人清夢,更加羞愧難安,“我就是想問問……你喜不喜歡那件嫁衣?”
原來為這個,阮林春臉色緩和了些,“挺好的。”
程栩于是喜不自勝,幾乎手舞足蹈起來,“很好看對吧?我親自選的布料,是從蘇杭一帶運來,喚作胭脂緞,說是新娘若穿上這種布做的衣裳,就能一生平順,舉案齊眉。”
想得可真多。阮林春雖覺得程栩這樣迷信有點好笑,但畢竟是對方一片心意,還是挺感動的,“那你的喜服做了沒?”
程栩讷讷不言,“做了……和你是一樣的。”
阮林春更吃驚了,“你也讓那些繡娘量過尺寸?”
這件事比程栩能跑能跳帶給她震撼都大——畢竟據她觀察,程栩是個相當拘謹的人,尤其不喜與異性接觸,只看他房裏連個丫頭都沒有就知了,這樣的人會讓繡娘上下摸索麽?
程栩卻以為她在吃醋,急忙擺手,“沒有,我就是拿了一件舊衣過去,讓她們看着辦就行了。”
阮林春忽然有點生氣,一生一次的大事,豈能這樣馬虎?她板着臉道:“進來。”
程栩站在門邊,神情愈發忐忑,舊衣裳都不行啊,娘子的占有欲太強烈了吧。
然而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般,阮林春只是取出一把細細的卷尺,貼着他線條流暢的身軀,從肩頸一直量到腳下——程栩雖然清瘦,但經過一年的照拂,比先前略略壯實了些,個子也愈發高了,舊衣裳打版出來怎能服帖?
既然不肯讓繡娘上手,阮林春只好親力親為,等她這邊量好尺寸再送去宮中,務必要保證婚事盡善盡美。
程栩任由她纖長的十指在身上摸索,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鼻端還傳來陣陣沁人的幽香,讓人聞之欲醉——不曉得娘子用了何種沐發的香膏,不似桂花頭油那種甜膩膩的香味,反倒更接近草木的清爽。
他猜對了,阮林春今日恰好用了玫瑰花水洗頭——本來是想看看能否提純出玫瑰香精的,奈何設備不全,分餾不成功,只能将半成品胡亂使用。
她忽然想起一事,“對了,世子爺,你知不知道角先生是何意?”
月貴妃那個表情實在耐人尋味,也勾起了阮林春一顆求知如渴的心,偏偏她手頭沒有那種大部頭詞典,不曉得從哪裏查證。
程栩沒料到她忽然問起這個,先是發怔,繼而白玉般的臉龐便漲紅起來,結結巴巴道:“那……那不是個好詞,你……你不要管它!”
但是這樣卻令阮林春更好奇起來,撇了撇嘴,“不想說就算了,改天我自己到街上去問。”
“不行!”程栩忽然大聲,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眼看未婚妻仍是一臉迷惑,程栩無法,只得貼着她耳畔,将那個詞的涵義細細解釋給她。
這下阮林春可繃不住了,“咳咳”猛烈咳嗽起來,太丢人了,她居然在男子面前說起這個,還是要結婚的男人!
阮林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話又說回來,程栩為何懂得?
迎着未婚妻鋒利的視線,程栩弱弱地垂頭,就說他是博覽群書嘛!
當然也包括各種不健康的書。
北邊廂房裏,阮志胤縮在被中瑟瑟發抖,這回連金剛經都不起作用了,那兩個妖怪居然變本加厲,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撞破房門吃起人肉來?
他看似健壯,其實都是些糙肉,不好吃的呀!
早知道,他也該去護國寺求個簽,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怪事頻出,倒黴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