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離尉城不到百裏一個小鎮,鎮上唯一一間酒樓裏,此時正是晌午吃飯的時間,酒樓裏客人坐了七八成,跑堂的店小二殷勤地招呼著客人,上菜的夥計端著熱氣騰騰的菜「咚咚」上了二樓,來到一桌坐了三人的桌前。
「客官請慢用!」将菜放到桌上,夥計又轉身小跑著下了樓。
「地方雖小,但菜倒是不錯。」程煜拿著筷子,低頭打量著桌上的菜品。
兩旁的刑量天和展風都沒作聲,展風是一向話少,刑昊天則是吃飯時很少說話,而程煜則是永遠都不會無緣無故安靜下來的人。所以一桌三人,有他一個開口的氣氛倒也活躍。
「接下去有什麽打算?聽說離這裏半天不到的路程有座山,山上風景很是值得一看。」
展風想了想,對刑昊天說:「教主,我們出來已經将近一月。」
刑昊天沒說什麽,點了一下頭,給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滿。不是什麽上好的佳釀,入喉有股辛辣滋味,倒也過瘾。只是小二早就提醒不可多喝,怕上頭。
「你這麽早就想回去了?」程煜問。
展風反問:「一個月算早?」
「游山玩水無所事事,一年都不嫌早。」程煜拿著筷子比劃了一下,再側過頭看著刑昊天。
沒說話,刑昊天端起酒杯閉上眼一飲而盡,片刻之後,說:「我自有分寸。」
展風和程煜相互對望一眼,便不再繼續說這件事。
然而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店家!給我找張桌子!」
刑昊天一皺眉,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下意識朝樓下望去,果然……店小二正領著一個男人來到一張空桌前,不是玉寒宮是誰?
和上兩次見面時的華服公子相比,今天的玉寒宮一身裝束算是樸素,頭發也只是簡單紮在腦後,肩上背一個小包袱,看上去風塵仆仆的。
等玉寒宮放下包袱坐下之後,店小二倒上了茶水,問:「客官要點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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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著辦吧,有什麽好吃的招牌菜就端上來。不過差不多就行了,我一個人吃不了也是浪費。」
「哎!您喝什麽酒?」
「不用了。」玉寒宮一擺手,「還有找個人幫我把外面的馬喂了。」
「好嘞!您稍等!」
店小二走了之後,玉寒宮便坐著喝茶,偶爾四下望一眼,并沒有注意到樓上的刑昊天。
看了玉寒宮一會兒,刑昊天緩緩收回視線,把玩著手裏的酒杯。
一旁的展風也看了玉寒宮一眼,但他對後者并不感興趣,所以早就回過頭繼續吃飯。
唯有程煜仍然看著樓下的人,一臉的笑意,「想不到在這裏竟然還能遇到他!」他回頭看了一眼刑昊天,「你們說他來這兒幹什麽?難不成是來追我們的?」
「是又如何?」刑昊天反問。
「這您不應該問我吧?」程煜拿起酒壺給自己倒滿,「你不怕那兩人洩露你的身份?」
「那兩人」一個指的是宋庭毅,不是江湖中人卻最先發現他們的身份,但刑昊天并不在意,只是很有把握的說:「那個男人,他不會說。」
「為什麽?」
「因為他也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
這回答弄得程煜越發茫然,展風也有些疑惑。但刑昊天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程煜也沒再追問,用又下巴指了指樓下。
「那他呢?」
刑昊天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卻只是笑而不語,低下頭專心用飯。
樓下,店小二走了沒多久就回來了,卻拿來一個包著紅布的東西放在了玉寒宮桌上。
玉寒宮看了一眼那東西,擡頭看著小二用眼神詢問。
「這是一位姓宋的先生差人送來的,說是讓客官您轉交給一位朋友。」店小二客客氣氣地說道。
他這麽一說,玉寒宮就知道那人必是宋庭毅無疑。這麽說來,他離家的事已經被發現了?不過竟然能算到他會在這裏落腳,他不得不佩服。看著桌上的東西,他不用打開就知道裏面應該是壇酒。
宋庭毅會釀酒在尉城也不是什麽秘密,但是他很少動手,偶爾釀上一點也是在「清風閣」裏作為極品高價賣的,味道極好,而釀起來是又費力又花時間,且用料十分講究。宋庭毅雖然愛財,但也不想經常幹這費勁的活兒。所以就連玉寒宮也都還沒嘗過宋庭毅親口承認的最好的酒。
莫非就是這一壇?
雖然好奇,但現在玉寒宮是沒心思喝酒的。而且就算有心思,這是給那個人的,不送到那人手裏,他是絕對不會動的。
「多謝。」把酒壇放到一邊,玉寒宮拿出一小塊碎銀扔給店小二。後者得了銀子連忙道謝,之後來來回回伺候的更殷勤了。
等玉寒宮的第一道菜上來了之後,他剛拿起筷子低頭要吃,一陣三弦聲從門門傳了進來,不一會兒從外面走進一老一少,老的是個滿頭白發的老漢,體形消瘦步履蹒跚。少的則是個二八模樣的少女,雖算不上極品美貌,倒也清秀可人。
兩人衣著破舊,一看就是貧苦之人。老漢拿著一把舊三弦,姑娘依偎在他身旁,看著是來賣唱的。
此時酒樓裏吃飯的人不少,少女扶著老漢往裏走了幾步。吃飯的客人裏,急著上路的沒有多理會,有那不趕時間的,倒是索性放下筷子打算仔細看看。
「各位官爺,望大捧個場,多謝了。」老漢說完,身邊的姑娘低頭下腰做了個萬福,雖然出來賣唱,卻仍有一絲女兒家的羞怯。
玉寒宮也看著這一老一少,筷子卻沒停,「哧溜哧溜」地吃著店小二推薦的豬腳面線。
老漢試了試琴弦,開始彈了起來,只是個簡單的調子,聽著也還算順耳。很快姑娘便開口唱了起來,曲子是期期艾艾的,姑娘歌聲卻是婉轉悠揚,如此簡單的伴奏能唱成這樣屬實不錯。
一曲終了,掌聲四起。姑娘微微揚起嘴角朝衆人鞠了個躬,然後拿著一個破舊的小碗在客人中讨賞錢,願意給的就扔下三五個錢,姑娘輕聲道一句多謝。不想給的也不強求,再往下一桌去。
幾桌過去倒也不錯,然而沒過多久,姑娘突然驚叫了一聲,手裏的碗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銅板滾了一地。
原來一個客人給錢的時候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那人二十七、八的年紀,長得沒個正型就不多說了,一臉吃出來的虛胖,穿得倒還算體面,旁邊坐著三個家丁保镖模樣的人,想必是鎮上的富戶,一貫欺淩霸道的惡少。
姑娘拼了命的往回抽自己的手,但一個弱女子哪是男人的對手。
「嘿嘿!小娘子,別走啊!不是要錢嗎?」惡少笑得猥瑣,一只手扯著人家不讓走,另一只手也開始不老實。
「閨女啊!」姑娘的爹,不遠處的老漢戰戰兢兢地沖了過來,卻被三個家丁攔住了。
「少爺!少爺您饒了小女吧!」
惡少瞪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嚷什麽嚷!不是唱曲兒要錢嗎?少爺我愛聽這三弦,你們今天給我唱幾首,唱的好了我重重有賞。」說完一把摟了姑娘的腰要往懷裏帶。
旁邊有的客人都輕聲嘀咕起來,雖然可憐那父女倆,但卻沒一個站出來的。路見不平的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幹的,有些人誰都知道得罪不起。
那老漢連手指頭都發顫了,「您要聽曲兒我們唱就是了,求您先放開小女吧!」
「爺我就要她坐我腿上唱!」
姑娘已經紅了眼眶,哽咽著在惡少懷裏掙紮。
眼看著一出「強搶民女」的戲碼就要上演,那邊,玉寒宮終宇放下筷子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然後抹了抹嘴站了起來。
「小娘子莫要害怕,哥哥我最會憐香惜玉,只要試過一次保你……啊~~~!」眼看著那惡少要摸上姑娘的臉,突然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那只「豬蹄」往後一折,當下疼得他殺豬般大叫起來。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玉寒宮松開手,點頭哈腰的一臉歉意,「我想跟少爺您打個招呼,沒想到下手重了,您沒傷著吧?」
惡少放開那姑娘握著自己的手腕子,雖然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喊出來,只能惡狠狠地瞪著玉寒宮喊:「你幹什麽?找死啊?」
三個家丁也沖上來護在惡少兩旁,一副準備開打的架式。
玉寒宮不著痕跡地把那姑娘推到身後,沖惡少笑嘻嘻地說:「我聽您說喜歡聽三弦,早說啊!喜歡聽三弦我就彈給你聽嘛。」
不止惡少,周圍的人基本都有點目瞪口呆,不明白這半路突然殺出來的是哪路神仙。
「少爺沒空搭理你,滾一邊兒去!」
玉寒宮也不管他答不答應,一轉身伸手從那老漢懷裏拿過三弦,接著先擺好了架式先胡亂撥了兩下。
此時樓上的刑昊天他們看到現在,雖然臉上感興趣的程度各不相同,但都挺好奇玉寒宮接下去要怎麽收場,所以和店裏其他人一樣,都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态。
只見玉寒宮又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一切準備就緒後,放開嗓子了吼了起來。
「哥哥我愛那個妹妹喲~給我摸摸小手哎~再親親那個小嘴……」
「噗~~」程煜剛喝到嘴裏的茶一下噴得一幹二凈。還好他及時轉過頭,不然一桌子的菜就不能要了。
五音不全、荒腔走板,幾乎沒一個音在調子上,外加猶如小狗撓門一般的琴聲,玉寒宮唱了不到五句,在場所有人都被吓著了。就連一向波瀾不驚的展風忍俊不禁起來。
刑昊天最先也是一愣,但很快就放下酒杯,饒有興趣地看著樓下又唱又跳的男人。
「妹妹不讓摸~哥哥我厚臉皮呀!」玉寒宮正唱得起勁,可唱就唱吧,他還故意來了一番「搔首弄姿」,一個勁兒的朝那惡少「抛媚眼」,把後者被他惡心的不行。
到這時在場的人除了那惡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連那姑娘也躲在老漢身後破涕為笑。
衆人笑玉寒宮是事出有因,而那惡少顯然也連帶著成了衆人的笑柄,所以他終於忍不住大吼了一聲:「給我停下!」
琴聲陡然停了下來,酒樓裏霎時一片靜悄悄。
「臭小子你他媽的故意惡心人是不是?」惡少幾乎氣歪了一張臉。
玉寒宮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臉上的嬉笑表情已經消失得一幹二凈,讓人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
突然,玉寒宮咧嘴一笑,幾步竄到惡少面前,舉起手一巴掌就抽到了後者臉上!
「啪」地一聲又脆又響,光聽著就覺得肉疼。
「哎喲~~!」惡少被抽得眼冒金星原地轉了二圈都不止,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嘴的血。
「少爺!少爺你沒事吧!」
「叫個屁啊!還不快給我收拾他!」惡少捂著臉沖著家丁吼,一時連舌頭都不順溜了。
見情形不妙,酒樓掌櫃和店小二都要過來勸,結果被家丁推搡開,幾個人掄拳頭撸袖子就沖玉寒宮過來了,周圍客人争先恐後的站起來往旁邊躲害怕殃及池魚,
玉寒宮站在原地心中冷笑一聲,抄起三弦當作武器,三下五除二将三個人打個人仰馬翻哀號陣陣。
惡少一見情勢不對,害怕想跑衆目睽睽之下又拉不下臉,只好硬撐著咬牙切齒地瞪著玉寒宮,指著他嚷道:「你、你是誰?敢管少爺我的事!也不問問我朱少爺在這……嗷~~!」話還沒說完,就被甩過來的三弦砸中了腦門。
「你是朱少爺還是‘豬少爺’我管不著,而我是誰你也管不著。我只要你記著一點……」
「你……」惡少捂著頭掙紮著還想起來,結果一擡頭,眼前突然一黑,只覺得鼻子裏熱乎乎的,下一刻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臉被踩出血了!
玉寒宮擡起右腳踩在惡少臉上,低頭看著他笑,「再欺男霸女爺就剁了你的‘豬蹄’炖湯讓你自己喝下去。」
他語氣雖然平靜卻透著威懾,惡少急忙點頭求饒。最後,惡少一臉血被家丁架著,幾個人一瘸一拐地出了酒樓,比起先前的架勢如今只剩狼狽。
玉寒宮轉過身向那老漢和姑娘走了過去。
老漢原本愣在原地,見他過來的急忙拉著姑娘道謝,「多謝恩公……」
「不必了。我也是嫌他那張臉倒胃口吃不下飯而已。」玉寒宮擺了擺手,也沒多看那姑娘,從懷裏掏出一塊碎銀交到了老漢手上,後者頓時受寵若驚。
「這、這怎麽使得……」
「拿著吧,是賠你的三弦的。」玉寒宮一擺手笑了笑,随後不再多說轉身回了自己的桌子,拿了桌上紅布包的酒和自己的包袱,留了足夠的飯錢之後向門口走去。
可眼看著一只腳就要踏出門檻了,玉寒宮卻突然轉身擡頭,目光和二樓的刑昊天碰個正著。
刑昊天微微一挑眉,還未等多想,就見玉寒宮擡起手沖他做了個拇指向下的動作。随後在衆人的矚目之下揚長而去,連背景都帶著一股挑釁。
「哈哈!哈哈哈……」程煜從噴了茶之後嘴角就一直揚着,看玉寒宮臨走前鬧來這麽一出,當即就笑趴在桌上停不下來了。好不容易收斂了一點,才抹去眼角的淚水說:「這戲看得可真下飯! 一段比一段精彩,我都笑餓了!哈哈!」
展風拿拳頭擋在嘴上咳了兩下,也笑了。的确從頭到尾都好笑,至于哪個更好笑,還真難決定。
刑昊天沒說話,他還在思考剛才玉寒宮那個動作和表情,到底意欲何為?不過,嘴角也是微微揚着的。如果剛才玉寒宮唱的那出戲只是讓他看了個熱鬧,那麽最後那個挑釁的動作,可比戲有意思多了。
「只是沒想到他發現我們了。」展風突然說了一句。
的确,玉寒宮什麽時候發現他們的,誰也沒察覺。
「這麽看來,這位比一般的纨绔子弟有意思多了。」程煜挑眉。
刑昊天斜睨了一眼樓下玉寒宮坐過的地方,并未表示認同或否定這句話。
英雄救美書中常見,但現實中絕沒那麽頻繁。今天的情形,如果沒人去替那對父女解圍,程煜和展風也會去。程煜是真心喜歡出那英雄救美的風頭,展風則是不能讓人壞了刑昊天用飯的氣氛。
結果先站出來的卻是玉寒宮,這的确有點出乎刑昊天的意料。那人彈琴唱歌的樣子着實有趣。
刑昊天揚了一下嘴角,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時,指尖緩緩摩挲着杯沿,眼前浮現出玉寒宮離開時的樣子,光是那個眼神,就跟他記憶中那個淫蕩窩囊的樣子相差甚遠。
到底哪一個才是那人的真面目,他覺得并不重要,說穿了,不過是他不了解他罷了,可他刑昊天又何時想要去了解一個人?
但是,對方的挑釁又是另一回事了。
把和玉寒宮的幾次見面短暫回憶了一下,刑昊天心裏突然有了一點別樣的想法,也許是他至今從未試過的有趣,但更多的是無聊閑暇時的消遣。
将酒杯放回桌上、他低聲對展風說了一句,「跟着他。」
展風不多問,起身下樓。
刑昊天派人跟着玉寒宮意欲何為,程煜和展風都能猜個十之八九,但即便是一點也猜不出來,他們也不會多問。
程煜看着展風飛快出了酒樓大門,以後者的輕功要追個人并不費力。把視線移回刑昊天身上,他笑着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教主,您果然是性情中人。」
當然,這算不上是誇獎。
刑昊天輕笑一聲,有點嗤之以鼻的感覺,卻是真心的。
再說玉寒宮,其實他一踏出酒樓就後悔了,自己一時手賤又招惹刑昊天那個魔頭。
不過說來也怪,其實他一開始并沒有發現刑昊天他們在酒樓裏,直到要走的時候,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在看他。那視線太過尖銳詭異,他下意識轉過身,擡頭一看,竟然是刑昊天!
用冤家路窄來形容他們絕對不為過,一時的驚訝加上沖動,他下意識就做了嘲諷般的挑釁動作。上次緊要關頭扔了一只靴子的教訓還沒記取完,他又再一次重蹈覆轍。
刑昊天那睚眦必報的性格,他已經充分領教過了,他本來這次就是偷跑出來,一路走來都小心翼翼,在這裏碰上刑昊天是最大的意外。
不過不管那魔頭怎麽想、想幹麽,他可沒時間在這裏耗。
把宋庭毅的酒放進包袱裏之後,玉寒宮躍上了馬,拉緊缰繩疾馳而去。匆忙之中并沒有注意身後追上的展風。
而展風去了半日不到就回來了,刑昊天和程煜在酒樓的客房裏隔桌相對而坐,桌上一盤棋下了大半,黑白棋子勢均力敵,旁邊一壺茶冒着熱氣,顯然剛送上來沒多久。
「教主。」
刑昊天沒說話,只示意他過來坐下說。
「他往東面去了。」展風坐下之後,省去了跟蹤的過程,言簡意赅地說。
「東面?」程煜手裏拿着扇子把玩着,想了想問:「司徒山莊?」
展風點頭,「那個方向,那裏應該是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司徒山莊離這裏不遠,山莊占地廣闊,經過幾年來的數次擴建,現在幾乎可以說是「獨霸一方」,往東走基本上除了走錯路的,剩下的都是往司徒山莊去。
「嗯……難道他是司徒山莊的人?」程煜出聲提問,卻有點興奮的感覺。他微笑地看着刑昊天,表情像是在說:這下可有意思了。
刑昊天也沒想到玉寒宮會跟司徒山莊有關系,雖然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但即便是,對他來說也并無特別。
整個江湖上,天刑教還沒有怕過哪門哪派,刑昊天雖然有些狂妄,但并不自大,這兩者不可相提并論。
展風問:「可要屬下繼續查下去?」
「不如讓我直接去司徒山莊打聽清楚?」程煜也問,混進司徒山莊對他來說并不難。
他們如此熱心,刑昊天各自看了兩人一眼,面露笑意,問:「你們兩個都是覺得我會對他感興趣?」
「感不感興趣不好說。」程煜低頭看着棋局,拿着白子研究落子的地方,「但即便有興趣,你心裏真正想什麽是從來沒人知道的。」
展風用眼角瞥了程煜一眼,眼神中有着明顯的警示。
程煜也不知看見了沒有,沒有反應,淡定地落下一子。
刑昊天低頭看着他剛才下子的地方。棋局永遠都是變化萬千的,有時候僅一子就可讓局勢扭轉。雖沒有武功兵刃較量的血腥,但過程心計卻絲毫不遜色。
兩指夾起黑子毫不猶豫地落下,他說:「你們說的都太麻煩了。我不喜歡把簡單的事變得麻煩。我天刑教和司徒山莊從未有過往來沖突,這次也沒有必要。」
「那你打算……」程煜和展風不太明白他的想法。
刑昊天起身,雙手負在身後,閉上眼輕笑幾聲,「既然要玩,那就玩徹底一點。」
程煜和展風對視一眼。他們跟在刑昊天身邊的時間都不短,可以算是極少數了解刑昊天多些的人,但這次他的所作所為卻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
不過要說刑昊天對玉寒宮有意,他們是不信的,最多也是感興趣而已,可這也算是少見了。
程煜對揣測刑昊天的心思頗有心得,捏着下巴打量着人片刻後問:「教主,你莫不是要「浪子回頭」了吧?」
刑昊天沒接他的話,轉身往外走,只在快踏出門口之前留下一句。「程煜,明日天亮之前把這盤棋解開,否則就一輩子留在這兒。」
「咦?」程煜叫了出來,再想說什麽的時候,刑昊天已經不見縱影。又低頭一看,棋盤上密密麻麻的棋子瞬間讓人頭疼起來。
刑昊天一向一言九鼎,就算此時這「一輩子」是玩笑居多,但要是認真起來,三、五年也是可能的。
程煜一整個頭疼,更別提解棋局。別說三、五年,三、五天他都不想待。
「快來幫忙!快!」他向展風招手。要論下棋,展風的棋技不比他差。
然而展風聳聳肩,眼中帶笑地說:「教主指名要你解,我幫你就是抗命。」說完往旁邊一坐,自己倒了茶喝起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氣得程煜大罵他沒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