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圓桌騎士bl)卡默洛特黎明
作者:桃墨小姐
文案:
蔚藍的愛琴海濤聲中,諸神的榮光已經遠去;
永恒之城大理石柱廊,戰争的陰雲悄然降臨。
這是一個波詭雲谲的亂世,亦是一個傳奇上演的舞臺。偏安一隅的不列颠群島,本該與歐洲大陸的紛争無緣,但是,此時的不列颠島上,矗立着黃金之城卡默洛特!這座後人甚至不敢斷定是否存在的城市,奇跡地興起又迅速地迷失,歷史的風沙中,掩埋了多少刻骨銘心的歡笑與憂傷?
……
“墨伽娜,我們真的要弄得這麽正劇嗎?”☆_☆
“……會把觀衆吓跑的。”= =
“是啊是啊,我還是偏愛輕喜劇。”>///<
“妮慕薇,我們要講的本來就是個輕松歡樂向的東西,搞基賣萌的圓桌騎士團什麽的……”= =
“所以改了梅林寫的這個213僞文藝的旁白吧。”=
如您所見,本片阿瓦隆出品,編劇梅林,導演湖夫人妮慕薇,選角墨伽娜。正品保證,質量放心。
“怎麽是個BE啊什麽玩意兒!”
“蘭斯洛特淡定!那是演戲啊演戲……救命我的臺本!”QAQ
內容标簽:騎士與劍 天之驕子 強強 奇幻魔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亞瑟,蘭斯洛特,凱,高汶 ┃ 配角:蘇南,安德羅梅,加赫裏斯,珀西瓦爾(羅蘭),梅林,墨伽娜,格尼薇兒,湖夫人 ┃ 其它:圓桌騎士,多CP主瑟蘭,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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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鄉
卡默洛特這座城市誕生已經很久了,它作為王都已經存在了很多年。它是統治英格蘭和威爾士的富饒小王國潘德拉貢的國都,傳說中一位大魔法師降臨在人間,幫助王國統治者的先祖建立了國家,那一年記為卡默洛特元年。如今已經到了卡默洛特224年了。
這一年的黃金之城還與戰争沒有半點關系,城中人流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整個不列颠島再也找不到比這裏更繁華的地方。上午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石板路上,那石板因為多年的人踩馬踏變得光滑無比。一個留着褐色短發的少年牽着馬,不時躲過街上不顧時間地點打鬧的小孩和載滿貨物的推車,走得頗為驚險。可惜他的主人似乎并不理解他的苦處,頭都不回一下,很快就把自己的侍從跟馬落在了後邊。不得已,少年侍從只得不顧尊卑地叫道:“先生,等等我!” 一邊說一邊三步并兩步追上主人,嘴裏的嘀咕了一句,“嘿,他倒是輕省。”
不料他的自言自語被耳聰目明的主子聽了進去,後者看了他一眼,悠然道:“光顧着對比卡默洛特今昔的變化,把你給忘了。”
羅蘭吐了吐舌頭跟在主人身邊,心想我哪有那麽沒存在感。“您以前來過?我怎麽不記得跟着您來過啊。”羅蘭說道。
他的主人似乎故地重游心情很好,眉眼間都流露出惬意柔和的神情:“都快50年過去了,那時候還沒你呢。”這個皮膚白皙光滑沒有一絲皺紋、微卷的金發色澤明亮而沒有一根銀絲、渾身上下一點也沒顯露出任何老态的“年輕人”如是說。
這或許是卡默洛特另一個奇妙之處,坐落在遠離大陸的不列颠島上,小島上的居民享受着別處沒有的長壽的恩澤——他們的壽命比大陸上的居民長了一倍不止,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少年羅蘭,其實也有好幾十歲的年齡了。
“一切都變樣了啊……”羅蘭身旁的金發青年感慨,旁人聽來很有種倚老賣老的嫌疑。
羅蘭已經跟了他二十多年了。他出身于一個地位不算很高的英格蘭騎士家庭,和加拉哈德産生交集的過程是一個俗套的報恩故事,騎士先生救了他的命,家人十分感激,在被救的孩子自己願意的情況下,他成了騎士先生的侍從。當然,羅蘭發誓他那時候不知道加拉哈德在高盧是那麽尊貴的人物,否則他打死也不敢跟去的。總之,現在的情況是他在這個人身邊度過了大半輩子。然而,有一個疑問這麽多年一直沒有釋清。
幾十年過去,他的主人幾乎沒有變化,據羅蘭所知高盧人的生老病死遵循自然規律,可自己身邊就有個特例。羅蘭很不解,但是也從沒試着探尋過答案。
在鬧市中又行了一陣,他們走進了一家客棧。加拉哈德讓羅蘭把馬牽去馬廄,自己在一層的酒館中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酒館的環境還比較整潔,但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難免嘈雜,尤其是在現在這個特殊時期,就更熱鬧了。他們随意點了些果腹的食物和兩杯酒,經過長途跋涉已經很餓的羅蘭二話不說地吃起來,他聽到對面也傳來刀叉聲,不過很快就停了。
羅蘭喝了口并不好喝的酒,看着加拉哈德一副沒有食欲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好笑地說:“先生,我小時候您就經常給我講您四處游歷的故事呢,那時候您可沒說過您很挑食呀。”
加拉哈德聳了聳肩,泰然自若地為自己開脫:“是啊,那時候我也沒想到過久了優越的生活會把口味養刁,否則我當初絕不會給你講那些。”的确,養尊處優了太久,曾經能浪跡天涯居無定所的他都變得嬌氣了。
“快吃你的菜。”不再看羅蘭,加拉哈德低下頭對付自己面前品相并不可愛的食物。羅蘭嘿嘿一笑,也不再說話。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和他的加拉哈德先生既是主仆,卻又有着超越主仆的深厚感情。有時候他甚至大膽地想,或許他們已經能算朋友了?當然這是絕對不敢去問加拉哈德的。
這頓午飯接近末尾的時候,門口又進來一對類似主仆搭配的人。前面的是個身材高大的青年,似乎是這一對主仆裏的主人,他有黑色的頭發和沉穩的湖藍色眼睛,沉默寡言的似乎不太好接近。他和客棧老板簡單談了幾句,帶着侍從和行李直接上樓去了,并沒有注意到角落裏的加拉哈德和羅蘭。倒是加拉哈德,他的眼睛從那人進門起就一直跟着他轉,直到他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
“不錯的客棧。”放下酒杯,金發騎士以此作結。
※
用過午餐以後羅蘭将沉重的行李扛上二樓,上樓梯時加拉哈德跟在他後面準備在必要時幫襯一把,但羅蘭執拗着不讓他插手,硬生生一個人将“含金量”很高的幾箱行李擡了上去。在這繁重的勞動之後,他把自己扔上旅館的床時,究竟是柔軟舒适還是腰酸背痛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伴随着一聲放松的喟嘆,羅蘭在床上攤成一個大字型再懶得挪動。
加拉哈德倚在門邊,好心底提醒他:“洗個澡再睡,能睡的好一點并且身上不會有汗。好好休息吧,今天夠你累的了。”羅蘭頗為感動,想着回去以後有的跟同僚們炫耀了:你們的主人可不會像這樣關心你們吧?
誰知加拉哈德大喘氣後還有一句:“休息夠了記得清理盔甲,雖然我一直很嫌棄那堆鐵東西,但三天後的比武必須要用來撐門面,所以你也認真點。”
哦,敢情關心是為後面提出要求做鋪墊啊。羅蘭假模假樣地抱怨了一下辛苦,實際上也沒多在意。侍從嘛,平時不就幹幹這些事,他早就是熟練工了。讓加拉哈德放一百個心,在他走後又躺回了床上。
三天後是比武大會的日子,也正是他們來此的緣由。
卡默洛特的上一代君主烏瑟王就是有名的騎士王,他的麾下最精銳的力量是聞名遐迩的圓桌騎士團,世界上最優秀的騎士以進入圓桌騎士團為榮,在這裏人類最高尚的品德都能得到最完美的彰顯。然而成為騎士團的一員門檻是很高的,不僅要有絕對高貴的出身(這一條就擋住了無數像羅蘭這樣的人),更要有出類拔萃的武技。
比武大會就是較量武技的平臺。大會五年一次,屆時将吸納新成員加入,補全外派或離團者的缺。前來參加比武的往往有數百人之多,他們會被安排在第一天進行內部的角逐,勝出的人參加第二天的比賽,這天的比賽仍然不會有現任圓桌騎士現身,只有在複賽再次勝出的人才有機會面對面和他們較量。複賽結束兩天後舉行決賽,決賽上将圓桌騎士擊敗的人就有資格獲得象征至高榮耀的騎士團獅子章。
加拉哈德此次前來志在必得,目标直指那枚閃亮的銀徽。
接下來的兩天羅蘭不知道加拉哈德去了哪裏,幾次推開他的房間都沒有人影。他只當加拉哈德是另有安排沒必要告訴他,也沒有追究的興致,本本分分地按照主人的吩咐把盔甲清洗一番,幹完以後就在旅館裏發呆消磨時光。
從旅館的窗戶往下望,羅蘭能感受到越來越強烈的比武大會的氣息,緊張夾着興奮,等待着最終時刻的噴薄而出。城裏圍起了好幾個賽場,相距不遠,看臺頂端插滿的旗幟獵獵作響,遙相呼應。那些旗幟上的花紋與圓桌騎士們的盾徽相同,羅蘭能分辨出來許多著名人物的家徽,還有卡默洛特的黑底金獅子王旗。盾徽大多代表了騎士們屬于的家族或者效忠的領主(這在卡默洛特另當別論),但也有些是不明所以甚至是僅憑個人喜好決定的。比如加拉哈德的盾徽就是随便選的,藍底金玫瑰,是高盧貴族青睐的典型。
時間在無所事事中唰唰飛過,比武大會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從踏進那頂挂着加拉哈德盾徽的休息帳篷開始,羅蘭就一刻也沒閑着。加拉哈德倒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他按部就班地指揮羅蘭為他穿好覆蓋全身的盔甲,檢查馬匹和鞍具,佩戴好武器,八風不動就好像這幾天他是去思考人生現在頓悟了一樣。等打點好這一切,大會就開始了。加拉哈德離開帳篷的時候不經意地将羅蘭緊張的表情盡收眼底,于是他習慣性地擡手揉了揉羅蘭的頭發:“別擔心,這些人的水平也就夠我跟他們玩玩。”
羅蘭回給他一個略微扭曲的笑容,天吶被鐵手套按到頭皮可真疼。
所有參與比武的騎士在正式比武開始前首先要一起亮相朝觀衆致意,有王室成員在的賽場還要追加一條向王室致意。加拉哈德和所有騎士一起出現在人們面前時,看臺上響起了一陣歡呼。他趁機将挂滿盾徽的指示板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現在所有盾徽都挂在指示板最底層,将來誰得了勝誰的盾徽會上移一層遇到新的對手。他找到了自己的,然而沒找到另一個白底黑十字盾徽,這讓他有些慶幸,又有些失望。
禮儀結束後,裁判長宣布第一輪比試開始。因為場地和裁判人數的限制每一輪只能比四組對手,加拉哈德不在這一輪之內,和其他暫時不參加比賽的騎士們退到場外等候。在場外他又看到了羅蘭的身影,這家夥站在看臺邊緣偷偷看着裏面的比試,試圖分辨這一輪的選手有沒有自己的主人。加拉哈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投去一個無奈的眼神。
首輪的比賽順利得超乎想象,這些人來之前或許都自诩武藝超群,然而真正一對上高下立見。有些組的兩名選手實力差距懸殊,強者輕而易舉就能将弱者挑下馬背,換來觀衆一陣興奮的唏噓聲;有些組則在比武中盡顯騎士風度,比賽結束後兩人優雅地向觀衆行禮,握手言和,在掌聲中離開。不過到目前為止上場的大多數人,無論他們是勝是負,在加拉哈德眼裏并無區別。他們都會是比武的失敗者,如果他們成功,某位心高氣傲的高盧貴族會拒絕和他們坐在同一個圓桌上。
很快輪到了加拉哈德和他的對手上場。場上有兩組還進行得熱火朝天,另一組和加拉哈德一樣也是新上場的對手。裁判揮起紅色的旗幟,那一組兩人瞬間沖撞到一起,再分開時竟然就有一名騎士被挑落馬下,頭盔滾落到一邊。一擊絕殺——沒有受傷,卻極盡狼狽。
看臺上的觀衆頓時目瞪口呆,自比武開始還沒有這麽快就結束的。直到勝利者動作誇張地向他們行禮,才有人想起來鼓掌,然後是山呼海嘯的掌聲。那個人趾高氣昂地離開會場,就如同他黑色盾面上那只嚣張的紅鷹。
那位持紅鷹盾牌的騎士消失的同時,加拉哈德的對手氣勢洶洶地手持長矛朝他沖來。加拉哈德收回目光,避過對手的矛杆,策馬向前一沖将長矛精确地打擊在對方的胸甲上。伴随着金屬碰撞的聲響,加拉哈德的矛杆劃過恰好的弧度,既沒有刺傷對方又沒有将其挑落在地,卻明明白白地讓人知道,假若是在真的戰場上,他再加一點力,對方就将成為刀下亡魂。裁判按照規則随即宣布這一組比賽結束,過于平淡的比賽過程只贏得了稀稀落落的掌聲,加拉哈德也不甚在意,盡到本分地行禮握手,然後離開。
路過指示板的時候他忽然想,這一次的比武或許沒有他想得那麽簡單,畢竟還有紅鷹這樣的對手在。嘴角彎起一個笑容,雖然危險,但總算不無聊了。
踏進那頂臨時休息用的帳篷,羅蘭湊上來幫他解下盔甲,迫不及待地問這問那:“您是贏了嗎?肯定是贏了吧?噢,那個對手是不是很弱?快跟我講講吧,您是把他挑下馬還是刺下馬的?”
“看了就看了,裝什麽裝,這麽不坦率。”加拉哈德悠悠然地揭穿他,“我又不會追究你居然對我缺乏信心。”
羅蘭頓時垮下臉:“別這樣啊先生,我只是有點緊張……人之常情嘛。”
加拉哈德笑了:“當然,我知道,謝謝你關心我。去幫我打點水吧,我渴了。”
羅蘭答應後跑出了帳篷。加拉哈德在帳篷裏一把椅子上坐下,向後靠在帳篷的支柱上,放任自己的思想松弛。漫無目的的思考,總會引出一些久遠的回憶。
他曾經到過卡默洛特,不止一次,這裏有他認識的朋友,也有一些他喜歡的風土人情。但是自從上次離開,他已經很久沒回來過了——畢竟誰也沒有到和舊日情人分道揚镳的城市故地重游的興致。
不過自那以後,真的是過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了呢。那些青澀的往事,很早以前就塵埃落定了。現在的那個人于加拉哈德而言只是一個感情深厚的朋友,一別多年讓他分外想念,沒想到竟然會在卡默洛特和他再次相遇。只可惜沒能在比武場上遇見,那樣的話估計會更有戲劇性一些吧。像他那麽淡定的人,真想看他在比武場上意外地看到自己時是個什麽表情,加拉哈德微微一笑,可惜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了一些BUG和錯別字w
☆、持鷹盾的人(小修)
第二天的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第二輪的比賽開始。
和昨天一樣的時間緊張,等準備好,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沒有多久了。“您一定能贏。”羅蘭暖綠色的雙眼滿滿地倒映着加拉哈德的面容,口氣十二萬分篤定地說。加拉哈德忍住了再次摸羅蘭頭的沖動上馬走了,邊走邊回味那個小眼神真像大型犬啊大型犬。
盡管陽光很灼人,并不影響場內觀衆的興致。平時一朵嬌花似的貴婦名媛們突然就擺脫了種種病弱,仍然興趣盎然地觀看比賽。這樣看來,風度翩翩而又智勇雙全的男性真是治愈女人們各種疑難雜症的良藥啊。第二輪的比賽變成兩組對手同時進行,因為淘汰了部分渣滓,更替的速度不再像第一輪時那樣快的驚人。
加拉哈德的對手比起上一個要厲害得多,兩人的比賽也進行得多少有了些趣味,但這種趣味沒維持多久就消失了。那個騎士在閃避加拉哈德的攻擊時自己跌落了馬背,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的加拉哈德只有對這人的神經大條程度表示無奈。盡管那個人後來要求和加拉哈德下馬比試,但因為他傷到了腿,還是沒能挽回自己失敗的局面。
于是在部分運氣的作用下,藍底金玫瑰盾徽又上移了一層。現在它旁邊的位置還空着,得等到兩天之後才能揭曉它的主人将與哪位圓桌騎士對決。
兩天以後,加拉哈德再次回到賽場,驚喜地發現自己的決賽對手是紅鷹盾牌的主人。驚是訝異于這個圓桌騎士竟然跑去參加前兩輪比賽,喜是自己早就想和他一決高下。上帝一定是聽見了他的自言自語,抽空幫他實現了這個小小願望。那麽,某高盧貴‖族在面罩後面眉眼彎彎地一笑,怎麽能辜負上帝的好意呢?
紅鷹喜歡先發制人。兩人的比賽一開始,他就炫耀似地舞了幾個槍花,提‖槍朝加拉哈德沖來。加拉哈德也舉起長矛策馬迎戰,伸長矛杆和對方的槍碰在一起,轉了幾下手臂的角度準備把它挑開。恰在此時,對方做了個讓他沒想到的動作,他就着加拉哈德矛杆下壓的力,直接将後者的矛尖壓上了地面。兩人的距離已經不允許加拉哈德再把矛擡起來,而且兩人都向對方沖去的慣性對那家夥有利。
輕敵了。加拉哈德神情冷下來。
他的矛尖戳到了地面上。紅鷹放開了他的長矛擦肩而過,他連忙勒住一味往前沖的馬,可惜手中長矛還是沒能避免折斷的命運。卡默洛特比武大會官方提供的劣質産品。聽見看臺上有人不可置信地驚呼,高盧貴‖族感到有些丢臉。但他沒多猶豫,扔掉了手裏的斷矛要了一支新的來,掂了掂手中家夥的重量,他拿着新換的武器一夾馬肚朝對方襲去。
紅鷹的□□虛晃了幾下,但加拉哈德這一次沒被對方迷惑,他看出了對方故伎重施的意圖。于是他謹慎地讓自己和對方的武器接觸一下就分開,紅鷹沒有了壓迫的對象,加拉哈德的矛頭卻直指騎士本人。
紅鷹顯然沒料到他會這麽直接,堪堪避過了刺來的利器,卻也讓自己的攻擊付之東流。加拉哈德趁他還沒穩住陣腳,急撥馬頭轉身朝對方坐騎招呼過去。棗紅色的馬似乎受了不小的沖擊,驚慌地擡起前蹄發出一聲長嘶。加拉哈德卻未傷及它,馬在主人再三呵斥和勒缰繩的動作下安靜下來。它的舉動險些讓主人跌下馬背,毫無疑問地,紅鷹現在被看臺上的掌聲和喊聲撩‖撥得惱羞成怒。
“真卑鄙呀,你這個騎士!”那人的聲音隔着面罩傳出,帶上了一絲尖銳和危險的意味,“不過這正中我的下懷。”說完也不管有沒有人聽清,他舉槍再度沖了上來。這一次持槍的位置似乎略低,加拉哈德做出防備的姿态,警惕着對方耍什麽新花招。
紅鷹靠近時加拉哈德發現了他攻擊自己坐騎的企圖,于是一拽缰繩試圖避開,不想還是被擊中。鋒利的槍尖劃過馬腹上固定鞍具的皮帶,馬受驚地擡起前蹄并一陣瘋跑,失去固定的馬鞍立刻被颠了下來,當然還有騎在它上邊的加拉哈德。
觀衆席上爆發出如潮的掌聲和起哄聲,紅鷹張開雙臂迎接各種贊美和聲讨,不可一世的姿态擺明了是對加拉哈德的故意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加拉哈德撐地準備起身,不料被雪亮的銀槍擋住了。棗紅的馬腿立在身旁,不用說也知道是誰。觀衆的起哄聲漸漸平息下去,大家的視線都如針一樣紮在加拉哈德的背上。
銀槍靈巧地勾住頭盔和面罩間的縫隙,就在加拉哈德眼前不足兩寸的位置。随後它向上一挑,将頭盔和面罩一起挑飛出去。加拉哈德的長發一下子散開,被仲夏的熱風吹到貼近臉頰。周遭的一切都熱得怕人,加拉哈德的臉上卻快能結冰了。
一時間場上的觀衆都安靜下來,熱得即将進入嬌花狀态的女士們仿佛又被打了一針強心劑。裁判剛要擡手宣布結束,卻被紅鷹一個手勢制止。加拉哈德冷着臉起身,期間紅鷹的槍一直抵在他的咽喉部位,但他好像絲毫沒受到影響,擡起頭冷淡地看着對方。紅鷹扔掉了武器,從馬上下來,同時一個充滿揶揄和輕佻的聲音從面罩下傳來:“呀,還是個美人。美人會讓我舍不得下手的。”
場上的氣氛因為這一句話變得很詭異。加拉哈德明白紅鷹這是給了他一個機會,用步戰扳回一城的機會。懶得揣摩他是什麽心态,這機會他可得好好珍惜:你要玩,我便陪你玩,還怕你麽?
紅鷹下了馬,伸手摘去頭盔。略微翹‖起的短發是刺目的紅色,跟這人張揚的性格倒是很相配。褐色的眼睛裏盛着狂妄的色彩,鋒利的唇線帶着隐約的不詳氣息。加拉哈德一愣,外表上看不出這人年齡有多大,但輕狂的感覺怎麽看也沒超過羅蘭那個數。如果被他打敗自己這是要前浪死在沙灘上了麽,不妙啊。
“怎麽了美人,用那種看呆了一樣的眼神盯着我——哦,這麽說你是不記得我了?”似是而非的遺憾,在輕佻的言辭中不辨真假。加拉哈德聞言沒有反應,于是紅發青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也罷,這許多年過去,一直記得萍水相逢的人的自己才顯得不太正常。
“我不記得我認識過什麽小人。”加拉哈德冷靜地回嘴。
紅發青年拔劍出鞘,腳下開始緩緩移動,嘴上也不閑着:“別這樣,明明是你先驚吓了我的坐騎,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非要說小人,我是你也是,正好。”
電光火石間紅發青年的臉已經近在眼前,連同他的劍。加拉哈德反應也不慢,閃身避開并用劍防禦,兩人的劍撞在一起。僵局沒持續太長時間,加拉哈德就着自己被對方壓制的方向朝下劃出一道淺弧,刺進了紅發青年的肩膀。此舉獲得了不錯的收益,拔‖出來的時候見血了。嗯,這套盔甲估計又是比武大會官方提供的劣質産品,近處觀衆席上有點頭腦的人推測。
紅發青年吃痛,啧了一聲。加拉哈德挑了挑單邊眉毛,緊繃的身體不放松警惕。
接下來紅發青年的攻勢如同狂風驟雨一般襲來,他的身手顯然比加拉哈德要敏捷,速度也更快,加拉哈德忙于招架的同時意識到對方這是來真的了。他一邊接招,一邊分出一部分精力想着怎樣結束這樣的被動局面。對方的攻擊好幾次就要落在他的頭上,有一次甚至割斷了他耳邊的頭發,引來觀衆席上一陣驚呼和抽氣聲。這似乎更激起了紅鷹的鬥志,加拉哈德招架得越來越困難,但同時,他離他的目标也越來越近。
當他感覺到腳下踩着一根斷矛的時候,對方的劍正迎頭劈來。加拉哈德矮身一躲,邁到長矛後方。紅鷹并未在意此事,仍揮劍進行下一次攻擊。就在此時加拉哈德快速地将矛杆挑到自己一只腳的腳面上,接着用另一只腳以自己制造的高度為支點踩在矛杆的末端。長矛微微向上傾斜,折而未斷的部分與原本的矛杆形成一個夾角,此時恰好豎立起來,正擋在紅發青年的面前。對方被這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利器驚到,動作略一遲疑,加拉哈德利用這短暫的時間用自己的劍鋒沿着對方的劃過,等到動作停止時他已制住了青年握劍的手,自己的劍抵住了對方的脖子。
場上再一次安靜了。接着觀衆席上出現了山呼海嘯的掌聲。
“果然你是個小人。”歡呼聲中紅發青年扭過頭,朝加拉哈德咧嘴一笑。加拉哈德不置可否,但手上的力度絲毫不減。裁判知道已成定局,适時地宣布了比賽的結束。加拉哈德放開對紅發青年的牽制,兩人各自收劍入鞘,翻身上馬。在馬上向對方行禮,再向觀衆行禮,在掌聲中退場。
離開時,紅發青年朝加拉哈德遠遠打了個響指:“往後好好相處,加拉哈德,我是圓桌騎士團團長凱-伊士林卡。記住我,有一天我會贏回來的。”自報完了家門,騎士團長潇灑地離開,根本不在乎加拉哈德的反應。
凱-伊士林卡——加拉哈德忽然就知道了對方說認識自己的原因。34年前的北英格蘭之亂,大概是那時自己帶兵前來支援時與他有過合作。那時他估計不是騎士團長,天長日久加拉哈德又忘了他的樣子,無怪乎剛剛見面時想不起來了。倒是凱一直記得自己是哪號人,真是好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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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帳篷,脫下盔甲,凱看見自己肩膀上加拉哈德刺入的傷口周圍有一圈隐約的類似燙傷的痕跡。他怔了一下,伸手輕輕按着傷口邊緣,顯而易見并不是燙傷,甚至還泛着隐約的涼意。他瞬間聯想到了什麽,于是快速包紮更衣後,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另一個賽場。
這個賽場比剛剛那個大了不少,原因無他,王室選在這裏觀賽。他不引人注目地進入王室的席位,金帳的陰影中擺着舒适寬敞的座椅和矮桌,桌上陳列着各種水果和飲品,旁邊還有侍女給扇風納涼。帳內優哉游哉地坐着觀賽的是幾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凱環視一周,雍容華貴的墨伽娜夫人依舊不改黑衣黑裙的寡婦式裝扮(凱很讨厭她,他是故意這麽說的),此時正和嬌小的紅發王‖後格尼薇兒聊天剝葡萄心不在焉地看比賽;另一邊身着深色長袍的大‖法師梅林優雅而矜持地喝茶,坐在他身邊不遠那位就是凱要找的人了,這位現在正全神貫注地看着賽場上的動靜。
當然,看得專心致志不代表他耳力不好,凱一進來他就把視線從比賽上轉移到了來人身上。“喲,還負傷了啊。”黑發青年移了移身子,讓凱在他旁邊坐下,“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凱落座後二郎腿一翹:“就會說風涼話,有時間陛下也去試試,我估計你會被揍得爬不起來的。”金帳內的另外三位貴賓和存在感微弱的侍女們在心底同時嘆了一聲,瞧,又開始了,喜聞樂見啊。
“我就是知道啊,所以我不去。”
跟凱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亞瑟-潘德拉貢,後世他有個更廣為人知的稱呼叫亞瑟王。他出生後因為私生子身份被送到德高望重的英格蘭大臣愛克托家撫養,愛克托正是凱的父親。由于這層關系,凱和亞瑟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卻成了兄弟,還是感情特好的那種,一直好到了今天。
“話說回來,”亞瑟直起身子,興味盎然地打聽,“能把我的首席騎士打傷的人還真是不多見,告訴我他的盾徽,我準備多留意一下。”
“他叫加拉哈德-尼慕微,盾徽是藍底金玫瑰,并且——”凱解下繃帶,露出下面的傷口,“我發現了更有趣的事情。”
亞瑟看着那個傷口神情莫測。許久,他才低聲說:“卡拉德波加的雙子劍。”
凱點頭,把繃帶又纏回去。亞瑟支着下巴,沒說話。
“說到有趣的事,我這兒也發現了一件。”說着亞瑟朝賽場揚了揚下巴,凱望去,只見一名騎士摔倒在地,手中的劍被人一腳踢開,腳的主人同時用劍指在了他的胸口。奇特的是,兩名騎士的盾徽一模一樣,都是白底黑十字。
凱疑道:“黑十字盾不是加赫裏斯麽,難道和他對手的是他哥哥?還是說只是湊巧撞上了而已?總之,現在是誰被壓了?”
亞瑟聽到他的措辭嘴角抽了抽,心說你絕對是故意的吧。“加赫裏斯輸了,打贏他的那個人是他哥哥高汶。”亞瑟慢條斯理地解釋,嘴角溢出得色的笑容,“真好,現在洛特的兩個兒子都在我手裏了。”
北英格蘭的君主洛特王,請別為這種酷似抓小孩挖心熬湯藥的老巫婆口氣而感到擔心。(在将來)偉大的亞瑟王只是為他招募到了兩位優秀的騎士感到欣慰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了一些标點、措辭和錯別字。
話說本文主要來源于作者的腦洞,請不要把它和經典版的圓桌騎士傳奇做對比,也不要去較真人物關系問題…
☆、莫名其妙的挑戰者(小修)
結束比武回到帳篷,加拉哈德不由得松了口氣,總算能脫掉這一身了好重啊。羅蘭一見他就連忙追問決賽的結果,得到加拉哈德的答案以後少年看上去比他自己進了圓桌騎士團還高興。脫了盔甲,打發羅蘭收好先帶回去,加拉哈德自己回到了賽場。
這次他沒進去自己之前比武的那個,而是轉悠到了王室所在的最大的那個賽場。剛一登上看臺,四周就響起規模宏大的掌聲和歡呼,觀衆們紛紛慶祝高汶将加赫裏斯壓在身下,不,是戰勝。
加拉哈德只消一眼就分辨出場上這兩人誰是兄誰是弟,認出高汶後無力地嘆了口氣。這人的比武他是知道的,所有的環節一板一眼地能上教科書,估計那些輸了還要被他打‖倒在地用劍指着的對手們也很無奈。如今看來,果然不錯——很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