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只錄入了一個開頭,而且我要開學了

個人當做自己永世追随的對象,打定了主意要在沙場上、殿堂上為他獻出全部的感情與忠誠。可是亞瑟身邊卻始終有個人在千方百計地讓他相信,自己會為了一些自己都不承認的東西而置他于死地。

這還不是讓他覺得最無法忍受的。最無法忍受的是,亞瑟居然真的來問他這些事情。先是小心翼翼的旁敲側擊,然後是身負重傷仍然放不下心的執着。

這簡直是——簡直是——

蘭斯洛特氣得想放聲大笑。

他應該發現的,他和亞瑟是不一樣的人。亞瑟他能在不需要的時候斷然抛棄騎士信條,亞瑟覺得所謂的“獨吞功勞”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自己卻在為這些事而煩惱傷神,覺得他居然不理解自己的原則是一件莫大的憾事。其實只要明白亞瑟是王,他是騎士,所有的煩惱就都能消失了。

——王憑什麽要去理解騎士,王憑什麽要對騎士無條件地信任,王憑什麽要有和騎士一樣的原則?那是人們對愛人的期望,還往往是奢求。

——而王與騎士之間,終究相隔着天塹。

于是蘭斯洛特露出一個溫和有禮的微笑:“您為什麽要道歉呢?您永遠不用向我道歉啊。我是不會因為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而責怪您的。”

亞瑟卻覺得,空氣中有什麽嘩啦一聲碎裂,又有什麽似曾相識的東西無聲無息地豎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不小心就寫了8000+,廢話太多沒得治OTZ

☆、無始無終

卡默洛特230年11月初,西羅馬‖軍隊攻陷位于地中海南岸的汪達爾王國都城迦太基,汪達爾國王雷蒙諾索斯被殺,王國全境落入羅馬的控制之中;11月中旬,高盧總督德蘭格爾帶領軍隊從海上一路向西,在西哥特王國的南端的馬拉加發起了登陸戰役,正式揭開了羅馬與西哥特戰争的序幕。雙方實力不相上下,總督憑借人數優勢,略略争得一點上風,耗時半個月才勉強在東南沿海站穩腳跟。半個月來,由于雙方進行了數次拉鋸戰,損失都很慘重,加之又進入了氣溫最低的時節,雙方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暫時停戰。羅馬方面利用此次機會,抓緊時間向伊比利亞增派援軍,運兵船載着武器和部隊,在嚴格的保衛下向德蘭格爾駐紮的羅塞頓駛來。

伊比利亞向來屬于歐羅巴的溫暖地帶,即使是冬天,也達不到滴水成冰的地步。在戰争時期,這就意味着戰争仍然可以毫無阻礙地繼續進行。于是在12月初,援兵一到來,德蘭格爾就在羅塞頓重新挑起了戰火。

羅塞頓是一座面海背山的城市。在這裏作戰遠不如大平原上來得痛快,數量龐大的軍隊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騰挪都是困難,交戰雙方不得不拼命殺敵為自己換來更多的作戰空間。消滅的敵人越多,己方擁有的空間就會越大,空間越大,就越利于發揮戰鬥力消滅更多的敵人。在這樣的動機驅使下,這一場小城戰鬥注定被演繹得慘烈無比。

希拉瑞安的主力部隊當然不在這兒,這裏的只是西哥特全部軍隊的一小部分。雖然這一小部分是騎兵精銳,羅馬‖軍隊以步兵為主,但在握有壓倒性數量優勢的前提下,德蘭格爾并不擔心會被敵方壓制(何況他也不是沒有騎兵)。相反,他躍躍欲試地打算将眼前這一部敵軍全部消滅掉。

安菲羅波爾質疑過他這打算的風險性,然而他回答:“如果能成功,對敵人的有生力量會是個不小的打擊,他們會變的很被動。這個險值得去冒!”

“可是……”話只說了個頭就被收回去了。畢竟自己是個門外漢,安菲羅波爾心想。更何況羅馬也在要求戰果。這一點是他和德蘭格爾都清楚地知道的——薩穆萊斯被俘和塞維烏斯包圍圈被沖破之後,羅馬方面開始對德蘭格爾施加壓力。本來元老院中許多人就對他擅自先進攻汪達爾十分不滿,再加上之前對他動機的質疑,促使他們催促着高盧總督帶回一場說得過去的勝利——對西哥特的勝利。如果總督連這都不能滿足,那麽他的地位可以說就岌岌可危了。

德蘭格爾當然是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他才馬不停蹄地立刻開展了第二輪攻勢。他的目标很簡單——消滅盡可能多的敵人,打進內陸去。對西哥特開戰以來,他還一直在沿海地帶徘徊着。這一次就是抱着這樣的目标,他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新來的援軍是高登提烏斯創建的羅馬重騎兵隊,也是羅馬僅有的、能和西哥特在重量級上相當的部隊,這樣己方最後一點劣勢也被彌補了,全軍上下的士氣頓時高漲無比,人人都相信他們沒有理由不勝利。

既然這樣,他們又怎麽會不取得勝利呢?羅塞頓的羅馬‖軍隊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能征善戰的西哥特軍隊堅持了沒幾天,就開始全線潰退。德蘭格爾命令部下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消滅的敵人,其實不用他說,他手下的指揮官們比他更加踴躍積極。于是對後撤的西哥特軍隊的追擊可以用屠‖殺來形容,帝國的軍隊仿佛又回到了它剛剛誕生的時候,肆意踐踏着周遭外族的土地,所向無敵。

西哥特人卻不是彼時落後而弱小的外族了。他們的骨子裏流淌着戰士的血性,羅馬的不可一世激起了他們的怒火,他們掉轉頭來,宛如困獸憑借着最後的意志進行兇猛的反撲。

不過這對高盧總督并不管用。德蘭格爾面不改色地迎難而上,手段更加激烈,雙方的傷亡更加慘重。在地勢低窪的戰場上,一場大戰過後留下的鮮血都浸沒了草葉——戰争殘酷到這個地步,足可見雙方這一次都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只不過力量更占優的高盧總督将對方逼到了死處。

“夠了,不要再往前追了,繼續下去可能會遭遇到敵軍的主力……”安菲羅波爾緊蹙着眉頭,警告道。

德蘭格爾應該是聽進了他的話,但仍然搖了搖頭:“不行,我必須要把這一小股敵軍消滅掉。”

他的秘書官表現出了極大的不贊同:“只剩下不到百人的隊伍也稱得上敵軍嗎?”

“……的确沒有什麽意義了,”德蘭格爾承認,随即語調變得有些無力,“但是我是這麽許諾的啊。”

安菲羅波爾氣結,剛張口還沒出聲,德蘭格爾就輕聲補充了一句:“對元老院和皇帝。”

這下秘書官所有的氣惱都變成了驚訝。“什麽時候?”

德蘭格爾回答:“在我向羅馬要求支援時。元老院要求我必須做出如此的承諾,否則就不把這支軍隊借給我。”他的聲音冷下來,“兩天前他們再次發來消息,警告我如果沒能達到他們的要求,皇帝會考慮撤我的職。拜這幫不務正業的家夥所賜,我現在必須竭盡全力殺掉剩下的每一個敵軍,根本顧不上考慮這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以及該怎樣應對。”

安菲羅波爾的眼睛裏寫滿了“我怎麽不知道?”幾個大字。德蘭格爾覺得應該寬慰一下他,但是連日來的緊張和壓力讓他說出口的話變得十分僵硬而且詭異:“別想了,可能你的同僚們只是覺得你現在跟我是一夥的,有些不大方便而已。等你向他們彙報說我完成了任務,一切就都好了。”

“啊,但願吧……”安菲羅波爾有些五味雜陳地說。

于是德蘭格爾如他所言,繼續向西追,一個又一個地結果掉了這支部隊最後的殘餘。但是此時他自己的軍隊也已經深入海岸數百裏,而沿途都是敵人控制的區域。因此當面前的目标消失掉以後,所有人就都注意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敵軍正在從他們四面八方聚攏來。這簡直是羅馬賜給希拉瑞安的無上良機!德蘭格爾恨恨地想。

他不得不調轉方向,再尋求突圍回到羅塞頓。然而此時回去可就難了,他不得不先跟趕來的敵軍纏鬥不休,而在他們打仗的期間,更多的敵軍就圍了過來。簡直亂成了一鍋粥!他甚至分不清正在跟自己交戰的人是誰,所有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

幸好敵人的包圍也是臨時起意,結構還比較松散,仗着這點微弱的纰漏,德蘭格爾得以從中撕開不大的突破口,帶領他的部隊趁夜色逃也似的溜出去。因為要保障行動的隐秘,因此他們不敢點明火,幾乎全靠月光和摸索前行。在晴朗的夜晚星星和月亮的光芒确實足夠讓人視物,然而這視物的清晰程度也不過就是能看清物體的輪廓而已,稍微有些陰影的地方就變得晦暗不清,至于陰影裏有什麽更是無從得知。

事實證明,這一天陰影裏有埋伏。在德蘭格爾帶領着他的部隊快速前進時,他忽然聽到馬蹄下傳來什麽東西被踩斷的異響,後來他知道那是觸發了信號。在他還沒反應過來那是陰謀的預兆時,道路兩旁的陰影裏就射‖出數支箭矢,全部直直地指向他和他的坐騎。馬身中數箭,在疼痛下發狂地亂跳亂颠,将他甩出去摔下了馬背;在他掙紮着爬起來時,一根粗大的箭矢正正地射中了他的左腿。

那一瞬間傳來的劇痛讓德蘭格爾覺得周遭的吵鬧的聲音和黑夜模糊的顏色都隐去了。他有很短的一瞬像靈魂離體一般失掉了所有感覺,然後又立即恢複,周圍嘈雜依舊,許多人叫着他總督大人,而他疼得說不出話來回應。他借着昏暗的光線看清了射中他鞋腿的東西——那是一根足有拇指粗的鐵箭,發射它的只可能是機弩,強勁的沖擊力讓它穿透了自己腿部的肌肉,露出的箭頭上帶着好幾排倒鈎。想到那東西剛剛在自己的傷口裏劃過,他渾身的冷汗都下來了。

事後德蘭格爾想起來,那天夜裏最奇妙的其實是,在箭矢擊中他以後,埋伏的人就再也沒有發動過攻擊了。想來那天的埋伏是專為他預留的。可是究竟是誰呢?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也想不出來,也壓根沒工夫去想——他當時腦海中只能想到些不着邊際的東西。

他聽見有人關切地問他:“總督大人,您還好嗎?”看樣子是在探聽他是否還活着。

不用擔心,我當然活着,只是元老院這下要找我麻煩了——這是他暈過去之前最後想到的事情。

後來他被部下擡上了馬,這是他推測的,因為在之後他斷斷續續醒來的時候,他始終感覺自己處在一種颠簸之中。傷口倒是不疼了,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麻木,德蘭格爾猜測那是因為箭頭上有毒。也真是難為那人了,這麽處心積慮地想殺我,可是我最後還是沒死成,他心想。

我都說了我要指揮完西哥特戰争,我要确保希拉瑞安能平安活下來,我哪能這麽容易死。他在心裏對那個假想的兇手說話,借此來保持清醒。後來他也不記得自己都說了些什麽,再後來他就連醒來的力氣都不再有了。

德蘭格爾再次恢複意識就是兩天之後了,這是安菲羅波爾告訴他的。醒是醒了,但傷口感染引起的發燒還沒有退,安菲羅波爾告訴他,射中他的箭矢比平常的要粗上幾倍,箭頭上有倒刺還有毒,能活下來簡直是上帝親賜的恩典。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安菲羅波爾想要斥責他,但又礙于他現在還是重傷員,也不好說重話,那別別扭扭的态度惹得德蘭格爾特別想笑。也許是因為大難不死,他現在的心情出奇地好,甚至問起沉重的話題都能用輕描淡寫的語調:“元老院對此又怎麽說?打算撤換我了嗎?你告訴他們了嗎?”

然而安菲羅波爾卻真的露出了沉重的表情。“我說了,”他略略偏開眼神,不看德蘭格爾的眼睛,但話仍然說得很艱難,“我告訴羅馬的人們你履行承諾,全殲了迎面的所有敵軍,取得了羅塞頓戰役的勝利。我也說了後來遭遇伏擊的事情,而元老院的決定是——我很抱歉,總督大人!但是——他們決定撤換你……”他垂下頭,不斷重複着,似乎在懇求原諒:“我很抱歉,德蘭格爾,我真的很抱歉……”

德蘭格爾聽到這樣的結果後并沒有表現得太驚訝,畢竟也是他自己先問出來的,這時候在驚訝顯得多麽不合時宜。他只是覺得像有小錘子在心口敲了一下似的,敲碎了他之前籠罩在心頭的、薄薄一層愉快心情。“到頭來還是要撤換我啊。”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果然表現得還是不盡如人意——”

“并不是!”安菲羅波爾打斷他,然後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一般,一絲驚慌閃過他的眼睛,“并不是那樣,皇帝陛下對你的戰績很滿意,這點你一定要相信我。”

這下德蘭格爾倒來了好奇心。“那是為什麽?”

安菲羅波爾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德蘭格爾看他這樣,開始覺得這裏面有些不對的地方。他現在渾身乏力,連知覺都不全,否則他肯定要坐起來問個清楚。“到底怎麽了?”

逼視他的酒紅色眼睛讓安菲羅波爾不敢說假話,更何況這也不是什麽能說假話糊弄過去的事情。“總督大人,你的腿啊,”金發的秘書官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你自己感覺不到嗎?”

德蘭格爾起初沒覺得有什麽,這時才開始從自己身上找不對勁的地方,然後他臉上剎那間就褪去了血色。“我的左腿……怎麽回事?”他的眼中罕見地充滿了驚慌,緊緊地盯着安菲羅波爾尋求答案,“我怎麽感覺不到……”

人與人之間的默契就是這麽奇妙,安菲羅波爾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悲哀地看着他,德蘭格爾卻能毫無障礙地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無聲之間傳遞的話語讓他從頭到腳的血都涼了。

短暫的死寂之後,德蘭格爾才強作鎮定地命令道:“安菲羅波爾,扶我起來,我要看一下到底怎麽回事。”

安菲羅波爾無言地照做。揭開被子,德蘭格爾的臉白得更加徹底。

“……你別太傷心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那支箭上的倒鈎把那一帶的肌肉都扯碎了,傷口根本無法愈合。而且還有毒,當時傷口裏流出的血全都是黑的……”安菲羅波爾的聲音在耳邊不遠不近地飄着,而德蘭格爾只是怔怔地盯着那一團空氣。

這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結果。完完全全的猝不及防,徹徹底底的沉重打擊。接下來他面臨的不是怎麽保住指揮權的問題,他現在的一切都将面臨挑戰,而他還根本不知道怎麽應對。他恍惚間想起自己15歲那年右臂受了重傷,再也舉不起劍,與現在無比類似的狀況,而這一次更加絕望。他甚至根本就想不到任何的解決方法。

完全的、徹底的、漫無邊際的絕望。

“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安菲羅波爾像是預料到了他會是這種反應,嘆了口氣扶他躺下,“不管什麽都等你燒退下來以後再說。”

又過了兩天,德蘭格爾的體溫恢複了正常,情緒也沒什麽異樣,看上去已經完全康複了。然而見識過他當天那個狀态的安菲羅波爾對他還是有些擔心,卻又沒想到什麽既不傷害他自尊又能确定他精神狀态是否良好的辦法,只能自己苦惱。恰在此時,德蘭格爾有事找他,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

只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一見面自己話還沒說,德蘭格爾先遞給自己一封信,并且吩咐道:“安菲羅波爾,幫我把這個寄回羅馬。我現在不是很方便,你也知道。”口氣、神态、聲音一切正常,就跟以往每次下達命令一樣。安菲羅波爾一邊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怎麽又來了還沒打招呼就讓我‖幹活”,一邊展開信,看了兩行卻變了臉色。

他甩了甩手中的東西:“你親自寫信請求留任,而且還是直接交給皇帝?”

德蘭格爾聳了聳肩。“我可再不想跟元老院那幫人扯上關系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安菲羅波爾有些困惑,“恕我直言,你這個樣子要怎麽繼續擔任指揮戰争的總督?”

德蘭格爾說:“我之前問過醫生了,他說如果我願意可以安裝義肢,通過練習也可以行走,只不過那需要點時間;雖然騎馬估計不行了,但打仗時在戰車上指揮也沒有問題。既然如此,我當然要請求留任,畢竟我丢的是腿又不是腦子。”

瞧他每句話都要提一次自己斷了條腿的樣子,安菲羅波爾幾乎要确信他的心裏是真的沒落下任何陰影了。真是驚人的恢複能力啊,想來他知道這件事才有幾天?不過——安菲羅波爾很遺憾地想——估計不是這樣吧。

“德蘭格爾,”他放軟語氣勸說道,“你不用為了争這一口氣而這樣的。”

境況越是凄慘,越要通過各種方式證明自己不比別人差,從而做出強迫自己的事情,到頭來遍體鱗傷——安菲羅波爾雖然年輕,卻也見過許許多多這樣的例子了。而且他确信,德蘭格爾是會産生這種想法的人,畢竟他那麽要強。可是啊,他心想,本身就不強的人,越是要強就越是容易傷害自己——這是他從那麽多的例子中總結出的真理。

“你不必這樣的。你的能力和功勳,所有人都已經見識過了。”他說。

然而德蘭格爾用夾雜着嘲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說:

“能力和功勳,那是什麽東西?我需要證明給別人看嗎?我身為一個公認的西哥特人,能做到羅馬的高盧總督,這種顯而易見的東西不需要什麽額外的證明。我要留下是為了其他的緣故。是的,就是我曾經跟你說過的——”他的神情肅穆而堅定,幾乎有些虔誠,“我要保護西哥特的王族免受傷害,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希拉瑞安。我跟元老院吵架也好,拼命要兌現承諾也好,向皇帝死乞白賴地懇求也好,都只是為了留下來,都只是為了這一個目的罷了。”

“你簡直——”安菲羅波爾恨鐵不成鋼地指着他,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幹脆自暴自棄地垂下了手,“算了!我真懶得管你!教訓你這種事,還是交給看完信件的皇帝吧!”說罷帶着信件拂袖而去,德蘭格爾在他背後愉快地笑出了聲。

他一邊笑一邊想,安菲羅波爾果然還是不夠了解他,一會兒把他想得太脆弱,以為他會被這樣的結果擊垮;一會兒又把他想得太堅強,以為他完全沒有顧慮什麽都不怕。怎麽可能呢?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的恐懼和絕望都要将自己逼瘋了。突然間失去一條腿,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騎馬作戰,對一個将軍而言,是跟要了命沒什麽區別的打擊啊。這麽沉重的絕望下卻只能自己拯救自己出泥淖,于是德蘭格爾抱住了名為希拉瑞安的浮木。

他要保護希拉瑞安,這是他在11歲的時候就說過的話,在此後重複過許多次,一次比一次認真。即使立場不同,在重重的假象下,他內心最深處的這個願望也從來沒有變,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所能盡到的最大力量踐行着自己的諾言。因為他從一開始就認定自己此生将永遠是希拉瑞安的騎士,因為少年的敬仰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無可救藥的戀慕,任憑周遭的一切怎樣變化,這條繩索都牢牢地将他拴住。

不計後果,不計回報。

作者有話要說: 删了一段情節,加快一下劇情進度,不影響閱讀。

好消息:作者另一個坑《熾血之心》全文寫完只差發了,接下來的時間可以專心致志地更這一篇直到完結!也就是說恢複周更有望XDD

☆、質變

作者有話要說: 上次忘了說了OTZ 高盧卷亞瑟/蘭斯洛特線在第41章結束,從這一章開始是小少爺/安将軍線= = 總督那邊不變= =

說這話就意味着……高盧卷快要完結了lol

在德蘭格爾發起羅塞頓戰役的時候,亞瑟剛剛從一場危機中有驚無險地解脫出來。因為自己手下被收買,他的奇襲計劃失效,被塞維烏斯團團包圍,多虧友軍給力方能逃脫。脫身出來之後,亞瑟履行了之前對安德羅梅的承諾,讓他的部隊下來休整,由剛剛恢複元氣的蘭斯洛特軍頂替。

這些日子每每提起蘭斯洛特,亞瑟心裏那種堵得慌的感覺就會出現。他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好吧,也許有,他冒犯到他的首席了——但是他已經道過歉了!他相信蘭斯洛特絕對看得出他是誠懇的,因此也就更加不明白為什麽對方會拒絕諒解。他并不知道蘭斯洛特心裏那種複雜的想法,他唯一能感覺到的是,他們兩人的關系在蘭斯洛特隐約的操控下悄無聲息地疏遠了。

就好像回到了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時他對蘭斯洛特來說只是國王,蘭斯洛特對他來說只是騎士,他花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縮小了一些彼此之間的差距,現在努力似乎都付之東流了。他對此感到非常非常郁悶。但是他又不敢去問,因為他擔心過分在意這種小事會讓蘭斯洛特更加看不起自己,讓情形更糟。

因為這種糾結的心情還沒理順,所以在蘭斯洛特率軍開往前線時,他甚至都沒去跟對方打個照面。

不過蘭斯洛特看起來對這件事毫不介懷。他的進攻承襲了安德羅梅注重機動性和高效的進攻方式,并且将之發揚光大,鋒芒畢露,銳不可當,沒有一點兒消沉的影子。他的左右翼分別是加赫裏斯和高汶,三個人彼此之間的充分了解在此時也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互相之間的補臺和圓場堪稱集群配合的典範。就這樣,蘭斯洛特手中掌握了天時地利人和,一路勢如破竹地攻下了托克忒裏亞外圍最後的防線。

這種打法讓整個軍隊都不可避免地快速移動和高速運轉起來。即使是在相對穩定的後方,由于奔襲路程的加長和辎重運輸壓力的增加,也變得十分忙碌。亞瑟感到周遭都充滿了一種繁忙而充滿幹勁的氣氛,他自己心裏那點揮之不去的郁悶,似乎是整個軍隊裏最不合時宜的東西。

最後,奪取塞維烏斯的大本營,似乎也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守備森嚴的托克忒裏亞城,在一晝夜之間就被拿下了。塞維烏斯現在大概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兵敗如山倒”吧!蘭斯洛特進入托克忒裏亞城時已經進入冬季,城牆上爬滿的藤蔓植物都掉光了葉子,只留下蒼白石塊上密密麻麻的紋路。他聽說這些植物的葉子在深秋時節會變成紅色,如果他早來一個半月,大概就能看到了。據說紅色的葉片沿着藤蔓在蒼白的城牆上蜿蜒,鮮明得如同傷口淌血。

卡默洛特230年的聖誕節和新年是在托克忒裏亞度過的,沒有一丁點兒節日的氣氛。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麽這座巨大的要塞或許可以視為上帝默許的禮物。

節日過後,231年1月初,對羅馬的戰事繼續進行。拿下了托克忒裏亞标志着亞瑟第一階段的計劃完成,塞維烏斯在高盧西北部的勢力不複存在,亞瑟的進攻方向轉向南面。此時在他的西南方向,羅馬‖軍隊雖然已經深入到凱撒奧古斯塔城,然而損失十分慘重,西哥特也并沒有喪失戰鬥力,雙方還能僵持一陣。鑒于此,亞瑟并不十分擔心自己的後院會起火,得以将精銳力量都放在前頭,專心致志對付塞維烏斯。

塞維烏斯從托克忒裏亞撤出後,将軍隊駐紮在了阿爾卑斯山和波河之間的平原地帶。他在這一平坦廣闊的地區布置了許多條防線,如果亞瑟想要進入意大利進而威脅羅馬,要麽就翻越阿爾卑斯山,要麽就在平原上面對他的重重防線;即使能攻破這一關,也還有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河攔在他面前。亞瑟決不會自不量力到去翻山的,這點塞維烏斯也清楚,所以他在自己的防線上下足了功夫,畢竟這可是保衛身後的羅馬最後的屏障了。

最後呈現出來的結果讓人不能不稱贊他是這方面的能手。他把軍隊分為幾處部署,互相之間緊密地聯系和照應,無論亞瑟以哪一邊為突破口,都會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除非他能全方位、無死角地兼顧,然而塞維烏斯知道,他的敵人根本沒有那麽多的兵力,所以他的策略萬無一失。

他信心滿滿地想:不列颠島上的野蠻人,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麽羅馬被稱為“帝國”吧!

亞瑟并不知道塞維烏斯進行了如此周密的部署,不過光猜也能猜到,對方這次絕對嚴陣以待。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敵軍部署大軍嚴陣以待——因為那意味着交戰将曠日持久。他既沒有足夠的兵力,也沒有足夠的補給。說實話,深入內陸這麽遠,他的補給線已經因為過長而變得脆弱了,不得不增派專門的部隊去維持它。如果前線要進行持久戰,對本就不好的補給情況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因此,不管前面有多少敵軍在等着他,他唯一能選的策略只有速戰速決。

于是他又進行了一次人員調整,安德羅梅再一次成了中路先鋒,蘭斯洛特代替高汶把守右路側翼,凱接替加赫裏斯,而被從前線換下的兩支部隊也不僅僅是休整,他們被安排去維護後勤。在這個調整中,加赫裏斯和高汶的休整是早已确定了的,畢竟他們已經在前線待了很長時間;把蘭斯洛特從前鋒的位置上換下來卻是臨時才有的決定。這甚至也不是出于亞瑟自己的意願,完全是因為安德羅梅的緣故——他在某些方面展示出了驚人的遠見。

雖然安德羅梅抱怨自己總被當成炮灰,但在好不容易獲得了一個月休整時間以後,也沒見他老老實實地休養生息。相反,他似乎表現得比戰時更加忙碌,不過忙的不是打仗,而是招兵買馬——準确地說,是單純的“買馬”。他派人在已經占領的地區通過各種方式搜集馬匹,搞的軍隊裏馬比人還多,平均下來每個士兵至少獲得了兩匹戰馬,多的甚至能達到三至四匹;這樣一來營地需要擴建,物資的調撥也受了影響,保障後勤的部隊對他怨‖聲‖載‖道,其他指揮官也不知道他打算幹什麽,最後就都報到了亞瑟那裏。亞瑟先前也不知道這件事,十分不悅地找來安德羅梅問他打算幹嘛。

安德羅梅指着塞維烏斯的位置說:“由于大河流經的緣故,這片平原面積廣大,敵軍有充足的空間布置複雜的防線,用以牽制陛下的軍隊。勢單力薄的部隊想要快速通過只有通過連續不斷的高強度進攻,我正在做的事情,是為應對将來的局面做準備。”

亞瑟露出一種半是明白、半是疑惑的神情看着他:“你打算用增加馬匹的方式讓你的部隊連軸轉?”

“是的,”安德羅梅略略颔首,“人可以在較短的時間內保持最高效率作戰,馬不行。那麽,只要通過更換馬匹,就能讓整支騎兵時刻保持在速度和力量的巅峰狀态——”

“——這是你從蘇格蘭帶來的經驗嗎?”亞瑟冷不丁問。

安德羅梅有些荒謬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是之前和阿提拉作戰時學到的。”那支東方鐵騎能展現出那樣恐怖的威力,這種作戰方式發揮了一定的作用。

亞瑟沒再就這個問題問下去,只是說:“那麽再次發起進攻時,就由你來擔任先鋒。”

“正有此意。啊,對了,”他毫不在意地提着要求,仿佛自己才是主人一樣,“等到加赫裏斯從前線下來,讓他來負責我部隊的後勤吧。他是那個絕對不會因為我給他額外的工作量而不斷抱怨的人——陛下也希望耳根子清靜些吧?”

亞瑟走到他面前,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安德羅梅,我答應你的要求,同時我要求你記住一點:你現在是圓桌騎士團的一員,而不再是那個手持金劍為所欲為的将軍了。你同其他人一樣是我的部下,因此,你所做的計劃和決定必須要獲得我的首肯,至少要讓我知道。這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耽誤——你能明白嗎?這樣的事情,不要再出現了。”

黃金熔液一樣的雙眼安靜地看着他,沒有惱怒也沒有威脅,然而就是在紋絲不動的安靜中散發着一絲凜然,牢牢地抓‖住人心。安德羅梅忽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小看面前這家夥——他雖然會親身上陣、會在戰術上聽取騎士團長的意見、會選擇圓桌而不是王座——但他仍然是王。是王就有着絕對的權威,就是騎士不可僭越的對象。

自己現在,不管怎麽說,至少頭銜上是個騎士。雖然……

沒什麽好雖然的。

那麽——“我很抱歉,陛下。這種僭越的行為,再也不會發生了。” 這是安德羅梅在加入圓桌騎士團以來,第一次對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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