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只錄入了一個開頭,而且我要開學了
是誰完全沒有頭緒,也不知道聖杯究竟能做什麽,不過我覺得既然和阿瓦隆有關,就意味着有一線希望——阿瓦隆是個神奇的地方啊,不是嗎?而我要做的,只是抓‖住任何一點微小的希望不放手罷了。因為我是真的、真的非常想念他。”他的神情終于不複方才的明朗,暖綠色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層陰翳般的悲傷。
高汶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推測是不對的。眼前的珀西瓦爾依然思念着他過去的主人,加赫裏斯也(在他看來)很幼稚地為蘭斯洛特感到不平,他自己也并沒有将蘭斯洛特從記憶中抹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8年來是如何逼‖迫自己記住——事實與他悲觀的推論相反,人們并沒有忘卻死去的故人,而是将自己的思念以不同的形式收在了心底。
那麽亞瑟……
高汶站了起來。“珀西瓦爾,你沒能在賽場上擊敗我,确實是你的遺憾。不過如果你願意随我去見陛下,也許他會想聽你的理由。”
假如那個“危險席位”上的人真的能取得與阿瓦隆的聯系,假如亞瑟真的也如珀西瓦爾和加赫裏斯一樣,并沒有完全忘記故人——那麽就有那麽一丁點兒的可能,在或遠或近的未來,那個他強迫自己記住的故人,真的就能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聖杯卷正文開始,從羅蘭同學改的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他在聖杯卷裏很重要XD
阿托利斯殿下确實是國王夫婦的孩子,不過這并不是要拆【亞瑟和蘭斯洛特】以及【格薇和夫人】兩對CP,下一章更新裏會說明這個問題>< 如果實在接受不了的就對不住了,不過我覺得看歷史相關文的親應該都能接受吧(。
希望這個開頭沒有雷到你,希望大家看文愉快w
☆、聖血十字
第二天,在高汶的引薦下,珀西瓦爾獲得了面見國王的機會。他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亞瑟了,對方比起他記憶中的好像要更嚴肅冷淡,不過他覺得這是因為自己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普通臣下,王對着臣屬是不需要太多表情的。
然而與他預期不同的是,亞瑟聽了他的話以後并沒有表現出什麽興趣。“聖杯并不是我的目标,圓桌上那個席位也不會有人坐。珀西瓦爾,你對這件事情的關注,可以到此為止了。”亞瑟說。
珀西瓦爾仍然試圖說服他:“蘭斯洛特先生是您的朋友——抛開這件事不談,他本身也是個相當出色的騎士。您真的不希望他回來嗎?”
亞瑟看了他一眼,又移開了目光:“即使我希望,人死也不可能複生,我們還是不要再想這些事了。珀西瓦爾,你回去吧。”
珀西瓦爾只得掃興地離開了。別無他法,他只得去跟高汶告別。“我盡力說服陛下,然而他似乎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他苦笑着說,“于是只能這樣了。”
高汶聽了他的話,想了好一陣,終于下決心說:“跟我去我的大區,加入布列塔尼騎士團。”
“……诶?”珀西瓦爾一時沒反應過來,高汶則沒有再多做解釋。
那個年輕人走後,亞瑟在沉寂的房間裏長長地嘆了口氣,向後靠在了椅背上。他當然希望蘭斯洛特回來,珀西瓦爾的話在某一瞬間也點燃了他的希望。但是,他有些失神地想,如今的卡默洛特,已經再也沒有蘭斯洛特的位置了啊。
當初戰争結束、一切都塵埃落定時,梅林就向他提起了繼承人的事情。他說:“現在考慮這件事大概是最恰當的了。國家已經安定,遠征的目标已經達成,該由您書寫的輝煌已經書寫完了大半,餘下的就要考慮如何才能讓它延續下去。任何一個國家的統‖治者都需要子嗣作為繼承,想必您也很難例外。”
“我知道,”亞瑟說,“但還是先放一放吧。”
梅林帶着一絲探究意味地看着他。亞瑟沉默了一會兒才再度開口:“……我只是覺得這對她非常的不公平。”說話的時候他沒有看梅林。
他說:“這麽多年來,除了供給她日常所需以外,也并沒有盡到丈夫應該對妻子盡的義務。那麽我又有什麽立場要求她對我履行她的義務呢?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傷害,我不能這麽做。” 他是在格尼薇兒的父親面前發過誓的,即便他不能像丈夫愛妻子那樣去愛她,至少要像一個騎士對他所應保護的人那樣,不讓她受到傷害。
“這并不是對任何人的傷害,”梅林思考了一會兒,下結論道,“你不愛她,她也不愛你,你們互相都沒盡到自己的義務,并且對此心知肚明。所以也就重新獲得了平等的地位,誰也不虧欠誰;假如你們共同養育一個繼承人,也只不過是合作完成一件必須的工作,就好像鐵匠和木匠一起做一把錘子,不過是合作夥伴的關系。這樣一來,你還覺得自己是在傷害你的妻子嗎?”
他說得輕描淡寫、理直氣壯,似乎讓聽的人也能擺脫強烈的負罪感。然而亞瑟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搖了搖頭。“這種邏輯太混賬了。”他像是反駁梅林、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
這件事于是暫時告一段落。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從旁邊的國家傳來了薩丹迎娶克蘭希美拉公主的消息;一年以後,他們的兒子赫萊辛托出生。然而特別的是,這個公主與外人所生的孩子竟然繼承了母親的姓氏,還被确立為了西哥特的王位繼承人。亞瑟在聽到這件事後,就産生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心想梅林別又趁機來作什麽文章;結果不幸言中,他那可敬的大‖法師果然抓‖住機會,再次提起了先前的事情。
那次兩人鬧得有些不愉快,大概是亞瑟堅持自己之前的原則不放,梅林兩次碰壁有些不耐了。臨走的時候他說:“我很贊賞您的騎士風度和原則,然而也請您不要忘了,您身上還有整個王國的責任。并不是您需要一個子嗣,而是這個國家需要下一任國君。您的先祖中,也有許多人愛着并不是自己妻子的人,然而最終都無法擺脫既定的人生軌跡。”他的語氣有所緩和,然而在亞瑟聽來,依舊顯得很冷漠,“因此,我不得不說的是——處在您這樣的位置上,許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
最後這句話才是正正戳進了亞瑟心裏。他不禁想起過去幾次三番地有人這樣告誡他,而每回一旦搬出了這個借口,他往往就不得不屈從——假如事實确如他們所說的話。
因為現實讓他不得不承認,國王的責任比起一切個人的夙願和追求——無論是喜好、夢想、行為信條還是其它的什麽——都來得更重要。既然為王就不可能只代表一個人,登上了這個寶座,就意味着背負了整個國家。因此自己的一切,都要為身上的責任讓路。
“假裝蘭斯洛特不曾存在過吧,圓桌上已經沒有了他的席位,你的腦海裏也不應該有了。傳承祖先的基業是你必須做的事情,由不得為一個已死之人而耽擱。”梅林剛才說的話又回響在他的腦海裏。
已死之人——這種冷漠的提法真像梅林的風格。他說的倒是輕松極了,只不過亞瑟知道,要達成他的要求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怎麽可能當做完全不存在啊,他腹诽地想,梅林你是瞎的嗎?他在我麾下待了那麽久,打過那麽多戰役、發表過那麽多意見,反對過我、指責過我,也支持過我甚至救過我;羅馬大火之前我還有事沒向他求證清楚,到現在我都還記着呢。這樣的人是說不存在就不存在的嗎?
只是這些話他并沒有對梅林說,也知道并沒有多大說出來的必要。因為他已經能預想到,就算他說了這麽多,梅林也一句話就能把他噎回來。
——就因為這些,你就要放棄你的責任了嗎?
亞瑟想說不是,但是他找不到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一個既能避免他傷害格薇、又能順利完成他的任務的方案。他十分挫敗地把十根手指□□頭發裏,心想,天底下大概沒有這樣的東西吧。
就在亞瑟為此而糾結郁悶的時候,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格尼薇兒親自來到了他的面前。這些天來他因為心中有愧一直不太敢面對她,然而這時人都到了自己面前,也由不得他不情願了。
“梅林跟我說了一些事,”格尼薇兒開門見山地說,“聽完以後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談談,亞瑟。”
看着她的臉亞瑟居然莫名地感到一種壓迫感。“你說吧。”他帶着一絲聽天由命的心态說。
格尼薇兒點了點頭,開口道:“他把他的主張和你們的矛盾都告訴我了。我承認他的考慮很有道理,戰争結束、世道安定,的确是個該為未來好好做打算的時候。假如我嫁的是一個愛我的男人,那就不會有後續的這麽多争論了。只不過問題的症結就在這裏——我們并不彼此相愛。這點你也不否認吧?”她對這件事顯得很豁達,說出來也并沒覺得有什麽不适,甚至還笑了一下。
氣氛因為這個隐約的笑而輕松了些,亞瑟也不得不承認:“很抱歉,格薇,但恐怕事實的确如此。”
格尼薇兒聳了聳肩,并不顯得很介意。“但現在,這對我來說也算不上一個阻礙。”看到亞瑟有些訝異的神色,她說,“我從小就被當做未來的新娘培養,我相信這和大多數的貴‖族女人一樣。我知道自己的命運是什麽——嫁給一個不一定愛我的人,為他生兒育女,做城堡的女主人——我很早就接受了。現在,一切真的按劇本發生了,很不幸地我的丈夫恰巧不愛我,也很不幸地我愛上了一個沒有辦法在一起的人,但是這都不妨礙我完成自己分內的事情——我知道自己存在的作用是什麽。如果讓我在兩人并不相愛的情況下為我的丈夫生養後代,我完全可以做到。”
亞瑟先是被震驚,随後感到更加的慚愧。“你這樣說讓我更加有負罪感了。”他說。
格尼薇兒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為什麽?我是想告訴你,繁衍後代是貴‖族婚姻中附帶的一種任務,跟愛情沒有什麽關系。我是為了減輕你的負罪感才這麽說的。”
“但是,”她話鋒一轉,接着說,“我說這些的意思并不代表我打算倒貼。我是個女人,在婚姻和生育中承擔更大的負擔,因此我必須為我自己要求點什麽。亞瑟,如果你打定主意要我給你帶來一個繼承人,那你就要承擔起一個男人對家庭的責任。我并不要求你愛我,同樣你也不能要求我一定要愛你;但是對于這個可能産生的家庭來說,既然我們是夫妻、是父母,我們就得扮演好該扮演的角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亞瑟,目光清澈而明亮,容不得一點敷衍。亞瑟終于還是敗下陣來,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天啊,我覺得我都快要不認識你了。”
格尼薇兒淡定自若地說:“顯然那是你外出征戰太久的緣故。時間總是會令人成長的。”
亞瑟站起身,說:“非常對不起——我想我會終身對你懷有歉意。但即便僅僅是出于這種歉意,也足夠讓我像一個普通的丈夫一樣,呵護你、敬重你、陪伴你,除了無法給你熱烈的愛情以外,給你我所有的東西。很早以前梅林就告誡我,責任永遠是第一位的,而我相信善待我的妻子和孩子,也是我身為國王的責任的一部分。”
然而此刻他的內心卻沒有表現出來的這樣簡單和富有責任感,反而被一種微妙的情緒所占據。他恍惚間意識到一件事情,由模糊到清晰——他對着他的妻子許下這樣的諾言的一刻,就意味着和過去劃清了界限。從此蘭斯洛特這個人只能存在于他的記憶裏,而在現實中,他真的就如梅林所說,要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了。
清晰地明白這些的時候,他并沒有覺得多麽的感傷,只是仿佛陷入了一種淺灰色的、如同霧氣一樣的迷茫。他和格尼薇兒之間仿佛突然見拉開了很遠的距離,王‖後遠在霧氣的另一邊,那裏陽光穿過玻璃,窗棂的花紋落在她微鬈的紅發上。他聽見霧氣中有人模模糊糊的聲音,聲音說: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不自誇,不張‖狂;不做失禮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愛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愛是含義如此豐富的一個字眼,愛是永不止息。
——他是一國之君,格尼薇兒是他的王‖後。假若他們不愛彼此,那麽他們的愛也就不被允許給予任何單獨的個人。因為有一整個國家,都在要求着他們。
于是卡默洛特234年,那個後來在王宮的走廊上遇見加赫裏斯的孩子,阿托利斯-潘德拉貢出生了。他有黑色的頭發和藍色的眼睛,他是一個幸福的孩子,生活在和睦的家庭中,得到父親和母親的關心與愛護。他還對世界什麽都不懂,他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對他的父親無時無刻不是一個提醒——提醒他比起任何的感情,責任永遠是第一。
※
不知不覺間五年過去,其間沒發生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待在卡默洛特的人,就不由得易發起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的感慨。不過亞瑟産生這樣的感覺倒不太容易,五年裏他眼看着阿托利斯一點點長大,倒是越發覺得如今的生活和過去的割裂開了。關于羅馬戰争以及更早一些的事情,他想起它們的次數越來越少了起來。
然而總有些人要出人意料地闖進其他人的世界裏,似乎唯一的意義就是提醒人們,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并沒有結束。
這就是亞瑟看見那個背着白底紅十字盾牌的青年向自己行禮并且自報家門的時候,唯一的感受。因為那個青年說:“我名加拉哈德-薩拉斯,是伊蘭-薩拉斯之子。我的父親是湖上騎士蘭斯洛特。”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當年的新圓桌騎士受封典禮後。亞瑟在聽到的那一瞬間,感覺周圍的世界一下都虛化了。
“你說你是誰?”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跪在地上的青年仰起頭,亞瑟試圖在他的容貌上尋找一絲蘭斯洛特的影子,然而似乎并不明顯,除了都是金發以外,并沒有什麽很突出的相似之處。青年說:“我是那位曾經在您麾下英勇作戰的首席騎士的兒子,不過遺憾的是,我并沒有見過我的父親。”
事實遭到确認,亞瑟頓時有種一道雷當頭劈下的感覺。他不得不承認有那麽一瞬間他想的是:蘭斯洛特你也真夠有本事的,我兒子還連劍都舉不起來,你兒子——好吧,他還是不太能直視這個身份——這個叫加拉哈德的家夥都來加入我的騎士團了——
“……的确有些遺憾,”他讓加拉哈德起來,清了清嗓子試圖緩解自己的尴尬(畢竟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跟人談論蘭斯洛特),“你父親是我遇見過的最出色的人之一。只不過……我還真不知道他有家室。”他一邊想着得體的措辭,一邊努力試圖讓自己的表情不要裂得太明顯。
加拉哈德用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口吻承認道:“他并沒有。我同您一樣是個私生子。”
什麽叫跟——算了,既然是蘭斯洛特的兒子,姑且忍你一回。亞瑟在心裏說。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私生子又是什麽情況?
跟加拉哈德聊了半天,亞瑟才大抵摸清了到底怎麽回事。原來加拉哈德的出生是阿瓦隆早有策劃的事情,許多年前在阿瓦隆仙女的指使下,伊蘭騙了投宿在她城堡的蘭斯洛特與她同寝,懷上了這個孩子。他在成年後離開家鄉,到過很多地方,最後在“冥冥之中的某種指引”下來到卡默洛特。
雖然他說自己到過許多地方,從他比武大會上的表現來看亞瑟也相信他是到過戰場的,然而人卻莫名地給人一種無心機感。不過亞瑟并不讨厭就是了。沒有心機的人好啊——亞瑟發現他和加拉哈德聊了沒多久,就搞清楚了之前那麽長時間沒能從蘭斯洛特嘴裏套出來的許多事情。
“好吧,加拉哈德,”說了不少話之後,兩人交談已經自然了許多,“既然你說了有種東西在指引你,那麽你來圓桌騎士團就一定有個目的了。是什麽呢?”
加拉哈德停下了腳步,問亞瑟:“您可以帶我去看一看那張圓桌嗎?”
亞瑟有些愕然,沒想到他提出的是這個要求。不過這要求達成起來很簡單,于是他當即調頭,帶着加拉哈德往石廳走去。
推開石廳厚重的大門,那張神奇的圓桌端正地擺放在屋子正中央。亞瑟的位置在正對着房門的圓桌另一端,是距離房門最遠的地方;而在這個位置正對面,距離亞瑟的席位最遠的地方,此時恰好在兩人的面前。加拉哈德走到桌邊,亞瑟并沒有跟進去,他站在門口,聽見加拉哈德背對着他說:“我聽聞騎士團的圓桌擁有自主意識,在新騎士第一次落座時,每個人的席位上會短暫地顯示出他們的名字。”
亞瑟點了點頭:“大抵是這樣。”
加拉哈德在桌旁站了一會兒,又問:“陛下,您聽說過所謂的‘危險席位’吧。”
“那正好是你面前的位置。”亞瑟說。
加拉哈德似乎是低聲笑了一下,移開了身子,将那塊桌面暴露在亞瑟眼前,伸手拂過了上面的字。亞瑟吃了一驚,他的目光夾帶着一絲不可置信和恍然大悟的神色,從桌面上移到了加拉哈德臉上。金發青年以一種悠閑而又優雅的姿态靠在桌邊,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上顯露出來的、固執地不肯消失的金色字母。
“我就知道會這樣。”他藍色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種與剛才不同的、有些高深的神色,“看來能讓蘭斯洛特回來的,只有我了啊。”
亞瑟感覺心頭被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那種因為之前的交談而成長起來的、比較輕松的感覺飛快地消失了。他收起了過于放松的姿态,一語不發地看着加拉哈德。金發青年離開圓桌,走到他的面前,話語無意識地帶上了點蠱惑意味:
“您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嗎,亞瑟陛下?”
亞瑟驀然想起自己很早就确立起來的信念——他早就已經決定,讓蘭斯洛特這個人只屬于過去、只存在于他的回憶中,而在現實裏盡到一位國王、丈夫和父親應該盡的責任。然而此時,看着加拉哈德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感覺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座大廈,最底下的一塊磚開始隐約晃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其實概括起來可以非常簡單粗暴:
【前半章】格薇:不就造個繼承人麽,反正咱倆誰都不直也談不上虧欠不虧欠的,大家都成年人了亞瑟你幹脆點兒行不行?
【後半章】亞瑟:這什麽世道,我兒子才剛會打醬油,我基友的兒子都跑來忽悠我了!
2333
加拉哈德出現了OTZ 感覺實際寫出來的人物跟我設定的不太一樣,不過感覺這種直腸子+間歇的神棍屬性也有點兒萌0w0
最近又有了新的百合文腦洞,大綱已經寫完準備開始寫正文了w 這次準備試試全文存稿,等我發出來感興趣的同志們可以去戳br />
☆、起航
受封儀式後第二天,新騎士在圓桌上落座,加拉哈德的名字出現在“危險席位”上讓不少人吃了一驚。加拉哈德風度良好地什麽也沒說,坦然接受着旁邊探究的目光。他的視線越過龐大的圓桌找到亞瑟,兩人很短暫地對視了一下,旋即又像沒看見對方一樣分開了。
離開王宮以後,加拉哈德去了城裏的圖書館。在原先的卡默洛特,圖書館是建城元年建立的。這個提議來自梅林,作為那裏為數不多的曾到過地中海沿岸的人,他一直對亞歷山大城的圖書館十分推崇。在卡默洛特的這個微縮版,自建立200多年以來,一直良好地發揮着它的作用。如今,王國的都城搬遷,圖書館裏的藏書也随之遷來。新的圖書館規模比以前那座更大,也更加堅固,想必能為它的使用者——王族和騎士們——服務更長久的時間。
加拉哈德是看在它歷史還算得上悠久這一點上去的。圖書館雖然算是隸屬王室名下的財産,不過并不在王宮之內,而是處在卡默洛特城的街巷之中。從外觀上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它與周遭鄰居的不同:臺階和牆壁由切割規整的、大塊的石頭砌成,石頭與石頭之間的縫隙抹得很平,石柱頂端有簡潔而肅穆的羅馬式雕刻,柱子上方頂着一面人字形的山牆,上面有一些浮雕,加拉哈德匆匆一瞥,沒有看清它們的內容。總而言之,整棟建築身上帶有一種明顯的“貴‖族私有”痕跡,使得它在一群低矮的鄰居中間毫無懸念地脫穎而出,也使得它的門前因為敬畏而冷清。
他邁上那厚實而有些光滑的臺階,進入到山牆下的陰影裏,感覺陰影下面連溫度都比外面低了些。從圖書館內部的空間很大,從門口要穿過一段柱廊才走到真正藏書的地方,那裏有一道厚實的木門。加拉哈德推開它,門後露出一張桌子,桌子後面耷‖拉着一張老邁的臉龐。
“上午好,館長先生,”加拉哈德愉快地同老人打招呼,“我是圓桌騎士加拉哈德-薩拉斯。我想來找找關于聖杯的記載。如果您能幫我的話,我會很樂意的。”
老人并沒有對幫忙展現出太大的興趣。他只是擡起沉重的眼皮瞟了金發年輕人一眼,朝旁邊努了努嘴就又低下頭去了。加拉哈德道了聲謝,繞過老人,走向了後面的一排排書架。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在哪裏,恐怕只有館長才清楚每一類書的擺放位置。然而想想那個神色疲倦的老人,加拉哈德還是決定不打攪他了。他漫不經心地從一排排書架前走過,讓人很懷疑這樣的浏覽是否真能産生什麽效果。不過他自己似乎不這麽覺得,以一種獨特的悠然在書架之間漫無目的地游走了一陣,直到在重重的書架之後捕捉到一個一閃即逝的人影。看見那人之後,他腳跟一轉,朝着那邊走去。
随着距離的縮短,他漸漸看清那是一個褐色頭發的男性,身形比自己略矮一些,應該是青年或者中年人。他走到對方近旁,毫無違和感地搭讪道:“您好,我有什麽能幫您的嗎?”
大概是對方找書找得太專注,冷不丁聽見有人跟自己說話吓了一跳。加拉哈德這才看清對方的面容,看上去和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有一雙暖綠色的眼睛,裏面的驚異神色出現了一瞬後旋即消失,被恰到好處的溫和微笑取代。“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自己還應付得過來。”青年說。
加拉哈德聳了聳肩,沒有繼續他的搭讪行為。珀西瓦爾也就不再理他,自顧自找需要的東西。過了一會兒,珀西瓦爾快要習慣餘光裏有個人影靠在書架上的時候,加拉哈德才又開口:“那你來幫我吧。”
珀西瓦爾有些好笑地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我并不認識您。”他還算充滿善意地說。
加拉哈德随即離開書架,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加拉哈德-薩拉斯——現在認識了吧?”他有些狡黠地笑道。
珀西瓦爾無法,只得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珀西瓦爾-伊賽拉。好吧,您要找什麽?先說好,我可不是卡默洛特人,進來這裏也是平生第一次。我可不保證任何結果。”
加拉哈德反倒笑起來:“這麽巧?那興許我們會在書架中間迷路。”
珀西瓦爾不由得提醒他:“您到底需要我幫什麽忙?”
“我要找聖杯的記載。”金發青年似是終于想起正事,正色道。
珀西瓦爾愣了一下,然後陷入了古怪的沉默。“好吧,”他輕聲說,“恐怕您要失望了,這裏似乎沒有您要找的東西。”
加拉哈德奇道:“咦,您也在找類似的嗎?”
“是的,”珀西瓦爾只得承認,“這裏沒有更多了。”
加拉哈德擺了擺手,沒有再深究,然而也沒有離去。反倒是珀西瓦爾此時來了好奇心,禁不住問:“您找那些幹什麽呢?莫非您同我一樣,是個古代傳說的喜好者嗎?”他并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他來找那些古早的記載當然和興趣愛好沒關系。他苦苦等了五年也不見圓桌上的危險席位迎來主人,這讓他等得心焦,按捺不住希望能找到一些早年的記載,參透其中的一些奧秘。當然這些要解釋起來太複雜,他可不打算跟一個剛認識的人和盤托出。
沒想到加拉哈德卻表現得驚人的坦誠,或者說出奇的不在乎。“沒辦法,為了我在圓桌上的位子,我要來做做功課啊。”他就那麽輕描淡寫地說。
然而此話在珀西瓦爾聽來,卻如同平地一聲驚雷,令他登時變色:“你是圓桌騎士?圓桌上的席位——你該不會是——”不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吧?他難以置信、而又有些期待地想。
加拉哈德點頭:“我是。有什麽問題嗎?我自己也還不太清楚這個席位的事情。”
珀西瓦爾頓時換上一種複雜的神情打量他。“不,沒什麽,”隔了一會兒他才搖頭,用一種更加堅定的目光望向加拉哈德的眼睛,令人感到有種豁然開朗的氣息,“我想我們大概要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布列塔尼騎士團的珀西瓦爾,同時也曾經是前任騎士團首席、‘湖上騎士’蘭斯洛特的侍從。”他向加拉哈德微笑,“既然您是那個席位的主人,那麽我願意盡我所能幫助您。”
“……你可真會看人下菜碟兒。”加拉哈德評論道。珀西瓦爾不以為意,問他:“根據您的說法,您是希望能遵照預言、找到聖杯了?”
“是啊,”加拉哈德的視線從面前人的臉上移開,明亮的陽光落在他的眼睛裏,折射‖出些微慵懶的神色,“據說聖杯可以讓已死之人複活不是嗎?那樣的話,即使我不坐在這個席位上,也不禁會有些心動啊。”
珀西瓦爾并沒有問下去,似乎對他怎麽想的不感興趣。他只是說:“很好,看來我們的合作會很愉快。來跟您說說我現在找到的一些成果吧……”
加拉哈德卻打斷了他。“能跟我說說蘭斯洛特嗎?”他仍舊沒有看他,然而漫不經心的問話中隐約透露出一絲小心翼翼。
珀西瓦爾怔了一下,随即釋然。“好啊,我很願意談談他。該從哪裏說起呢?您想聽什麽部分呢?”
“把您知道的都講給我吧。”加拉哈德說。
有一雙暖綠色眼睛的青年莞爾一笑。“那恐怕要花上很長時間才能說清了。”
之後兩人離開了圖書館,回到熱鬧的街市,在一間嘈雜的酒館尋了個角落坐下。珀西瓦爾把自己所知道的關于蘭斯洛特的信息有選擇地告訴了他,對方似乎對此求知欲非常旺‖盛,總是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有些問題奇怪到這個曾跟随蘭斯洛特多年的侍從也回答不上來。
“如果我真的能找到聖杯,那我首先就願意複活他,”末了,加拉哈德喃喃地說。
珀西瓦爾不由驚訝起來:“為什麽?您……認識他嗎?”他并未注意到眼前金發青年與他父親那點微不足道的相像,也并未覺得他的名字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因為“加拉哈德”這個名字在那時的高盧,并非獨此一家。
面對他不解的眼神,加拉哈德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只是在心裏說——因為我是多麽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見一見那個人人都在稱贊、而我卻素未謀面的“父親”啊。
加拉哈德和珀西瓦爾分別以後,在日落前回到了王宮。珀西瓦爾只是布列塔尼騎士團的一員而算不上正式的圓桌騎士,因而除非國王陛下或者他現在的頂頭上司高汶召他進來,他就無權進入王宮。臨別之前,珀西瓦爾告訴他:“現在最大的難題并不是找不到阿瓦隆,傳說可以搜羅,資料可以尋找,然而如果陛下不同意,憑我們自己的力量根本做不成任何事情。”因此,加拉哈德在離開他之後,就決定去說服亞瑟改變主意。
沒想到,第二天,亞瑟就主動召見了他,向他宣布了他自己都不敢期待的決定。
※
兩天前的時候,也就是新騎士在圓桌上落座的那天,在會議結束後,亞瑟和他的兩個副手便心照不宣地聚集到了白屋。這座低矮的小屋仍然是梅林的居所,雖然它的位置和樣貌都已改變,但仍以舊名相稱。閉門以後的氣氛,可想而知絕不會非常輕松。
“他是蘭斯洛特的兒子,”梅林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