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只錄入了一個開頭,而且我要開學了

所有細節都盡收眼底後,才向她行禮道謝:“非常感謝您的幫助。我有知道您名字的榮幸嗎?”

姑娘想了想,似乎覺得沒什麽不可以的,便大方地說:“不客氣,我叫索蘭傑雅,是個商人。”

墨伽娜也露出了微笑。“希望有機會能再見到您,善良的索蘭傑雅小姐。”

于是兩路人在此分道揚镳,索蘭傑雅帶着她的車隊向畢爾班城進發了,墨伽娜也繼續沿着跟他們一樣的方向,慢吞吞地趕路。

第三天的傍晚,墨伽娜也到達了索蘭傑雅曾說的畢爾班城,久違的城市裏熱鬧的空氣讓她感到安心。這裏比起費辛莫格斯要小上一圈,也沒有尖頂王宮那樣恢弘壯麗的建築,不過對現在的她來說,只要有人一切都好辦。她在城中逛了逛,很輕易地找到了她想找的地方,便在那附近等待起來。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一隊馬車終于駛進了她的視線裏。墨伽娜從臺階上站起身,摘下頭上的兜帽,讓自己的面容完整地暴露在尚還明亮的餘晖中。車隊在她眼前停下,打頭的一輛正對着她,車夫坐在前頭吆喝道:“你是什麽人?”

墨伽娜沒有回答他,而是花了幾秒鐘數車輛的總數,一共十三輛。不僅如此,每一輛車的車門上都帶有一個七弦琴紋樣。這時第二輛車的車門從裏面彈開,一個蜜金色短頭發的年輕姑娘從裏面探出半個身子,看着她驚呼道:“你是兩天前找我們要水的那個人吧?!”

墨伽娜略微颔首,晚風中明亮的金霞在她眼中流轉:“正是我,索蘭傑雅小姐。我來報答您了。”

索蘭傑雅仍然坐在車上,看着墨伽娜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問道:“你要怎麽報答?”

墨伽娜打量了一下她的車隊,問:“您有一車隊的貨物,要全部卸完會花不少時間吧?天很快就黑了,會給您添很多麻煩。”

“……別提了,還不是煩人的入城搜查,”想想這個索蘭傑雅就來氣,“怎麽,你打算幫我卸貨?還是算了吧,你一個女人,幫不上什麽忙。”

墨伽娜輕輕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讓您隊裏那些男人們回去休息吧,他們的妻兒一定想念他們了。”

這話說得很輕,除了離她很近的索蘭傑雅以外沒有人聽到。然而下一刻,所有人卻都吃了一驚。只聽“砰”地一聲,後面十一輛馬車兩側的車門齊聲被打開,裏面成箱的沉重貨物像長了翅膀一樣陸陸續續飛出來,朝着墨伽娜身後的建築平穩地飛去。索蘭傑雅看得目瞪口呆,她面前的墨伽娜仍然帶着隐約的微笑:“香料、絲綢、藥草、珠寶——您的貨品種類還真是齊全——還有您的貿易所得,也在這裏——不過都沒什麽太大關系。”

那一個個箱子自覺地排好順序,像無形之中有一只手牽着它們一樣,飛進了墨伽娜身後緩緩打開的大門。大門上明明挂了沉重的鎖,此刻它卻完好無損地、安靜地垂在一旁。墨伽娜看着最後一個箱子飛進去,轉頭彬彬有禮地問道:“這樣的報答,您認為滿意了嗎?”

索蘭傑雅這才回過神來,張了張嘴說:“……我家的貨都是分門別類放的,你可別給我弄亂了。”

那天直到太陽落山後,索蘭傑雅才和墨伽娜告別。庫房的甬道裏很黑,往常都要視線先點上整整兩排的蠟燭照亮整個樓道,然而今天墨伽娜指尖的一小團火就解決了看不清路的問題。“我絕對、絕對沒想到,你會是個魔法師。”年輕姑娘的聲音回蕩在空空的走廊上,“魔法師不都是些能飛來飛去、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的家夥嗎?你怎麽還會落魄到連水都喝不上啊。”

墨伽娜有些無奈地說:“并不是那樣。我是個魔法師,但我也是個凡人。而且,這點小魔法只能算是我的愛好,我其實是個醫生。”

索蘭傑雅一時無語:小魔法?愛好?能夠眨眼之間完成他們一夥人要忙活幾個鐘頭的事情的“小魔法”?能精準地按照門類放好每一個貨箱的“愛好”?“……魔法師真是一群逆天的家夥啊。”她小聲地咕哝了一句,卻被回音放得很大。

墨伽娜笑了笑,并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說。“索蘭傑雅小姐,如果您對我今天的表現還滿意的話,我想跟您做一筆長期的生意。”

“嗯,什麽?”商人的本能讓她立刻抛卻了剛才關于魔法師的感慨,轉頭看向墨伽娜問道。

墨伽娜說:“我以前是開醫館的,不過那地方的人發現我是個魔法師之後把我趕了出來,我也喪失了我的産業。不過來到畢爾班以後,我想重操舊業,而讓您專門做我的供應商。這一次我勢必會小心謹慎,不讓任何人發現我身上的異常。您覺得如何呢?”

索蘭傑雅猶豫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這單生意還真是不小,這樣吧,等我回去和我的同伴們商量商量,再做決定。你住在哪裏呢……”

那天的對話在索蘭傑雅鎖上她庫房的門後告終了。兩人在傍晚相遇的地方分道揚镳,索蘭傑雅回她和她同伴們的住處,墨伽娜則還要為自己找一個過夜的地方。剛才的對話又讓她面臨了一個新的難題,她本以為年輕的索蘭傑雅就是這個商會的主人,現在看來并非如此,她背後還有些更加老練的人物。看來自己是免不了多費心了,墨伽娜想,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自己難道不是一直這麽過來的嗎?

幾天之後真相大白,索蘭傑雅并不是商會的主人,她父親才是。墨伽娜搭便車的想法被他一眼看穿,毫不猶豫地回絕了;她只得親自登門拜訪,幾次三番的叨擾加上索蘭傑雅的從旁助攻,終于和那位老先生簽下了固定的合同。只不過,商會并不是她的專屬供應商,而是她作為商會衆多客戶中的一個;雙方之間也沒有更高層的綁定關系,她的任何虧損自己負責。雖然沒能得着便宜,不過好歹自己的謀生之路還能繼續,墨伽娜也沒什麽怨言了。

醫館建起來的幾個月後,雙方的合作逐漸趨于穩定,索蘭傑雅成了她父親和那個“安娜夫人”之間的信使。她負責每個星期把墨伽娜需要的東西帶給她,墨伽娜交納的貨款也由她帶回。一來二去,她和墨伽娜不可避免地相熟起來。

所以當她發現墨伽娜在暗中傳播基督教時,不禁又驚訝又疑懼。一次她來送貨的時候,屏退了周圍其他人,湊上去急急地問墨伽娜:“你在幹什麽?國王陛下是不準這種東西出現在我們國家的。半年前一批人就因為這個被處決了,現在在王都有關他們的話題還是禁忌呢。你怎麽還敢往槍口上撞?”

她比墨伽娜要高,在這樣近的距離之下,後者必須要擡起頭來看她。這讓墨伽娜很不舒服,于是她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專注在清點手頭的藥品上。一邊手下不停,一邊泰然自若地說:“我知道王都發生的事情。正因如此,我才會在這兒做這些。”

她的話說得很模糊,索蘭傑雅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不禁更緊張地壓低了聲音:“……你是從王都那場大屠‖殺中逃出來的人對不對?你差一點就跟他們一樣死在十字架上了,對不對?”

墨伽娜随即順水推舟地承認:“是這樣沒錯。但這并不能磨滅我的勇氣。”

“你是傻嗎?!”索蘭傑雅跺了跺腳,雙手抱在胸前,“別以為國王只是坐在王宮裏不知窗外事,他的眼線遍布全國,你根本不知道身邊什麽時候就多了一雙眼睛!”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近乎氣聲,“我在外面跑的時候不止一次遇到過這樣的人了,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看着她一副老于世故的樣子,墨伽娜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于是她問:“那該怎麽辦?”

這一問索蘭傑雅果然就卡了殼。她咬住下唇,眉間微蹙,視線四下游移不定,顯然是在思考對策。過了一會兒目光才重新鎖定在墨伽娜身上,張口帶着一種慨然的勇氣說:“這樣吧,你自己收斂一點,我來幫你。我在全國各地跑的機會多得是,而且不在一個地方久留,我可以每到一處就幫你暗暗地宣揚一番,然後很快地抽身走人,不被抓‖住把柄。不過國王的眼線很厲害,我也得小心點才行。”

墨伽娜萬萬沒想到她會給出這樣一個解決方案。她停下了手上的一切工作,看向說着這話的人,她有着蜂蜜一樣色澤甜蜜的短發,有着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的、飽滿的嘴唇和光滑明亮的肌膚,還有比星辰還亮的眼睛。是啊——她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年輕人呢,年輕得輕易就全心全意替別人着想,年輕得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年輕得稍加思索就敢立下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困難的保證。

她叫索蘭傑雅,她還很年輕。一種恍惚感向墨伽娜襲來,她想起自己也曾認識的另一個索蘭傑雅,那時自己還是一個這樣的年輕人,是那個人擊碎了自己的幻夢和一切極端的沖動。如今這個同樣名字的年輕女孩站在自己面前,仿佛時空倒轉,自己與自己久別重逢。

“不要這樣做,”她轉身正對着對方,即便這要采取她非常不樂意的仰望的姿勢,“不要這樣,索蘭傑雅,這很危險。你還有生意要忙,專心去做那些吧。我既然有法子從警備更森嚴的王都逃出來,也就必然有辦法躲過國王那些眼睛。”說完她拍了拍對方的大臂以示安撫,随後拿出事先預備好的貨款,交到她手裏說:“這是這一次的,替我謝謝你父親。”

索蘭傑雅接過錢袋,悻悻地說了句“那你多小心”,轉身走了。墨伽娜在她身後無聲地揚了揚嘴角,心裏那扇通往回憶的門悄無聲息地關上了。

墨伽娜的傳教活動取得了和當初在費辛莫格斯一樣的成功。她很快吸引了許多人來聽她布道,并且在一些民衆自發的幫助下,很快在畢爾班城就出現了第一批地下禮拜堂。它們剛剛出現時索蘭傑雅很緊張,幾次幫墨伽娜探外面的風聲,後來得知由于都城對此類消息的絕對禁忌而沒有傳過去,這才松了一口氣。

過了一年多,大概是她的活動做出了名堂,有幾個來自日耳曼尼亞的傳教士找上門來,願意資助她。墨伽娜在他們的建議和幫助下将醫館擴建為兼具治病、培訓和集‖會功能的會堂,培訓出來的傳教士們到離王都稍遠一些的城市做和她一樣的事情。這一方法收效顯著,三年過去,就在離王都很近的地方,以畢爾班城為中心,基督教的影響力已經非常廣。不過大家顯然都知道三年前王都發生的慘‖案,這一切進行得都十分隐蔽。

墨伽娜到畢爾班城的三年後,按照卡默洛特紀年算是233年,費辛去世了。他的兒子們在王宮裏上演了眼花缭亂的王位争奪戰,不過最後落得了一個兩敗俱傷的下場。墨伽娜從索蘭傑雅那裏知道了詳細的這一切的信息,也就是從那時起,她開始不引人注意地打點自己的東西。

在這之後不到一個月,也就是王‖後剛剛接管權力的時候,墨伽娜平靜的生活徹底不複存在了。所有人都得知了張‖貼在城門口的那張敕令的內容,王‖後所下達的第一道谕令便是召這位安娜夫人回都城。人們這才意識到平時藏在他們身邊的這位夫人是個不尋常的人物,竟然能夠得到王‖後陛下的垂青,許多人紛紛來到她的醫館裏慕名拜訪;還有一部分是平常跟她關系比較緊密的會衆或者朋友,此時他們紛紛前來與她道別。墨伽娜的工作被迫擱置,她要先應付好這些訪客們才行。

幾天之後的淩晨,墨伽娜早早起來,整裝備馬,準備趁無人注意時離開,因為此時抽身尚還容易。然而她沒料到的是,索蘭傑雅竟然會一大早就來門口堵她。

“我知道你要今天走,”她站在醫館的門外,看着墨伽娜說,“我看到了你整理東西。”

墨伽娜并不驚訝,只道:“是啊,我今天必須得走了,王‖後定的期限快要到了。”

索蘭傑雅站在原地,無意識地咬了咬下唇,問她:“王‖後為什麽偏偏召你回去呢?你到底是什麽人?”

墨伽娜說:“我不是什麽特別的人,我也不知道王‖後為什麽要見我。不過既然她下令了,我就必須得遵從。”說罷她翻身上馬,準備離開。

索蘭傑雅跨了一步站在她的馬前不讓她走,仰起頭來問:“你的醫館也不做了嗎?”

“不做了。”墨伽娜說得簡簡單單。

“那……你以後也不再是我們商會的固定客戶了?”

墨伽娜低頭看着她,仰視的角度讓那雙眼睛裏的神情暴露得一點兒也不剩。她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年輕人啊,墨伽娜想,年輕得輕易就能對人産生深厚的友誼,年輕得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年輕得不喜歡說再見。但是那又能怎麽辦呢?每一個年輕人,都是在接受現實中成長起來的啊。

于是她說:“是的,我不再是你的客戶了,我也不會再見到你了,索蘭傑雅小姐。跟你相處的三年非常令人愉快,但現在到了不得不說再見的時候了。”

——我要回王都,我的姐姐在那裏,她有她的安排,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再見了,索蘭傑雅,你和一個人有同樣的名字,那個人擊碎了我的幻夢和一切極端的沖動,但是你還如當年的我一樣年輕。

墨伽娜的馬繞過索蘭傑雅,朝城外走去。短發的女孩在後面喊了一句“安娜?”,但墨伽娜沒有回應。她忽然想起幾年前的一個下午,她去找她多年未見的姐姐,姐姐對她說,接下來的時光,是你一生中最後的寧靜了。許多包含索蘭傑雅在內的畫面紛紛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它們的确如墨格斯所說,溫馨愉快而又平靜。墨伽娜笑了笑,一揮手就将它擊碎了。

幾天之後,墨伽娜回到王都費辛莫格斯,這一次她被當做了貴賓來歡迎。再次踏上那座由粗大的橡木柱支撐起來的大殿,王座上傳來的不再是盤問而是任命,她也不再是落魄的不受歡迎的親戚,而是成了新的宰相。

——是的,正如墨格斯曾說的,費辛已死,路已鋪平,是時候為所欲為了。

卡默洛特233年,安達海登國王費辛去世,因無繼承人,王‖後墨格斯-奧路維加暫時代‖理朝政。一個曾經籍籍無名的醫生安娜被錄用為宮廷女官,又很快被攫升為宰相。

223年中,新女王和宰相頒布政令,立基督教為國教,曾經處于地下的基督教活動被批準合法化。安達海登全境迅速基督教化,那位安娜夫人曾經傳教的畢爾班城成為當之無愧的宗教中心。兩年後,安達海登被完全改造成基督教國家,從女王到普通的民衆都十分虔誠。

同一年,按照墨格斯的授意,安娜夫人,也就是墨伽娜,開始利用她的職權進行改革。她首先設立了新的權力機關“禦前會議”,由自己擔任議長并且挑選女王的親信充任議員。禦前會議有權提交法律、行政和財政方面的提案,但一切提案的最終決定權和解釋權都在女王手中。這樣,墨格斯就擺脫了先前忠于費辛的那批大臣們的掣肘,可以更加大膽地進行她的下一部動作了。

然而改革到了一半,軍隊有人發難了。他們指責的理由并不是十分有新意,無非是“墨格斯是個妖後”“她繼位名不正言不順”等等。墨伽娜的處理方式也沒什麽新意,她派遣皇家衛隊逮捕了那幾個領頭人,當然在這過程中用了一點小小的魔法手段助攻。随後,她把那幾人在廣場上處以了火刑,并且要求全城的人都來觀看。

大火熊熊燃燒,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廣場上空,圍觀行刑的人陷入可怕的集體沉默。随後慘叫聲漸漸停息了,只留下不明物質燃燒的劈啪聲。墨伽娜在這可怕的伴奏中開口說:

“當年耶稣基督在地上顯神跡,人們誣陷他靠着鬼王趕鬼;現今你們又做着同樣的事了。為什麽要害怕女王陛下呢?你們不該感到高興才對嗎?她的容顏不會老去,正因為她是神派遣來引導你們的。是誰幫助先王統一了北方,是誰平定了先王身後的奪位之亂,難道不是她嗎?可現今你們卻甘願做盲眼的人,指認那無罪的,畏懼那該信靠的。我實在地告訴你們,你們要有禍了!”

這一番震懾之後,她意識到了禦前會議的不足,便動手将軍隊也納入了禦前會議的節制中。她規定,軍隊要無條件服從禦前會議、也就是女王的命令,每位士兵要向女王個人效忠,一旦軍隊的高官像這回一樣不服從,女王有權解散軍隊,或命令近衛隊逮捕他。近衛隊是墨伽娜新設立的組織,由武藝最精湛、信仰最虔誠的騎士組成,就好像過去蘇格蘭的皇家衛隊,對女王絕對服從。他們的待遇比普通軍隊要高出不少。

有意思的是,她把被墨格斯處罰做馬廄工人的蘭瑪洛克重新提出來,讓他做了近衛隊長官。

鞏固了統‖治以後,墨伽娜開始致力于建立全國工商業者的管理體‖系,把原先由私人經營的冶鑄、紡織、曬鹽等行業納入國家的管理之下。工商業的一體化改革花了五年。

從卡默洛特240年開始,安達海登将重點放在發展經濟和擴充軍備上。利用先進的航海技術,他們與歐洲各國開展貿易,觸角甚至遠達西亞,賺取了很多財富。此外,墨伽娜依靠本國的冶鑄業優勢,與外國開展軍械貿易。她利用換來的錢擴充本國軍隊,不到兩年,安達海登的常備軍人數已經趕超了潘德拉貢王國,不過她以近衛隊作為掩護,紙面上的軍隊數量才潘德拉貢的一半不到。這一切收效比較緩慢,花了七年才基本完成。

又七年結束後,安達海登已然從頭到腳煥然一新:它有着強大的中央集‖權控制力、高度統一到近乎狂熱的宗教信仰、以及傳統上把征服和武力作為榮耀象征的民風。橡木大殿上逆光的王座和女王那垂下的孔雀尾一樣的裙擺,俨然成了這個國家最令人狂熱的集‖權象征。

那一年冬天北方照舊寒風凜冽,墨格斯登上高臺,看着下面铠甲與刀劍的萬仞寒光,聽着響徹雲霄的盾牌叩擊長矛的聲音,用一種冷漠而嚴厲的口氣說:“墨伽拉斐,我們該去南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部分果然像史書一樣無趣……OTZ大家見諒,前文我已經盡力讓它有趣一些了(結果只是爆了字數OTZ)

墨伽娜姐妹部分結束,下一章回歸主線,珀西瓦爾和加拉哈德同志的阿瓦隆歷險記(什麽鬼!)2333

☆、仙境之春

“……加拉哈德啊,在品德與行為上,都成為最優秀、最高尚的人吧。願主保佑你。”

“願我能再見你吧。願上天矜憐我,願為衆人死在十字架的基督引導和保佑你。加拉哈德,我等你的好消息……”

回憶裏的聲音漸漸隐去,海風的聲音喚回加拉哈德飄遠的思緒,他此刻站在船舷邊,金色的短發微微揚起,碧藍的眼睛倒映着海面,仿佛與大海本就是一體。極明淨的空氣讓他能看到極遠的地方,此刻有幾座小島出現在遠處的洋面上,一點點在船行的過程中逐漸輪廓清晰。

他朝着海面站了一會兒,突然轉過身,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還記得上一次看到陸地是什麽時候嗎,珀西瓦爾騎士?”

珀西瓦爾走到他身邊站定,回答說:“春分日那天我們結束補給離岸,至今已經有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來我們都漂在海上,目之所及沒有陸地也沒有人煙。”

“可是現在前面卻出現了一連串的小島,島上隐約還有城市的影子。”加拉哈德又轉回頭去,朝着海面揚了揚下巴說。

珀西瓦爾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附和了一聲:“這很好。”

加拉哈德問:“你知道這說明什麽嗎?”

“什麽?”

金發青年笑了,眼裏流露出一種獨特的神情,像是通過某些獨特的方式獲知了一些不為人道的秘密。“說明啊——說明我們快要到了。”

四天以後的夜裏,破曉之前,珀西瓦爾被一陣細微的響動驚醒。他看時間也不早了,便打消了回去繼續睡的念頭。迷迷糊糊地披上外套,離開船艙上到甲板上,黎明之前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海上的空氣冰冷潮濕,貼在他臉上讓他整個人都一激靈。他在甲板上站了一會兒,看到船頭有個模糊的人影還有一點亮光,便好奇地走了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那人正是他的同伴加拉哈德。只見他披着夜裏禦寒的鬥篷,一只手扶着船頭,另一只手向外伸出去,提着一盞燈。燈光照亮了水面上一小塊區域,還有他的半張臉。珀西瓦爾不禁有些驚訝,擡手拍了拍似乎是神游天外的加拉哈德的肩膀,手心觸摸到一片濕漉漉的觸感讓他感覺不舒服。

“你在這兒站了多久?一晚上?”他不贊同地收回手,“這是怎……”

加拉哈德打斷了他。“你看。”他輕聲說,朝水面揚了揚下巴。珀西瓦爾懷疑的目光緩緩從他臉上滑到水面上,落到了那片被燈光照亮的區域裏。

這是什麽——吃驚的問題差一點又要脫口而出,珀西瓦爾及時地把它咽回了肚子裏。不能表現得像沒長眼睛一樣,他想。于是他便仔細地觀察起眼前的奇觀,試圖從中分析出什麽可以解釋的緣由。然而他除了意識到一尾一尾形态各異、大小不同、色澤亮麗的魚從燈光下連續不斷地游過以外,理解不了任何東西。

最後他放棄了。“小孩子才會因為看魚而耽誤睡覺時間。”他說。

加拉哈德聞言笑起來,收回了那盞燈。“這不是魚,”他搖了搖頭,目光投向不明的地方,“至少不是看起來那麽簡單。我清楚地知道它們想要告訴我什麽事情,但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理解不了。”他的目光這時才終于落到珀西瓦爾臉上,神情似笑非笑,“不過也許是我想多了。也許這只是一封來自阿瓦隆的歡迎信呢?我們誰也不知道,珀西瓦爾騎士。”

說話的對象無可奈何地揉了揉額角。“好了,打住吧,脫下你的鬥篷,回船艙裏睡覺去。那幾座小島近在眼前了,你早點回去,興許還能在我們靠岸之前睡個自然醒。”

加拉哈德顯得哭笑不得:“我明明比你還要年長啊……唉,算了,”他揮了揮手,離開了船頭,“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在他們說話間,四周已經不為人知地漸漸明亮起來,此時此刻第一縷曙光照在了加拉哈德的鬥篷上。青年轉過頭去,目光迎上初升的太陽,溫暖的光輝慈愛地籠罩上他的臉龐,他不由得微眯起眼睛,用手擋了擋陽光。這時船頭傳來一聲驚呼:“加拉哈德,你的魚——”

聞聲,加拉哈德并沒有趕過去,只是在兜帽下微微一笑。他不用看也知道,如今展現在珀西瓦爾眼前的是怎樣壯麗的奇景——他知道那些魚的色澤是何等的絢麗,也知道他們的鳍是何等的靈活而飄逸。他知道它們已經環繞着錨定的船游了一晚上,此時此刻,在曙光照亮海面的時候,它們分開游到了船的兩邊,随着船的起錨緩緩游動,仿佛船兩側生出了漸漸展開的雙翼。

這幾天以來頻繁出現的那種感覺又來了,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猛然知道了許多事情,從遙遠的星光第一次籠罩這片大地,直到遙遠的将來挽歌中漸漸遠去的黑帆船影。然而還沒等他分辨這一幀幀的畫面都分別描繪了什麽事情,它們就遺落出了他的腦海,再也無法找尋。

他搖了搖頭,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對珀西瓦爾說:“很漂亮是吧?現在你也成了小孩了。慢慢欣賞吧,我去補覺了。”

那一天的正午,在美麗的魚群簇擁下,他們的船駛進了前些日子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群島。出乎珀西瓦爾的預料,他本以為如此密集的群島周圍海會很淺,他們的船根本駛不進來;沒想到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那些星羅棋布的島嶼就好像是憑空從海底冒出來的一般,珍珠一樣撒在深藍色天鵝絨一樣的海裏。

珀西瓦爾目不暇接地看着這一切,這裏超出他預計的東西太多了,他甚至忘了去叫醒還在補眠的加拉哈德。他感覺如同進入了人間仙境,或是小時候在童話裏讀到的國度。這裏的人們居住在一個個小島上,每一個小島上都聳立着高山,城市依傍着山體建立。在島與島之間架着一座座橋,即使是最低的,橋底也高過他們的桅杆尖。他看到有居民神态自若地自上面走過,有飛鳥在廊橋之間自由自在地穿梭。

能容納上百人的船,在這樣的高山國度中穿行時,頃刻間也顯得微不足道。有翅膀寬大的鳥從他的甲板上低低掠過,柔軟的長尾羽劃過他的前額;也有美麗的魚從水裏躍起,在低空中翻轉纏綿一番又落回水面。婉轉的鳥鳴聲編織在船帆之間,正午的日頭高高挂着,雲霞卻有着玫瑰般變幻多端的色彩。珀西瓦爾着迷地看着這一切,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覺,他好像聽見了不知名的高樓上傳來飄渺的異香一樣的音樂。

他情不自禁地喃喃低語:“我們到了嗎?這裏是阿瓦隆嗎?”

加拉哈德還帶着一絲倦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嗯,是啊,我們到了。只不過,那邊才是我們要停船的地方。”

珀西瓦爾一邊問他怎麽這麽快就醒了,一邊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視野裏是一座比剛才的所有山都要更高的山,它的頂端甚至直接伸進了雲霧裏。山上的城市通體雪白,山腳下有一片綠草茵茵的平原,一直延伸到海邊。海邊有黑色的礁石,浪花經年累月地打在上面。加拉哈德看着它,輕輕說:“大概就是它了吧,我家族的古老記載裏,出現過的阿瓦隆的聖山。只是我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會這麽繁華。”

珀西瓦爾默默無話。

很快,他們的船在聖山腳下靠岸,他們踏上孜孜以求了五年的土地,不禁感到渾身一陣輕松。而此時早已有人等在岸上,他們中有貴婦,有仕女,有身着盔甲的騎士,也有文質彬彬的女官。他們中為首的那一個人,那位披着黛綠色鬥篷的夫人,來到加拉哈德的面前,帶領身後的人躬身向他行禮。

她說:“聖杯的第三護衛,我等你已有數百年,而今你終于來了。”

妮慕薇命桃洛麗斯安排珀西瓦爾和随從們的住宿,自己帶加拉哈德沿着街道往山頂上走。

“所以說,這裏是蘭斯洛特的故鄉?”加拉哈德打量着四周,輕快地問道。阿瓦隆的景色與平常的街市無二,甚至讓他産生了一種回家的錯覺。

湖夫人也許是受他的影響,回答得也比較輕松:“是啊,我們都這麽覺得,除了他自己。”

“發生了什麽?”加拉哈德饒有興趣地問。

湖夫人說:“他20歲的時候離開了。非要說原因的話,無非是年輕氣盛,不喜歡受制于人的逆反心理作祟而已吧。”

加拉哈德腦海中浮現出“逃家少年”四個字,但一想又覺得這麽形容自己的父親不妥,便抿了抿嘴将這個評價咽回去了。他問湖夫人:“您是他的母親嗎?”

“當然不是,”妮慕薇輕輕一笑,“我可沒有他母親那樣光輝美麗的金色頭發。”

加拉哈德愣了一下,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發梢,問道:“蘭斯洛特……也是金發嗎?”

妮慕薇看了他一眼。“是的,不過你和他除了都是金發以外,并沒什麽相像的地方。”她朝他露出一個微笑,帶着種長輩對晚輩的慈愛,“要我說,你和他是完全不相似的兩個人呢。”

他們又走了一會兒,妮慕薇就中斷了這趟旅程。她用一個小小的魔法陣直接把加拉哈德帶到了山的頂端,那片青銅綠色的湖泊旁。加拉哈德看到湖心有一座石砌的建築,規模不大,四四方方,有着古典時代神殿一樣的石柱和山牆。湖上沒有橋,妮慕薇就這麽從湖邊直接向中心走去,腳步落在水面上,波紋一圈圈向外擴散出去。加拉哈德不得不提醒她:“夫人,您別忘了還有我呢!”

妮慕薇沒有理他,湖床上卻有植物應聲而動了。柔軟的青色藤蔓破土而出,頃刻間就長成手臂粗的藤條,它們經過一陣令人眼花缭亂的延伸和纏繞,赫然在他面前搭起了一座橋。加拉哈德不由啧啧稱奇,沿着這座橋梁抵達那座神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