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院中竹葉飄飄落下,樂離散漫地坐在洞府口的竹椅上,悠閑地翹着二郎腿,自在得彷佛這裏是他家一樣。

江溪兒背對着他,獨自坐在紫竹林深處,潛心修煉。眼不見心不煩,兩人之間算是有了一道不言而喻的邊界。

“唉——”整個洞府內都回蕩着黎二的唉聲嘆氣,他看着兩個叛逆的徒弟左右為難,江溪兒天資卓絕,舍不得,樂離嘴甜起來能誇得人心花怒放,天資也不錯,舍不得。

對了,他痛心地拍了拍大腿,好像他還收了一個魔族做徒弟,真是師門不幸。

驀然間,天際傳來雄厚的鐘聲,振得人心口一顫,江溪兒停下修煉,不由自主将視線投過去。只見天際一片金光彌漫,缭繞雲霧中突兀出現一座氣勢恢宏的浮空城。

此時,風聲簌簌,紫竹林上空有利刃破空之聲,黎十也禦劍回來了。

在黎十落地之前,她就已經急匆匆地跑過去,關切問道:“師兄,事情怎麽樣?他們願意幫我們嗎?”

黎十跳下劍,咬破手指,以血在院中畫出一個陣法:“事情進展順利,幻境已開,先進去。”

他掃了一眼黎二:“你就留在這裏。”至于樂離,他是全然沒有放在眼裏。

黎二皺着眉頭,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道,驚詫道:“你去須彌幻境,帶江溪兒都不帶我?”真是想不到他一大把年紀了,不但要被徒弟嫌棄,還要被師弟嫌棄,他元嬰期老年人好歹比江溪兒強啊。

“你去了沒用。”黎十直白道。

江溪兒一頭霧水,迷惑道:“我們不是要去外域嗎?為什麽要去什麽須彌幻境?”

時間寶貴,黎十直接将江溪兒拉入陣法中,倉促道:“進去再解釋。”

兩人消失在傳送陣中,竹椅上的樂離饒有興致地看着地上的法陣,趁着黎二不注意,右手一旋,變出一只閃着藍色熒光的紙蝶,紙蝶繞着法陣飛舞一圈,兩翼出現絲絲紅線,勾勒出法陣的形狀。

記錄完畢後,紙蝶翩翩飛回樂離手中,一陣火焰中,它消失不見,連半點灰燼也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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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才結束,江溪兒正處于頭暈目眩的餘韻中,腳都還未站穩,黎十就已拉着她快步向前走去。

須彌幻境中很是陰森可怖,江溪兒小心翼翼地跨過地上的森森白骨,他們似乎正行走于一個古戰場的遺跡,大坑內是累累白骨與時代久遠、暗淡無光的法器,死意彌漫。

江溪兒淺一腳深一腳地踩在骨堆中,仔細一看,其中的骨頭大小不一,很多都不似人骨,依稀可以辨別出其中一具白骨胸腔中插着一柄斷劍。

頭一次直面如此多的枯骨,須彌幻境中的陰森寒氣讓江溪兒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緊緊跟在黎十身後,不敢放慢速度。

遠處是一座圓頂寶殿的遺址,殘垣斷壁,上面倒着一具手持巨斧的巨人白骨,白骨上的不明黏液在黑暗處散發出熒熒綠光,很是顯眼。

黎十一邊走着,一邊開始解釋起來。

“須彌幻境是萬年前人族為徹底趕走魔族設下的陷阱,不過現在裏面的機關都已經失效了。”

“寶殿深處藏着通往外域、消滅魔族的法器,我們拿到那些法器就可以從幻境中打開空間裂隙去外域。即使沒有對應的法咒,但你體質特殊,應當能發動法器。”

“即使我們死在了外域,通過這道裂隙過來的魔族,也只能困在須彌幻境,進不了三千界。”

“我們動作必須得快點,此次幻境開啓突然,來不及設下禁制,恐怕會有人以為這是普通秘境,冒然闖進來,徒生事端。”

江溪兒猶豫再三,還是問道:“所以萬清宗是将幻境中的法器借給了我們?他們就沒有派人來幫忙?”

要知道,萬清宗人才濟濟,随手一抓都是築基期以上修為,都舍得專程為他們開秘境了,也不舍得派幾個外門弟子過來?

“我們兩個人就夠了。”

能對魔族造成傷害的法器有限,不會特殊法咒的弟子來了也是增添麻煩。而他們兩人,一個是三千界中的第一散仙,一個是法則之外的特殊之人,确實是有他們兩人就夠了。

黎十語氣淡然,不慌不忙,話又說得不清不楚,倒是讓江溪兒産生了誤會:原來兩個築基期就夠了,想來外域也不會非常危險,就是過去有些麻煩。

須彌幻境內不可飛行,兩人一路小跑跑上階梯,暢通無阻地來到寶殿前,黎十正欲過去打開大門,門前卻閃起一道道光柱。

黎十眉間微蹙,似乎在懊悔自己速度還不夠快,抿唇道:“居然已經有人進來了。”

光芒漸漸消散,從中走出七八個渾身皮膚潰爛、面目可怕的人,他們統一穿着黑紅色的服飾,一看就是同一個宗門的人。

看清來人被毀的面容,江溪兒驚訝地捂住嘴,這也太凄慘了些,腐爛的皮膚下隐隐可見陰森白骨,人不人鬼不鬼,半死不活的樣子,人卻還活着。

這一行人正是宗門突遭大難,趁着現任宗主不在想出來碰碰運氣,逆天改命的聖火宗前任宗主莫裏與他的一衆親信,他們一見有秘境出世,就忙不疊地翻起古籍畫出傳送陣跑了過來。

當日奚澤潑灑毒粉時,他們一幹人都在大廳之中,那毒實在太過兇惡,即使後面研制出了解藥,也只能勉強保住性命,茍延殘喘。

莫裏一衆人看清江溪兒,心中一陣絕望,該說這個妖女果然神機妙算嗎?假意離開,實際上卻在這秘境之中堵着他們,準備清理門戶。莫非真的只要一日還活着,就逃不開她的掌控?

衆人你望我我望你,都只能見到對方眼中的驚懼惶恐。他們兩股戰戰,争先恐後地跪在地上,磕頭求饒道:“宗主大人,繞了我們吧。我、我們沒聽您的吩咐,擅作主張,都是想着能在這秘境裏尋到什麽寶物獻給您吶!”

莫裏一把拽過自己的大弟子,推到自己身前,這孩子養了這麽久,是時候該為他做出貢獻了。他痛心疾首道:“宗主,都是宣武這小子立功心切,拖着我們出來的啊!”

莫宣武一眼就明白了師尊的意思,大義淩然、視死如歸道:“不錯,宗主,都是我的意思,宗主要責罰就責罰我吧。”

原來是聖火宗的人,而且把她認作那個“江溪兒”了,不欲耽誤時間,江溪兒清清嗓子,厲聲道:“知道錯了還不快滾?還要等我請你們起來嗎?還不快讓開,別擋路。”

衆人畏畏縮縮地站起來,站作緊緊挨着的一團,誰也不敢往外多走半步,成了顯眼的那一個。

黎十淡淡看了他們一眼,大戰在即,他不想多費靈力,這群魔修也算他們走運,但在幻境關閉前,他們無法離開,等空間裂隙打開,難免會有魔族趁機鑽出,能不能活命就看他們各自的本事了。

他結印打開大門,揮手示意江溪兒跟上。

臨走前,江溪兒對着縮作鹌鹑狀的聖火宗衆人威脅道:“老實點,怎麽過來的就怎麽自己滾回去。”

聖火宗衆人唯唯諾諾稱是,站在原地不敢動彈,見江溪兒走進大門,單薄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甬道中時,才慶幸地松了一口氣:今天的江溪兒真是格外溫和。

人群中一個人聲音沙啞,啜泣道:“可是宗主讓我們滾出去,秘境中時間未到,我們怎麽滾?”

想到這一事實,衆人倒吸一口冷氣,宗主這是想先溫柔對待,給他們希望,又以不聽話為借口,好好整治他們一番嗎?好狠毒的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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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該回去了。”

荒野曠土上,小紅霧小心翼翼地引出體內的法咒,法咒一離開身體,他便感到自己與三千界的聯系強了許多。

奚澤随手抓起一只他專門綁架來演戲的影魔,迫不及待地鑽進空間裂隙,在衆多裂隙中游蕩着,以期找到江溪兒的位置,制造一場精準的偶遇。

在他手中瑟瑟發抖的影魔,按着天魔大人的吩咐兢兢業業地背着臺詞:“哈!想不到真的被你們找了上來,看來你們也有幾分本事。”

……

“最後我假意與她們過幾招,然後就溜之大吉?”

穿過空間裂隙,影魔見紅霧轉為一個無可挑剔的人形,心中不由得有些豔羨,但見奚澤面色不虞,害怕道:“天魔大人,這流程我應當沒記錯吧?”

奚澤神色不悅地盯着天際的浮空城,看都不看影魔一眼,直接将他又塞回了空間裂隙中,冷冷道:“換劇本了。”

須彌幻境,天魔的傳承中有提及這個陷阱,人族尚可在幻境關閉時離開,魔族卻是只進不出,黎十那個狗東西居然帶姐姐去那麽惡心的地方。

通過下在聖火宗衆人身上的法咒,奚澤感應到他們也在幻境內,這群敗類難得能派上一次用場。

他傳音道:“偷偷跟在我身後。”

幻境內,莫裏聽見“江溪兒”的話渾身一個哆嗦,他就知道她不可能這麽好脾氣,在腦海裏大聲想着:“宗主,剛才莫非是您在那個男人面前演戲,才叫我們等在外面?”

“嗯,剛才說的都是假的,跟過去,看我拿起法器時,就知會我一聲,然後偷襲我身旁的男人”

“期間我打你們罵你們都是演戲,不要害怕,我不會對你們下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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