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嗒嗒嗒、嗒嗒嗒嗒。”
漆黑的甬道內一片寂靜,只剩兩人急促的腳步聲回蕩,每一步都敲在人心上。
江溪兒随着黎十左轉右拐,穿過一道道石門,終是來到了此次的目的地——寶殿深處的地窖。
黑暗中,地窖中央呈着四件法器,歷經萬年,它們的光輝仍在,散發出的淡淡幽光照亮了整個地窖,與江溪兒在江家見過最好的法器也是天壤之別。
最中間的是一個金屬圓球,乍看平平無奇,只是外表刻着一些圖案,細看才知道那不是單純的圖案,而是萬年前蘊含着深厚威力的咒文。
圍着它的其他三件法器分別是劍、弓、扇,江溪兒躊躇道:“師兄,我該帶什麽法器過去?”
說來慚愧,弓她這輩子都沒碰過,扇如果拆成一柄柄扇葉,她當作暗器勉強能用,問題是法器多半不能拆開來。
黎十一頓,遞過去一個儲物袋:“你不需要法器就能傷到魔族,這裏面有一萬張高級符咒,你遇敵後,注入靈力扔過去就行。”
萬清宗真是出手闊綽,江溪兒受寵若驚地接過儲物袋。
緊接着,黎十又取出一張符咒,鄭重交與江溪兒:“用你的血在中間法器上畫出這個陣法,一筆畫成,千萬不可出錯,然後注入靈力。”
看着符咒上繁密複雜的圖案,江溪兒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小碗,用小刀劃破手,滴滴鮮血落入碗中,她窘迫道:“我怕我出錯,你用我的血畫行嗎?”
雖然江溪兒這段時間學會了不少法陣,但繁複程度與這個法陣相比可謂是小巫見大巫,也沒有必須一筆畫成的要求。關鍵時刻,她還真不敢直接上手去畫,寧願多流些血。
黎十面無表情道:“此事非你不可。”
其實也不是非江溪兒不可,只是黎十察覺到聖火宗那群不知死活的人跟來了,啓動法器時要專心致志,黎十不可能讓江溪兒這個冒牌宗主獨自去與那幫魔修糾纏。
“哦,那你能給我示範一遍嗎?”江溪兒尴尬道,至少讓她知道從何處起從何處終吧,不然真不好下手。
黎十無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修長手指沾起血,蹲在地上寥寥幾筆,略過繁密花紋,大致畫出符咒的形狀:“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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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溪兒湊近仔細觀察着符咒的走勢,手指也在地上圈圈畫畫,順着勾勒了幾遍總算有了些思緒。
她凝神屏住呼吸,在法器上畫起來,一旁的黎十提起地窖中呈着的法器逐日劍,小心翼翼将其收起,逐日劍是用來斬殺魔族的,殺人只會髒了這把劍。
他握緊自己的佩劍,信步走向地窖大門,假若聖火宗衆人執迷不悟,他也只能親手殺了他們。
江溪兒正要畫完最後一筆,腦海中突兀響起莫裏的傳音:“宗主,我們要上了!”
她被驚得手一抖,頭上落下一滴冷汗,但幸好這最後一撇還是歪歪扭扭地畫完了,血液散出微光,法陣已成。
抽不出神去看門口的情形,江溪兒滿臉愕然,帶着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帶着對差點壞事的聖火宗人的惱怒,大聲提醒道:“小心偷襲!”
“不必管他們,你只管注入靈氣。”黎十神色自若,淡然道。
話音未落,一個身形矮小的聖火宗弟子從門口探出一只手,拎起幾個藥瓶子往裏奮力一扔,詭異的煙霧瞬間在屋內擴散開來。
江溪兒心頭一驚,手忙腳亂地捂住口鼻,但見黎十手一揮,撐起一個結界,毒霧不能近他們分毫,也就安下心來。
她輕輕應了一聲,開始全神貫注地向圓球內注入靈力,一時地窖內紅光大盛,她腳旁慢慢出現一個小黑點,在旋轉扭曲中逐漸擴大。
自以為偷襲得手,那弟子得意洋洋地逃跑,他不會傳音,但知道“江溪兒”有讀取他們思想的神通,虔誠在腦內道:“宗主,我剛才丢進去的是改良版腐蝕散,就是您之前在大廳裏用過的那種,但更厲害。”
豈料沒得到表揚,他反而聽到宗主的一通怒罵:“誰讓你對我用毒的?不知好歹的廢物。”
剎那間,他頭痛欲裂,正想開口求饒,與此同時,心口又是一涼,他不可置信地低頭,閃着寒光的寶劍穿胸而過。
鋒利的劍刃抽出,血液噴湧,他重重倒在地上,恍惚間聽見身後冰冷的男聲:“何苦執迷不悟。”
彌留之際,那弟子腦中忽然想起一道溫柔女聲,是宗主!宗主會來救我!他面上忽然出現一個迷幻的笑容。
那聲音循循善誘道:“你睜開眼睛看一看,裏面的情形怎麽樣了?”
他昏沉的頭腦陡然一片清明,血泊之中,雙眼詭異地瞪大,瞳孔擴散卻又看得比他這輩子任何時候都要清楚,他喃喃道:“宗主,那個男人撐起結界擋住了毒霧,您……您身處一個黑圈之中,他正在朝您走……”
他的聲音愈來愈弱,幾秒後便徹底沒了聲息,只剩一雙眼還詭異地睜着,死不瞑目。
千裏之外,奚澤無奈扶額,聖火宗的人真是一點點用場都派不上,一個個膽小如鼠,連上去送菜拖延時間這種小事都辦不好,還差點毒害了姐姐。
“宗主!我們打不贏他,您也看見了,老六被他一劍斃命啊!”
……
屏蔽莫裏等人的求饒,奚澤托起下巴,雖然他一向看不上這種行為,但無論如何,他一定不能讓黎十和江溪兒同時進入外域。
“江清漪,讀檔,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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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溪兒額上滲出細汗,空間裂隙逐漸形成,她耗費了大量靈力,有些精疲力盡,頭腦因着莫裏的傳音轟炸,昏昏沉沉幾欲炸裂。
再遲鈍的人,此刻也能反應過來是“江溪兒”給聖火宗衆人下了新的指令,這群人卻腦子不太靈光,将她當成了“江溪兒”。
注入啓動法器所需最後一絲靈氣,她有氣無力道:“我們過去吧。”
不愧是萬年前的珍貴法器,她覺得自己之前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那些靈力都要被這圓球一口氣榨幹了。
正事要緊,黎十無意追出去将聖火宗的漏網之魚趕盡殺絕,他大步流星走向江溪兒。
“我們終于要過去了。”黎十左腳踏入裂隙的那一刻,江溪兒不由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雖然明白這都是為了找回奚澤所做的必要準備,但她總覺得自己在磨磨蹭蹭浪費時間,将奚澤置于危險中。
下一秒,異變突生,江溪兒笑容凝在臉上,她只見黎十面無表情,猛地向後退一步,本已探入裂隙的半個身子又完完整整地回了去。
什麽情況?
來不及思考,江溪兒腳下一軟,眼前一黑,跌入空間裂隙中。
她沒有防備,狠狠地從空中跌落,預想之中的疼痛感卻沒有來臨,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漂浮在空中,離地還有十多厘米。
江溪兒心中驚詫不已,變換姿勢,雙手撐地借力站了起來,環顧四周,烈日炎炎,焦土一片,不過短短幾秒,她就已經覺得面上裸露出的肌膚被曬得生疼。
應該留在這裏等黎十?還是直接開始大海撈針去找奚澤?江溪兒忽然心下迷惘,黎十還會過來嗎?不得不說,黎十突如其來的後退動作給江溪兒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就在這時,她的影子突然露出一口大白牙,開口說話道:“哈!人族!我要——嗷嗷嗷,好痛,別打了別打了。”
話未說完,一個火球就打在了影魔臉上,江溪兒看見影魔就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管是不是同一只,擡腿對着它就是一頓猛踩。
這個算工傷吧?原來它不僅要演戲,還要接人,這就算了,居然還要挨揍。影魔欲哭無淚,如果他有實體肯定已經鼻青臉腫了,天魔大人感興趣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在自己不幸被打死之前,它急忙背完臺詞:“我哥哥前段時間綁了一個紅眼睛的人族回來我好羨慕我也要綁一個回去。”
它堅信,雖然它對臺詞進行了一些改動和濃縮,但生死關頭,天魔大人應當能理解它的。
盡管影魔語速極快,說話含糊不清,但江溪兒還是一秒提取出了關鍵詞,她一把揪起影魔:“你知道一個紅眼睛的人族?他還活着嗎?”
江溪兒心中懷疑,世上當真有這麽巧的事情?她一來外域,奚澤的線索就自動送上門了?她聽說有些魔族是可以聽見人類心聲的,誰能保證這不是一個陷阱?
影魔迫不及待地回答道:“知道!出巢穴前才見過,他活着但是狀态不太好,每日憔悴不語,可能快死了,但是……但是更添幾分病态的俊美?”
天魔大人教它不要一下子就配合,要欲迎還拒,但它見少女眼神狠厲,生怕自己一拒就死了,只能含恨背離天魔大人的教導,希望大人看在它誇了他的份上不要殺它。
從未見過如此配合、上杆子招供的綁匪,江溪兒為難地抿唇,影魔簡直就是在侮辱她的智商,把有詐兩個字大大咧咧地寫在了臉上。
但奚澤快死了?不管真假,這句話确實戳中了江溪兒的心窩,即便是陷阱,她也沒有更好的線索,不得不去。
她掏出一張符咒,在影魔身邊一晃,威脅道:“如果我沒見到他,我就讓你灰飛煙滅,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