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媽商量後,覺得這對喬宇更有用,與他可有可無,便拒絕了。

喬宇暗自松了口氣,心度卻莫名浮上了些許惆悵,惆悵裏還有一絲絲不甘,他撇過頭望向窗外,梧桐樹落下一片焦黃的枯葉,被前面的轎車輪子碾碎了。

梁鹂問陳宏森:“你看到我們陽臺對面住的老太太麽?常常打開老虎窗,擺一只紅鞋子或裹腳布在瓦片上。外婆講她神經有點問題。”

陳宏森說:“我認識她,她沒有神經病,只是太老了!說話有些颠三倒四。”又問:“你想見她?我可以領你去,她特別喜歡女孩子。”

梁鹂道好啊!阿寶把車停在路邊道:“我不開進去,莫辦法調頭,你們走過去吧!不要忘記随身物品。”離中心一小校門也就十幾步路。

一齊道謝下車,李建豐先跑了,陳宏森則被幾個高個子男生叫過去,勾肩搭背的,喬宇則面無表情、默默地自顧往前,梁鹂想跟上他一起走,卻聽有人在背後喊她:“梁鹂!”回過頭看,便站住腳,一個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孩子奔過來,氣喘籲籲的,是同班同學,名叫肖娜,和梁鹂一樣的經歷,也是被從新疆接回來,與阿娘叔叔嬸嬸住在一起。

喬宇快到校門口時突然慢下來,似乎随意地朝後撇撇頭,沒見有人随上,也就算了。

第貳肆章

中午下課後,每班排隊去夥房領自己的飯盒,梁鹂在五年級(一)班,她們到時,六年級的也陸續來了,按照年級從小到大的順序進夥房。

大家邊等邊聊天,一些女同學交頭接耳朝肖娜指指點點,她這趟期中考試是全班倒數第一。雖然老師當衆寬慰她,新疆的教學難度和進度肯定比不了上海,相信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的道理,更加勤奮努力就好。梁鹂前面的同學李玲轉頭問:“你聞到一股子臭味麽?”她擺手,回身看肖娜悶悶不樂地,低聲道:“不要理她們。”擡眼瞟見陳宏森在和幾個同學說說笑笑,而喬宇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望向一旁的桂花樹,有個戴兩道杠的女生走近他說着什麽,他愛搭不理,半天才點了下頭。

四年級最末一班進夥房去,五六班并排往前走,恰喬宇站在梁鹂旁邊,他低問:“語數外考的哪能?排名多少?”梁鹂老實道:“語文 90,數學 98,英語 85,排名第十二名。”喬宇皺緊眉頭:“考得太差了!一百分都沒有,英語我算白教了,到此為止,勿要再尋我教侬。”

梁鹂不服氣:“老師講我考得不錯呢!”

喬宇嗤笑一聲:“不是考得不錯,是她對侬成績标準不同。侬想要這種區別對待,我無話可講!”

梁鹂本來對成績還有點小得意,被他幾句話打擊的有些頹喪,撇過臉去,用腳尖踢起地上突起的小石子,反過來肖娜安慰她道:“你考得很好呀!”

沒多說什麽,輪到她們進夥房,找到自己班級熥飯的蒸箱,透過騰騰的白煙,觑眼瞄鋁飯盒上刻的名字,梁鹂先找到,再等肖娜,一起出夥房,往食堂裏走。

食堂很寬闊,她們到時一兩三年級已經吃好走了, 肖娜徑往角落的座位去,兩人落坐,她打開飯盒,只有一個饅頭夾了片煎雞蛋,連吃好幾天了。梁鹂聽她說過,她的叔叔四十歲才讨到嬸嬸,嬸嬸是北方人歡喜吃面食,饅頭煎餅從不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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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鹂揿開飯盒蓋子,她是白米飯、用蒜瓣清炒的米苋,把部份飯粒浸成紫紅色,兩塊肥厚的幹煎帶魚,還有舅舅從光明邨帶回的兩只紅燒獅子頭。

沈家媽最要臉,寧願自己在家吃糠咽菜,但得飯點出去,也要用豬肉皮抹抹嘴唇,出去油光光的最體面。這是舅舅調侃她的話,雖有些誇張,确也八九不離十。

所以梁鹂的飯盒一向是很豐盛的。肖娜幾口就吃完了,她顯然沒吃飽,盯着梁鹂的飯盒咽唾沫水。

梁鹂見她比自己還瘦小,頭發枯黃像稻草,心生同情,把飯撥給她一半,米苋挑兩筷子,一塊帶魚,一只獅子頭挾她飯盒裏。

肖娜很高興地吃着,一面低聲說:“昨晚叔叔和嬸嬸吵相罵,說我爸爸快從新疆回來了,要和她們搶房子。說當初就不該心軟讓我住進來,吵得好兇,屋頂都要掀了!”

“你阿娘不管麽?”梁鹂這邊通常只有沈家媽可以在家裏橫着走,莫說舅舅舅媽,小姨那樣的驕矜也不敢和外婆翻毛腔吵架,所以在她的意識裏,每戶人家的阿娘外婆都該和沈家媽一樣厲害。肖娜搖搖頭:“阿娘只會抱着我哭,要麽就罵作孽,我這把老骨頭咋還不死。”

她又道:“我早上倒馬桶,不小心絆了一跤,有些灑到腳面上,我用自來水沖洗過了,李玲還說有臭味道,你聞到沒有?”

梁鹂下意識瞟她的腳,都十一月份了,還穿着塑料涼鞋,沒回答反問:“你不冷麽?”肖娜道:“我早上要換布鞋的,但開膠了,阿娘講要叫修鞋的黏好後再穿,幸得沒穿,要不然就弄髒了。”她挺慶幸的笑了。

梁鹂把飯分給肖娜,自己卻沒吃飽,恰陳宏森從旁邊經過,她叫住他問:“你吃得什麽菜?”

陳宏森揿開盒蓋給她看,滿滿當當地,梁鹂舔舔嘴唇:“這麽多呀!吃得完嗎?”

陳宏森聳聳肩膀,怎麽會吃不完,他現在正在發育!瞥見她的飯盒裏空空的,笑道:“你沒吃飽?”便用筷子撥了些米飯給她,還送了只醬燒大雞腿,這才走了。

肖娜羨慕地贊嘆:“他吃得好好呀!全是肉。”梁鹂滿嘴流油:“他是富人,家裏有的是銅钿。”

“有錢真好!”她倆異口同聲,心底有什麽膨膨在鼓脹,不由微怔地笑起來,

歲月流金,終是逼着人成長,只是自己不覺得罷了。

下午三點半放學,梁鹂挎着書包走到弄堂口,陳宏森和喬宇跟在後面,忽然叫住她:“你不是要見那位老太太?我以在有空,可以帶你去。”

梁鹂回頭,見是他們,連忙答好,陳宏森又問喬宇,要不要一道?喬宇悄瞄她的表情,先前說的話是有些重,但也是為她好啊!猶豫是否要跟着,他是個會看眼色的人.......

梁鹂早把那茬忘了,她見喬宇不說話,就笑道:“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喬宇心頭一松,氣落下來,嘴角彎了彎,算是答應了。

陳宏森敲門,過了會兒,門嘎吱打開來,他道:“阿奶,我帶朋友來白相玩!”

“好哦,好哦,快進來!”嗓音很軟糯,雖然有滄桑的痕跡,但不礙她的動聽。

拖鞋不夠,他們就光着腳走,梁鹂好奇地打量四周,和她家大小差不多,光線昏暗,看見個老太太瘦削的背影,穿着織錦緞的旗袍,燙鬈着發,走到窗戶旁邊,扯了記電燈繩子,“啪”的日光燈管轟鳴着亮了,房間裏收拾的非常幹淨,窗玻璃都透着青白,有幾樣半新不舊的家具,陽臺上擱着一個藤編的搖椅,一只渾身漆黑,只有尾巴尖一撮白毛的貓兒蹲在上面,梁鹂見過,它有時會從老虎窗裏鑽出,趴卧在瓦片上曬太陽,懶洋洋的舔腳爪,但有時也會瞪圓銅褐色的眼睛,狩獵飛過的野鴿子,把瓦片踩得蹬蹬作響。

陳宏森拉梁鹂和喬宇圍桌坐了,鋪着細白紗線勾花的桌布,長長的穗子搭在他們的腿上,老太太拿着一個洋鐵罐子朝他們過來。

第貳伍章

老太太抓了些松仁粽子糖在碟子裏,又去拿了兩碟杏脯和腌梅來,梁鹂每樣都嘗一嘗,忽然嗅到一股子清甜味兒,好奇地問:“阿奶在炖杏仁茶麽?”

老太太原本笑咪咪坐在邊上打量他們,聽得問,站起道:“我炖了秋梨酒釀水。”鐵皮爐子在陽臺,鋼盅鍋子咕嘟咕嘟發出響聲。

喬宇自高奮勇去盛,梁鹂幫忙端來,陳宏森坐着沒動。

一人一碗,老太太也有,她笑着拿調羹舀糖水喝了一口,才朝喬宇慢慢道:“這種活就不要搶着幹了,掉大家少爺的身價。”

喬宇臉色發紅,老太太又和梁鹂說:“你就是在弄堂裏跳新疆舞的那位小姐吧?跳的邪氣非常好,令人賞心悅目。”

梁鹂見她滿臉皺紋,太陽穴朝額上還有棕色老年斑,但頭發染得烏黑,眼睛發亮,嘴唇因為缺牙微朝裏癟,卻是慈祥的。梁鹂問:“阿奶,你還想看麽?”

老太太答想,梁鹂讓喬宇唱達坂城姑娘,她拉着陳宏森一起跳,這對陳喬兩人不是難事,在小熒星裏是必學曲目。

房間因為歡歌笑語一下子熱鬧起來,醬紅色的地板被跺的咚咚作響,樓下有人高喊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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