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冊那罵人的話”罵了一句:“分手前他倆人就勾搭上了?我要帶兄弟去打斷姓趙的狗腿,替寶珍出了這口惡氣!”

沈曉軍皺眉道:“侬勿要添亂,小趙我還算了解伊,雪琴更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分手後的事體。”

“那也不可以。”

沈曉軍看他一眼:“侬方才不是講分手了,男婚女嫁各管各,愛交誰交誰去,誰也管不牢。”

阿寶道:“不一樣!姓趙的尋啥人皆可以,就不能尋寶珍的小姊妹談戀愛,寶珍不要面子啊,從前的男朋友和好姊妹卿卿我我,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太膩心人。”

沈曉軍聽得煩:“是寶珍昂經一定要和伊分手!再講戀愛自由,分手後橋歸橋、路歸路,小趙要和誰談戀愛,我們旁觀者管不牢!”

一個爺叔拎着只渾身濕透的黃貓經過,朝阿寶打招呼:“落雨天差頭生意最好,侬還有心在此地塊噶山湖聊天!年輕人想賺錢就要手腳勤快能吃苦頭!”

“馬上就去吃苦頭!”阿寶笑嘻嘻地應付,見他身影走遠了,低聲道:“要伊多管閑事!”

沈曉軍道:“看侬,也煩人家管頭管腳吧!”

阿寶驚奇道:“侬是收了姓趙啥好處還是哪能?一勁兒幫伊講話,寶珍可是侬親阿妹。我一直搞不懂,寶珍為啥要和姓趙的分手?小夥子人長得精神,高材生,又是瑞金醫院的外科醫生,講起來前途無量啊!”

沈曉軍嘆息一聲:“還不是為個‘窮’字。”把前因後果長話短說了一遍,阿寶道:“我天天跑差頭,各種小道消息最靈通,浦東是有開發規劃一說,就是早晚辰光時間未定,可能一年半載就開始,也可能要等十年八年,那邊居民也亂糟糟心不定,有買進也有賣出,真不好講。爛泥渡路就在浦江邊上,地段不錯。不過兩萬塊也确實不是一筆小數目。”他說的自己也心浮氣躁起來:“就是博一記的事體!要麽家財萬貫,要麽傾家蕩産。”

沈曉軍道:“姆媽和我也勸寶珍,小趙人真不錯,勿要只顧眼面前,要放長遠,嗳,她那個脾氣,跟茅廁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吃不了苦,棚戶區和閣樓都不肯蹲,要趙家拿錢出來在浦西買房。伊拉他們 又有自己的打算,也不肯讓步。兩家只有拗斷了事!”

阿寶想起什麽說:“這姓趙的尋雪琴談戀愛,不會是看中伊的身家背景吧!尋了伊這個富家女,房子那就是随便買買!”

沈曉軍沉吟會兒:“知人知面不知心,倒也講不清爽!不過陳家媽和陳家爺叔表面看人畜無害,卻不是省油的燈,想打他們的主意也要掂掂斤兩。”

阿寶表示贊同:“就看陳宏森這個小鬼頭,精怪得要死。借我一百塊三十天,要讨三個點,還要寫字據摁手印,比黃世仁還要心黑!”

“混到問個小鬼頭借鈔票的地步,讓我哪能講侬!”沈曉軍把煙頭丢地上用腳踩踩,朝他喝道:“還不快點跑差頭去。”轉身要走,阿寶連忙叫住他:“差點忘記脫,居委會的杜主任尋到我,講那位馮老太太的臺灣親人從香港轉機,後天就要抵達上海,要當一樁大事體來辦,迎親牌子已經做好,讓我負責開車接送,我一個人太寒酸,侬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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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曉軍道:“這是樁喜事體,老太太孤寡一人許多年,好容易親人來了,我們這些鄰居也要盡份力。我再把毛頭幾個人叫上一道去!”

兩人說定後告辭,沈曉軍上樓來,今是周末,沈家媽和張愛玉在看電視連續劇《庭院深深》,看到劉雪華飾演的含煙被惡婆婆虐待,皆用手帕揩眼淚,他走過去問:“阿鹂呢?”張愛玉帶着哭腔道:“寶珍帶伊去文化宮白相!”

沈曉軍把電視機一關,表情很嚴肅的,把趙慶文和雪琴談戀愛的事體講給她們聽,沈家媽立刻坐不住了:“我要去尋陳阿姨和雪琴,倒要問問伊拉哪能意思?要打我們沈家的臉是不是?和啥人談戀愛不好,非要和寶珍的男朋友搞到一塊去!”

張愛玉附和:“姆媽我陪侬去,欺負小姑子不可以,大不了以後大家鄰居沒得做!”

沈曉軍拉住她倆道:“曉得那這樣沖動,我就不講了。姆媽,小趙已經不是寶珍的男朋友,他們七個月前就分手了,分手的理由是寶珍嫌鄙他家窮,結婚買不起房。你們有什麽資格去阻止他和雪琴談戀愛呢?”

這下把沈家媽給問倒了!她愣了會兒才道:“道理是這樣講,我管不着!但從情面上講,這樣做太傷人。”站起來往門口走:“我不和陳阿姨吵相罵,我就問問伊哪能想這樁事體!”

忽然聽見門嘎吱響了一聲,梁鹂先跑進來,呶呶嘴巴使眼色,寶珍跟在後,面無表情,只看向沈曉軍:“這是真的麽?”

第叁伍章

沈家媽怕她受打擊,先道:“只聽聞一些,是真是假還得問明陳家才算數。”

寶珍依舊問沈曉軍:“阿哥你不要瞞我!實話實說吧!”

沈曉軍也覺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倒不如快刀斬亂麻,他點頭:“是真的!小趙和雪琴談戀愛了。”

寶珍“哦”了一聲,她本是個喜怒形于色的脾氣,此時卻不見太大的情緒,反有些怔忡和恍神。沒有人說話,房間裏很安靜,能聽見鐘裏指針噠噠地在追趕流年,下雨的緣故,怕水梢進來,把窗戶都阖緊了,光線陰陰的,卻也暖烘烘的,梁鹂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撐腮悄看她們。

沈曉軍先道:“阿鹂,去閣樓上寫作業,我們大人有話要講,你不要聽。”梁鹂乖乖地拎起書包嘎吱嘎吱踩着醬紅梯板上樓。

寶珍把手提袋往桌上一放,喝了一杯白開水,去摁開電視,咯咯咯轉了五六個臺才停住:“姆媽,有渴望的重播,快來看。”她走到沙發跟前一坐,像無事人般。沈曉軍幾個面面相觑,若她大哭大鬧反應激烈還好慰勸,這樣子倒令人摸不着頭腦了。

幾人在她旁邊默默坐下,沈家媽終是忍不住,拉住寶珍的手氣憤道:“要哭就哭出來,會好受些!姆媽見不得侬受委屈,我要去找陳阿姨評評理,講講德!不好仗財欺人。”張愛玉附和:“我們決不讓陳家這樣欺負侬!”沈曉軍微皺眉,沒有言語。

寶珍平靜道:“為啥要哭呢?我也沒覺得委屈。和趙慶文早就分手了,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再講戀愛自由,他想和誰軋朋友談戀愛與我皆不相幹,姆媽嫂嫂也不要去替我出頭,鄰裏鄰居的,相處不易,你們一鬧,倒顯得我肚量小愛計較,還放不下他似的。”

沈家媽怔了怔:“侬真這樣想?在我們面前,用不着死鴨子嘴硬!”張愛玉也道:“你和雪琴是好姊妹,哪有好姊妹和前男友軋朋友的道理,置你的感受于何顧,講出去人家還不曉哪能想你呢!”

沈家媽又道:“侬老實對姆媽講,他倆是不是老早就勾勾搭搭了?所以侬才堅決要分手!一定是這樣,侬也不是吃不起苦的人。”

寶珍聽得不耐煩起來:“我是讓人爬到頭上撒屎的性格麽?那勿要電視劇看多了,瞎猜八猜!我不管人家的想法,愛哪能想就哪能想!”站起道:“勿要為我去吵相罵,否則我也要發大脾氣!”她徑自去拎水瓶洗把臉,擰亮燈倚着床頭獨自看書,圖個清淨。

當然寶珍想圖清淨也很難辦到!

姆媽一會削個蘋果給她,一會兒調杯麥乳精送來,突然間對她關懷倍至。嫂嫂又過來說要給她結一件新的絨線衣,拿了幾團毛線,有湖青、酒黃、玫瑰紅,還有珍珠白和豆綠讓她選:“湖青酒黃玫瑰紅是晴綸線,所以看上去鮮豔;珍珠白和豆綠色偏淡色,但是百分百的純羊毛,穿在身上舒服,晴綸線就是好看。”寶珍挑了珍珠白,她道:“血凝裏山口百惠就歡喜穿白色高領絨線衫,再套件煙灰色修身大衣,看上去很有氣質。”張愛玉答應:“好!我再幫侬織件玫瑰紅的背心,搭在白襯衣外面,也好看。”

擡頭叫閣樓上的梁鹂下來,讓她搬條小板凳坐到跟前,兩手撐起,把白毛線架在小胳膊上,從裏挑出線頭,開始一圈圈繞毛線團。

寶珍有些無奈:“那要繞毛線團離遠些好哇!”好像生怕她想不開似的。張愛玉找理由:“就這裏光線最明亮,好找線頭。”

又沒有話講了!梁鹂忽然問:“姨姨,我還要不要和陳宏森做朋友?”

寶珍莫名其妙:“這是什麽話?”梁鹂道:“雪琴背叛姨姨,我也不要理陳宏森了。”

“你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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