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夕陽西下，黃昏的暮色像一張灰色的大網，悄悄地撒落下來。
山林間，一座小院，炊煙袅袅升起。
一條毛發金黃的大狗，趴在院前的大石頭上，眼睛半睜着，快要垂下去。
迷離的眼神，不知覺中，一個窈窕的身影忽現。
狗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完全睜開，露出兇狠的牙齒。
“汪，汪汪。”
咆哮幾聲，待來者走近，它俯沖過去。
“大黃！”
上官憐又驚又喜地看着沖了過來的狗子，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只是它好像沒認出來自己，會不會咬她？
不遠處沖過來的狗子速度突然變得越來越慢，直至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目光呆滞。
“大黃不準叫。”
狗子表情舒緩，舌頭從口中垂了下來，狗眼冒出了金光。
上官憐察覺不妙，後退半步，摔倒在了地上。
她想要站起來，只見狗子就撲了過來。
狂搖着尾巴，用舌頭去舔她的臉，小臉被舔的越來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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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髒！”
上官憐伸出手想要去制止它，一邊卻被逗的笑了。
都五年了，大黃竟然認出了她！真是不勞以前給它鏟了一個月的屎。
以前真的好小一只，現在長的都快比她那時候大了，大黃真的變成大黃了。
好不容易站起來，大黃擋在她前面跳來跳去，用前爪輕輕地碰她。
一邊又滾在地上，翻肚皮，那是它小時候要撫摸它做出的動作。
可上官憐現在更迫不及待的想上去，看看那個小院……
她看了它一會，速度很快的，繞了過去！
狗子爬起來，坐在冰冷的地上，愣在原地。
這時，裏面的主人家聽到外面的動靜，已經走了出來。
他修長的身影站在那，還是用那條布绫遮着眼睛的熟悉又親切的面孔。
“鳴楓哥哥。”
一道嬌嫩的女聲響起。
還未等他開口，就有人撲了過來，把他給抱住了。
“憐……兒？”牡鳴楓一怔，反應過來，聲音依然很柔和只是多了一絲吃驚，“是你嗎？”
“嗯。”
上官憐松開了手，那張日日都會想起又有些模糊的臉變得清晰，離得很近，才注意到剛才太過激動，她一黑一白的臉上又添了一層紅暈。
“你怎麽過來了？”牧鳴楓問道，“一個人嗎？”
“嗯。”
一時之間，她只能乖乖的回道。
“胡鬧。”牡鳴楓語氣突然帶着嗔意，“一個姑娘家的，要是路上遇上壞人了怎麽辦？将軍，他知道嗎？”
路途這麽遙遠，怎麽也得幾個人陪着，連個丫鬟都沒有？
“憐兒說過會來的。”上官憐的聲音嬌弱又委屈，“兄長，他不讓我出去。”
“那也……，”嗔怪的話堵在口中，牡鳴楓的心突然又軟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吃過飯了嗎？”
上官憐笑盈盈，回道：“還沒。”
仿佛離別就發生在昨日，上官憐繼續享用着那一次還未來得及享用的晚飯。
“我聽說，北方發生了叛亂，”牡鳴楓突然問，“将軍他那，沒有事吧？”
“不會有事的，那些反賊最多也就三萬多人，只是來了一些到烊城這邊，也不知道打什麽鬼主意。”上官憐說道，“烊城可是有十萬邊軍呢，城牆堅不可摧，外族都進不來。”
更別說那些土匪流氓結成的雜軍了。
她來勁了，飯也不吃，接着道：“兄長上次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帶兵追了一路，還劈瞎了那頭目的一只眼呢！”
她臉上露出笑容，內心又覺得惋惜，可還是讓他們給逃了！
“嗯，烊城一直有将軍在，定然不會有事的。”牡鳴楓放下了碗筷，擔憂道，“只是，你溜了出來，将軍他會擔心的！”
“五年了！”
說着，想到了兄長那般……上官憐委屈的臉上又多了一絲怨，“憐兒長大了。”
是啊！以前好小一只，現在都到他肩了。
牡鳴楓暗自感嘆，可內心還是閃過一抹堅決，道：“不行，隔日我送你回去！”
畢竟來都來了，來了就讓走，不太好！
“那……”上官憐見沒得商量，聲音嬌嬌軟軟地乞求道，“多幾天，來都來了！”
“嗯。”
牡鳴楓本想再想一想，可那聲“嗯”已經脫口而出。
她甜甜笑了，牡鳴楓剛想開口，卻被她搶先道：“九天。”
上官憐下意識的比了個九的手勢，兩只雪亮的眸子，靜靜地看着他。
幾……九？
牡鳴楓微微擡起身子。
“不行。”他語氣堅決，沒得商量，“就三天。”
“好吧！”上官憐沒失落一會兒，就又欣悅起來，“鳴楓哥哥送我回去嗎？”
“嗯。”
上次沒送，是知道她兄長肯定會來一趟的，這次雖說長大了，但依然還是一個小姑娘，路途遙遠，不太安全。
想到這裏，牡鳴楓又開口問道：“這路上太平嗎？”
一路上，要是有荒山野嶺，加之運氣不好遇上歹人！
他突然有些生氣了。
“嗯～”
上官憐想到了毛裏岡……，可又不想牡鳴楓多憂心，搞不好又來說她。
她道：“我這不沒事嗎？”
上官憐飯也不吃，手指撫摩着插在碗裏的筷子，擡眸看他，轉回剛才的話題：“鳴楓去了烊城，可不可以……就留下來呗？”
牡鳴楓剛松緩下來的身子又挺直了。
她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為什麽這麽說？”牡鳴楓道。
上官憐想到那個雷打不動的兄長，她知道，要是這次回去，可能就再也出不來了。
“你是憐兒的恩人。”她垂下頭，又不經意的去瞄一眼前人，“憐兒……想要報答你……”
聲音小了些，在這屋子裏卻清清楚楚，她小臉紅悶起來，聲音放大，接着道：
“你一個人，又看不見，等年紀大了生活也會不方便，去了烊城憐兒好照顧你。”
這說着說着怎麽……越扯越遠了？
牡鳴楓聽到“恩人”兩字，十分刺耳。
這姑娘大了，有點不對勁！
他沒有答應，也沒将這話放在心上，而是輕聲笑道：“憐兒終究是要嫁人的，還要照顧未來的夫君呢。”
怕傷了小姑娘的心意，他忽悠道：“等真到了那天，我再找你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