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對方看起來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知所措。
兩條哆哩哆嗦的彎腿,像弱不禁風的幹樹枝,待沈随知走到車夫跟前,“撲通”地車夫就跪了下去:
“大人啊!我一把老骨頭了,又無兒無女,就靠這輛馬車拉拉客養活呢!”
祁悲聞暗自發笑,不愧是老辣的老三爺,這跟真的似的,他都要信了。
當然,他是不會表露出來的,而是一臉同情,直起身來,跟沈随知道:
“大人,我錢袋在路上交給了王家少爺,已經沒有多餘的錢兩了!”
這點錢對沈随知這樣的人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更何況,本就是去送上官憐回去的。
沈随知揚唇:“一點小事而已。”
說着,沈随知抓住車夫的手腕,扶車夫起來,一邊道:“老伯別誤會,那人是壞人,所以我才砍了他。”
“老伯可不是。”
沈随知一臉和藹,手很自然的順到車夫的手,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一直觀察着他們的祁悲聞捕捉到了異樣,沈随知這是?
一個習武之人的手都非常粗糙,起繭子,特別是用武器的人,那更別說老三爺的武齡了。
祁悲聞心中忐忑起來,沈随知借着去扶老三爺,其實是想摸老三爺的手!
要是沈随知知道了老三爺不是車夫,對自己的懷疑可就更深了。
Advertisement
“真的嗎?”老三爺冒出了冷汗,卻是渾身都激動起來,堆起笑容,“謝謝大人,真是太感謝大人了!”
他哪不知道沈随知的意圖,要真是被發現了,他肯定祁悲聞不會現在與他出手殺了沈随知,這種沒有把握的事情。
要是動起手來,他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沒有祁悲聞的幫助,他面前這位毫無勝算。
“我這老馬破車的,也值不了多少錢了,大人要不就給個十兩八兩的……”
他原本因害怕緊張而瘋狂跳動的心髒,仿佛都因為要到了錢而激動的,手都輕微顫抖着:
“我都趕了二十年馬車了,實在不想做別的!”
車夫需要拉住缰繩來控制馬,而缰繩十分粗糙,久了手便也會起繭,變得粗糙。
這點沈随知當然知道,可武夫的手與車夫的手終究也是有差別的,也不知道沈随知能不能發現?
可要是沈随知心存戒備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祁悲聞與老三爺都緊張的等待着沈随知下一步的動作。
“老伯。”沈随知松開了他,看着他又道,“我身上沒帶銀子,你先在這等候着,等我回去叫人給你送來。”
“好好,謝謝大人,謝謝大人了。”老三爺連連點頭應道。
兩人心裏一松——
“還有啊!”
沈随知又看向‘牧鳴楓’道:“牧兄,那些人知道了小姐還活着,又是你救的,恐怕也不會放過你。”
“不如一起去烊城吧,小姐原本就是為了來看你,卻不想遭遇了如此……要是你現在走了,可會寒了小姐的心啊!”
祁悲聞垂下頭沉默會兒,像是內疚,道:“憐兒的事,我很抱歉。”
前面說回去也只是說辭罷了,祁悲聞知道沈随知不會讓他走的。
“夜晚很涼,回去吧。”
半夜要走,遇上一個裝車夫的老者?
無論是畏罪潛逃,對小姐又有幾分真情?
沈随知扔下一句話,冷漠地收回視線,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祁悲聞也跟了過去,路上并沒有看見沈随知,他一個瞎子又怎麽追得上呢?
估摸着,很快就到客棧了。
突兀,一個人影帶着風飛快從他身邊過去,帶着刀。
祁悲聞認識,是那四個護衛中的一個,那個守夜的,應該是去送銀子的,他們平常都佩着刀。
但祁悲聞此時看見那刀,心卻不由的悸動起來。
毋庸置疑,沈随知已經回到客棧了,他的速度很快!
他那麽着急回去幹嘛?
“沈随知。”祁悲聞明白了什麽,在嘴裏喃喃一遍,加快了速度。
很快,祁悲聞到了客棧,上了樓,守夜的護衛已經換了一個。
帶着不安,他打開了房間的門,裏面被燭光所點亮。
前面,是沈随知背靠着牆,雙手環胸,目光幾乎與他對視。
祁悲聞閉上了冷眸,緩緩轉過身把門關上。
沈随知屏住了氣息,靜如死物。
沈随知懷疑他了?
那個去送銀子的護衛,是去送刀子的。
祁悲聞從容的往裏面走去,腳步很輕,不一會兒,停了下來側耳傾聽。
“沈大人?”祁悲聞試探的輕輕叫喚,“在嗎?”
“那個車夫你是在哪叫的?”沈随知突然開口了。
祁悲聞故作驚訝,朝向聲音的方向,‘沈大人怎麽在那?’他本想這麽說,剛張了張口,又收了回去。
微一思慮,祁悲聞回道:“托人叫的,大人問這個幹嘛?”
沈随知:“托人叫的?”
“嗯。”祁悲聞道,“我也不知道在哪能叫輛馬車,就去問了問別人,遇上了一個好心人幫的忙。”
沈随知打量着他,微一皺眉,直接道:“我派人去殺他了。”
祁悲聞故作驚訝,滿臉不解的激動問道:“大人這是為何啊?”
沈随知又看了看他,淡淡解釋道:“我剛摸過他的手,那并不是一個車夫能擁有的手,那是一雙常年習武才能淬煉出的一雙手。”
“大人為何這般肯定?”祁悲聞表示不解地道,“那也不至于殺了他呀?”
沈随知的話不容置疑,道:“放心,也不是要殺他只是去問些話。”
剛才沈随知騙他說要去殺那個車夫?就是看他的反應?有沒有破綻?
“他的手有飽經磨練的歲月痕跡,武功應該不低,去裝成一個車夫?半夜守在客棧,只是問你要錢?”沈随知接着道。
祁悲聞聽出了意思,直接道:“大人這是懷疑我?”
五年前是他收留了當時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上官憐,這次又是他救了她,還在送她回去的路上險些喪命,如今卻遭了懷疑,莫不是忘恩負義?
再怎麽也說不過去。
“抱歉。”沈随知歉意的解釋道,“只是事關小姐安危,我不得不多加留意。
那車夫是一個高手假扮的,他又在大晚上突然悄無聲息的要回去,還與那車夫撞上,難免招人懷疑。
“嗯,大人嚴謹。”祁悲聞表示理解,又道,“那剛才大人為何不揭穿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