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發洩 我不想和你潦草收場

一開始, 明明是自己主動提出的要求,然而當看着對面的人一副耐心十足等着自己開口的模樣。

于知蘊又詞窮了,甚至還有些緊張。

沉默了一會, 倒是封煜先開口:“沒事,想聊什麽,你慢慢想。”

一句簡單的話,卻讓她心奇異地平靜下來。

思考了幾秒, 她輕聲問:“封煜, 你是從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大概由于最近發生的事太讓自己震驚, 還有今天他媽媽那一番話,有些事情, 她不想再繼續藏着了。

況且, 也藏不住。

封煜漆黑的眼眸停在她身上,似乎有些詫異, 不知道在想什麽。幾分鐘後,眼睫終于動了動:“于知蘊,我沒忘記過。”

微啞的聲音帶着不可置疑地篤定。

雖然自己已經猜到,但聽他親口這麽說出來, 于知蘊還是震驚了一瞬:“所以,我們第一次吃飯的時候, 你就知道了?”

他搖頭:“不是, 是在綏原那天, 那場車禍。”

對,謝禮, 他似乎說過的。

但大抵還是不太能相信真的會有人記了自己這麽多年,而且在昏迷前的一眼就能認出自己。

于知蘊覺得有些荒唐,一時該做出什麽反應。

她怔在那, 封煜突然輕笑了一聲:“那你呢,又是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于知蘊遲疑了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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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告訴我是今天。”他似乎怕她說出什麽傷人的答案,聲音突然悶起來。

于知蘊頓了頓:“不是,也是之前。”

“之前,有多前?”他眼神黏過來,追問,“是車禍,第一次吃飯,還是後來相處?”

“相處中吧......”看着他暗下去幾分的眸光,于知蘊想了想又心軟地改口,“不是後來,是開始沒多久就——”

有點無法解釋車禍之後把他一個人丢在醫院,于知蘊想将這個問題略過。

封煜也沒計較,眼尾又微微揚起:“哦,那證明還是對我有印象的是吧?”

“嗯,有...印象。”

他似乎被這句話取悅到,也不打算現在拆穿她:“還有什麽別的想問的嗎?”

“你媽媽今天說你小時候畫,畫過我是真的嗎?”不知道為什麽,于知蘊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喜歡探聽別人秘密的人,尤其是感情方面。

但對封煜,她卻忍不住。

封煜:“嗯,是真的。雖然當年在你對面住了那麽久,但連一張你的照片也沒有,本來是想着那年生日再見面時我們拍一張,可那天我沒找到你,問了周圍很多人,他們也說不知道。”

說到這,他聲音突然低下去,有些落寞:“我太想你了,就只能憑着記憶畫。”

平時要是有人對自己說這麽煽情的話,于知蘊一定會送他一套素質八連,然後讓他滾。

但現在,她眼眶卻莫名發酸,似乎隔着十幾年的光陰,看到了那個小少年,清冷淡漠,拿着筆和畫冊,一個人窩在房間裏,固執地勾勒着什麽。

心髒的情緒堆積的越來越多。

就在快要壓不住時,溫熱的指腹突然蹭上了微濕的眼角:“姐姐,說這個,可不是要你哭的。”

差點肆虐的眼淚突然被這突然轉變的稱呼給堵了回去。

她低下頭:“我沒有。”

“那畫,姐姐要看看嗎?”

看了,可能就真的要在他面前哭出來了。

于知蘊維持着最後一分面子,堅決地說:“暫時不看。”

“好。”封煜收回手,“姐姐問完了嗎?”

“嗯。”

“那現在,輪到我問可以嗎?”

于知蘊忍着哽咽點了點頭。

“我就只有一個問題,”他低頭尋到她的目光,停頓了幾秒,沉聲說,“可以和我試試嗎?”

歸根結底,他是不可能死心了。

于知蘊已經深刻意識到了這一點,但現在一開口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會哭出聲。

然而這種平複情緒的沉默在對方眼裏,成了無聲拒絕。

封煜有些不鎮定了:“你知道的,我說的試試不是讓你馬上答應和我在一起,而是給我一個...機會。追求你不被推開的機會。”

好歹是大明星,怎麽這麽蠢?

于知蘊咬了咬唇,剛想開口。

他眼底的慌亂又添了一分:“我不急,我們可以慢慢來,畢竟這麽多年了,我不想和你潦草收場。”

**

當天晚上,路文醒了過來。

警方那邊傳來消息,經醫院鑒定,對方基本上都是外傷,不是很嚴重,就是需要一個恢複期,還有就是對方提出說想見自己一面。

這樣也好,自己剛好也想找他,正愁找不到機會。

挂斷電話後,于知蘊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準備出門。

封煜不在家,可能是因為早上的那個問題,對方後來一直沒怎麽和她說話,就連她後來主動想說什麽,也被對方用別的話題轉移。

恰好下午,工作室那邊又打電話來,他就出門了,一直到現在也沒回來。

難道是被自己拒絕出陰影了?

于知蘊好笑又忍不住心疼,不過這事她也不想他再被卷進來了,所以并不打算告訴他。

留了張字條後,她打車直奔醫院。

警方留了兩個人守在病房,其中有一個就是當時唯一一個女警員,那兩人聽完她的訴求後,遲疑了片刻還是退到病房門口。

門關上後,她走到病床前,按亮了房間內所有的燈,就這麽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床上的男人,他臉腫得青一塊紫一塊,幾乎沒一塊好地方,實在是有夠狼狽。

于知蘊生出幾分快意:“說吧,為什麽要單獨和我談話?”

“我想和解。”似乎料到她一定會答應一樣,他絲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

于知蘊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憑什麽呢?”

“我身上的傷是被另一個人打的。”

“呵~”于知蘊壓着蹿起的不安,冷笑了一聲,“你昨晚可是酒精檢測超标,要知道喝多了可是會産生幻覺的,不是嗎?”

“沒錯。”他也不反駁,而是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藏着的手機,點出一個視頻,遞到她面前。

于知蘊一把搶過,在看清那個畫面的一瞬瞳孔猛地縮緊。

畫面裏,封煜一臉陰沉,按着他的頭往牆上撞,即使沒有聲音,那種掩不住的暴戾還是讓她都忍不住泛寒。

“我是會出現幻覺,可視頻不會,你覺得呢,于小姐,不信的話你可以交給警方鑒定一下。”他聲音不急不緩,像是有十足的把握。

于知蘊盯着他的目光陰冷下來:“你威脅我?”

“那倒也沒有,我只是在和你商量。”

于知蘊無聲攥緊了手機,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壓低聲音開口:“既然商量,就得有誠意,這個視頻?”

“本來啊,是打算錄下來欣賞一下,就趁你意識不清的時候把手機擺好了角度,沒想到會錄到意外。”他刻意咬重了後兩個字。

于知蘊恨不得讓他今天就交代在這。

可是不行,她指甲嵌破手心,不動聲色地飛快翻着手機,幾分鐘後,逼迫自己冷靜地傳輸完郵箱所有內容,突然一條新郵件跳了出來。

發件人S24:錢已彙。

什麽意思?

“還沒欣賞完嗎?”他突然開口催促,“還是說你也被你男人吓到了,聽說還是正當紅的歌手,要是曝出去......”

于知蘊盡量忽略後面那句話,将手機丢回他身上。

路文在看到屏幕界面的那一刻,臉色頓時變了:“你什麽意思?”

“既然視頻裏有我,我本人也要一份不過分吧。”那段視頻其實只被截取後半部分給她看,而于知蘊找到了從她掙紮錄起的完整版,發到了自己郵箱。

對方不知道是詫異于她會這麽做還是氣得說不出話。

于知蘊不想再耽擱時間:“和解,我可以同意。但是今後你必須守好這張嘴,如果他以後有任何一點風波,受到任何一點傷害。我一定讓你付出代價,記住了嗎,強.奸犯?”

她聲音很輕,極其平靜,盯着他的雙眸卻格外亮,亮到給人一種極具束縛力的壓迫感,仿佛透過這雙眼看到了曾經的一個人。

路文微怔在那,好一會兒後才點了點頭。

于知蘊去開門,對那兩個警員笑了笑:“辛苦了,這件事,我同意和解,請問需要辦什麽手續嗎?”

那個女警員臉上的同情全部化為極濃的錯愕:“你是說你,你要和解?”

“對。”

“可你當時明明——”

于知蘊莫名生出一分羞愧和歉意,不知道怎麽回答,另一個警員拉了拉她的袖子,阻止她往下說。

“那個,如果雙方都商量好賠償達成一致意見的話,簽具和解協議書就可以。”

于知蘊:“好的,謝謝。”

**

辦完所有手續後,于知蘊走出病房。

走廊上燈光白得近乎刺眼,偶爾有醫護人員走過,腳步急促,但于知蘊絲毫卻覺得靜得可怕。

她走到了樓梯拐角處,關上樓梯間的安全門,靠着牆壁緩緩蹲下。

從包裏翻出那個屏幕碎裂的手機,上面有不少未接來電,但都被她忽略過去。

她有些急躁地打開郵箱,點出那個視頻,之前在病房裏,視頻是靜音的,而此時,她打開了聲音。

音量不大,但僅僅播放了十幾秒,手機就被她狠狠摔了出去。

她抱着膝蓋将頭埋下,壓抑地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傳出,胸口和膝蓋之間死死壓着的包硌得她生疼。

可心裏更疼,還有腦子,也脹得像要炸開一樣。

因為樓梯沒有人上下,頭頂的感應燈早就暗了下去。

外面照進來的光線打不到牆邊的角落。

她像是被黑暗掩藏,幾乎失去存在感。

不知多久之後,外面傳來了一陣推門聲,落在被隔絕了聲音的安靜裏,讓人震顫。

于知蘊僵硬地擡起頭,光線一縷縷溜進來。

那人站在門外,背着光,臉在光影的交錯線裏,被口罩遮住大半,但露在外面那雙漆黑的眼睛卻格外清晰。

“封煜?”輕輕的聲音從唇間滑出。

封煜的靈魂在這一刻活過來。

他關上門,三兩步走到她身前,蹲下。

頭頂的感應燈也亮了起來,真的是要急瘋了,回家沒看到她,打電話也一直聯系不上,來了醫院連跑了幾層也沒找到。

心裏仿佛被人放了一把火,渾身血液都被燒了個幹。

再也顧忌不上什麽,他将人狠狠拖進懷裏,深深地呼吸着。

強烈的氣息浸染上來,于知蘊感覺自己被人箍緊得骨頭都有些疼,但那顆心上的石頭卻猛然被人推開了一樣。

擁堵的情緒有了一個發洩口。

她雙手也不自覺地摟住他的腰,在他懷裏哽咽起來,一開始還是咬着唇小聲的嗚咽,到後來越來越收不住,肆意地大哭了起來。

滾燙的眼淚越積越多。

封煜有些慌亂地放開她,手忙腳亂地去給她抹眼淚,結果卻适得其反。

她一直都是個十分能忍的人,哪怕遇到那樣的事,也是盡量壓着眼淚,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樣子。

肯定是遇到什麽事了,但現在顯然不是問的時機。

先讓她發洩一下。

撿起地上的摔碎的手機後,封煜将人又摟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多久之後,懷裏人的抽泣聲漸漸小下去。

他小心撩起她被眼淚黏到臉上的頭發:“知蘊,怎麽了?”

“我想回家。”

“好。”他沉聲應着,正要扶着她起來。

于知蘊雙手摟上了他脖子:“抱我。”

擦了眼淚的手還有些濕潤,貼上他頸間的肌膚,又涼又軟。

封煜整個人都僵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說什麽?”

“我腳麻了,抱我。”她嗓子哭得很啞,染上幾分委屈的味道,見他沒動靜又說,“是你自己說要追我,結果現在抱一下都不願意,那就算——”

她作勢要松開手。

突然,腰上一緊,被他直接打橫抱了起來,固執地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能算,所以姐姐這是答應了吧。”

還問還問,軸死了。

于知蘊不願回答他,将頭往他胸口埋低了幾分。

“那既然答應了,以後不許再推開我,也不許和別的男人走太近。”他輕笑了聲,馬上又說,“我們回家吧。”

哎~好像有什麽不對。

于知蘊擡頭揪住了他領子:“後面那條什麽時候有的?我沒同意。”

“剛剛,我說的時候你沒反駁,不就是默認了嗎?”封煜抱着她的手緊了幾分,語氣突然受傷起來,“難不成,姐姐要反悔嗎?”

還能這樣?

于知蘊一時語塞,封煜眸中的笑意蕩開:“我們往哪走,電梯還是樓梯?”

“樓梯吧。”現在基本上沒人會走樓梯,不會擔心被人看到,而且要懲罰一下某人莫名其妙加上的條件。

封煜欣然答應:“好,那你摟緊我。”

然而走了不到一層樓,于知蘊發現被懲罰的那個人是自己。

她摟着對方脖子的手又緊了幾分:“封煜,你能不能看路啊?”

“不行,眼睛它不受我控制。”

“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因為之前哭得太兇,她現在時不時還會打個哭嗝,聲音也沒什麽威懾力。

封煜拒絕:“不行,放心吧,我不會把你摔了的。”

不是,你都差點踩空兩次了,這讓我怎麽放心!

于知蘊對他的話顯然百分百質疑,剛要說什麽時,他腳步突然停住,低下頭。

溫熱的氣息掃過臉頰:“要是摔倒了,我也給你當肉墊,別怕。”

怕怕怕,她非常怕。

提心吊膽地被他抱着,奈何這人還和抱不動似的,走得比烏龜還慢,但就是說什麽也不肯撒手,好不容易磨蹭到負一樓。

于知蘊不再慣着他,從包裏翻出口罩,堅決自己走,還不讓他靠近。

他知道知蘊是顧忌着停車場人多眼雜,怕兩人的關系被拍了去做文章,所以即使不情願,也只能乖乖地跟在後面。

上了車,他解下口罩,一點也不收斂地朝她那邊挨過去。

于知蘊瞥了一眼前座木頭人似的小麻,不免有些尴尬,朝他使了個眼色:“你好好坐。”

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的答應,他顯然不願意。

拿起隔在兩人中間的包,剛要丢到自己那邊,因為拉鏈沒拉上,一份什麽文件掉了出來。

于知蘊瞥了一眼,慌忙要去撿。

結果被他搶先一步。

封煜掃了一眼手中透明的文件袋。

在看清白紙上最醒目的“和解協議書”幾個字時,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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