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病房內靜的過分,第二日,有關于大明星安禾拍戲受傷的新聞占滿了整個娛樂板報,偶爾也有不同的版本聲音穿插于其中,說她是自殺未遂,但很多人都不相信。

她太強勢了……

這樣的人似乎永遠不會選擇那麽一條路。

彭城簡單做了包紮,痛覺遲緩了太久才到,到的突然,眼下額角處是豆粒般大小的汗珠,一張臉毫無血色。

劉君陽呆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所有發生的一切皆是始料未及。

她仿佛就像個偶爾路過的旁觀者,站在很遠的地方目睹彭城安禾的故事,平行世界裏沒有劉君陽這個人,整段故事裏連姓名都不配擁有。

醫務室的門被拉開,她轉過頭看到了彭城那張發白陰郁的臉……

這個樣子的彭城,好像只屬于安禾。

“阿城……”

“怎麽還沒回去?”他轉過頭看她,驚訝表露于面,僅僅一瞬,陌生的不像話。

劉君陽的目光落在他用紗布吊起來的一只胳膊上,猶豫半晌,終是問:“嚴重嗎?”

“嗯?”他好似忘記了自己受傷一事,順着劉君陽的視線低頭看了看,淺淡的說:“哦,沒事,小傷不礙事。”

“那你……”

“你先回去。”

劉君陽一愣:“你不走?”

彭城看着她,并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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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去看了,安禾睡着了,情緒也還好,不會有事,醫院有很多人照顧她,你還受着傷不能……”

“君陽,”他打斷她,說:“我不能現在走。”

“為什麽?”

他說:“現在走了,她就會以為我昨晚是在騙她。”

“什麽?”劉君陽并不理解。

“我愛她之類的話,不是出于讓她冷靜臨時編出來的,不是什麽善意的謊話,是真的。”

劉君陽微微顫抖,問:“你是說你愛上她了?”

“是。”這次,沒有半分猶豫。

彭城的聲音很雄厚,他說話的時候習慣性的都會盯着對方看,那雙眼睛幽深且黑亮。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很認真,如同宣誓一般。

劉君陽知道,她長達十多年的暗戀終于要臨近結尾……

“你愛她什麽?”仍舊是不死心,非要知道一個為什麽,究竟輸在了哪裏。

殊不知,她是滿盤皆輸。

輸在了時間,輸在了未知,也輸在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上,以及,那場從懵懂時期就早已心動的無法自拔裏。

感情,追究其根本,向來沒有一個得體且完整的原因。

……

病房門口只有一個哭的死去活來的範斯于,眼睛紅腫的像兩個饅頭,聽聞身後聲音,哀怨的回頭看着身後人。

彭城低了低頭,問:“她就真的沒能聊的來的朋友?”

娛樂新聞傳的滿城風雨,醫院門口全是蹲點的狗仔記者,病房內卻只有一個安禾。

她的世界其實并不安靜,只不過所有的嘈雜聲都由自己發出罷了。

“誰說的?”範斯于揉了兩把眼睛,啞着聲音反駁,“我們安禾人緣很好,追她的人從這頭能排到那頭去!我對外發了消息,拒絕探視罷了……”

彭城并不想糾結這個問題,繞過範斯于,前腳剛動,後腳範斯于就扯住了他的袖口。

“別進去。”範斯于帶着哭腔說:“這會她不想見任何人。”

彭城偏過頭看他,略微皺了皺眉,範斯于看着那雙眼睛想了想又慢悠悠的松了手。

“也許你是個例外……”範斯于始終沒能想明白,倒也不是說彭城不好,但跟那些流量小鮮肉相比到底不是那麽賞心悅目,面貌不占優勢,年齡不占優勢,金錢權力更不占優勢,安禾究竟圖他什麽。

不過這些不重要……

範斯于知道,那個人不管是叫彭城還是叫溫煜,都無關緊要,對安禾來講,其實都沒那麽重要。

她太冷漠了,向來沒有人情冷暖。

賞悅她這張臉的人不在少數,同樣,厭倦的也快,再炙熱的喜歡終究也會敗在她冷冰冰的眸色中。

彭城的腳步聲很輕,卻走的很是勻稱。床上的人緊閉着眼睛,脖頸處纏着一圈厚厚的繃帶,一張臉白的活像灑了一層面粉。

“你為什麽還要來?”她突然開口。

彭城站在床邊,問:“怎麽知道是我?”

她說:“我能聽的出來。”

事實上,她知道,除了彭城,眼下再沒有人敢進這間房。

安禾睜開眼,偏過頭注視着彭城吊着的胳膊,最後那刻,他說:“刺吧,我替你。”

承接傷痛,并非同等。

安禾說:“所有人避之不及的那條路,我也希望你不要靠近。”

“我與旁人不同。”彭城說,“旁人避之不及,我趨之若鹜。無論希望與否,總想試一試。一片暗色,也有可能會成別人的燈塔。”

那座塔,高高聳起,立于山巅之上,他仰着頭才能看得清楚。

這盞燈,亮的時間很久,它從少年的悸動都如今深思熟慮無可救藥,從未停止。

“安禾,你願不願意跟着我試着往前再走走,哪怕一點點……我當時說的,出于萬分緊急,但卻不帶一點點的假,你信我好嗎?”

她的神色很空,眼睛明明看着彭城,眸色裏卻未停留任何一個人。

暗淡,亦如初見。

半晌過後,她輕聲說了一句:“好。”

話剛落,門口就傳來了聲音。

“你跑來幹什麽?”是葉青川的聲音。

“擋着幹嘛,你以為我願意來?”葉敏敏臭着一張臉,說:“門口媒體記者不吃不喝在蹲點,好歹我們也是名義合作閨蜜,我不來像話嗎?”

葉青川呵斥:“別鬧了,回去!”

“你到底是姓葉還是姓安?向着外人說話的毛病怎麽還改不掉?這些年你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安禾男朋友都換了一卡車了,怎麽還沒輪到你!”

“葉敏敏!”葉青川的拳頭捏的死死的,“要耍大小姐脾氣滾回家去,少給我在這裏撒潑!”

“讓開!”葉敏敏一把推開葉青川,寸步不讓,兄妹倆的這輪戰火持續了二十幾年,一年不如一年,“當你自己是個誰,先問問人家安禾正不正眼瞅你!”

說完,尖細高跟鞋“噔噔噔”響起,如同一個趾高氣昂的黑天鵝公主,帶着屬于她的傲慢與驕傲,推開門率先跟彭城來了一個面對面。

傲慢瞬間支離破碎—

黑天鵝仰着的脖頸慢慢彎了下來。

就算旁人不知道“飛碟”的模樣,葉敏敏卻不可能不知道,當年那場官司她耍了不光彩的手段,這個污點,将伴随終身。

更重要的是,彭城怎麽會跟安禾扯上關系?

就連被自己女朋友陷害吃官司都一臉淡然無怒氣的彭城眼下眼眸卻過分的陰郁,他盯着葉敏敏,表現出了當仁不讓的敵意。

“讓她進來。”安禾說,“別看她紅着臉像只母老雞,膽子卻小的很,爪子都伸不出來。”

葉敏敏的确紅着臉,卻沒有心思跟安禾吵架—

她死死盯着彭城,做着無聲的抗争。

“我先出去。”彭城就像不識這位大名鼎鼎的美女作家,轉身從門裏走出去了。

“看什麽?”安禾翻身起來光腳下了床,瞥了一眼葉敏敏,問:“怎麽,葉大小姐這眼神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當膩了終于願意下凡體驗人間一見鐘情了?”

葉敏敏回過頭盯着安禾脖頸處的紗布,哼了一聲道:“作死也不消停,安禾,鬧不夠?”

“不夠。”安禾笑,“你葉敏敏還沒落一滴淚,天天鼓吹閨蜜,這情就不能演的再真一點,這麽假,你把那幫媒體當傻子玩?”

“各取所需,別妄想其他!”葉敏敏不屑,問:“剛剛那位,是你什麽人?”

“新歡。”安禾說。

葉敏敏一愣,問:“你怎麽會認識他?”

“怎麽了?”安禾笑問:“葉大小姐抄襲成瘾,做賊心虛,準備上演一番心存愧疚的把戲?”

“你在胡說什麽?”葉敏敏大喊,“你說誰抄襲?”

“你啊!”安禾雲淡風輕,輕飄飄道:“葉大小姐貴人多忘事,這麽快就說服自己了?”

“你少給我信口開河!”葉敏敏一張臉黑的可怕,“輸了官司的人是他不是我,被各大出版社封殺的到底不是我葉敏敏!安禾,就算你再想要維護你這新歡,好歹也該講究講究證據!”

“證據?”安禾輕笑,“我安禾向來不信什麽狗屁判決,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就你葉敏敏這兩把刷子,以為能瞞得過我?”

葉敏敏轉過身一屁股坐在床邊,坐姿端莊優雅,依舊是尊貴黑天鵝。

她信誓旦旦,當年那件事,沒留下任何把柄,她處理的非常幹淨,她就不信,安禾手中真能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如果有,她能這麽容易放過她,這些年閉口不言?

不可能!

“不要妄想試探問。”葉敏敏自信過了頭,說:“我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

若無心,何來愧?

“你知道原本這個故事的結局是什麽嗎?”安禾問:“小男孩小女孩無關乎于救贖,他們可不是什麽手拉手共同經歷生死的人,存于他們二人之間的,只有背叛!為了活不擇手段,這才是真!”

葉敏敏大驚失色,咬着牙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你那麽聰明,沒必要我再多說吧。”安禾說:“你猜的沒錯,這個故事它曾真實發生,故事中的主人公,一個叫彭城,另一個,她叫安禾。”

“你撒謊!”

“我沒必要撒這個謊,有些事情只需要稍稍取證就可以。我說這個就是為了警告你,葉敏敏,別動無用的心思,我之前保你,不代表永遠都會保你,一旦我說出真相,你就徹底完了!最好別給我動歪心思!”

“你會這麽好心?”葉敏敏尖着嗓子叫嚷,“安禾,若你真有能絆倒我的法子,怎麽會到現在都不用,你忍不了這麽久!”

“因為你對我有用!”安禾道:“再說了,絆倒你對我沒什麽用,你對我形不成任何威脅!”

葉敏敏笑:“看來新歡也并非那麽重要。”

安禾并不在意,坦然的過分,“我向來利益至上,新歡圖在一個新字,歡愉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情,談什麽重要不重要,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

葉敏敏望向門口,突然笑說:“你這話真是讓人寒心呢……”

安禾後背一僵,轉過身對上了彭城的眼睛。

看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跟平常沒什麽兩樣。

他一手拎着飯盒,一手提着一袋水果,滿滿當當。

“飯點了。”他說,“葉小姐是準備留下來吃了午餐再走?”

葉敏敏的笑依然僵在臉上,一時之間放不下。

一群瘋子!

“沒興趣!”

“噔噔噔”的腳步聲響起,病房內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什麽時候到的?”安禾問。

彭城自顧自的從門口進來,将手中的東西放在一旁的一個小桌子上,仔細的一個一個攤開,說:“在你提及那個故事的原本結局之前。”

安禾問:“為什麽不吭聲?”

“想聽你說完。”他說。

“恨我嗎?”安禾問。

彭城搖了搖頭,問:“什麽時候認出來的?”

安禾說:“學校儲藏室。”

從第一次見面,她就知道,遇到的是故人,是她一生的光。

“為什麽當時不說?”彭城問。

“不是什麽好事,不想再提。”

彭城看着她,依舊仰着頭,不避不讓。她在等他的回答,惶恐卻又坦然。

她似乎從不會去在意一個人的出現與離開,不哀痛,更不會開口挽留。

她就這麽看着你,看你做出任何選擇。

“那就別提了。”彭城說:“在葉敏敏面前更沒必要提,那個故事的結局究竟是如何,誰都不知道。”

故事,還沒到抒寫結局的時候。

“我了解葉敏敏。”安禾說:“她得失心太重。如若飛碟這個人從此消失匿跡她也許會作罷,可一旦這個人再一次出現了,還是出現在我安禾身邊,她不會善罷甘休的。我今天所說,只是為了警告她,并非……并非都是真的,你聽到的那些……”

“我沒當真。”彭城打斷她,彎腰撐着她的腳替她穿了鞋,說:“我希望我永遠都是你的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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