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éclat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再一次呼吸到地面上的空氣時,許少頃并沒感覺到安心或者是如釋重負,反而有些暈眩到一切感官都變得不那麽敏銳了。
沒有任何行李的他比同航班的其他人都先一步走出了機場,一個亞裔的中年男子就迎了過來。
“少爺,您的車已經準備好了,請跟我來。”中年男人走到許少頃的身邊,用一口十分标準的普通話說道。
“嗯。”許少頃應了一聲,擡起腳步跟着中年男人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敞開的黑色風衣被迎面而來的風給吹開了,一同被吹起來的還有那一頭黑色的及肩長發,但是它們的主人卻絲毫沒有在意,半點都沒有要伸手整理的意思。
走進停車場,中年男人拿出車鑰匙按了一下,停在不遠處一輛車的車燈應時閃了一下,是一輛紅色的法拉利。
“少爺,油箱已經為您加滿了,這是鑰匙。”走到車子的旁邊,中年男人将手裏的車鑰匙交到了許少頃的手上。
許少頃伸手接過車鑰匙,打開車門剛準備上車,就聽到中年男人接着說道:“少爺,老爺讓我問您,您每次來法國都是去哪裏?還有,準備什麽時候回國呢?”
擡起眼睛看了中年男人一眼,許少頃那雙本來沒什麽情緒的眼睛裏突然就帶上了幾絲寒意,中年男人見狀趕快低下了頭,再沒說話。許少頃見狀,若有似無的勾了勾嘴角,拉來車門坐了上去。
“我去哪裏都不關他的事情,還有,我要是回國,也是回中國。”按下車窗,許少頃單手扶着方向盤對站在車子旁邊的中年男人說完之後,就發動了車子,伴随着發動機的轟鳴聲,揚長而去。
現在是當地時間晚上九點多,許少頃一邊開着車一邊算了一下時間,在天亮之前應該可以到達那座名叫éclat的小鎮。
高速公路上的車很少,除了前面的車燈能照到的路之外,其他遠些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就好像被包圍在了黑暗中一樣,但是直到這一刻,許少頃才覺得心裏安定了下來。
就算剛剛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而且在中途完全沒有睡過覺也無所謂,他喜歡,并且享受這一刻。
耳邊的轟鳴聲是他所熟悉的,車裏的一切也都是他所熟悉的。同樣的品牌,同樣的型號,甚至是同樣的顏色,許少頃曾經開過那輛車載過那個人很多次,也看着那個人帶着笑容開着那輛車來到自己面前,然後又開着那輛車離開過很多次。
他喜歡,并且享受,只是因為,她也在聽着同樣的轟鳴聲,感受着同樣的油門踩下的力度。
她喜歡開快車,盡管在國內有着諸多限制,但是她依然盡可能的開的很快。這很像她的性格,恣意而灑脫。
許少頃想起他臨行前,她擁抱裏的溫度,她嘴角微笑的弧度,還有她那雙滿是妖冶魅惑的眼睛裏,在看向他時的信任和包容。
然後他覺得安心,卻也疼痛。
早上七點鐘,小鎮上唯一的一間旅館剛剛打開門,就看到從遠處駛來一輛紅色的跑車,穩穩的停在了旅館的門口。
站在門口的女孩兒愣愣的看着從車裏下來的那個男人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直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開口問她有沒有房間時,她才反應過來,轉過身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櫃臺的後面。
女孩翻看了一下電腦後,找出了一把鑰匙遞給了已經走到櫃臺邊上的男人,眼神卻一直沒從男人的身上移開。
看樣子這個男人應該是一個亞洲人,這在小鎮上是極為少見的。他們這裏沒有很有名的風景,也沒有吸引人的當地民俗,地方小,人也少,所以前來旅游的游客并不多。
“我之前是不是見過你?”在許少頃從女孩兒手裏接過房門鑰匙的時候,女孩兒看着許少頃,突然皺起眉頭的說道。
并不是因為亞洲人很少的關系,只是因為這個男人給女孩兒的感覺,有一種似曾相識。
及肩的長發,蒼白到幾乎不見血色的皮膚讓俊美的臉上那有些薄的嘴唇紅得格外顯眼。向上飛起的眼尾給他增添了一抹高傲,再加上幾乎沒有表情的臉,讓他給人的感覺十分不好親近。
但是卻是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男人。
聞言,男人終于擡起他的眼睛認真的看了看站在櫃臺後面的女孩兒一眼,然後慢慢的勾起嘴角,華麗而優雅。
僅僅只是一個很細微的動作,但卻立刻讓他整個人染上了一抹別樣的色彩。女孩兒愣了一下,随即也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能要206號房嗎?”許少頃将手裏的鑰匙遞還給女孩兒,對她這樣說着的時候,嘴角的弧度便已經消失了。
“啊,好的。”女孩兒先是翻看了一下電腦,發現206號房并沒有人入住後,接過許少頃的鑰匙後将206號房的鑰匙遞了過去。
206號房位于二樓的最裏面,房間不大,和其他房間一樣,裝修的很樸實無華,但是非常幹淨。許少頃進了門,就直接走到了窗戶邊上。
樓下有一個大大的院子,在院子的最南邊是旅館老板自己家的小葡萄園。這個院子和他上一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連藤椅的位置都沒有絲毫變化。
從窗戶看出去的角度并不能看到其實離這裏并不遠的薰衣草田,但是卻能聞到薰衣草的香味兒。
“真真是只聞其香,不見其形。”當時,她就是靠在折扇窗邊,将頭探出去看了一圈之後,撇着嘴角這樣說。
當時許少頃只是微笑,而現在,也是一樣。
最後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夾雜着薰衣草香的空氣之後,許少頃關上了窗子,并且将窗簾也一并拉好。
這裏的窗簾并不是完全隔光的那種,許少頃不滿的微微皺起眉頭,但還是別無他法的走到了床邊。
他不喜歡大自然,不喜歡所謂的新鮮空氣,最不喜歡的是陽光,但是他卻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然後又開了一整夜的車,只為來到了這個充滿陽光,除了薰衣草田就什麽都沒有了的小鎮。
這是一種近乎病态的執着,但是許少頃卻心甘情願甘之如飲。
等到許少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太陽以一種十分慵懶的姿态半吊在空中,隔着窗簾映進來的顏色是暖暖的橘紅色。
許少頃從床上坐起來,拿起放在旁邊椅子上的衣服和褲子,将西裝褲上的皮帶抽掉穿在了身上,然後拿起襯衫,領口松着三顆扣子,一邊卷着袖口,一邊向門口走去。
吧臺後面坐着一個年近中年的金發女人,和早上那個女孩兒有幾分相像,看到許少頃下樓來便笑着和他打招呼,許少頃轉過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走出了旅館。
黃昏做背景,許少頃不緊不慢的走在異國他鄉的街道上,這裏真的很小,不用随意尋找,就能尋找到重疊的畫面。
按照記憶,許少頃來到了一條賣東西的小巷子,裏面沒有琳琅滿目的紀念品,都是當地人的生活必須。随便買了幾套衣服,以舒服簡單為主,又買了一些生活用品,還有一瓶當地自制的紅葡萄酒。
提着東西回去的時候,許少頃繞了一個彎,滿山遍野的薰衣草田映入眼簾,盡管不喜歡,但還是不由得贊嘆。
他并沒有停留,而是接着向前走,直到來到一間像是餐館的屋子面前。許少頃擡起頭,看了看門上一直未變的招牌後,擡腳走了進去。
“一份羊排,再來一瓶紅酒。”許少頃在一個臨窗的位置坐下,整間餐館,就只有他一個客人。
“好的,馬上來。”有些發福的老板娘滿臉笑意的應了一聲,然後接着說道:“先生,這一次您來的真是時候,葡萄到了最好的時節。”
雖然每一次許少頃來這個小鎮,都會到這間餐館來,但是中間最起碼也要隔上幾個月,老板娘的這份熟悉的語句讓許少頃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第一次和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怎麽都不見?最近幾次總是您一個人來。”老板娘回視着許少頃,稀松平常的問道。
老板娘的這個問題讓許少頃有一瞬間的怔愣,就好像最深處的秘密被人揭開一般,雖然有些□,但是卻并未覺得反感。
距離他第一次來這裏,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了,這三年發生了很多事情,而那最初的記憶就只有他一個人,懸于高閣的将其在心中留着一份特殊的位置。
她并不是忘了,而是對于她來說,就只是結實了一個朋友而已,也許是親密的,也許是信任的,也許是依賴的,但也就僅僅如此。
可能是兩個少有的亞裔男女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又或者是老板娘的記憶力真的是特別好,時隔境遷,當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平平常常的将這份回憶從許少頃心中的高閣輕而易舉的拿下來的時候,他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昨天和今天就這樣重疊了,它曾經發生過,并且從未離開。
當時會與她打招呼,完全是一時興起而為之。在這個離亞洲很遠的國家,在這個鮮少有中國人的地方,許少頃突然就想認識認識面前這個,周身散發着強大氣場,舉手投足間都滿是魅力的人。
所以他先上前打招呼,一句中文的“你好”成功讓她擡起了頭,看了他半響。
“我不喜歡薰衣草,好臭!”然後,她低下了頭,手裏拿着叉子在裝有羊排的盤子裏随手擺弄着,并沒有回應許少頃的問好,而是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很多人來法國南部,都是為了薰衣草而來。”許少頃僅僅是愣了一下後,便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
撇了撇嘴角,她表現的十分不以為意,用拿在手裏的叉子有些用力的插到盤子裏的羊排上,然後沒有半點餐桌禮儀的拿起來晃了晃:“就着這味道吃飯,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麽。”
她說完,就松開手,讓插着叉子的羊排落回盤子裏,叉子碰到盤子的時候,發出了‘叮’的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篇,O(∩_∩)O哈哈哈~
雖然晚了幾天...但是我會保持日更的!
PS:弄文案弄了一個小時,我的老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