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文瑤掙紮着掰開他的手,起了身子坐到對面去,擡手微整了發髻衣衫道:“舍得不舍得,我與你都是此生無緣。你放了我去,日後相見,我們也算半個朋友。”

李逸見說她不動,深知再糾纏下去也是徒費口舌,只擡手掀了簾子對車夫道:“改了方向,送虞姑娘回去。”車夫應了聲,動起手上缰繩。

文瑤盯着李逸,見他轉了臉,忙又低下眼。李逸看着她,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子才道:“若想納你做妾,我只搶了你便是。可我想你心甘情願跟了我,所以斷不會強求你。你既不中意我,只當我做半個朋友,那日後還見我不見?”

文瑤抿了抿唇,正躊躇着不知如何開口,只聽得車夫在外叫道:“大爺,到了。”馬車停下,文瑤站起身子,“我且先回去了。”李逸不語,掀簾讓她出去,又在她面前跳下馬車。繼而,伸手接下下來。文瑤欠身道了謝,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此後李逸倒也安分了不少,只找趙博淵訴說自己的心思。他只說自己怕是得了相思之症,若不能與文瑤在一處,他是斷不會甘心的。趙博淵斟了酒,仰頭喝下,看了醉醺醺的李逸半晌,才把文瑤之前找他所要求的事說了。

李逸酒意半醒,擡臉皺眉道:“你說,她是為了躲我不是?這世間還有不想要個依靠,只想自由過活的女子?”說完趴下,苦惱了一會又擡起頭,大聲道:“博淵兄,你去應了她。那堂我替你拜,就算她不認,她以後也是我李逸的人,這輩子也只能是我李逸的人。”

趙博淵沉默半晌,文瑤美豔且有才氣,引得男人垂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此時,他不能得知文瑤為何要躲李逸,也不知李逸對文瑤究竟是怎麽樣的情感。他盯着李逸道:“你對文瑤只是一時新鮮,還是你當真想與她恩愛白頭?”

李逸趴在桌上不起來,話語不清道:“我定不會負了她。”

而文瑤想起自己被趙博淵拒絕,她倒不在意臉面上的事情,卻在意那份情義。計算着,兩人有好一陣子沒見了,心中便是更覺不安。若是她那唐突的要求毀了她與趙博淵的關系,她怕是要悔恨一輩子的。這世間,有心郎難遇,知己亦難求。

思忖數日,文瑤還是決定去找趙博淵說個明白。叩門半晌,卻未曾想到開門的是李逸。她見是李逸立于面前,轉了身便要走,李逸一把拉了她進去,道:“你來定是有事,如何見到我就要離去?你若不想見我,我走便是,你進去找博淵兄罷,他在書房。”李逸說完,跨過門檻,關了門。

文瑤目光流轉止于門內,繼而轉身提裙去了書房。她看到趙博淵,便急切開口道:“老師,這些日子你都不曾找我,可是因着之前我對你說的話?我也只是随口說說,你只當沒聽過便是了。”

趙博淵聽文瑤這麽一說,忽意識到自己是有些日子不與她相聚了。且只是因為李逸時常纏着,他無法脫身而已。趙博淵見她神色認真且緊張,便寬慰道:“哪裏的事,只是我最近較忙罷了。”

兩人又閑說幾句,文瑤才解了心結。也因長時未見,這會子兩人自有諸多話說。趙博淵帶着文瑤去到家中後花園,花園雖小,卻是繁花似錦。在假山花樹間穿走,趙博淵吱唔良久才又提起婚嫁的事情。

他瞄了文瑤數眼,才道:“文瑤,你嫁于我,當真不覺得委屈?”

文瑤頓了步子,“我知道老師心中無我,也不願這輩子被我牽絆了。若我嫁了你,我們亦還是師生,吟詩作賦,還是從前的日子,談何委屈不委屈?”

趙博淵心中黯然,自知文瑤是對自己半分男女之情也沒有的。但也是這份純粹,省了他今生無數煩惱。若文瑤也屬意于他,他卻不能娶她為妻,那才真是最難過之事。他暗暗嘆了口氣,道:“隔日我便去你家提親,娶你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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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瑤沒想到趙博淵會說出這句話,愣了一下,後又因自己目的達成,稍松了口氣。趙博淵又繼續問道:“在這之前,你答我一個問題。你這麽急着嫁于我,且是假的婚姻,是不是為了躲李逸?”

剛松下一些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她躊躇着看向趙博淵。趙博淵從她面色中已知曉答案,只輕輕笑了,道:“你若真對他無意,又何需躲他?若真無意,他再做多少事,你也必不會從了他。” 文瑤被看穿後,顯得局促不安。她怕的不過是那樣與李逸糾纏下去,自己又不禁心軟,倒不如斷了那種可能。

趙博淵也不再說下去,和文瑤商妥了成親之事,便送她回去。他只送她到院門外,李逸便迎了上來,不遠處停了馬車。趙博淵雙手背到身後,看着文瑤道:“就讓李逸送你回去,也省得你勞累了。”

文瑤也不好推辭,便只好上了馬車,李逸也跟着上來。他坐到文瑤對面,看她繃着臉垂首不語。李逸掀簾對車夫道:“天色尚早,先去郊外。”放了簾子,文瑤立馬站起了身子,“若不是送我回去,那我便自己回去。”

李逸伸手拉她坐下,馬車已走了起來。因着文瑤對他敬而遠之的态度,他只覺說話也無趣,便一句話也不說。只等到了郊外,車夫停了車,他拉文瑤下去。文瑤立于池邊,柳枝風中輕動,她看向水面的細碎波光和大片荷葉道:“一不垂釣、二不采蓮,來這郊野池邊做什麽?”

李逸屈身坐于青草之上,伸手拉了文瑤與他一處坐。文瑤猝不及防地跌進他的懷裏,與他四目相對。李逸盯着她道:“風光美景,佳人相伴,哪裏還有比這更美的事?”說着,他就要湊過自己的嘴去親文瑤。文瑤哪裏肯依,掙紮着要離了他的懷中。

李逸手上越發使力,嘴上一邊道:“莫掙紮了,這裏只有你我,我若不想放你,你便是再掙紮也是無用的。”文瑤聽完這話氣上心頭,眼神淩厲地挖了李逸一眼,卻不出聲。李逸頓覺沒趣,又松了手,這小小女子當真是倔到他無計可施。

文瑤從她身上翻爬起身,惱怒道:“就知道你成日天盡想着那些不幹不淨的事,和你一處就沒的一件好事。”李逸見她如此生氣,突覺好笑,就笑出了聲。文瑤卻是愈發覺得自己受愚弄,轉身就走。李逸站起來拉住她,“別急着走,日落時分,湖泊那側可是極壯麗的美景。”

“我對美景無心,你且與別人看去,拉我來做什麽?”文瑤說着要撥開他的手,繼而順手一推,怒道:“你離我遠些,我是見你就煩,何故這麽沒眼色得空就來招我?”文瑤剛說完,李逸已經整個身子落入水中,在湖面激起大片水花。

文瑤愣在原處,忽想起李逸是不熟水性的。她看着李逸在湖面撲通撲通着,只慌亂着四處探望,卻發現車夫也早被李逸支開了。正焦急中,李逸慢慢沒入了水下,動作越來越小。無法,文瑤只好深吸了氣,脫去罩衫,跳入水中。

她在湖中又是拉又是扯,好不容易把李逸拖上了岸,自己已累得粗氣連連,衣衫全濕,發絲散開披下。她不及擦去臉上的水,跪下身子就去按壓李逸的胸腔處。李逸喝下去的水慢慢從嘴角流了出來,文瑤見他鼻息尚在,想着并無大礙了,長吐一口氣癱坐在旁邊。

文瑤細細看着他,這個男人,會是她的宿命麽?若沒有陸氏,若他是個無牽挂的自由身,若他能帶自己遠走他處,他們會不會是共白頭的最恩愛的一雙人。她這麽想着,眸子便濕了起來。吸吸鼻子,又覺此刻感傷實在是無甚意思,便起身靠坐在了一旁的石塊邊。

“倒是有一番‘半江瑟瑟半江紅’的景象。”文瑤看着西下的太陽,念叨了這麽一句,只一會,紅日便全掉入了水下。李逸這時深咳起來,文瑤過去跪在他旁邊,急聲道:“你可好些了?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沒有?”

李逸慢慢睜開眼,又咳嗽了幾聲,道:“我只當你會丢我一人在這裏,自己先去了呢,原來你一直守在這裏。”文瑤冷了臉,道:“我不救你,你死了不打緊,只那車夫定會帶了林家的人找我償命。”

“若是死在你手裏,我也認了。那車夫知我對你的心意,又怎會找你?他只當是我被你拒絕,只覺沒了活頭而跳湖了去。”李逸見好就又沒了那份拘謹,好聽的話串起來往外丢。文瑤素知他嘴貧,會說哄人的好話,依舊冷着臉道:“那不如我再推你下去,這次保管不救你,讓你沉到哪湖底做一輩子見不得世面的水鬼。”

“你當真下得了這個狠心,我便拉了你陪我去。”李逸見文瑤對自己态度不似之前那般生硬冷淡,便越發敢說,繼續道:“我掉下去時你那般慌張,可是舍不得見我受苦?”說着,李逸坐起身子。

文瑤一怔,神思恍惚了一下,便立馬回神站起來,“天黑了,該回去了。”李逸見她要走,忙捂胸大咳起來。文瑤頓住步子,屈身去幫他拍背。李逸假咳了半晌才停住,拽着文瑤顫巍巍站起來。文瑤剛扶了他站穩,他便又身形不穩摔了下去。文瑤一慌,只被他拽着,摔趴在他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周二期末考還發文,純屬膽子太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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